【玄幻武俠】畫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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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7 01:14:04
好痛
2023-02-17 01:39:05
諗吓都覺得痛
2023-02-17 12:56:45
痛痛雞
2023-02-17 12:57:04
縮呀縮
2023-02-17 20:00:06

第一百二十章 撫仙鎮前的惡戰





這一招偷襲得手,自然是袁昊的拿手好戲,出島以來,不知已讓多少中原人吃上暗招悶虧。所謂熟能生巧,這等招數使得多了,胸有成足,更是篤定能打得對方措手不及。哪裡知道對方連倉皇的機會也沒有,竟是直接打中命根要害,而且還是以無堅不摧的道寶直擊過去,其破壞力和痛楚,就算是袁昊,略略一想,兀自感到愧疚萬分。



「喂,喂,董辰朋友,你、你可還活著?」袁昊起身,將董辰長劍踢開,輕搖他身子,絲毫不見半點動靜。



董辰年紀十八,個頭已是長得高大挺拔,袁昊一個手短腳短的小娃兒,可費了不少功夫,才將對方翻身過來,往下一探。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出所料,果見鮮血染紅褲檔,血跡斑斑,畫面甚是駭人。



袁昊不忍再看,往上打量,見董辰面頰抽蓄,痛色猶在,口吐白沫,顯是痛到暈厥而去。



讓黑槌子道寶直擊脆弱的命根要害,實在過於駭人驚悚。就是體魄強度遠超常人的武者,也不定能強撐過去,毫髮無傷。



袁昊固然心神難安,不過一想對方動機不善,那董通想一掌拍死自己,董辰更是大有可能奪槌殺了自己,就結果而言,自己不過是打暈對方,沒傷及性命,可算得上好心。心念甫轉,那份歉疚之感便即散去大半,沒那麼在意。



他喃喃說道:「碎了總比死了好,你想殺我,我倒沒殺你,你該感謝我才是。」轉身欲往山下行去,才剛走沒幾步,眉宇微皺,起初只感通體上下一陣酸麻,沒多想甚麼,接著再走,愈發覺得四肢軟而乏力,再行不久,當是一陣頭暈目眩,忽有劇痛襲上右肘,嘴一張,竟是哇哇痛叫起來。



當下腿一踉蹌,差點摔了個大跤,只覺右肘如炙火要自內焚燒殆盡般,又似有股蠻力要撕裂開骨肉般,自五指到肘,又自肘至五指,疼痛難忍,不由抽了冷氣,停足抱著右肘,動也不得動彈。



袁昊搞不清楚究竟發生甚麼事,低頭看望,眼珠子大瞪,只見右肘竟是腫了整整一圈,紅如燃鐵,可怖至極。乍看之下,似如氣血瘀積之狀。



他又是驚又是疑,大喘粗氣,忍痛尋思:「這究竟是怎地回事?啊!這不就和前幾日一個樣?腫得似個豬蹄,龜爺爺的,可痛、痛死我啦!」細想前幾日手肘紅腫的情狀,對照當下情況,自己是用了黑槌子爾後,才出現這等病狀,又想:「這……這莫非是用小破槌的緣故?他媽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撿來的便宜沒好貨。」



仔細想來,黑槌子是道寶,古來至今所發現的道寶,哪一樣不是威力無窮,無堅不摧?尋常兵器根本奈何不了道寶。這等威能巨大的古之大道產物,豈能令袁昊說揮便揮,說用就用,絲毫沒有半點代價?



袁昊直到此刻,總算理解過來,揮動這柄撿來的便宜小破槌,並非毫無代價,其濫用之果,正如當前自己的右肘。



所幸這陣痛處倒比上一回輕緩許多,而且有了上一回經驗,知可依運氣之法疏通氣血。當下運氣一會,就覺好轉許多,手腳氣力漸複,忖道:「前幾日我拿到小破槌,在舟上揮動數次,爾後到藏洞又揮了數次,早不計其數,難怪隔日痛得要命。今日連使二次,手臂才沒有那般嚴重,可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是每回使用黑槌子,都得承受這般痛不欲生的苦楚,且用得愈多,負擔愈大,往後戰鬥,豈會有使用的機會?



袁昊不願再想,吁了口長氣,堪堪欲走,卻是微微一愣,又回到藏身的叢木附近,確認墨竹小姐已經不在,總算能安心下山。他生怕還有聖教餘黨,一路上戒慎恐懼,悄聲行走,耳中隨時放聲細聽,只要聞得一點聲息,立時伏倒在地,靜靜觀察一陣,直到確認無礙,這才繼續趕路。



要沒多久,總算來到當初山腳下的岔路,眼見右道是往撫仙派山谷,另一條則是往撫仙鎮而去。



袁昊往下俯瞰,新月夜裡,冷霧茫茫,遠遠能見火光幽幽,閃爍不定,當是撫仙鎮的方向。



想來這五日遭遇,心中微喜,邊走邊是笑出聲來,只道自己這回深入險境,途中出了不少意外,導致被困在屋中,進出不得,爾後竟能陰錯陽差救回墨竹小姐,逃出聖教藏洞,一切云云,亦都是意外之喜,屬實萬幸。想到這裡,不由說道:「也不知墨竹小姐是否平安無事?我費了老大功夫吸引那五人注意,她可千萬要逃出來。」



就在此時,只聞有人桀桀笑了出聲,道:「你還功夫擔心其他人?」這聲音甚是蒼老,不知打哪而來。



袁昊渾身汗毛豎起,警覺心大動,左看右盼,尚不見人影,忽覺背後陡然生風,往前連奔帶滾,躲避過去。



驀然之間,一股勁風打來,轟的一聲響,只見前方路旁的一塊大石子,彷彿受到某種看不見的衝擊般,應聲崩裂,碎石四散滿地,一陣冷風拂來,石塵隨之飄散而去。



袁昊見此情狀,背脊猛竄惡寒,大感駭然,心底明白石子不會無故崩裂,當屬人為而致,來人定是武功高手。且看這情況,顯然來者不善。他當即立斷,運起體內所有道氣,拔跑就往撫仙鎮狂奔。



固然這人不知是誰,卻極有可能是聖教追兵,聖教派來的武功高手。細想方才那大石子的遭遇,淩空崩裂,自己一個小小執者境,決計敵之不過。



耳中又聽那桀桀笑聲,道:「小子,你無故燒我聖教藏地,還有膽子跑?」話聲一落,狂風咧咧,顯是追了上來。



袁昊聽到這話,心中更是吃驚,想道:「這人知道我是男兒身!糟糕,糟糕!」根本不敢回頭,死命奔走,只感腦後生風,危機當下,牙一咬,左躲右溜,愈跑愈急,不知不覺間,竟已跑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上接不接下氣。
2023-02-17 20:00:18

第一百二十一章 撫仙鎮前的危機


 
袁昊心知這回碰上前所未有的大敵,周遭四方盡是平坦草地,根本無處可躲,惟一的活命法子,只得往撫仙鎮方向而去。那人能淩空擊碎石子,化成粉末,全是靠猛剛無比的掌勁,自外向內,直接摧毀石子的石心,這等高妙手法,足見敵人武功之高,更勝那董辰、董通師兄弟。
 
他是全然沒有勝算,而離撫仙鎮的這段路程,尚有一段距離,迫不得已,邊跑邊是問道:「你……你,敢問……呼呼,閣下是……呼呼,是哪方、高人前輩?」心底則明白,這人定是法則聖教的高手。
 
那人聽到這話,笑得森寒,頗感不屑道:「小子,老衲自藏洞一路隨你而來,很清楚你這人詭計多端,詐術精明,不必和老衲這般虛情假意,玩古怪的小把戲,老衲不吃你這套。」話聲說著,猛喝一聲。
 
轟轟轟,但聽連續三聲巨響,袁昊感覺腦後又生風,情況急迫,忙縮頭避過。這些攻擊淩空而打,聲音甚響,好似在半空打了個霹靂,倘若擊在路道、農田,情狀就猶似方才那塊大石子,登時崩散成粉。
 
這岔路至撫仙鎮的路上,不知有多少粗木、石子、農田被那人一掌拍過,或崩或壞,盡毀於一旦。
 
袁昊是瞧得那些毀壞之物,心底膽寒後怕,不甘之情乍然油生。當初在撫仙派拿著判官槌時,他不會半點武功,仗著一股傻裡傻氣,讓吳犬戎、宋天雄又捉手臂又捉人身,掙脫不得,那份無力感至今難忘。
 
此時被這人逼迫狂奔閃躲,宛若觸景生情般,大半個月前的乏力懊悔,重重壓在身子,既難受又不甘。
 
只不過在這緊要關頭,袁昊管不著太多,不甘之情轉而浮現,轉而又逝,當下惟有狂奔一途,才能活命。
 
冷風迎面撲來,眼睹一陣酸疼,與此同時,只感體內道氣如破了洞的水缸般,缸中存水愈流愈多,已要見底,心臟從未像如今這般跳動如此之快,簡直就要跳出嘴來,艱苦難言。
 
那人的行為好是古怪,並沒有真正痛下殺手,而是玩弄袁昊於股掌之間,每回只打個三下,隔了老久才再打出幾下,若是差點打中,就會桀桀笑出聲來,若是差得太遠,就會冷哼幾聲,以示不滿。
 
呼呼呼,又是連三響,那人冷聲道:「不錯,不錯,你閃躲的功夫倒是挺好,不過你還有多少道氣可用,嘿嘿,比起方才,你又慢了一些。快要不行了,是不是?」
 
袁昊聽到這話,不甘之情又生,就是大喘粗氣,也要喊道:「你……呼、呼,你才……才不……不行!我、我,呼……呼,還行!你聖教……全、全都是豬,都不行!」
 
「哈哈哈,好,好!好一個嘴硬的小子,老納倒要看看,你還能多行!還能嘴硬多久?」那人冷笑道,聲音似響徹耳中,繚繞不止。
 
過沒多久,袁昊體內的道氣終於空空如也,甚麼都不剩,速度堪堪緩了下來。執者境一脈的武者,倘若道氣用盡,不過也就比常人強個一星半點,寥寥無幾罷了。袁昊氣噎喉堵,整個人步伐虛浮,踉踉蹌蹌,一個不注意,腳下一軟,竟是自己拌倒自己,往前滾去一圈,摔了個灰頭土臉,滿臉是血。
 
但他無暇喊痛,堪堪轉過頭,新月底下,只見一道身影佇候在前,雙手負後,目中閃著寒光,看來可怖可畏。這人頂著一顆大光頭,身著黃袈裟,一張老臉甚是眼熟,卻是個中年僧人。
 
那人桀桀又笑起來,道:「小子,你已經不行了?道氣用光了,是不是?哼,既然沒戲唱,那就死吧!」右掌微舉,頓時空氣凝固,一股駭然能量彙聚在掌心。
 
袁昊見著這人面目,心跳漏了一拍,腦袋一暈,憤而在心中罵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草他龜爺爺的多傑,他、他為甚麼在這?」
 
這名來人,原來正是當日在撫仙派替石濤撐腰的西域僧人,多傑。
 
這一時之間,袁昊想起這人並不懼武律道盟五霸,雖只和圓如師太比過一招,卻是雙方平分秋色,不分高下,當屬臻化境的當世高手。他嘴巴一張,竟哼聲道:「你……你是多傑大師。」
 
多傑吃了一驚,臉色微動,道:「小子,你認識老納?」沉吟一會兒,又道:「可老納並不識得你,這倒有趣。」桀桀低笑。
 
他右足剛踏,整個人如風輕移,無聲無息,就來到袁昊面前。他大手一撈,如蛇鞭般捉了過來。袁昊眼睹剛瞪大,還不及有所反應,呼吸一窒,整個人已被提了起來。
 
多傑拉住袁昊領口,冷聲喝道:「說!你小子是甚麼人?為甚麼會知道咱們聖教藏身地?又是誰派你燒了聖教藏身地?」
 
袁昊才剛喘上幾口氣,現下又被拉住領口,呼吸不得,眼前登時金星亂冒,想不到還得被逼問好幾個問題,根本答不上口,當下盤旋心中的念頭是:「我……我這就要死了?墨竹小姐是否安好?都爭先呢?我可有沒有法子自救?」
 
多傑見袁昊臉色愈發難看,由紅快轉紫,突然戲謔之心大起,猙獰笑道:「你小子敢燒聖教營地,膽子可大得緊,就是老納肯饒你一命,法則真神也絕不輕饒。嘿嘿,老衲不用武功,就要瞧瞧你的小命是否和你膽子一樣大?」另一手跟著拉住青裳領口,二手齊掐,當真沒用半點武功,同時將袁昊高高舉起。
 
袁昊嘴張著,慘不出聲,好是難受,想來自己將命喪於此,又是想哭又感後怕,起初雙腳不停掙扎,想踢卻是腿太短,踢不著多傑。惹得等著看戲的多傑嘿嘿嘲笑。不知為何,他心中一股倔強之氣,勃然大發,憶起曾經修練過的「逍遙定心訣」,似心神悸動,竟咧嘴而笑起來。
 
多傑微微吃驚,只感那笑容當中,嘲諷意味甚濃,冷哼一聲,怒道:「小子,臨死關頭,你笑甚麼?你還敢笑?」
 
袁昊眸中閃過古怪亮光,嘻嘻強笑,聲嘶力竭,說不出話來。他漸感氣力放盡,抵抗愈發無力,爾後覺得昏昏欲睡,連意識都要遠去。
2023-02-17 20:00:29

第一百二十二章 撫仙鎮前的對決





就在這危機之際,袁昊耳中彷彿聽得銀鈴脆響,隱隱傳來。



鈴鈴,清脆鈴音悠悠蕩來,迭迭響亮。



緊接著忽聞一聲嬌叱:「住手!」話剛落,唰唰幾聲,似有甚麼奔湧蕩開。



那多傑倏然鬆開袁昊,暴退開來,桀桀讚道:「好!好招,招中有畫,畫中有招,小姑娘,妳是哪個門派?據老衲所知,中原江湖,可沒有哪個門派,會使小姑娘妳這等奇特武功。」



有人淡淡回道:「承蒙前輩過獎,晚輩武功平平,拙技獻醜,並不屬江湖任何門派的武功。」



袁昊落了下來,屁股一痛,卻顧不得其他事兒,一發覺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當即大口大口吸著氣,胸口高高鼓起,吸了幾口,彷彿覺得不足,整個人高跳起來,鼻嘴共用,頻頻吸氣,隨著吐氣平復,反復數次,最後吁了長長一口氣。



他緩過神來,知道自己大難不死,受人搭救,總算活了下來,喜不自禁,對這名救了自己一命的不明人士,又感激又佩服。



便在此時,耳中只聞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有人信步靠近。乍聽之下,此人步伐輕盈,似有若無,和那多傑有幾分神似。



袁昊怕是多傑趁自己不備,找上麻煩,忙轉過身,出乎預料的,卻是另一張熟悉嬌容映入眼簾。



只見那張嬌容尚有幾分稚氣,慧黠眸子細細瞇著,溫溫婉婉,關切之情,表露無遺。這時月光斜罩下來,將那身黑白相兼的襦裙映得盈盈發亮,更添幾分柔色。



此人卻是分開不久的墨竹小姐。



袁昊吃驚不小,道:「妳……妳怎地會在這?」話一落,以為自己白費了功夫,有些慍怒,又是追問:「我好不容易替妳引開那些家夥,妳幹甚麼回來?龜爺爺的,現在好了!偏生遇上最麻煩的家夥。」



墨竹小姐聞聽袁昊這般無禮口氣,沒有生氣,淡淡一笑,道:「我家在撫仙,平安下山,自然就在這兒。不說我呢,你又如何?」眸子一轉,瞟了多傑一眼,道:「不久前誇下海口,說那些人都交給你處理,你可真好,真好,袁兒妹妹。」



袁昊如何聽不出墨竹小姐這是明褒暗貶,嘴上說著「真好」,實則是說自己辦事不佳,一個麻煩過去,竟又惹來更加麻煩的大魔頭。他臉一黑,嘴要張,不知該如何反駁才是,這多傑為何找上門來,又是如何發覺,自己全是一概不知,回過神來,就被一路追趕,陷入險境。



他偷偷抬眼打量多傑,發覺多傑也正打量自己,心中一凜,不願氣勢輸了人,昂起胸膛,正大光明瞪著多傑,和他大眼瞪起小眼。



墨竹小姐在旁瞧著,偷偷抿嘴笑了起來。



袁昊尋思:「這臭僧人方才說了,他一直都在瞧著咱們的一舉一動,究竟是自何時開始?可得問個清楚明白才是。」



哪知話尚未問出口,多傑冷然搶先道:「小子,你以為多了一個小姑娘,就能救得了你的命?」



袁昊眼珠子一轉,望了身旁墨竹小姐一眼,再看著多傑,道:「不覺得。」



「呀!你好樣的,這話是甚麼意思?瞧不起女流之輩,是不是?」墨竹小姐撅起嘴,有些生氣道。



袁昊眨眨眼,指著多傑,罵道:「多傑大師,你說這甚麼話,是不是瞧不起咱們女孩人家?說,說!你曾和圓如師太對過一掌,彼此沒輸沒贏,怎地可以胡亂小瞧女人家?」



墨竹小姐白眼一翻,啪的一聲,朝袁昊手掌打了下去,道:「我說的是你!」



袁昊再次眨了眨眼,搖搖頭道:「我沒有啊。」忽然理直氣壯起來,道:「我哪有!」



墨竹小姐道:「就是有。」



多傑眼見二人自顧自鬥起嘴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底,大感惱怒,喝道:「二個娃兒都給我住嘴!」



墨竹小姐、袁昊耳中嗡的一聲,微感頭暈,知這多傑武功很是了得,均是乖乖聽話,目光轉去,靜默下來。



多傑臉上得意,微笑點頭,看著墨竹小姐,道:「我知道妳,小姑娘,原來妳就是鼎鼎大名的墨竹小姐。妳的傳聞,已在聖教當中傳了開。不得不說,妳的畫,確實很適合咱們聖教。」



墨竹小姐輕輕施禮,道:「晚輩畫技火候不足,於獨霸西方的聖教而言,適合二字,實在不敢當。」



多傑既說「適合聖教」,言下之意,便是稱讚墨竹小姐畫功高妙,不過他身為西域聖教富有名聲的江湖前輩,不敢真正拉下臉,稱讚眼前這位後生晚輩,因此才說「適合」二字,乍聽之下,便是成了墨竹小姐低聖教一等,是墨竹小姐在配合聖教,而非聖教配合墨竹小姐。



袁昊聽出這弦外之音,笑嘻嘻道:「墨竹小姐,多傑大師是說妳畫得很妙,他不敢說這等話,嘿嘿,我替他說。」



多傑被揭心事,還是當著後生晚輩的面前,這面子該往哪兒擺?不禁大怒,渾身氣勢微歛,拳掌一翻,方才那股駭人的能量,源源又現。



他滿臉不屑蹬著袁昊,道:「小子!照理而言,你武功低微,根本成不了氣候,逃了便逃了,咱們聖教諸事繁多,根本沒空管你。可是你好死不死放了那把火,就是正式和咱們聖教為敵,換句話說,你是神敵!真神的敵人,咱們作為教徒,哪怕奉出幾百幾千條生命,也要將你拖入地獄,接受真神給予的制裁!」



袁昊聽聞這話,心中大駭,甘心為了真神而殺人的信徒,那是何等可怖的存在?莫非自己放了那把火,燒掉聖教藏洞,全是多此一舉的功夫?但是若非那場大火,那三名僧人便不會早一步離去,自己還不定能引走董辰,為墨竹小姐爭取逃脫的機會。



如此想來,放火燒了聖教藏洞,倒不是錯誤抉擇。



袁昊哼了一聲,回道:「多傑大師,您想殺人便說要殺人好了,說那麼多理由幹甚麼?」



多傑更怒,暴喝一聲,蹬地猛欺,身法如風,根本看不清楚。



袁昊見多傑有所動作,知自己敵不過對方,亦不敢退開,果斷拿槌護胸,擋在墨竹小姐身前,當是要以黑槌子擋住多傑這掌。
2023-02-18 02:33:09
2023-02-18 11:21:42
香哥,怎麼說呢,其實放前面這些章節,我都會想起之前寫這些篇章的回憶,想營造一種袁昊只能逃不能打,就算打也是無法硬打的形象。

我自己覺得這樣很好玩就是,直到判官覺醒篇,袁昊在我看來才能算是獨當一面的「少俠」。
2023-02-18 20:00:18

第一百二十三章 墨竹小姐顯畫功





拿身為道寶的黑槌子抵禦臻化境高手的攻勢,此點固然不錯,然而袁昊早已道氣盡空,根本抽不出半點道氣,供以黑槌子使用。這槌掌相擊之下,倘若能順利抵禦,黑槌子得以不壞,臻化境高手的掌勁餘波,勢必要受不小傷害不可。



袁昊獰笑起來,尋思:「臭僧人,老僧人,就看是你手掌硬,還是我槌子硬!」



豈知墨竹小姐嬌哼一聲,銀鈴翠響又起。她不知自哪生出好大氣力,玉手輕擺,就將袁昊一把推到旁邊。袁昊根本始料未及,失之重心,連人帶槌往旁一倒,栽倒在地。



袁昊慌張回頭,那多傑左掌跟著打來,已然不及起身,但聞勁風大作,蕩風而來,甚是可怖。



只見墨竹小姐不慌亦不忙,玉手再動,從大袖中取出一隻老舊筆桿,細細長長,乍看似如判官筆。可是這只判官筆,卻有些許不尋常。



下個瞬間,但見她淩空畫動,自筆尖處,黑水四濺,那黑水甚是奇特,竟能浮定半空。她一筆既動,更是靈游成圖,作起畫來,轉瞬之間,便繪出某種似山的畫貌,有種「穩如泰山」之勢。那畫山剛成形,她手中筆桿向前一指,畫山逕自上前,硬生生直擋多傑一掌。



多傑這一掌剛猛勁足,碰見黑畫,大是胸有成竹,覺得當今世上,和自己實力相當的高手,寥寥無幾,這女娃兒不管使了甚麼古怪招數,在絕對實力當前,都奈何不了自己,手上隱隱多施了幾分力。哪裡知道掌心觸及黑畫,猶如拳頭打在綿花上頭,柔軟乏力,力勁難發,只聽嘩啦一聲,畫山支撐不住,重新化為一攤黑水。



多傑不及吃驚,只感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痛處,大叫一聲,左掌朝地一拍,借力跳開,低頭看了自己右掌,但見掌心烏黑一片,全是那畫的黑水,厚厚一層,抹之不去。過得一會,黑水發出滋滋聲響,右掌當是又癢又麻又痛,好不難受。他恨恨瞪著墨竹小姐,接著再上,喝道:「死丫頭!竟敢用毒!」



墨竹小姐擋下多傑一掌,已感手腕發麻,柳眉微皺,似現痛色,眼見多傑又要攻來,不顧持筆的右腕隱隱顫著,道氣流轉,邊是退開,邊是作畫。那黑水彷彿有靈性般,墨竹小姐避到哪,它便跟隨到哪,一刻也不離墨竹小姐半步。她運起道氣,蓮足輕移一小步,如踏出無數步,飄渺無窮,如風徐拂。



多傑從未見過這等古怪身法,左掌連打出幾次,轟轟作響,石碎土崩,卻是每回都讓墨竹小姐避開,一掌未中。他忍著右掌疼痛,忖道:「我若再留情,天曉得右掌的毒,甚麼時候會發作。」



另一方面,于旁觀望的袁昊,整個人愣了好久好久,嘴巴大大張開,眼皮抽動,簡直不敢置信,難以自己。



墨竹小姐剛才使用了道氣,換句話說,她會武功?



在袁昊印象中,墨竹小姐是個不會使半點武功的柔弱女子,相處的五日間,從不見她使用半點武功,更不會萃氣練境,整天埋頭畫畫,要不戲弄談笑,要不吃飯睡覺,全然和武攻毫不相干。如今這位只曉得畫畫的柔弱女子,竟能擋住多傑的一掌,和他鬥得有聲有色。



要知道多傑可是臻化境的絕頂高手,中原江湖上,除了武律道盟五霸掌門人,還有多少人能當他對手?



月色當前,墨竹小姐如蝶飄舞般,下筆如神,一隻老鷹巨翅大開,撲殺獵物的畫狀,「鷹擊毛摯」之感,登時呈現眼前,待最後一筆落下,老鷹真正活靈活現起來,充滿力量的巨翅上下揮動,低空對勢,捲起漫天黃土。



墨竹小姐筆桿向前一指,畫鷹大力振翅,鷹爪朝著多傑,撲殺過去。多傑不敢硬接,只怕左掌同樣遭殃,頻頻要避。可是那畫鷹窮追不捨,一撲一抓,還要避招,簡直就像真正的老鷹一般。



多傑和那老鷹過招之間,墨竹小姐筆桿不停,淩空再動,瞬息之刻,一隻體態龐大的猛虎,已然成畫,它面目猙獰,正虎視眈眈著多傑。待墨竹小姐畫筆一停,猶如「猛虎出柙」,仰頭對天張嘴,沒聽著虎嘯,後足一蹬,猛襲上去。



鷹虎一為天,一為地的霸主,共獵一物,本是世間絕無可能的情狀,然而在墨竹小姐的妙筆之下,鷹虎聯手,不可能倒是化為了可能。



當此關頭,多傑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作為,可就要死在這死丫頭的黑水毒物底下,雙目迸現精光,暴喝一聲,空氣大震,聲若驚雷,震得袁昊耳中一痛,嗡嗡大響。



只見多傑整個人氣勢大變,雙掌沉腰,一股熱能自體內源源激出,四肢百骸熱氣奔騰,似變成一顆大火球般,腳邊草木全都枯萎成幹。袁昊、墨竹小姐都感覺到熱能逼人,驚天駭人。



可是那畫鷹、畫虎照常不誤撲殺上去,多傑冷笑出聲,左掌慢慢送出,熱掌尚未碰觸畫鷹、畫虎,道:「去!」手一揮,逼近的熱能竟讓鷹、虎渾身燃燒起來,但見畫虎、畫鷹動都不動,堪堪倒地,爾後被焚燒成灰,重新化為一攤黑水。



袁昊雙眼一瞪,大聲叫道:「墨竹小姐,那是內力!那老家夥動用內力了,好不要臉!」他先前在撫仙派大宴中,曾見多傑和宋天雄為了判官槌比試幾掌,那時因情況特殊,眾人深怕牽動道氣,會攪亂撫仙派上下好不容易貯積累下的氣運,因此雙方對掌,均以自身內力對峙。多傑動用內力,就和現下情狀一樣,渾身上下通體如火,因此一瞧見之下,誰都能明白過來。



多傑此時此刻,也不在乎袁昊為何知道此事,桀桀冷笑,老目閃過狠毒之色,道:「不錯,小姑娘,不管妳用毒還是用甚麼把戲,妳能迫得老衲使出內力,總歸是個良材。老衲決定要把妳捉回聖教,親自調教,讓妳成為咱們聖教的往後戰力。」



墨竹小姐見畫被毀,又聽到「內力」二字,當下眸子微瞇,面無神色,看不出是懼還是喜,只淡淡道:「前輩,且再接我一招。」說著,手中又想動。



多傑臉上森寒,大喝道:「妳既知老衲動用了內力,還想再打?哼,老衲沒有痛下殺手,莫要不知好歹了!」大掌揮動,炙熱大掌直打墨竹小姐而去。
2023-02-18 20:01:55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決死一搏





袁昊本以為聖教對墨竹小姐恭而敬之,絕不會貿然下狠手,且多傑身為前輩高手,對她這麼一個小姑娘,不多加禮讓也罷,竟說出手便出手,那可得了?眼下事與願違,當是吃了一驚,那黑畫畫至半途,熱掌已然打去。



乍看之下,那炙熱大掌是由精湛內力,化為滾滾熱能,其氣勢和威力,尋常道氣馬塵不及,不可比擬。道氣和內力,二者相似至極,卻是一外一內,武者萃「道氣」而用,一來本意是為了尚未習得「內力」的執者、少沖二境的武者,二來內力用盡,當可萃道氣而恢復內力,這本才是道氣的功用所在。



執者境有所執,故無法真正融通天道,將道氣自化,使用內力;少沖境虛空如沖,足以長時間存道氣於體,同樣無法將道氣化為內力,故才會將道氣作為替代,暫且使之。



多傑使用內力和墨竹小姐對陣,本已對墨竹小姐極為不利。眼下黑畫未成,熱掌來得又快又急,根本避之不及。



只見赫赫炎炎的掌勁打中黑畫,黑畫嘩啦一聲,重新化作一攤黑水。多傑輕喝一聲,掌上再發一勁,黑水倏時星飛雲散。



墨竹小姐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整個人向後震開,踉蹌幾步,軟倒在地。手上筆桿似乎承受不住掌力,啪的一聲,應聲折裂兩半。



袁昊大駭,忙搶上去扶,道:「妳、妳可還好?」



眼見墨竹小姐面色慘白,細眉隱有痛色,輕輕點頭,手往旁一摸,拾起筆桿,見筆斷成二半,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是慘無血色,驚叫一聲,道:「呀!我的毛筆。」呆愣一會兒,似感心痛般,眼眶一紅,抽抽噎噎起來。



袁昊見她流淚,愈看愈怒,不知為何,當是憶起曲寧笙遭約翰推入崖底一事。



墨竹小姐會武功一事,本已令袁昊吃驚不小,爾後又見她使盡古怪手法,以黑畫抵禦多傑的炙熱大掌,能打個有聲有色,更是驚疑難定,心底又是驚又是奇,只盼她能打贏才是。可現下見著墨竹小姐受掌勁所傷,筆桿斷裂,一股潛藏在胸中深處的倔強之氣,竟是源源而起,爆發出來。



袁昊輕輕放下墨竹小姐,拿起黑槌子,死死瞪著多傑,氣罵道:「龜爺爺的臭僧人,草你聖教祖宗十八代,你身為長者,動手傷一個女孩人家,算甚麼僧人,算甚麼聖教!哼,這般還敢稱聖?我看,你們從此還是叫「剩教」好了,那個聖賢的聖字,你們不配!從此改叫剩下的剩,那才是好!」



他心想墨竹小姐是為保己平安,才會受掌勁所傷,若非如此,她早已平安到家,和相隔大半個月未見的家人團聚,大可用不著面臨被捉回聖教的情況。當下愧疚之情,充塞胸臆,又怒又悲,怒的是自己竟讓一名女孩人家保自己安危,悲的是自己無能為力,真正替墨竹小姐教訓這臭僧人。



多傑目光凝在黑槌子片刻,微微有些發愣,不過聽得袁昊辱及聖教,滾燙掌力又發,左掌紅光大綻,駭人無比。他嘿嘿冷笑起來,目中殺機大盛,道:「好個油嘴的小子!老衲還想那三名徒兒怎地不見人影,果然是讓你忽悠走的。那墨竹我不敢殺,你,老衲可沒理由不殺。」左掌圈轉,炙熱能量向外源源勃發,迸現耀眼火光,頓時之間,光芒照耀四周,驅散黑夜,大地一片明亮可見。



袁昊咬緊牙根,想道方才趁二人相鬥之際,萃有少量道氣,只不過就算有道氣在身,就算有黑槌子道寶在,見識這般驚人的內力修為,心底不認為自己能有絲毫勝算。此時此刻,袁昊是真正毫無辦法了。



他只覺額上淌下水株,也不知那是冷汗還是熱汗,強笑道:「原來你說跟著我,是騙我的。」



多傑左掌平舉,勁凝掌心,笑道:「不錯,這大半夜中,一個男扮女裝的小子自山上而來,老衲自然起了疑心。哼,老衲是騙了你,不過你也騙了老衲,咱們也算一筆勾銷,誰也不虧了。這貓追老鼠的小孩玩意兒,老衲第一玩,玩得倒還愉快。你可以安心死了,小子!」話聲一落,蘊含讓人望而生畏的可怖熱勁,大破狂風,席捲過來。



這熱掌大得驚人,宛若熱浪激發,撲天蓋地而來,袁昊知無可奈何,還是舉起黑槌子要擋。



忽聽墨竹小姐對天嬌呼:「爺爺,爺爺!您老人家究竟在哪?謙兒可要和您天人永別啦!」



這嬌聲既柔且悲,聽者乍聽,自有一種悲憫無助之感。



尤其是袁昊,聽到這聲音,以為墨竹小姐這是想替自己求情,才稱呼多傑為「爺爺」,倔強之氣更甚,目中充血,咬牙狂催動體內剩餘的所有道氣,忖道:「他龜爺爺的,管他甚麼武律、法則,管他甚麼判官槌,此時不打得這臭僧人受點傷,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自知將要身死,固然還有缺憾,但絕不能讓多傑就這麼白白帶走墨竹小姐,暗暗念詠起「逍遙定心訣」的心齋之法,以明心志,誓死要和多傑拚個一擊痛快。



黑槌子彷彿感受到袁昊的處境,以及那「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心境,和以往大是不同,槌身發出轟然大響,似明白自己主子打算以命拚搏,狂震狂顫,槌頭似乎變大些許,迎頭直撞熱掌。



轟!轟!



第一陣轟聲,是黑槌子要先炙熱大掌一步,用盡所有道氣,震散所有熱能火光,深深砸將在掌心;第二陣轟聲,是多傑受黑槌子砸擊,掌心抽痛,大怒不已,潛運更多內力,熱能逼將,加以反擊之故。



臻化境的熱掌大壓,很輕易地震退黑槌子道寶。



黑槌子道寶失了道氣,就只是尋常堅硬之物,熱能四散開來,防也不住,只見袁昊連人帶槌撞飛而出,倒飛流星,連連滾了數十圈,直到背脊撞在一塊巨石上,巨石應聲龜裂,這才停了下來。但見他大吐鮮血,整條右臂瘀青變形,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抽一口氣,便暈厥而去。
2023-02-18 20:02:05

第一百二十五章 墨竹小姐的爺爺?





多傑瞧著自己左掌破了皮,冷哼一聲,眼望袁昊右手那柄黑槌子,尋思:「那槌子倒是個好寶貝,這小子一揮,竟能突破『焚天大掌』的第一式……啊,是了!那槌子是道寶。」不由橫了袁昊一眼,又想:「好呀!這小子竟藏著個好東西。」



「爺爺,爺爺!謙兒可是說真的,您老人家您再不來,謙兒真不理你啦!」見袁昊整只手臂軟軟彎去,顯是手骨折裂。墨竹小姐那只筆桿已斷,這手無寸鐵,如何再打?她面色慘白,急迫萬分,運起道氣,朝四面八方呼天喊地,苦苦哀求。



多傑這次不僅捉拿回縱火犯人、墨竹小姐,還順道拿了一柄道寶,只感滿心得意,正欲哈哈大笑,卻自東南方位,已先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開懷笑聲。



那笑聲當中喜色難掩,聲震八方,久久沒有消去。只見地殼微微搖動,更令人吃驚的是,空間竟也隨之隱隱顫動,冷霧四掃而散。



多傑身為臻化境高手,對內力、道氣的掌握,更甚袁昊、墨竹小姐二人,當下臉色微變,暗道:「除了道盟五霸,中原竟還有這般高手?」



下個瞬間,一道身影自天上某處長驅而來,震破空氣,蕩開浮雲,如流星飛逝般,速度快得驚人,咚的一聲巨響,直落在墨竹小姐身前。塵砂飛揚,大風刮起,四周草木倒得倒,歪得歪,風壓過去,卻兀自維持原樣,再也沒有起身。



那人身穿白衣,衣袂飄然,氣勢頗為不凡。他哈哈又笑,捋著胸前白胡,一張老臉上喜出望外,顫聲道:「老夫的乖乖孫女兒,好謙兒呀!妳總算回來啦!哈哈哈,爺爺想妳想得可苦啦。快和爺爺說說,妳究竟去了哪裡,又作了甚麼畫?好畫就留給爺爺觀賞,其餘不好的拿去賣了也罷。」



墨竹小姐本來臉有喜色,可是一聽聞此話,嬌軀微顫,臉上微紅,美目流轉,瞧向袁昊一眼,見他仍昏厥不醒,安心吁了口氣,嗔道:「爺爺!謙兒和您說過,不要那般叫謙兒,那太、太……唉呀!您、您老人家總算來了,那西域僧人要把謙兒和……和朋、朋友一同捉了去,您快想想辦法。」



那老人家「咦」了一聲,吃驚道:「那、那……那不是……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自古有古人誠不欺吾也,今日卻是道姑誠不欺吾也,哈哈,哈哈!」他笑聲不大,平平淡淡,卻是聲如轟雷,足見其境界之強。



隨後笑聲一止,一雙老目如電光般,射向多傑,道:「謙兒,此事就交由爺爺來辦,妳去照料照料那位朋友。」



墨竹小姐柳眉微眉,不知爺爺究竟為何發笑,應了一聲,只管向袁昊走去。見袁昊右臂發紫,大喘粗氣,輕輕一摸,果是骨折。



當下不敢再碰,輕輕攙扶著袁昊,讓他靠在自己懷中,運轉道氣,自他後背傳入體內,撫平周身緊繃穴位,調理淩亂內息。過程之中,她不由嬌呼一聲,這才知道,袁昊只是個執者一脈的武者。



墨竹小姐暗暗納罕:「他……他一個執者境一脈的武者,是怎地抵禦這僧人的一擊?」美目往旁一看,瞧見黑槌子,憶起袁昊揮動這黑槌子的情狀,又想:「是了,他是用這槌子……」



多傑一眼就知那老家夥武功了得,彼此大概不分軒輊,心底好是吃驚,想不到中原江湖,除了道盟五霸,竟還有這般不世高手。多傑不敢大意,收起玩笑心態,拱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他自知自己是法則聖教信徒,出現于此,本就不合常理,故也不照江湖禮俗,先簡單敘過自己姓甚麼,而是反先問來者是誰。



那老人家也沒有發怒,雙手負後,淡淡而笑,但是那笑容當中,卻是全無笑意,道:「老夫姓甚麼,照理而言,確實該讓你這偷人孫女的賊兒知道,不過你是聖教僧人,老夫倒不願說了。」



多傑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道閣下的功夫,可有沒有這般大的能耐?」



那老人家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夫武功在哪,自兒清楚得很,能贏就是能贏,不能贏就不能贏。老夫今日心情很快活,你這聖教僧人若是不信,要不試試?」



正如那老人家所言,多傑貴為法則聖教的僧人,位高權重,深得廣大聖教信徒的敬畏,就是道盟五霸,也不敢對自己不公,如何能忍受有人以這般輕挑語氣小瞧自己?



「那小心了!」多傑大喝一聲,「焚天大掌」又起,遠遠傳來的炙熱高溫,更甚對付袁昊等的掌勁。倘若這一掌擊發老者身上,可謂驚天駭人,可怖可畏,難以想像。



然而,那老者瞧見那「焚天大掌」,臉上非但沒絲毫懼色,還笑了出來,道:「聖教焚天大掌,早有耳聞,果然了得!此掌練至圓滿,當可宛若大火焚天,此天非貴教真神,而是指異天,也就是武律。」



多傑心底一愣,當即笑聲桀桀,森寒道:「不錯,看來閣下深知我教歷史,不過也就如此,閣下孫女,是咱們聖教重要的畫師,聖教失之不得,見諒了!」說著,焚天大掌就要拍來。



老者聽聞這話,複而又笑,道:「原來老夫的寶貝孫女,並非離家出手,而是讓貴教之人捉去的?嘿嘿,原來,原來!」衣袂飄飛,舉起左手,只輕輕一揮,一陣大風不知自何處忽起,風聲咧咧,轉而愈來愈大,爾後變得驚天動地,狂襲狂打,似淒似哀;他接著手腕翻轉,衣袂再動,大風竟是隨手而動,指哪兒便吹往哪兒。



多傑從未見過這等武功,備感新奇,那大風吹起,心想焚天大掌由內力催發,勁中屬火,愈風自然會燒得愈旺,突增掌勁之勢,豈不是自尋死路?冷冷嘲笑起來。



那老者道:「往這兒!」手指往左一偏,風向陡變,開始往左狂吹。他接著又道:「往那!」隨處亂指一通,呼嘯的狂風沒半點徵兆,東吹西拂,全憑那老者意思,別說增強掌勢,焚天大掌尚未打出,威力已減了大半。



那老者左手指引風向,右手跟著伸出,淩空劃弧成圓,邪邪笑道:「你不僅想偷人孫女,又傷了老夫好朋友,此罪難赦,本來是想殺你為快,不過老夫可不想得罪聖教,喏,就送你這一掌。」
2023-02-19 01:48:03
2023-02-19 20:00:19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御風八境掌





老者一掌拍出,如乘風之勢,又似風隨掌而動,輕鬆愜意,好似沒出半點氣力。



那焚天大掌勢頭甚是驚人,如萬軍沖陣,勢如破竹,炙火興旺。那老者則平淡輕雲,無憂無愁,乍看之下,毫不起眼,根本不可能勝得過焚天大掌。只見掌掌相觸之際,老者眸光微現,霎時之間,這一掌掌到風到,幾乎是同時而至,和多傑焚天大掌,雙掌互擊。



轟的一聲悶響,豈料二掌剛對,卻是熱能轉瞬盡熄,狂風依舊,那老者隨手又一掌,輕輕鬆松,竟是將多傑整個人直震而出,翻了兩圈,難堪地落在地上。



多傑臉色一變,自己焚天大掌莫非是輸了?低頭看著左掌微微發紅,又驚又疑,急忙問道:「閣下那掌是甚麼來路?」



那老者左手再揮,呼嘯狂風頓時止歇下來,再也沒了半點動靜。在多傑更感驚駭的目光下,他淡淡道:「御風八境掌!」說著,老臉皺起,咧嘴笑了起來:「怎麼?看了這掌,你還想接著打?當年貴教導師,就是身負千奇百怪的法能,能使雷電,放出寒冰,也不敢和老夫硬打。你若想當聖教第一人,老夫大可成全你。」



那「御風八境掌」五字一出,就如道雷電直打在多傑腦門,已是讓他臉色巨變,又聽「貴教導師」四字,更是心驚膽顫,一想起聖教導師的聖顏,心底一凜,只差沒跪下拜恩。尋思起來:「他、他方才確實說了御風八境掌,便是曾經傷了偉大先知的那……那一掌?」



傳聞數十年前,聖教導師曾親帥聖教大軍,侵攻這雲南之地,而在撫仙一役,聖教兵多將廣,中原人自顧忙著藩鎮割據,氣勢低落,軍心渙散,兩軍交戰,中原軍隊潰不成軍,照理而言,聖教本該旗開得勝,收復異端之地,大揚真神無上榮光,哪知事與願違,竟是殺出個程咬金,以一人之力殺入聖教軍營,並以一掌之力,「御風八境掌」重創聖教導師,促使聖教不敢再貿然侵攻,草草擄掠了鄉村農民,便班師回朝。



多傑起身而立,打量墨竹小姐好一會兒,再瞧著那黑槌子,目中貪婪一閃而逝,最後見老者含笑佇前,沉著一張臉道:「今次沖著閣下和導師的顏面,老衲認栽了!請閣下替我轉告那小子,他燒了咱們聖教藏洞一事,聖教和他沒完沒了。告辭!」



「且慢,謙兒,把解藥給我。」那老者回頭說道。



墨竹小姐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瓶上畫有黑色小竹子的圖案,確認幾眼,扔給爺爺,趕忙再運轉道氣,替袁昊調息,從頭到尾都沒再看過多傑一眼。



老者將小瓶子遞給多傑,道:「這是黑竹墨水的解藥,早中晚依三餐服下,過個一碗,右手的黑水自然能化開。」



多傑當是大喜,接過也不道謝,逕自低頭走了。



過沒多久,袁昊痛吟幾聲,堪堪醒轉而來。



袁昊眼前迷迷糊糊一片,意識尚不太清醒,只覺渾身痛不堪言,腦袋昏沉,幸是有股暖流不停淌過全身經脈,似在替自己舒緩疼痛,那痛感才漸漸消去。他正想抬手摸頭,一陣劇痛如電流般,自右臂傳遍全身上下,痛得抽了冷氣,跳了起來,叫道:「啊!手……手,他龜爺爺的王八蛋,是誰打斷小爺的手?」



他忍著骨折的疼痛,憶起自己是讓那聖教臭僧人打暈過去,定是他將自己的右臂打斷!當下火冒三丈,左瞧右瞪,就是自己打不贏,也要用嘴巴找多傑算帳不可。



「多傑你個狗屎王八蛋,你在哪兒?你趁人不備,就是個禿頭小人!」袁昊亢奮至極,整個人來回渡步,腦中想著惟有多傑那張老僧臉。



墨竹小姐、老者本來瞧得一愣一愣的,以為這是被打中腦兒,整個人都傻了,一聽到袁昊滿嘴胡語,這才安心下來,微微一笑,聽他胡說八道起來。



袁昊瞧著自己軟下的右臂,眼眶打轉淚水,大聲笑道:「你知道小人會怎樣?哈哈哈,我來告訴你,小人之所以是小人,是因為你娘生你定然沒給你生屁股,你爹生你肯定沒給你生……」



那老者越聽越覺不妙,趕忙喝道:「好了,好了!小家夥,你沒事就好,不要說些有的沒的。」



袁昊聞得這熟悉聲響,整個人大喜過望,循聲看去,見著老者,樂道:「竹爺爺!是你救了我?嘿嘿,我就知道你武功高強,乃當世箇中高手,整個撫仙無人能敵,那多傑臭僧人,如何會是你的對手?」



那名打退多傑的老者,卻是和袁昊意氣相投的竹雲堂。



竹雲堂哈哈笑道:「小家夥,幾日不見,你拍馬屁的功夫倒是長進幾分。」



袁昊忍著手折疼痛,邊笑邊哭,道:「那……那當然,我可是在聖教魔窟當中,足足活了五天之久。嘿嘿,竹爺爺,你一定不會相信,我在魔窟當中遇見了誰。」



竹雲堂「喔」了一聲,如見著孫兒所有成長般,笑問:「遇見誰?」



袁昊哈哈又笑,右手卻是更疼,笑聲漸沉,轉而成了痛吟聲。



一旁的墨竹小姐似乎看不下去,信步上前,歎了口氣道:「爺爺,我記得咱們家中還有凝骨丹,是不是?」



竹雲堂臉上更喜,道:「不錯!不錯,老夫可把凝骨丹這玩意兒給忘了,還是寶貝孫女聰明!咱們這就回去,讓小家夥服下凝骨丹。」說著,目光精光乍現,向撫仙鎮中一看,見鎮前黃沙滾滾,似有數騎賓士而來,續道:「哼!好一群唯利是求的牆頭草,知道那聖教僧人武功高強,死活不肯出來,現下人家跑了,才肯出來,哪能讓你們得逞?」



袁昊整個人愣了住,一雙眼珠子瞪得比甚麼都大,盯著墨竹小姐,又看了竹雲堂,問道:「爺爺?孫女?咦?」當下腦筋一亂,尚自搞不清楚情況。



墨竹小姐莞爾一笑,解釋道:「別胡想,你的竹爺爺,便是我親爺爺呀。嘻嘻,我可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般巧事。」



竹雲堂哈哈大笑,當下一手抱起墨竹小姐,一手抱起袁昊,仗起輕功,飛也似的奔逃而去。



新月當頭,三人成影,很快地誰也不知三人所蹤。惟剩飛揚黃土,姍姍來遲的數騎來人。
2023-02-19 20:00:31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竹令謙



袁昊經此激戰,落得右臂骨折,渾身經脈抽痛的窘境,所幸危及之刻,在竹雲堂救助下,得以苟活。墨竹小姐雖運氣喚醒袁昊,畢竟此戰兇險異常,醒轉過來沒多久,就又昏昏欲睡。



當他眼睹再睜開,便發覺躺在一張床上,眼珠子左看右瞟,轉了一圈,見周遭陳設老舊,四面牆壁全是綠竹搭建,儼然身在一處竹屋。當下想要起身,渾身筋骨卻彷彿在哀鳴作響,又沉又痛,忍不住哀了一聲,好不容易爬起身,見外頭天色已明,一步挪一步行了出去。



一出屋外,眼睹陡然見朝陽晨光,不覺微痛,細細瞇起,待緩了過來,放眼再看,只感四周景致一陣熟悉,但剛醒不久,愣了一陣一陣,兀自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袁昊往左一看,那大竹屋兀自竹門虛掩,往右一看,幾個大水缸還有好幾隻魚兒遊動,嘴中「啊」的一聲,想了起來,道:「這不是白楊林?我怎地會在這?」腦中想起昨晚一事,也不知竹雲堂和墨竹小姐身在何處?當即朗聲道:「墨竹小姐,竹爺爺,你倆在哪?咦?我記得墨竹小姐好像說了……竹爺爺是她爺爺!那、那她豈不也是竹?」



話一落,苦惱起來,皺眉道:「竹爺爺是我好朋友,他老人家的孫女,該當和我平輩而論,還是稱呼我一聲大哥?可是人家年紀比我大,稱呼大哥,好像又不大妥。」苦惱片刻,才道:「唉,這點事情想也沒用,她叫我大哥也罷,叫我小弟也罷,習慣了自然是無所謂。」



這時,忽聽左邊傳來話聲:「不錯,你是我爺爺的好朋友,又何嘗不是我的好袁兒妹妹?」



袁昊一聽這聲音,知是墨竹小姐的聲音,循聲往左一看,果見墨竹小姐自大竹屋信步出來。但見她身上穿著一襲青裳,黑髮濡濕一片,肌若白膩,星眸含笑。



她顯是剛洗沐完畢,整個人慵慵懶懶,遠遠看去,真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和先前所見模樣,大是不同。



袁昊忙跑過去,繞著墨竹小姐轉了一圈,見她無事,儘管此事種種,曲折離奇,不管如何,自己卻是從那多傑手中保住她,大是欣喜。



墨竹小姐淡淡笑道:「你醒了。」乍聽之下,這三字平淡無奇,但聲音之中,卻是隱隱流淌柔情。



袁昊應聲點頭,本欲回話,只不過瞧見她這身打扮,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問道:「墨竹小姐,妳不穿那一黑一白的古怪大衣?」



在聖教藏洞的小日子裡,墨竹小姐整天穿著那身黑白相兼的襦裙大袖,就連睡覺起床,從未換下那身衣裝,如今煥然一變,當然令袁昊備感新鮮。



墨竹小姐沒好氣道:「那才不是甚麼大衣,是襦裙。瞧你一副嫌棄樣,那可是我的正裝,平時在家,我自然是不穿的。」



她微微吁了口氣,目光柔柔一凝,在他身上打轉一回,最後盯在那只右臂,道:「你昨晚弄斷的右手,現下感覺怎麼樣?」



袁昊聽墨竹小姐一說,這才想起自己為抵禦多傑一掌,奮力揮動黑槌子,致使右臂骨折。他臉色一僵,想道方才一醒過來,只顧訝異,全然忘了右手ㄧ事,當是驚呼一聲,左手趕忙要去輕扶右臂,哪知左手一摸之下,不覺右臂劇痛,微微吃驚,試著舉起右臂,竟是能輕鬆高舉過頭,嚇得兩眼一瞪,忍不住道:「怎麼回事?我、我的右臂不是,不是……」



墨竹小姐笑道:「小小的執者境一脈,能正面接下臻化境高手一掌,而只受骨折小傷,已是不可思議之事,你就莫要抱怨了。」



袁昊忙問:「不對,不對!我怎地昨晚右臂骨折,隔日便好啦?難不成我骨折一事,全是作夢不成?龜爺爺的,做甚麼夢不好,偏偏做骨折大夢!」



墨竹小姐輕輕「嗯」的一聲,沉吟一會兒,蓮足輕移,走上前來。袁昊只覺一陣香風撲面,回過神之時,右臂便被捉住。



墨竹小姐兩隻玉手揉捏搖動,問道:「右臂可還會痛?」袁昊搖搖頭。她笑著續道:「看來凝骨丹的藥效,已經讓你右臂的骨頭重新凝合。」



袁昊眼睛一亮,問:「凝骨丹?那是甚麼藥,莫非是真能凝骨?」



墨竹小姐啞然失笑,搖搖頭,又點點頭。



「凝骨丹,是武律道盟常見的傷藥,借由藥效催發武者體內的道氣,快速凝合斷骨大傷之處。境界較低的武者,往往瞻前顧後,只求外功之強,而不求內功之全,四肢百骸的強度自然也就低落,因此練武比試之際,氣力道氣一但拿捏不當,身子便會承受不住,如你右臂那般,手斷腳斷,並非甚麼罕見之事。」墨竹小姐道。



袁昊一聽這「凝骨丹」竟有如此神效,嘴一揚,就想張手跟墨竹小姐要個十顆八顆凝骨丹,以好備不時之需。



墨竹小姐彷彿早看穿袁昊想法,白眼一翻,沒好氣道:「我可沒有十顆、八顆凝骨丹能給你,這凝骨丹是當年有人贈予爺爺,家中只有那一顆,且昨晚一回家,爺爺就讓你吃下肚啦。」



袁昊呼吸微窒,想不到自己的想法竟被看穿,吃了好大一驚,隨後臉一黑,咳嗽一聲,佯裝不在乎,道:「其實、其實我知道的,那甚麼凝骨丹,我也沒有很想要,墨竹小姐救我一命,感激萬般,如何還敢、還敢……」



墨竹小姐不等他說完,眸子一瞇,搶著笑道:「袁兒妹妹,我沒有騙你,凝骨丹,並非甚麼神奇良藥,你可千萬別會錯意。它只是快速凝合你的斷骨大傷,至於斷骨小傷細處,自然沒辦法快速凝合,只能慢慢休養癒合。你現下右臂看似好了,痛處盡消,但一周之內,倘若再和人比武練功,不出意外,你的右臂定會馬上再斷。」



一周之內,和人比武便馬上再斷?那豈不就是廢藥一枚?



袁昊臉更黑,瞧著自己右臂,臉頰抽蓄不停,如今藥已入腹,說甚麼也都晚了,何況這是墨竹小姐和竹爺爺的心意,也再無其他更好的治傷法子,尋思:「整整一周,我只需躲在小界域,避頭不出,要癒合傷口還不簡單?」



心念一轉,想起墨竹小姐始終「袁兒妹妹」地叫著,自己可是個大男兒,此地安全無憂,無需再裝成女兒身,挺起胸膛,道:「墨竹小姐,我是頂天立地好男兒,可不是個小姑娘。」



墨竹小姐一愣,莞爾笑道:「也是,天底下可沒有哪一個好妹妹會是你這副胡鬧德性。」她輕輕嬌笑一陣,慧黠眸子瞇得細長,接著道:「我自然也不叫墨竹小姐,墨竹小姐是他人擅自替我取的。你和爺爺認識,便知我姓竹,卻不知我的名。我姓竹,名令謙,你呢?」
2023-02-19 20:00:41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分洩漏?





袁昊眉宇微皺,不知該不該如實報上自己的名字,困惑一陣,尋思:「我和都爭先留在撫仙,一來是為躲避道盟追人,以好爭取時間修練,二來便是為了墨竹……竹姑娘的懸賞令,只要懸賞令一天不撤下,咱們行動起來便會諸多不便,我拚死救下竹姑娘,本意也是為了讓她撤除懸賞令,倘若將真名說了出口,當是恰當?」



竹令謙瞧他一副糾結模樣,淡淡笑問:「人家說出本名,你卻不肯說話,是不是心有不願?還是說,你不能說出真實本名?」



這天外飛來一句,宛若被人自身後猛捅一刀,霎時令袁昊又驚又慌,冷汗直流,差點兒沒叫出聲來,忙道:「沒、沒有,我哪有?」



正如竹令謙所言,袁昊大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名,畢竟袁昊和袁月,既同姓袁,又同是使一手槌子,此等巧合,常人都難免起疑,又何況是眼觀功力高強的畫師?當時在聖教藏洞,袁昊一知曉竹令謙便是墨竹小姐,想盡千方百計,都不願在竹令謙面前使用黑槌子,就是怕自己女裝在身,一但拿起槌子,自然會惹疑上身。



至於往後逃脫云云,動用黑槌子應戰,屬實無可奈何之舉,那時袁昊並不知道竹令謙會武功,心想倘若不用槌子奮戰,錯過此次機遇,二人必定又會落網聖教手中。



眼看竹令謙嬌笑一陣,沒再說話,一雙慧黠眸子靜靜盯了過來,散發一股凜然魄力。袁昊根本不敢和那對眸子對視,目光遊移,心底明白自己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對方絕不會善罷干休,當下咬一牙,道:「我自然還姓袁,單字昊。」



竹令謙「嗯」了好長一聲,點點頭,隨手從袖中拿出毛筆,抓過袁昊手掌,翻過掌心,飛快寫下一個「浩」字,道:「可是這個浩?」



毛筆前端的羊毫輕柔畫動,袁昊直感手心一癢,心中好不樂意,忖道:「她幹甚麼非要寫在我手上不可?」應聲搖搖頭。



竹令謙接著抓過他另一隻手,翻掌續寫,這回一個大大的「昊」字,呈現眼前,道:「是這個昊?」袁昊點點頭。



竹令謙嫣然一笑,讚道:「好一個昊!一日一天,此字本是廣大無邊之意,而到袁少俠你身上,就成了日壓在天上,意思是不甘為天所束縛,自由自在,隨心而為。」她既知袁昊真名,也不再稱他「袁兒妹妹」,而是改口叫「袁少俠」,不過倒有幾分疏遠之感。



袁昊聽竹令謙大力稱讚自己名字,頗感意外,心想自小到大,自己從未讓人這般稱讚過,當下只感耳根一熱,心臟怦怦狂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以往無論瀛海島民,還是外島諸人,要不知他性子,要不受他搗亂迫害,無一不是又罵又恨,哪裡會有美言讚譽之聲?



他偷偷抬眼打量,見她一張尚有幾分稚氣的鵝子臉上,含笑以對,洗沐完的肌膚更似勝雪,吹彈可破。尤其是那對眸子,一會兒覺得在發嗔,冰寒難近,一會又覺她在微笑,似是春風,彷彿當真會說話般的眸子。



如今無人追逼,身處安身佳地,有所閒暇,當才恍悟過來,眼前的竹令謙,不愧是個驚為天人的美人胚子。



竹令謙忽然笑問:「是了,袁少俠,當初你說千里迢迢而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袁昊哈哈笑道:「竹姑娘,我袁昊不過是鄉間草民,竹姑娘不必一口少俠少俠叫,我聽來可是渾身怪不對勁。袁昊二字,隨妳怎地叫都行。」



竹令謙微微一愣,莞爾笑道:「那好,我便喚你袁昊,你也別叫我竹姑娘,咱們共患難好幾日,你甚麼性子,我大概摸了透,你再這般叫我,可顯得不對勁啦。」她說出這番話時,又是俏皮,又是豪爽,乍聽之下,大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之感。



她接著問:「你不是為了求畫,是為了甚麼事前來?若我能幫忙,忙上一把也不是不行。」



袁昊聽到此話,喜出望外,咽下口水,連忙道:「令謙姑娘,能否撤銷那懸賞令畫作?」



竹令謙「咦」了一聲,奇道:「撤銷?」心念一轉,想起在藏洞那時,袁昊也曾提過此事,如今舊事重提,心有困惑,忖道:「啊!這壞小子,莫非他覺得我畫得不好看?」



她想了一會,還是想不明白,本欲輕輕一笑,詢問原因,星眸一轉,正巧瞟見袁昊系在腰間的黑槌子,柳眉微蹙,道:「……袁?」目有困惑,瞧著袁昊兀自穿著當晚的青裳女裝,感覺快要想起甚麼般,嘴中喃喃道:「袁月?」



袁昊聞得「袁月」二字,心中陡然大跳,尚不及答話,見那雪亮慧黠的眸子精光微湛,打量而來,雖無任何迫人之意,卻有種遭人看透之感,先是頭、臉、頸、上身、下身,從頭又看一回,背脊冷汗狂流,莫名緊張起來。



果不出他所料,自己一提名字,還是讓竹令謙瞧出了端睨。



他又急又懼,卻萬不敢將情緒表露臉上,尋思:「遭啦!遭啦!果然讓她看出不對,我得想法子,我得想法子,否則可就大大不妙!」



事到如今,袁昊不會再說要對墨竹小姐下甚麼狠手,畢竟當初並不知情,這位畫功如神的畫師,竟只是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小姑娘,倘若就是要出手,瀛海道他倆定也會想辦法推脫責任,爾後不忍下手,最終不了了之。



當下袁昊只覺危機當頭,一刻也不敢從竹令謙身上移開目光,深怕稍不留神,又會讓她瞧出甚麼端睨不可。



這時,忽聽竹令謙笑問:「袁昊,你腰上那槌子是從何得來?」



袁昊嚇了一跳,忙笑道:「這槌子啊,是我和竹……竹爺爺捕烏龜之時,一條烏龜都沒捕著,倒從湖中撈上來這槌子,我既想這槌子和我有緣,不如就拿上玩玩。」他也不說自己是連放五次漁網,連五次只撈上槌子,那等又丟臉又奇妙之事不說為好,免得徒增對方疑心。



竹姑娘慧黠眸子一轉,嘴中輕輕「喔」了一聲,盯了過來,點點頭,又不說話。
2023-02-20 01:58:34
遭啦!遭啦!果然讓她看出不對,我得想法子,我得想法子,否則可就大大不妙!」

遭什麼?遭殃? 會不會打錯?
2023-02-20 16:18:16
被、被抓到錯字了!多謝香哥
2023-02-20 20:00:15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追問到底





只見那雙杏目一張一闔,一瞇一凝,都如細針紮體,蘊含無數言外之意,直讓人格外窘迫,袁昊他這輩子從未遇過這等奇眸子,彷彿真的會說話般,恨不得立時告辭逃跑,可是懸賞令之事一日未了,自己便一日難安,這逃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得望著那眸子,苦不堪言。



難不成真得將真實身分告訴她不可?



突然竹令謙臉露嬌笑,蓮步輕移,一晃眼上前幾步,逼到身前一步之距,學袁昊方才的法子,繞著轉了一圈。袁昊連是後退幾步,不敢離她太近。竹令謙見他敢退,笑語嫣然,快步逼前而來,嚇得袁昊「啊」的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向後暴退。



這一來一往間,彼此互不相讓。到後來,已不是一退一進,而是變成竹令謙追著袁昊跑,儼然就是另類的貓捉老鼠。



這時,忽聽身旁傳來一陣咳聲,聲音當中略有不耐,還有些許不快之意。



袁昊、竹令謙均沒發現有人前來,大吃一驚,慌忙停下追逐,循聲看去,但見一名老者背負竹籠,面色猙獰,自窄道大步而來,步步踏地有聲,卻不是竹雲堂又是何人?



一見竹雲堂回來,袁昊如獲救星般,忙奔上前,殷勤道:「竹爺爺,你回來啦!太好了,太好了。唉呀,你老人家辛苦啦,去市場買菜?龜爺爺的,誰敢叫我竹爺爺做這等事!這點事情何必勞煩你呢?交給我就行了。」



竹雲堂哼了一聲,根本不甩他的好意,道:「甚麼太好了?又有甚麼可好?」這話說著,一陣瞪眼而來,氣急道:「是謙兒拜讬老夫去的,誰要你小子幫忙?傷者就乖乖躺下,莫要礙事!」



袁昊聽是竹令謙的意思,又是一驚,不敢回頭去看,只覺竹雲堂臉色不對,語調也和平常不同,陪笑幾聲,心中忖道:「竹爺爺這是怎地了?是誰惹了他生氣?」



原來竹雲堂早在白楊林外頭,便能聽見寶貝孫女和自己好朋友的談話,他既能和多傑分庭抗禮,打退焚天大掌,武功境界之強,絕不下多傑,臻化境的絕頂高手,就是隔得幾哩之遠,有心亦能聽見二人談話。



竹雲堂起初只當二人無話不可談,相處融洽,很是替寶貝孫女高興,袁昊作為自己的好朋友,能和孫女成為朋友,那自然好上加上,倒能安心讓他們相處一塊。然而,他愈聽愈覺話中不對勁,袁昊和寶貝孫女好似甚麼玩笑都能開,甚麼話都能說,調笑不斷,顯是親暱過分。



竹雲堂本還不願相信,直到聽見二人互稱對方名字,急著想叫「老夫不允許!這可是大大越禮!」,卻不想自己平時也是極不守禮法,竟是為此提氣狂奔回去。



只見竹雲堂狠狠瞪著袁昊,簡直就像戒備甚麼一般,心想倘若再晚個一會,天曉得他們會發生甚麼事情。



他吁了口長氣,臉色轉而緩下,笑道:「小家夥,你有甚麼要緊事,要不和老夫說上一說,指不定能幫上你的忙。」心中則暗道:「臭小子!你休想拐走老夫的寶貝謙兒!」



袁昊卻是不知,聞得此言,以為竹雲堂在替自己解危,還好生感動,轉頭看了竹令謙一眼,見她如看著獵物的鷹般,目光緊盯不放,背脊微寒,直想方才話題不提也罷,忖道:「妳爺爺在此,諒妳也不敢胡口亂問。」



臉上安然一笑,搖搖頭道:「那並非甚麼要緊事,話說回來,竹爺爺你要不歇歇吧?我來就好。我可要好好向你道謝,從那禿僧人手中救了我的小命。」



竹雲堂又哼一聲,罵道:「滑頭小子!你別想蒙混過關,說!你為甚麼要撤銷甚麼懸賞令?是誰的意思?」他原本是想問,你們究竟「是甚麼關係」,可話快脫口而出之際,卻覺這話問之不妥,趕忙一改,變成「是誰的意思」。



袁昊吃了一驚,見竹雲堂竟也想逼問這事兒,暗暗心驚,不由橫起氣來,大聲朗道:「竹爺爺,你都說我是滑頭小賊,那我也不打誑語,老實和二位說了,其實撤銷懸賞令,是為了保住我朋友的性命。」他這話說得正氣凜然,昂頭挺胸,實是因為攸關他和都爭先的生命安危。



竹雲堂、竹令謙爺孫女倆不禁一愣,保住朋友性命?



袁昊道:「想必二位也已經猜到,那懸賞令既是畫瀛海島人,我的那位朋友,自然就是那袁月了!」



這話聲才剛一落,香風襲來,竹令謙猛逼上前,連問道:「你認識她?在哪兒?為甚麼認識她?」神色甚是嚴肅。



這一連三問,氣勢凜然,別說袁昊,連竹雲堂也是嚇得一愣一愣的。



袁昊這一口認識,不過是趁剛才靈光乍現,突來一筆,打算借這等說法,混出假像,擺脫「自己就是袁月」的嫌疑,是以根本沒想前顧後,一時之間要他說出個所以然,憑空打造一個故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咬緊牙根,尋思起來:「快想,快想!袁昊,你為甚麼認識袁月?你定要想出個法子來!否則令謙姑娘和竹爺爺就會知道你是袁月了!」



「我……我老家是個鄉下農地,家中排行老二,下面還有三個弟妹。有一日瞧見袁月姑娘一人行跡荒野,面容饑瘦,臉皮又黑又沉,應該是好幾日沒好好睡覺,覺得怪可憐的,就收留她住個一晚。哪知隨口一問,她卻是抽抽噎噎哭了起來,我這才知道,她逢上大難,全天下人都與之為敵,中原萬疆,無她一人容身之地。我聽她也姓袁,想說彼此同姓,這江湖之大,諸事難料,既是有緣,不如相互照料便是。」



話說至此,他偷偷瞟了一眼,見竹令謙等沒有說話,吁了口氣,繼續編道:「後來……後來,我、我聽袁月姑娘說,她和同伴離散,不知從今往後,該往何處行去,我自告奮勇替她來撫仙打探情報。來到撫仙鎮,我才聽說撫仙道寶遭竊,以及懸賞令一事,很是替袁月姑娘打抱不平,開始尋墨竹小姐,想請求她撤銷懸賞令,好讓人家有條活路可走。」
2023-02-20 20:00:36

第一百三十章 竹雲堂的解鈴人





「如此說來,我這條命能獲救,得好好感謝袁月小姐才是。」竹令謙笑著道。



袁昊嘴上說得賊溜,將故事編得天花亂墜,好似真有「袁月」這個可憐小姑娘,自己這個鄉下草民,又是多麼見義勇為,仗著滿腔俠氣的好娃兒好孩子,為同姓女子遠道來撫仙,替她打探情報。其實他心底本有些七上八下,不敢肯定自己編的故事是否有用,一聽竹令謙順著故事脈絡,說了下去,又驕傲又滿意,挺了胸膛就道:「不錯!沒有袁月姑娘,就沒有我袁昊,自然不會去甚麼聖教藏洞。」



竹令謙沉默片刻,又道:「你撤銷懸賞令,當真是為了救人性命?」



袁昊心想袁月便是自己,救人性命也就是救自己性命,這方是他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當下整個人雄赳赳,氣昂昂,正氣凜然道:「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看到該救的,我自然會救。」



竹令謙聽聞這話,嫣然發笑,臉上更加燦然,一雙慧黠星眸瞇得老細,笑容當中,絲毫沒有半分笑意。



竹雲堂不愧為臻化境的絕頂高手,身經百戰,對周遭環境的細微變化,掌握地恰到好處。只見自己寶貝謙兒臉上笑得燦爛,渾身氣勢陡然一變,原本好端端的空氣,莫名透著薄薄一層寒氣,而當袁昊兀自笑個不停,說甚麼「不敢當」等話,那層寒氣便越演越烈,一眨眼間,致使空氣變得愈發危險,寒氣冷冽透徹,都快從中衍生出殺機。



乍看之下,儘管竹令謙笑得淡雅宜人,身上那股寒氣愈發高漲,藏得卻是極奇高妙,眼見袁昊半點徵兆也沒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神色如舊,渾然未覺,不知大難已然臨頭。



竹雲堂一陣機靈,急忙想勸袁昊住嘴,轉念一想:「謙兒八成是生起悶氣啦!這小姑娘和她奶奶全是一個樣,每次生起氣來,都是皮笑肉不笑,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怖!」目光轉去,打量青裳女裝打扮的袁昊,微覺可憐,又想:「唉,這臭小子固然是老夫好朋友,卻想拐走老夫的寶貝謙兒,此罪不可饒恕,該讓他吃點苦頭才是。」退了兩步,就此佯裝毫不知情。



只見竹令謙突然抿嘴又笑,低低哼了一聲,轉過身子,蓮足快步,入了大竹屋,掩上竹門,就再也不出門,儼然是一副「送客慢走」之意。



袁昊愣在原地,一雙眼珠子瞪得老大,眨呀不停,等了許久,竹令謙還是不出來,轉頭問道:「竹爺爺,你寶貝孫女這是怎地了?身子不舒服?」



竹雲堂吁了口氣,大手向袁昊腦袋亂抓一把,嘴角不禁上揚,道:「小子,你年紀還太小,不懂這些道理。」本來還一口「小家夥」地叫著,一知袁昊可能拐走自己寶貝孫女,就忍不住改叫「小子」。他續道:「老夫只和你說,你以後長大了,可要多學學女人心,否則往後遭人用刀捅了,宰了餵豬,別說老夫沒提點在前。」



竹雲堂畢竟飽諳世故,見識多廣,一眼就大概猜到自己孫女生氣的理由。但見他滄桑滿面,一副過來人的神色,道:「所謂女人心,比起世上所有的武功心法,都要難上千倍,不,萬倍!你以為你懂了,其實不然,懂了也是白搭。聽好啦,不好既是好,好又是好,好可能不好,不好還是不好。唉,唉!」



袁昊眉頭大皺,只覺聽得一頭霧水,不好有了一個不字,為何能是好?好沒有了不字,當屬正面之意,又哪裡會是不好?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這陰錯陽差之下,袁昊卻不清楚,他得出那「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八字,正是對女人心最佳的解釋。竹雲堂之所以沒有說個明白,原因也是在此。



竹雲堂眼見袁昊臉上全是疑色,大是心有戚戚焉之感,諒這小家夥再何如聰明,碰上女人心,現下也絕不可能明白,接著又問:「懸賞令一事,倒也不急,只要等謙兒心情稍複,老夫替你再提便是。」



袁昊聽了,也覺當下並無更好法子,連忙稱謝。



「小子,你不必和老夫道謝,是老夫該向你道謝才是,系鈴還需解鈴人,哈哈,哈哈!」竹雲堂哈哈大笑,目光微柔,續道:「大半個月前,那位道姑要老夫捉綠烏龜,靜候解鈴人的佳音,原來老夫要等的人,就是你!」



那日在撫仙湖畔,竹雲堂曾說過撫仙來了一位道姑,料事如神,會通星象之法,要他捉一百隻烏龜,等待有緣人替其解鈴,解惑難題。袁昊當時壓根不信,覺得江湖上道士道姑都是訛詐誆人的家夥,往後自己穿上道袍,手拿拂塵,裝得一副沉聲沉氣,豈不是也是個騙人道士?儘管還是心一熱,幫忙捉起烏龜,可是心底深處,始終擔憂綠烏龜捉成後,仍不見解鈴人到來。



袁昊聽到這話,自然聯想同一件事,只感一陣吃驚,雙眼又睜大,道:「那騙人道姑……呸,好道姑說的解鈴人,是、是我?」



心念甫轉,想著自己武功低微,本就不及能抵禦多傑的竹雲堂,當前還讓道盟的人恨上,四處逃竄,整天為了活命想破腦門,哪裡能當甚麼解鈴人?



果然那道姑,是江湖上常見的騙人道姑。



袁昊皺眉道:「竹爺爺,那位道姑是不是、是不是……」他想說「是不是真正的騙人道姑」,可是這話始終出不了口,深怕就此傷了竹雲堂的心。



竹雲堂笑駡一聲,道:「臭小子,你竹爺爺我見過多少人,難不成還會看錯人?那位道姑是真有本事,你偏生要把人家當成江湖道上的騙人家夥,小心遭報應。」



袁昊白眼一翻,心想我瀛海島民每天都被中原人痛駡一頓,甚麼大罪大惡,甚麼賊子惡人,通通不在話下,難道還會怕甚麼報應?苦笑問道:「好吧,好吧!那就當那位道姑本領高強,我是解鈴人,那竹爺爺要我做些甚麼?先說好呀,我只是小小執者境,打架本領比不過人,更何況我吃了那凝骨丹,手骨尚未癒合,不得用黑槌子誆人,更加打不贏人。」



「不,用不著,老夫之所以肯定你是解鈴人,是因為老夫心願已了。」竹雲堂搖搖頭笑道。
2023-02-20 20:00:47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鈴人秘聞(1)




心願已了?



袁昊心底微微一奇,道:「有嗎?」



竹雲堂應聲點頭,道:「小子,我有尋過你玩笑過?」說著,卻是哈哈笑了起來。



袁昊眉宇微皺,細想出島以來的種種行動,全是繞著瀛海島打轉,怎地可能為竹雲堂完成甚麼心願?念頭剛轉,登時醒悟過來,收斂不敢多問,只怕能稱之心願,都是攸關個人的隱私秘事,如若隨意便問,難免觸動心弦,那可就傷了朋友的好和氣。當下尋思起來:「竹爺爺有何索求?我這些日子忙著修練、找墨竹小姐,便忙不過頭,根本沒做其他事兒。」



更別說他瀛海島人的身分,武律大敵當前,四處皆是敵人,幫自己都來不及,還有閒暇幫助他人?



竹雲堂見他臉上愈發糾結,不由覺得好笑,笑出聲來,道:「此事老夫隻字未提,諒你這小子再滑頭,摸不著半點頭緒的話,也決計想不到。」輕輕捋著胸前稀疏白胡,搖搖頭,往小竹屋走去,道:「小子,你也不急,等我泡杯好茶,再慢慢和你娓娓道來。還有,去換套衣服,你說你一個大娃兒,穿女娃兒人家的裝束,好玩不好玩?」



聽到這話,袁昊低頭往身上一看,本來一襲好端端的青裳,變得泥濘不堪,破破爛爛,東破一個口子,西焦黑一塊,八成是被多傑的炙熱內勁擊中。只不過當時逃亡在及,沒多加注意。何況,他還是一個男娃兒,穿這等輕巧可愛的裝束,實是古怪可疑。



袁昊臉紅咳了一聲,跟著走入小竹屋,找到自己那包袱,取出舊衣裳,來到屋後換上,攤開換下的青裳,嘴中喃喃道:「龜爺爺的,要不是竹爺爺提醒,差點兒忘了要換下,莫非……莫非我這是習慣了?啊呸,呸!怎能習慣?我是個頂天立地好男兒,為了欺敵,為此變裝倒無所謂,平時就打扮成那般鬼怪模樣,我可受不了。」



他思忖片刻,拿著那破爛青裳,緩步來到大竹屋前,佇足微愣,腦中不禁想起方才竹令謙的凜然模樣,渾身一抖,一步挪著一步靠近竹門,小聲道:「墨……令謙姑娘,令謙姑娘,我把衣服換下了,這就物歸原主。只不過,這、這好好一件衣裳被我弄壞成這副德性,往後可穿不得了。」



等了一會兒,竹門內沒半點聲息。



袁昊咕嚕咽了口水,稍稍壯起膽子,稍微大聲道:「令謙姑娘,倘若妳覺得這衣裳不好,妳不想要了,我就替妳拿去扔。自然,這衣裳的錢、錢,我會想辦法還……」說到這「錢」字,心底很是肉痛,本欲齜牙咧嘴。



他卻是「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喃喃道:「這……這衣裳壞了,質料還是不錯,我若是找處黑市,大聲嚷道『此衣裳墨竹小姐親自穿過,上頭香汗撲鼻好聞』,應該能賣上不少武幣,嘿嘿,嘿嘿。」



只聽竹門「吚呀」一聲,開得急迫,竹令謙身影一幌,臉上兀自笑著,眸中閃過冷意,淡淡道:「你是要敢這麼做,我可會讓你成了真正的袁兒妹妹。」話一落下,上前奪過那破爛青裳,倩影又閃,整個人縮回大竹屋,再不吭聲。



這一奪一回的動作,乾淨俐落,身輕如燕般,實在快得匪夷所思,過程中並無發出半點聲息,好似清風徐來,接著飄飄欲去,可見其輕功手法之高明,當袁昊反應過來,竹令謙已重新掩上竹門,獨留他一人佇候發愣。



袁昊眨了眨眼,尋思起來:「她怎地又生氣了?唉,難道真和竹爺爺說得一樣,女人心,誰能懂?」他這人人小鬼大,精於觀察他人,賣弄滿腹小手段,倘若說起讓人叫苦連天的本事,全中原的娃兒,大概無人能及他本領的一半,但是對於女孩人家的細膩心思,一言一舉之間的小動作,他卻是懵懂無知,看了也看不明白,全然不曉得對方想些甚麼,致使竹令謙頻頻發嗔不快。



他又想:「我本已知曉她會武功,卻不知究竟是甚麼境界,瞧她方才的輕功那般了得,想必只高不低。」想到這裡,昨晚和多傑惡鬥的場景,驀然湧現腦海,當時令謙姑娘為了護己安危,施展奇妙畫功,抵禦多傑掌勁,卻不慎弄斷那只舊毛筆,好似傷心欲絕的模樣,始終難忘。料想那只舊毛筆,定是她的寶貝東西。他不禁微感愧疚,心道:「那只毛筆既然如此重要,被多傑那禿子僧人弄斷,我自然有幾分責任,不如我回去之後,替她尋一隻新毛筆,好讓她開心起來才是。」



正當袁昊心念定了,打算開口叫喚竹令謙,徵求對方同意時,忽覺腦後生風,呼的一聲,剛聽得聲響,一巴掌竟已拍在後腦袋上,痛得他整個人向前一倒,哀叫出來。



袁昊知在場只有一人會下手如此之快,令自己反應不過,邊轉身邊罵道:「竹爺爺,你做甚麼?常常打小孩腦袋,可是會變笨的。」



豈知竹雲堂大罵一聲,道:「變笨才好!你這臭小子,老夫不過進屋泡個茶,你還敢調戲寶貝謙兒?哼,老夫只打一掌,已是很給你小子面子,若再有下次,老夫定要把你屁股打到開花!」他武功高袁昊不只一截二截,何況二間竹屋相距不過數步之遙,袁昊說甚麼話,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當下怒容滿面,對袁昊招招手,要他過來喝茶。



袁昊聽竹雲堂要打花自己屁股,神色認真,顯不是玩笑話,哪裡還敢放肆?又是哈腰又是點頭,忙跑過去,坐下品茶,邊不住讚口:「好茶,好茶!嗯,這茶清香而不澀,想必是高級貨兒,竹爺爺哪里弄來這等好貨?」



竹雲堂啜口熱茶,冷笑一聲道:「往咱們鎮上行去,進鎮看見第一間賣茶的,老夫就是在那買的,十武幣一整包,可便宜得緊。」



此話一落,袁昊小臉當紅,被熱茶嗆到,連連咳嗽,搥胸頓足,待總算緩了過來,見竹雲堂似笑非笑盯了過來,又咳一聲,佯裝正色道:「竹爺爺請說,那位道姑究竟是怎地說的,我又為何是甚麼解鈴人?」
2023-02-21 01:12:00
2023-02-21 16:25:28
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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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解鈴人秘聞(2)





竹雲堂點點頭,似是憶起甚麼般,老眼闔上,道:「其實老夫和那位道姑,一共見面二次。第一次她說瞭解鈴人,老夫便高高興興回到家中,爾後愈想愈不對勁,這才醒悟,那位道姑和江湖上多數道士一樣,有個通病,就是說話欲言又止。唉,可惜道姑既說解鈴人,卻未細提這位解鈴人是男是女,是好人是賊兒,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一概未提。正當老夫不知所措時,那位道姑竟自行找上家門,說離開撫仙前,仍有事相告:正是關於那位解鈴人一事。老夫確實心有大願,整日魂不守舍,一聽這位大有本事的道姑說瞭解鈴人,還不喜不自禁,連忙問道那位解鈴人究竟是誰?」



他轉眼看了過來,白胡吹起一口氣,微微飄起,見是咧嘴而笑,道:「卻不想到解鈴人就是老夫新結識的好朋友。」說著說著,吁了口氣,啜了一口熱茶,久久沒說話。



袁昊性子早被勾起,本還不信天底下真有甚麼本領高強的道士道姑,此時一聽這位道姑這般神機妙算,清楚算好所有事情,半奇半疑,心癢難耐,追問:「然後呢,然後呢?竹爺爺,你這般可不厚道,話不能只說一半,當我三歲孩子好打發不成?」



竹雲堂呵呵一笑,接著道:「那位見老夫心急如焚,微微苦笑起來,說道:『老先生,貧道雖懂星象末學,但所謂天機不可洩漏,如若提了那解鈴人是誰,想必老先生會拚了性命到處尋找此人,更別說老先生武功高強,要尋到此人,更非甚麼難事。』老夫聽了這話,吃驚這位道姑竟能看破老夫隱藏起來的修為,又驚又喜,知她的確本領高強,放下心來,又問:『敢問仙姑,那位解鈴人究竟在哪?』道姑又苦笑幾聲:『老漁夫,貧道所學淺薄,這「仙」字可不敢當,正如方才所言,天機是誰也不知,貧道能窺探其中一二,已是竭盡全力。關於這位解鈴人究竟是誰,貧道不見其人,卻知其性子。老夫當時心想,能知性子有甚麼用?天底下相同性子的人何其之多,不靠顏面,只靠內在性子,那該如何找人才是?那位道姑續道:『老漁夫擔憂之事,貧道自然明白,你大可放心,此人性子之古怪邪門,乃天下罕見,要找到如此奇特之人,恐怕天下再難有第二位。貧道會這麼說,只因這位解鈴人有五大特點。』老夫聽了忙問是哪五點。」



他續道:「道姑說道:『一來此人本性善良,乃見義勇為之輩,你倆有三次相遇之機,他三次都會出手幫忙;二來此人並不懂畫,卻能欣賞畫,乃真心誠意對待畫作;三來此人絕非俠者道之人,而是違禮妄為之徒;四來此人一開始並不會武功,貧道掐指一算,約莫二十來天后,便成為武者;五來,古有薑太公願者上鉤,今有解鈴人願者上槌。呵呵,老漁夫,你說這點奇耙古怪之人,天底下哪裡找得到第二位?』老夫一聽,也覺頗有道理,只想天底下要是有這等真性情之人,定要結交結交才是,連是向仙姑道謝,給了一些武幣,恭送她離去。」



說到這裡,彷彿全說了完,竹雲堂沒有再說話,只靜靜凝望白楊林的風吹草動,一口將熱茶喝個精光,回屋又續一杯,道:「這下你可明白了?天底下騙人訛詐的道士道姑雖多,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本事的人自然有本事,根本不怕他人懷疑。」



袁昊「喔」了一聲,眼珠子一轉,細想那位道姑所說的五大特點,似乎都和自己沒什麼關聯,還是問:「竹爺爺,那位道姑說了那五點,又幹我何事?」



竹雲堂茶水剛到嘴邊,聽到這話,登時老臉一黑,罵道:「臭小子,你小子做了甚麼事,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還需要老夫一件一件提?」



眼見袁昊當真想不起來的模樣,他歎了口氣,道:「其實早在咱們相識之前,老夫為此試探許多人,整個撫仙的年輕漁夫,多數都被老夫試探過。哼!只是不試還好,一試就罷!多數都是些見利忘義,自以為是的渾帳小子。」



「為何是年輕漁夫?」袁昊不明不白問道。



竹雲堂道:「那位仙姑先前說了,要老夫捕綠烏龜,第五大特點則說:此人是釣甚麼槌的,若說釣魚蝦的,定會是撫仙湖的漁夫。第四點又說:此人並不會武功,爾後又會武功,料想這中原萬民,老一輩多數都會武功,其餘既一輩子都不習武,往後更不可能習武,因此此人大概是撫仙湖的年輕漁夫。而當時你我初次相遇,並不相識,你小子卻願意替老夫搬魚簍,捕綠烏龜,和其他渾帳小子很是不同。這第一點,你小子是符合的。」



袁昊訥訥不語,臉上一黑,難怪後來回想起來,竹雲堂分明武功高強,怎地可能搬個魚簍,就哀哀苦笑,原來那都是演出來,自己卻渾然未知。



竹雲堂突然笑了出來,大有讚歎之意,道:「你和老夫一樣,確實不懂畫,卻能說出謙兒所繪畫中真意,這第二特點,自然是符合。」



袁昊吃了一驚,忖道:「原來那時的畫作,是令謙姑娘所繪!」



「咱們第三次相見,嗯,那是大半個月後,正和仙姑所言的時間一致,你從一個常人變成武者,老夫曾問過你:『你想成為俠者不成?』,你小子回答……回答……哈哈哈!你小子卻說想當『賊兒』,這中原江湖上,會武功的武者,哪一個不是想當受人敬重崇拜的大俠?誰想當賊兒?這不是違禮妄為之徒,甚麼才是?爾後,你替老夫捕烏龜時,釣甚麼一柄古怪槌子。這第三、第四、第五點,全都符合。」竹雲堂愈笑愈是爽快,眸中喜色大盛,轉而深深吸了口氣,道:「在當時,老夫就確信,你就是仙姑所說的解鈴人。」



袁昊聽到這裡,所有事情一環接著一環,環環相扣,前後呼應,全都在那道姑預料之內,一口氣懸在咽喉,早已忘卻呼吸,整個人愣了足足十息時間,總算緩了過來,只感心臟一陣怦怦狂跳,大口喘著粗氣,好是難受。他暗暗低頭,渾身雞皮疙瘩起來,簡直不敢置信,尋思:「那位道姑究竟是誰?她究竟是何許人也?她、她、她……」心中想著這「她」字,愈覺後怕,不願再細想下去。
2023-02-21 20:00:53

第一百三十三章 霍家人的惡行和盤算





袁昊明白,那位道姑倘若真有這般本領,縱然真的不知自己是男是女,長甚麼樣,也能靠著那星象之法,看破自己是瀛海島民的事兒。當下沉著臉,接著問道:「竹爺爺,你這說了那位道姑多有本領,可我還是不曉得,自己為何是解鈴人。」



竹雲堂聽到這話,偷偷往大竹屋方向望去一眼,靠近過來,小聲道:「其實啊,自那瀛海島破界以來,謙兒這丫頭自門派請假歸鄉,整日早出晚歸,到後來更是不回家過夜,老夫這做爺爺的,總擔心得緊,但謙兒那丫頭和她奶奶就是一個脾氣,想做甚麼事情兒,絕不容許有容干擾說嘴,因此老夫才不敢多說甚麼。後來有一日,她接連數日未歸,老夫深怕她出事,正欲出門要找,卻發現謙兒的畫具遺落白楊林口,老夫這才驚覺不妙,想尋人已然尋不著落。」



袁昊臉色更黑,隱隱約約間,心底有個不好的想法,當下眼皮微抽,低聲問道:「竹爺爺,你找我這個解鈴人,莫非是要我幫你尋孫女?」



「不錯,不錯!哈哈哈,你小子果真聰明,老夫連開口都還沒,你小子便尋回了老夫的寶貝謙兒,嗯,果真如仙姑所言,系鈴還需解鈴人。」竹雲堂哈哈大笑,拍拍袁昊肩子。



照這麼說來,敢情竹令謙是走失的阿貓阿狗不成?



只見竹雲堂突然歎了口氣,抬頭觀天,眼見湛湛藍天,萬里無雲,當是個好天氣。他一張老臉上卻是喜憂摻半,目光恍惚,似在回憶般,道:「話又說回來,老夫專程送謙兒去拜師學藝,本意是為了改改那丫頭的脾氣,別學她奶奶,哪知道她畫畫是學成了,脾氣卻絲毫未改。」



袁昊沒多加細聽,逕自細想起來:「中原江湖果真甚麼事都有可能,此事說來邪門無比,那道姑不知身分為何,是敵還是友,還是別和令謙姑娘說了,免得她又生起怪氣。我現下還是趕緊回去,和都爭先說了商量才是。」



他心意已決,當下和竹雲堂說了要回去一趟,離情依依,道別幾句,幹掉茶水,走往大竹屋門前,朗聲向竹令謙告別,固然沒聽著對方回應,心底倒安,轉身便走。



竹雲堂跟袁昊來到林口,見他走了幾步,淡淡道:「小子,老夫心願既了,明早開始,那綠烏龜也不必再捉。」話說至此,頓了一拍,道:「不過你是否還記得,那霍家人和咱們的約定?」



霍家人?



袁昊停步回過頭,眼珠子一轉,自然想到竹雲堂所說約定為何,頓時白眼一翻,無奈道:「竹爺爺,那霍風不滿輸掉比武,說了下月十五,再比一回,這我自然記得。他還說,我要是有種就去,可我不是蠢蛋,也不想想,一個執者三脈的武者,欺壓一個執者一脈的武者,本就不對,縱使我用了不入流手段,他能拿我怎地樣?」



竹雲堂點點頭,道:「不錯!境界上的差距,是武者比武間的一大關鍵,那姓霍的小子境界比你小子高,卻輸掉比武,照理而言,他倒該知恥才是,哼!不過小子你滑頭得很,老夫也不憂心,不管黑招暗招,你小子想必都還有招數可使,是不是?倘若你倆真正打起來,應該不至於落了下風。」



這番話一落,袁昊眨眨眼,臉有古怪之色,竹爺爺怎地誇讚起自己來了?心中大疑,道:「竹爺爺,你怎地一副很想要我參加的樣子?先說好呀,沒好處我可不幹,何況這事兒怎麼想我都很虧。」



竹雲堂面無神色,背過身走了幾步,道:「老霍這人,以前還是挺不錯的,只是近年和衙門走得很近,利慾薰心,為人堪堪開始貪了,非要和人爭個高下不可,他底下的霍家人,就更不是甚麼好東西。」



倏然之間,竹雲堂回過身,淡淡道:「壓榨漁民,強收租地,欺辱良家婦孺,他們霍家有不少人在撫仙衙門辦事,因此幹起這些黑事,裡外通吃,撈了不少油水。」



果然袁昊那股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整張小臉皺成一團,連退幾步,回嘴道:「我、我聽說許無風這人還是不錯的。」



「撫仙衙門確實都歸許無風管,他做起事來也算清廉,但底下官兵,可就不是如此。」竹雲堂見袁昊想退,一雙老眼如看准獵物的猛禽般,眸光一現,連是向前逼近幾步。



袁昊從話中感覺到一股冷冽殺機,渾身一抖,連退幾步,竹雲堂見此,便近了幾步,堪堪地,彼此距離是愈來愈近,轉眼已剩三步之遙。他簡直欲哭無淚,心想這爺孫女倆,全都是一個性子,要不是認識他們,豈會有頻頻吃這些悶虧的道理?嘴上轉移話題道:「竹爺爺,我、我右臂傷勢未癒……」



竹雲堂搶道:「老夫自有法子。」



袁昊牙一咬,仍不死心,又道:「竹爺爺,我、我不打會輸的仗。」



竹雲堂彷彿就在等這句話到來,咧嘴而笑,道:「這老夫早有法子,正好明早也不願捕魚,你過來一趟,老夫包你絕不會輸給那姓霍的臭小鬼。」說罷,雙手負後,轉身又道:「沒什麼,老夫只要你贏了那姓霍的臭小鬼就好。你小子要是贏了,老夫……老夫允許往後你和謙兒一塊玩,用不著得到老夫同意!」



「不用了,竹爺爺,我年紀也不小啦,有甚麼事情,還是自己來就行。」袁昊哈哈一笑,邊說著話,邊轉身就要奔逃。



眼見袁昊逃了幾步,竹雲堂倒也不慌,只冷哼一聲,朗聲道:「你小子倘若不答允,老夫就打花你的小屁股,好叫你一生都不得坐在椅上。哼,你小子好自為之。」說罷,便逕自朝回路返回。



袁昊本來對再戰一事,並無多大興致,畢竟境界差距擺在眼前,已是敵強我弱,何況當時霍風正氣頭上,只顧自說自快,自己從未答允,要不要去,想不想去,自然全隨自己心意,如今讓竹雲堂一逼,以及自己的小屁股,那場少年小會,勢必得參加才是。



他當下停足回頭,氣急大罵道:「你這臭老人家!你老實說,是不是那霍家人說了甚麼,你才要我去和那霍風斗。」



竹雲堂嘿嘿冷笑,聞聲回頭,老目猙獰瞪大,全是血絲,朗聲道:「不錯!果真滑頭,你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好朋友。老霍不知從哪兒聽來,老夫有個貌美孫女,這些年頻頻向老夫提出婚事,想讓姓霍的臭小子迎娶謙兒,彼此好成親家,哼!他媽的,謙兒是老夫寶貝,想娶她?門都沒有!聽好了,小子,那少年小會,老夫會親自帶謙兒過去,你定要在謙兒面前,將那霍風打得屁股尿流,落花流水!聽見沒有?否則,老夫就打爛你的屁股。」衣袖一揮,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回去。



袁昊總算清楚竹雲堂的真意,臉上一沉,本還想抱怨幾句,不過一想竹令謙要嫁給那霍風,不知為何心底微覺古怪,愣了一拍,心念一轉,竟沒多說甚麼,更一句也抱怨不出。直到再也見不著竹雲堂的身影,涼風徐來,惟剩他一人佇足原地,好一陣子之後,歎了口氣,這才往撫仙鎮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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