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畫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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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8 01:42:15
2024-09-28 17:58:07
2024-10-05 12:29:06

第六百一十五章 縱火兇手





鬧出天大動靜的外院弟子住區,理所當然驚擾長老樓閣,紅長老等人前來探看情狀,她們不來也罷,一來才知不得了。



只見惡火照得半邊山腰赤紅一片,黑煙籠罩外院山巔,火勢愈燒愈猛,簡直無法遏止,情況已不容外院長老她們遲疑多想,暫且不去管縱火者是誰,紛紛加入滅火行列。



外院弟子、長老疲於奔命三個多時辰,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搬動無數水缸,耗盡用水,總算平息這場突如其來的夜火。



貯放乾柴用的倉庫——袁昊三人的新住房幾乎化為一片焦土,光禿禿的屋頂,僅剩一面還算完好的焦黑牆壁,孤獨支撐塌毀的斷裂樑架。



一名女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滿是黑灰的臉上露出兩排潔白牙齒,怒氣沖沖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場弟子噤若寒蟬,或縮脖聳肩,或面面相覷。這同樣是他們心中的困惑。



靈瑤宮失火——縱使外院並非宗門重地,可是自靈瑤宮創派以來,從未受過如斯嚴重的破壞。



此事很快傳遍靈瑤宮內院,靈瑤宮宣布外院排行賽延期一日。



無數戎陣院弟子、內院女弟子爭相趕往外院,甚至靈瑤四瓊與靈瑤宮主都親自走一遭,了解大火起因。



聽聞內院高層親臨的消息,劉副宮主不敢馬虎,匆忙趕到弟子住區。



奈何誰也不曉得起火之因,而最重要的縱火者是何人,更是無從查起。



住得離起火倉庫不遠的弟子道:



「怪了,這裡是袁昊他們三個的房間吧,那他們人呢?」



眾人恍然大悟,在長老命令下,大量人馬沿路搜山,尋找不見人影的袁昊、雪無過、蘇護三人。



又數個時辰過去,此時快要正午,搜山依然無果。



這時又有弟子補了一句,道:



「這倉庫都⋯⋯都⋯⋯你們說,他們三個莫非已經⋯⋯」



他話沒有說完,面色如土的旁人卻能聽出話中真意,無數目光緊盯著那片焦土。



無人開口反駁或斥責那名弟子純粹是危言聳聽,徒增混亂爾爾。



畢竟搜山大半天連個人影也找不到,恐怕就只剩一種可能。



有的長老與弟子已然暗暗緊張起來,那雪無過雖然一度被雪家放棄,再怎麼說他也是流有二大家族之血的後人;而蘇護更是春生堂蘇長老含在嘴裡都怕化了的寶貝孫兒,假使她得知蘇護遭遇不測,天曉得她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瘋狂之舉。



眼下值得慶幸的是,那雪家族長、蘇長老如今均不在此處,姑且尚能瞞過一時。



也有不少人——或者說是忍不住偷偷瞻仰四瓊美貌的男人們,發覺畫瓊之外的三瓊行為有異,三女緊緊黏在畫瓊身上,摸頭揉臉,好言安慰。



畫瓊始終毫無反應,看不出明顯喜怒,彷彿根本不對袁昊的死感到悲愴。只是以一種頗為無奈的肢體反應試著避過三瓊的夾擊。



那群男弟子們盯著靈瑤宮著名的四朵異花親密接觸的美妙情狀,不禁癡迷許久,當回過神時,他們才終於想通,傳言那個袁昊是靈瑤畫瓊相中之人,三瓊明顯是在安慰畫瓊。



能讓那個對誰都冷淡無比的畫瓊傾心自己,是何等幸福之事,就算做夢都會笑出來。



他們對袁昊感到嫉妒之餘,又隱隱慶幸不少,少了一個礙眼的袁昊,名花有主變成名花無主,這下人人又得到機會。



靈瑤宮主看了劉副宮主一眼,聽旁人陳述,仔仔細細觀察失火毀房,見大多燒成黑炭的殘骸底下,烙印著黝黑色的大片痕跡,依稀和牆上的焦痕頗為相似。



靈瑤宮主問道:「副宮主,是妳安排三名弟子入住這裡?」



劉副宮主面色微悲,道:



「是,都怪屬下一時疏漏,才會發生這等憾事。屬下難辭其咎,全憑宮主發落。」



靈瑤宮主道:



「本宮不怪妳。這是無法預測的災害,還是有人刻意為之⋯⋯若為前者,天災不可逆,只可加以防範。但是,本宮絕不允許有人暗中傷害我靈瑤宮的弟子。」



「這是自然,屬下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靈瑤宮主點點頭,指著地上大片痕跡,道:「有人在這放了油,油遇火則燃,此事很明顯是人為所致。有人想殺害他們三人。」



此話一落,猶若天雷驚起,周遭譁然大作。



雪傲天、雪鎮海,劉世生三人睜大惶恐不安的雙眼,彼此看著對方,那表情簡直在問「你們誰在屋裡放了油?」。



最後三人又看向那個負責點火的少年,好不容易醒來的少年拼命搖頭晃腦表示不是自己。



雪傲天三人更加納悶,既然不是他們四人,那會是誰偷偷放了油?



劉副宮主抬起閃爍沉光的眸子,靜靜問道:



「竟有此事!宮主可知道犯人是誰?」



「不,本宮不清楚。」靈瑤宮主搖頭答道。雪傲天四人稍微鬆了口氣。哪知她接著道:「副宮主,這事本宮全權交由妳處理,務必找出縱火犯人,不計代價。」



旁人耳聽靈瑤宮主的話,當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所有人只覺有一股可怖寒意襲體而來,五臟六腑宛若都快為之凍結,凍成千年難化的玄冰。



那無疑是武者慣用的氣勢外放——當今絕頂高手之一,女流武者的佼佼者,靈瑤宮宮主的臻化氣勢。



劉副宮主低頭,聲音聽不出半點起伏,道:



「是,屬下明白宮主之意,屬下這就派人嚴查。」



靈瑤宮主最後看了地上油漬一眼,讓劉副宮主收拾殘局,便帶著四瓊率先離開。



隔日,外院弟子排行賽接著舉行。



熱絡的氛圍兀自不減,彷彿不受昨日縱火一事影響,在飽含期待與打量的無數眸子面前,外院弟子使出渾身解術,只為得到前往內院的二十名名額。



當場上弟子分出勝負,底下女弟子給予熱烈掌聲,擂台中央的長老舉起雙手,高聲道:



「弟子雪平,弟子袁昊,雙方上陣!」



那「袁昊」二字一出口,歡鬧的現場霎時降至冰點,靜了下來。



所有弟子開始竊竊私語,不敢相信會聽見某個被認為死在昨日大火的人的名字。



場上那位雪平的臉色甚是難看,苦笑道:



「長老,妳別嚇弟子,那⋯⋯那個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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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9 19:03:08

第六百一十七章 這他媽甚麼破劍





琴瓊眼凝那柄外觀平庸無奇,也非年代久遠之物,明顯是新鑄而成的長劍。



忽地,棋瓊、書瓊不約而同低呼了一聲,二女目光亦盯著那柄長劍,似乎看出什麼端倪。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另外二瓊的反應,琴瓊兩眼為之一亮,道:



「呀!那果然是鑄劍山莊『樊公子』打造的劍?」



書瓊端莊微笑,道:「原來不只我一人發現。」



棋瓊道:「四妹,妳怎地會有樊公子的劍?」



竹令謙沐浴在三人詢問般的視線下,於是道:



「有人贈的。」



棋瓊噗嗤一聲,捧著肚子,嬌笑連連,道:



「哎喲,肚、肚子,笑⋯⋯笑得我肚子疼⋯⋯呵呵呵,妳這妮子!瞧妳樣子,簡直壞透啦。江湖武者都知道,鑄劍山莊向來只賣兵器,從不贈人兵器。何況是那位樊公子打造的兵器。」



琴瓊像是挖掘到什麼天大秘密,臉容紅潤一片,整個人靠到竹令謙身上,道:



「四妹,我沒記錯的話,前年新春時,那位鑄劍山莊大弟子曾托人贈妳禮物。嘻嘻,妳說人家怎麼會平白無故贈妳禮物?」



「不知道。」



面對淡然即答的竹令謙,琴瓊有些不滿嘟起嘴,仍不肯放過她,輕輕搖晃她雙肩,道:



「四——妹——」



顯然,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無趣答覆。



竹令謙瞟過身邊三位姐姐一眼,見她們均是一副壞笑模樣。她嘆息一聲,那對慧眸很快移回擂台上,漠然問道:



「三位姐姐,妳們知道他是誰?」



三瓊聽出這「他」所指何人,頗為詫異地眨動眸子,彼此互望。



靈瑤四瓊情感篤厚,視對方如己出,比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妹還要親密,她們平時私下經常相互調侃,卻絕不會說謊誆騙彼此。



竹令謙話聲中的困惑與陌生,絲毫不假,三女當然也不覺得她是那種會佯裝不知來欺騙她們的人。



「四妹,妳⋯⋯真不曉得樊公子?」書瓊追問道。



棋瓊補充道:「不僅劍術高強,鑄劍技術更是一流的那位鑄劍山莊大弟子。」



竹令謙還是相同的話,道:「我不認識。」



不過,或許是禁不住三瓊的窮追猛打,半晌後又道:



「我不需要劍,也不用劍,那位樊公子應該不會不曉得。與其放在畫宮吃灰,白白佔⋯⋯那劍做工挺不錯,他正好缺佩劍,交給他正合適。」



三瓊自然沒漏聽竹令謙改口的瞬間,她們捫心自問,換作自己同樣用不到劍,放著身邊也是白白糟蹋,還不如像竹令謙一樣,贈給芳心暗許的男人。



前提是,她們三個有那種「對象」。



「嗯,物盡其用,是我也會這麼做。」



「大姐,妳這麼說,樊公子未免也太可憐了。」



「二姐,那樊公子若是贈妳劍,妳會用那柄劍而不用棋?」



棋瓊沒好氣瞟了一眼優雅輕笑的書瓊。



側耳傾聽四瓊談話的靈瑤宮主,沒有開口打攪她們姐妹,悄悄轉回腦袋,臉上流露出一絲為人父母般的溫柔笑意。



劉潔心、雪家美婦神情無比鬱悶,族裡無數男子弟視靈瑤四瓊為冀望的目標,他們每日早起晚睡,勤練武功,絞盡腦汁討四女歡心,只盼換得四女回眸一望,能在她們的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如今靈瑤畫瓊卻心有所屬,而且好死不死還是那個初來乍到,就頻頻惹是生非的袁昊,此事要是傳了開來,該讓多少男弟子心碎崩潰。



劉副宮主看也不看四瓊,冷冽目光瞪向袁昊,閃過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狠戾。



竹令謙道:「儘管不如爺爺的劍,他或許難免不滿⋯⋯不過也算堪用。」



三瓊苦笑以對,鑄劍山莊的兵刃——尤其還是大弟子樊公子親手鑄成的劍,天下多少武者求而不可得,千金也難買。傳聞那位樊公子有著某種古怪癖好,他所打造的兵器與世間審美悖離,屏棄華美外觀,刻意講求平庸,乍觀之下,他所造之物比之任何劣質兵刃都要破爛。



除此爾外,他這些「不重看」的平庸兵器,長年不壞,隱其鋒芒,其鋒利足可斷玉,無論道氣的流傳速度或容納量,尋常兵器大多難以企及,無疑是上乘之器。



甚至有江湖武者認為,撇除擁有通天之能的道寶或是當今鑄劍山莊掌門所鑄之器,天底下獨樊公子親手打造的兵刃,堪稱之最。



三瓊並不認識竹雲堂,只覺竹令謙手中的銀白之劍雖能稱得上是「好劍」,但也就如此,不大可能勝過樊公子打造的劍。



正當四瓊說話之時,擂台周圍陡然爆出驚人呼聲。



緊接而來,是某人破口大罵的叫聲:



「這、這是哪兒來的破劍!」



※※※



——其實在觀戰弟子發出歡呼之前,崩壞的徵兆早已顯現。



雪平眉尖刀一提,沉風挟著道氣,從右向左橫砍。袁昊用著不趁手的長劍,運起道氣,道氣一瞬傳到劍刃,他不及吃驚,挺前橫架。



二股道氣相撞,衝擊的餘波像是無形大手,用力推開二人。



雪平退得三步就停,反觀袁昊多退二步,總算穩住雙腿。



雪平沒漏看機會,右腳踏前,高躍而起,眉尖刀當頭直劈。



袁昊不及拉回長劍,皺眉暗道:『這他媽什麼破劍!劍身比尋常長劍沉了不只一倍,頭重腳輕,本判官一個少沖武者,不使道氣竟拿不穩劍。』



饒是如此,他內心兀自不慌亂,泥鰍功向左仗開,側身溜去二步,長劍削向雪平右脅。



雪平從未與袁昊切磋過,也只遠遠看過他出手一回,此刻正面交鋒,才知對方怪招無數。當攻招一落空,他背脊忽涼,回過神時,袁昊竟已出手攻向自己露出的破綻。



雪平驚恐色變,竭盡全力抬臂想躲,卻見提速的劍鋒直接歪了準頭,從肩上掠過,同樣大大撲了個空。



『龜爺爺的甚麼破劍!』



袁昊忍不住又罵了一聲,右臂使盡拉回長劍。



驚險躲過一劫的雪平,縱有萬分不甘,但交手數招,心裡已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不如袁昊,面對此等對手,容不得任何保留,須全力出招。



只見他釋放大量少沖道氣,側轉身子,右手反推,左手向右用力揮動,如眉般的大刀一瞬加速,化作暗灰色流星,重重砍向早一步架擋上前的長劍。



袁昊視線一陣晃動,雙腳微微被撐離地面,手中長劍震動不止,劍刃發出駭人聲響,卻是成功緩下眉尖刀的勢頭。



正當袁昊順勢卸開眉尖刀,打算轉守而攻時。



——長劍再次傳來異常的手感。



接踵而至的,是某種崩壞的聲響。



袁昊心中「喀」的一聲,登時有了不好預感,目光向下一凝,平庸長劍的沉重劍鋒居然缺了一角。



他幾乎要吐出老血,終於忍不住抱怨道:



「這、這是哪兒來的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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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6 13:22:21

第六百一十八章 才知雪中青芒的好





「大哥,看啊,那廝的劍⋯⋯」



「雪平,快上!不要放過這大好機會。」



「雪平老弟,莫要辜負咱對你們的期待!」



雪傲天三人滿嘴噴著口水,急吼道。比起自我尊嚴,他們更加憎惡害得二家族屢屢失之顏面的袁昊。



這些日子以來,靈瑤外院發生大大小小的事,每每身處暴風眼的袁昊,總能化險為夷,一步一步茁長實力,這讓看在眼裡的二大家族氣得牙癢癢。反觀二家族過分越界的舉止,隱隱已讓不少弟子對他們頗有言詞。



只不過,小命終究要緊,礙於人家根基深厚,無人敢學袁昊,明目張膽反抗二家族。



此時此刻——正是大敗袁昊,再次擦亮二家族招牌的最佳機會。



因此雪傲天三人能夠暫且放下尊嚴,不顧旁人驚異目光,放聲替雪平助威。



比武擂台上,戰況發生些許變化。



呼嘯而過的道氣,幾乎呈一面而倒,旋風颳起細細亂雪。



袁昊身影急退,雙足滑開數步,長劍掃開遮蔽視野的白茫茫旋風。



「哪裡逃!」



雪平的聲音響起,眉尖刀的鋒利刀身慢一步切開旋風,劈頭而來。



袁昊蹙眉再退,長劍朝後一擺,左身破綻暴露無遺。



雪平見此情狀,心中戒備與擔憂蕩然無存,當下眉尖刀強攻若火,一口氣砍散所有旋風。



「怎麼了,袁昊,來啊!來啊,哈哈⋯⋯哈哈哈,怎麼啦,我可不會輸你!」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雪平徹底放開膽子,露出渾身破綻,一心只攻不守。



在少沖境亂刀猛攻之下,袁昊只能不停催動道氣,泥鰍功一刻不停,左溜右閃。



以純粹的實力與歷練而言,自小在靈瑤宮護佑平安茁壯的雪平,與在江湖殺戮中艱難挺過來的袁昊,二者根本無從比擬。



安穩度日的家畜再怎麼付諸努力,也無法勝過覺醒原始血性的野獸。



喀啦⋯⋯



然而,野獸一旦失去引以為傲、十分仰賴的爪子(利器),早已一面而倒的宣判勝負的天秤,或許就會大為動搖。



星沙般迸著淡光的劍刃碎片,被身法之風不停倒吹到身後,像是踏過雪地留下的足跡,沿地飄落。



長劍與眉尖刀再次照面,相撞的道氣洪流,崩壞的碎裂聲愈演愈烈。



袁昊瞪著滿臉雀躍的雪平,只覺手中長劍又輕了幾分,腹誹道:



『你龜爺爺的臭狗兒,若不是這破劍!』



以往有雪中青芒作為依仗,或許還感覺不出箇中差異。



劍固然有好壞之別,但兵器就是兵器,兵器操之於武者,真正影響勝負的關鍵,在於動武切磋的武者本身。



可是。



噹——!



僅僅如此爾爾。



就只是換一把兵器。



——喀啦。



換了一柄兵刃應戰,不過是用了稍稍多一點判官道氣,揮舞的劍刃居然因承受不住而潰敗,臨近崩碎邊緣,簡直不可思議,亦大大出乎料想之外。



直到此時此刻,袁昊終於大澈大悟,當日竹雲堂慷慨借予之物,一同與自己並肩作戰,替自己擋下無數致命殺招,闖蕩至今的夥伴。



飽含江湖前輩的厚愛與關懷,世所罕有的珍貴之劍。



失去雪中青芒的當下,袁昊才感到深深後悔和愧疚,事實上,他相當清楚竹雲堂對自己關愛有佳,豈料對方的關愛之「情」和「意」遠超自己想像。



為了不讓毫無道理的惡意得逞,為了讓他能夠在泥濘中匍匐向前,啃著泥土,飲著濁水,哪怕再難看也無所謂,受人恥笑也無妨。



那柄劍的現身與借予,一切只為了讓袁昊多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空氣中擴散開來的兵刃互擊響聲。



家畜堪堪與野獸互別苗頭,勝負的天秤劇烈動搖。



擂台底下觀戰的弟子們開始躁動。他們似乎也看出什麼,感覺到什麼。



袁昊與霍風那一戰,無關個人好惡,承認與否,誰都無法忽視袁昊當時展現出勝過少沖境的純正道氣與力量。



袁昊右腕一輕,絲毫感覺不到長劍帶來的重量,想必崩壞的劍刃已所剩無幾。



無法再硬接,只須一擊,便會完全崩潰。



眼下這般情狀,袁昊別說使出全力,能否在撐住道氣灌輸的瞬間,維持劍刃完好都難說,屆時沒了作為兵器的劍,就剩打死也暴露不得的判官槌。



『多拖一刻……不,就算一個呼吸也不行,這劍已經壞得徹底,決勝負就在下一招!』



袁昊深吸一口氣,定心訣順暢運轉著,跳得飛快的心跳忽而一改,逐漸緩下,心境像是沉入靜謐水底,視野寬闊起來。



決勝關頭,腦袋空明,兀自平靜如常。



雪平的武者直覺似乎感知到袁昊整體變化,身子明顯頓了一下,但瞧了袁昊好幾眼,看不出任何端睨,只當是錯覺罷了。



況且,眼前這名家族之敵明顯發揮不出實力,這是一舉重拾雪家威信的重要時刻。



除了打倒對方,雪平再無其他選擇。



「袁昊,你劍刃已毀,憑實力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今日的勝者,只會是我雪平!」



雪平邊大笑運轉全身道氣,邊使全身之力揮舞眉尖刀,再次化為灰色流星般的眉尖刀,朝袁昊手中崩壞長劍砍去。



就在這危困關頭。



袁昊一改先前退勢,左腿奮力踏前,半毀長劍卸去道氣,勉強維持劍體,主動迎上來勢洶洶的眉尖刀。



兩兵相接的瞬間,崩裂劍身發出死去般的吟聲,徹底被砍成無數碎屑。



雪傲天、雪鎮海、劉世生露出狂喜之色——



小樓閣頂層的劉副宮主、劉潔心、雪家少婦前傾上身——



靈瑤宮主、三瓊睜圓眸子——



竹令謙雙手悄悄握緊雪中青芒,屏息凝神——



咚!



猛然之間,轟響震耳欲聾,蠻橫之力撕裂道氣,貫穿天邊擋路的白雲,像要宣告天下般,巨大動靜撼動整個雪峰。



空氣倒灌而入,二股道氣不知怎地膨脹而起,如爆裂開來的石榴般,霧靄籠罩整個比武擂台。



「怎、怎麼回事!」



「他媽的,到底誰贏了?」



「大夥快運氣逼散道氣。」



擂台底下一眾弟子陷入短暫慌亂,他們急欲知曉勝負如何,很快同心協力逼散道氣。



少時,擂台上漸漸浮現出一個黑影。



所有人眼巴巴盯著那道人影,伸長脖子,用力瞪著眼,只盼早一刻見到人影真面目也好。



又過不久,道氣霧靄終於散去大半,那名佇立不動的黑影——是雪平!



雪傲天等人與二家族子弟大喜過望,率先振臂歡呼。



「是雪平勝了。」



「那廝早該輸了,哈哈哈哈!」



「痛快,何等痛快,這就是他招惹我二大家族的下場!」



「這雪平還挺不賴的,就招他當我的隨從吧。」



「師姐,妳人最好,最漂亮啦,求妳別跟我搶這名師弟,好不好?」



其餘反應過來的弟子有樂有悲,正當他們打算賀喜勝出的雪平時。



只見擂台上雪平身子微微搖晃,似是腿腳發軟,整個人就如被風吹飛的紙片碎屑般,無力地向前一撲,就此倒地不起。



歡呼四起的眾人登時傻了眼,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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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2 09:10:16
第六百一十九章 道寶反噬



原本擂台上的長老已高舉靠近雪平的手,道:



「勝負已分,勝者是雪⋯⋯」



話說到一半,雪平的意外倒下讓她當即止住話音。



脫手而落的眉尖刀發出「噹」的一聲,如同它的主人,直直而倒。



道氣激起的大量霧靄終於散盡,其時,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爬了起身。



眾弟子舉臂喝采,七嘴八舌道:



「是雪平嗎?」



「哎!前面那高個兒誰啊,快閃邊去!」



「他勝過那⋯⋯那個袁昊!」



「呵呵呵,那當然,真不愧是我靈瑤宮出身的雪家子弟。」



「靈瑤宮萬歲!雪家萬歲!雪平萬⋯⋯」



這些盡是排斥袁昊,支持二大家族的喊聲。



袁昊接連大敗過二家族核心子弟,本來覺得雪平勝算甚是渺茫的他們,被眼前情狀嚇了一跳。



幾乎可以說,他們初時有多不看好雪平,此刻的叫喊聲就有多熱烈。



然而,歡呼聲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弟子們仔細瞧過擂台上的身影,歡呼聲登時再起。不過,聲音的源頭卻是轉到了另一頭。



「是⋯⋯是他,他果然不可能輸!」



「哈哈哈,老子就說吧,他能勝過劉家、還有那霍風,怎麼可能輸給雪平。」



「袁昊,哈哈,袁兄弟!你太厲害啦。」



無論人數與聲勢,遠遠不及支持二家族的弟子群。仔細望去,相比陷入靜默的他們,興奮吶喊的弟子們,大多是氣質粗陋、粗聲粗氣、不修邊緣,明顯與豪貴權勢背景相差甚遠的武者。



就見擂台上那個搖頭晃腦的人影,齜牙咧嘴強笑一聲,手中握著空空如也的劍柄,吃力地挺直腰桿,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袁昊。



雪無過、蘇護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們比任何人要信任袁昊,比任何人都清楚袁昊的實力,全然無法想象他落敗的情狀。



更何況——他倆曉得袁昊有著一個神秘至極,威能驚人的道寶。



直到劍刃意外崩裂,擂台上的情勢急轉直下,敗象已露,又遲遲不見袁昊動用道寶,饒是滿懷信心的雪無過二人,不免也看得又緊張又不安。



擂台上的長老重新確認袁昊一眼,以及倒地未起的雪平,見前者深皺眉頭,臉色微微發白,右腕通紅微腫,顯是受了些內傷和皮肉傷。



「勝負分曉,勝者,袁昊!」



在如雷般的歡呼簇擁下,袁昊信步如風走下擂台,笑著一一謝過興奮地上前道喜的弟子們。



袁昊再一次勝過雪家人,勝過二大家族的子弟,證明武藝與血統毫無關係,這對出身卑微的弟子而言,意義非凡。



「袁大哥!」



「大哥!」



雪無過和蘇護彷彿是自己得到勝利般,喜迎上前。



袁昊哈哈一笑,伸手一攬,勾著雪無過肩膀,在他耳邊輕聲道:



「無過,什麼也別問……快帶我去找蘇長老……快。」



雪無過聞言,吃了一驚,瞧袁昊一派輕鬆模樣,好似往昔,可是他並沒有漏聽袁昊隱隱顫著的話音,似在隱忍甚麼。當下不再多問,親自開路,喊道:



「諸位朋友,勞煩讓一讓,讓一讓。」



被唐突喊話打斷的眾弟子意猶未盡,納悶地看向雪無過。



只聽蘇護也跟著道:



「此戰畢竟出了那種突發狀況,害得袁大哥白白消耗不少道氣,今日盛情,袁大哥自然感激不已。待排行賽結束,袁大哥定會與諸位舉杯歡慶,告辭。」



說罷,二人側耳聽了擂台上喊到的武者姓名,不等簇擁上前的弟子開口回應,行離主殿,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底下。



小丘之上與小樓閣頂層,始終有數道冰冷犀利的目光,含怒透恨,目視袁昊的背影遠去,直到過得良久,才肯收回目光。



三人走下主峰,來到外院那一路直達山巔的長長石級前。



袁昊抬眼探望左右,確認再無旁人,低低發出一聲痛吟,喉嚨滾動,頓時吐出一口鮮血。但見他整個人失去重心,像是被大風摧殘的細柳葉,踉蹌要倒。



雪無過大驚失色,第一時間抱住袁昊,道:「袁大哥!」感覺對方手臂的氣力正迅速流失,他慌張抓緊那隻險些滑落的手臂,用力撐住袁昊的身體。



「蘇護,快……快來!」



蘇護聞得動靜,幾乎是同時衝到二人身邊,撐住袁昊癱軟的左身,緊張望著他臉色,扣住他左臂的左手順勢一陣把脈,道:



「袁大哥的氣息有些凌亂,道氣微微不暢,這是內傷的徵兆。」



雪無過問道:「難不成是雪平傷到了大哥?」



他同樣也識得作為袁昊對手的雪平,知他年紀約長自己三歲,儘管是族中十足優秀的子弟,但相比之下,仍舊不如雪傲天等得到家族大力栽培的菁英子弟。



蘇護搖搖頭,蹙起的眉間像是想表達甚麼,吞吞吐吐道:



「不,不是。這個是……怪了,不大對啊。」



雪無過維持不住平時冷面,有些焦急道:



「你倒是說啊!」



蘇護道:「這、這個,袁大哥的傷與其說是被外力所傷,不如更像是……道氣反噬。」



忽聽一陣乾扁笑聲,但見袁昊吃力抬起上身,臉龐淌著汗水,道:



「說、說對啦……你們放心,這點傷不礙事。過去時常發生,我早就習慣啦。總之,咳咳……咳、先去春生堂。」



二人合力抬袁昊到春生堂,向聞得動靜趕來察看的蘇姥姥要了一張床,小心翼翼放下袁昊。所幸今日的春生堂尚無其餘受傷弟子,二名隨在蘇姥姥身旁的女弟子端來清水和木椅,供蘇護等人使用。



蘇姥姥走近袁昊床邊,正要細查他病症,卻被袁昊伸手制止,她不解道:



「孩子,你這是做甚麼?」



袁昊苦笑道:



「蘇長老,這傷並不礙事,過一陣子就會好轉。」



他任由冷汗流入左眼,下意識瞇起左眼,微微發白的臉笑了起來,道:



「你們二個,先回去吧。這點小傷抹抹口水就罷,你們千萬不可耽誤。成為內院弟子,是你們一直以來的目標吧?」



二人拗不過袁昊,在他一再保證和極力要求下,無奈地離開春生堂,先一步回到主峰。



蘇姥姥沒有多言,見孫兒走遠,隨口打發二名女弟子離開,吁一口氣,朝袁昊道:



「孩子,你這內傷……依姥姥觀察,傷得固然不算重,主因是道氣反噬。可說是單純的道氣反噬也不對,這並非尋常的道氣反噬,而是——道寶的反噬。」



袁昊強笑一聲,脫力地倒回床上,痛苦地摀著胸口,道:



「嘿……嘿嘿,果然蠻不住蘇長老的妙眼。」

第六百二十章 道寶反噬



原本擂台上的長老已高舉靠近雪平的手,道:
2024-11-02 09:10:26
「勝負已分,勝者是雪⋯⋯」



話說到一半,雪平的意外倒下讓她當即止住話音。



脫手而落的眉尖刀發出「噹」的一聲,如同它的主人,直直而倒。



道氣激起的大量霧靄終於散盡,其時,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爬了起身。



眾弟子舉臂喝采,七嘴八舌道:



「是雪平嗎?」



「哎!前面那高個兒誰啊,快閃邊去!」



「他勝過那⋯⋯那個袁昊!」



「呵呵呵,那當然,真不愧是我靈瑤宮出身的雪家子弟。」



「靈瑤宮萬歲!雪家萬歲!雪平萬⋯⋯」



這些盡是排斥袁昊,支持二大家族的喊聲。



袁昊接連大敗過二家族核心子弟,本來覺得雪平勝算甚是渺茫的他們,被眼前情狀嚇了一跳。



幾乎可以說,他們初時有多不看好雪平,此刻的叫喊聲就有多熱烈。



然而,歡呼聲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弟子們仔細瞧過擂台上的身影,歡呼聲登時再起。不過,聲音的源頭卻是轉到了另一頭。



「是⋯⋯是他,他果然不可能輸!」



「哈哈哈,老子就說吧,他能勝過劉家、還有那霍風,怎麼可能輸給雪平。」



「袁昊,哈哈,袁兄弟!你太厲害啦。」



無論人數與聲勢,遠遠不及支持二家族的弟子群。仔細望去,相比陷入靜默的他們,興奮吶喊的弟子們,大多是氣質粗陋、粗聲粗氣、不修邊緣,明顯與豪貴權勢背景相差甚遠的武者。



就見擂台上那個搖頭晃腦的人影,齜牙咧嘴強笑一聲,手中握著空空如也的劍柄,吃力地挺直腰桿,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袁昊。



雪無過、蘇護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們比任何人要信任袁昊,比任何人都清楚袁昊的實力,全然無法想象他落敗的情狀。



更何況——他倆曉得袁昊有著一個神秘至極,威能驚人的道寶。



直到劍刃意外崩裂,擂台上的情勢急轉直下,敗象已露,又遲遲不見袁昊動用道寶,饒是滿懷信心的雪無過二人,不免也看得又緊張又不安。



擂台上的長老重新確認袁昊一眼,以及倒地未起的雪平,見前者深皺眉頭,臉色微微發白,右腕通紅微腫,顯是受了些內傷和皮肉傷。



「勝負分曉,勝者,袁昊!」



在如雷般的歡呼簇擁下,袁昊信步如風走下擂台,笑著一一謝過興奮地上前道喜的弟子們。



袁昊再一次勝過雪家人,勝過二大家族的子弟,證明武藝與血統毫無關係,這對出身卑微的弟子而言,意義非凡。



「袁大哥!」



「大哥!」



雪無過和蘇護彷彿是自己得到勝利般,喜迎上前。



袁昊哈哈一笑,伸手一攬,勾著雪無過肩膀,在他耳邊輕聲道:



「無過,什麼也別問……快帶我去找蘇長老……快。」



雪無過聞言,吃了一驚,瞧袁昊一派輕鬆模樣,好似往昔,可是他並沒有漏聽袁昊隱隱顫著的話音,似在隱忍甚麼。當下不再多問,親自開路,喊道:



「諸位朋友,勞煩讓一讓,讓一讓。」



被唐突喊話打斷的眾弟子意猶未盡,納悶地看向雪無過。



只聽蘇護也跟著道:



「此戰畢竟出了那種突發狀況,害得袁大哥白白消耗不少道氣,今日盛情,袁大哥自然感激不已。待排行賽結束,袁大哥定會與諸位舉杯歡慶,告辭。」



說罷,二人側耳聽了擂台上喊到的武者姓名,不等簇擁上前的弟子開口回應,行離主殿,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底下。



小丘之上與小樓閣頂層,始終有數道冰冷犀利的目光,含怒透恨,目視袁昊的背影遠去,直到過得良久,才肯收回目光。



三人走下主峰,來到外院那一路直達山巔的長長石級前。



袁昊抬眼探望左右,確認再無旁人,低低發出一聲痛吟,喉嚨滾動,頓時吐出一口鮮血。但見他整個人失去重心,像是被大風摧殘的細柳葉,踉蹌要倒。



雪無過大驚失色,第一時間抱住袁昊,道:「袁大哥!」感覺對方手臂的氣力正迅速流失,他慌張抓緊那隻險些滑落的手臂,用力撐住袁昊的身體。



「蘇護,快……快來!」



蘇護聞得動靜,幾乎是同時衝到二人身邊,撐住袁昊癱軟的左身,緊張望著他臉色,扣住他左臂的左手順勢一陣把脈,道:



「袁大哥的氣息有些凌亂,道氣微微不暢,這是內傷的徵兆。」



雪無過問道:「難不成是雪平傷到了大哥?」



他同樣也識得作為袁昊對手的雪平,知他年紀約長自己三歲,儘管是族中十足優秀的子弟,但相比之下,仍舊不如雪傲天等得到家族大力栽培的菁英子弟。



蘇護搖搖頭,蹙起的眉間像是想表達甚麼,吞吞吐吐道:



「不,不是。這個是……怪了,不大對啊。」



雪無過維持不住平時冷面,有些焦急道:



「你倒是說啊!」



蘇護道:「這、這個,袁大哥的傷與其說是被外力所傷,不如更像是……道氣反噬。」



忽聽一陣乾扁笑聲,但見袁昊吃力抬起上身,臉龐淌著汗水,道:



「說、說對啦……你們放心,這點傷不礙事。過去時常發生,我早就習慣啦。總之,咳咳……咳、先去春生堂。」



二人合力抬袁昊到春生堂,向聞得動靜趕來察看的蘇姥姥要了一張床,小心翼翼放下袁昊。所幸今日的春生堂尚無其餘受傷弟子,二名隨在蘇姥姥身旁的女弟子端來清水和木椅,供蘇護等人使用。



蘇姥姥走近袁昊床邊,正要細查他病症,卻被袁昊伸手制止,她不解道:



「孩子,你這是做甚麼?」



袁昊苦笑道:



「蘇長老,這傷並不礙事,過一陣子就會好轉。」



他任由冷汗流入左眼,下意識瞇起左眼,微微發白的臉笑了起來,道:



「你們二個,先回去吧。這點小傷抹抹口水就罷,你們千萬不可耽誤。成為內院弟子,是你們一直以來的目標吧?」



二人拗不過袁昊,在他一再保證和極力要求下,無奈地離開春生堂,先一步回到主峰。



蘇姥姥沒有多言,見孫兒走遠,隨口打發二名女弟子離開,吁一口氣,朝袁昊道:



「孩子,你這內傷……依姥姥觀察,主因是道氣反噬。可說是單純的道氣反噬也不對,這並非尋常的道氣反噬,而是——道寶的反噬。」



袁昊強笑一聲,脫力地倒回床上,大量冷汗流淌而下,他痛苦地摀著胸口,道:



「嘿……嘿嘿,果然蠻不住蘇長老的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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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9 16:06:02

第六百二十章 蘇長老忠告





在與雪平交鋒的最後關頭——袁昊清楚看見長劍完全崩壞,失去兵刃,要想反敗而勝,就僅有一個法子可用。



其後果就是,不想讓判官槌鬧出太大動靜,盡可能遏止槌子勢頭和氣息,想當然爾,反過來被判官槌的蠻橫槌力所傷。



「異樣道氣和異樣道寶……呵呵,老身之前就覺得你深藏不露,不像個孩子,現在看來老身還是低估你了。」蘇姥姥輕笑道。



那素來溫雅體貼的慈目,忽然迸射一絲精明銳芒,彷彿想看穿袁昊的心思和能耐,連同周身氣場都為之一變。



「五十多年前,老身志在懸壺濟世,只盼以這身醫術改變中原……甚至西域,化干戈為玉帛。所以,當老身習得恩師所有醫術,當夜就決心告辭而去。老身師父是個多智而寡言的奇人,明知前路茫茫,卻從不阻止老身。」



訴說斑斕泛黃的記憶,不禁讓蘇姥姥語速加快,不似平時的輕鬆口吻,顯得生動而歡悅。



「可是,當年的老身終究太無知,把世間想得太美好。事事險惡,人是如此,門派是如此,國家是如此……大道更是如此。」



聽到最後幾個字,袁昊內心如遭電擊,震驚難言,甚至一時忘卻身上疼痛,用力昂起脖子。



「天下戰禍,何嘗是一域一方能夠獨自掀起——當雙方都期待殺戮,存心併吞敵人,消滅反抗勢力,老身那時才知道,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足以遏止紛爭。」



蘇姥姥邊說著話,邊從藥籃取出剛採摘的新鮮草藥,放入缽中,藥杵搗碎草藥,接著以十分熟稔的手法研磨成粉。



淡淡藥香飄散房內,一成不變的平穩研磨聲,隱然讓氣氛變得膠著。



「孩子,老身問你,江湖二域有和平相處的一日嗎?不許開玩笑,也不許逃避,老身想要聽一聽袁昊這名武者的想法。老實回答,如此一來,老身或許還能視而不見——身懷不祥道氣,那個萬惡島民的孩子。」



壓迫逼來的氣勢,伴隨含著威嚴的話音,一口氣膨脹起來。



來自當世強者的刻意試探,直讓袁昊後頸一陣刺痛,豎起的汗毛引起雞皮疙瘩,臟腑在氣勢的壓迫下,整個人變得甚是難受。



但與難受相比,比方才更讓人錯愕的話語大大動搖袁昊內心。



眼下拼命運轉的「逍遙定心訣」,正忙著調理紊亂的道氣,能夠抵禦強者氣勢的道氣所剩無幾。



雙方氣勢剛有摩擦,袁昊的道氣轉眼頹靡,氣息愈發微弱,蘇姥姥的道氣根本不必動手,紫氣化成的尋常道氣很快就敗下陣來。



袁昊久違地感到呼吸不得的窘境,自定心訣與修為日益精進,又有「判官紫氣」這世上最古老強大的根源之氣,只要他有意全力釋放紫氣,以如今少沖境界,除非碰到體道境以上的強者,否則甚少會被武者氣勢壓得喘不透氣。



他飛快轉動思緒,奈何肚裡剩餘空氣無多,勉強動著嘴唇,問道:



「妳、妳……妳是從甚麼時候知道的?」



蘇姥姥聞言,停下磨藥的動作,周身強大的氣場同時散去,她側頭看向袁昊,道:



「因應各門派心法,武者的道氣存有迥異,老身聽說如今的峨嵋派有一位女弟子,再現當年峨嵋派創派掌門人擁有的陰寒道氣。某些方面而言,道氣比人還頑固,平民老百姓拚死一搏,或許有機會一躍龍門,可是道氣呢?老身能保證,一個人再怎麼刻苦修練天地道氣,也絕不可能產生你們那種純正無垢的道氣。」



「老身曾經聽說過你們的傳聞,只覺有五成可能為真,想不到你真是那個『惡島』之民。」



袁昊雖然擺脫了氣勢壓迫,當下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情急之際,他竟忽略對方只是猜測的可能,呆了許久,才道:



「還……還有人發覺了?」



蘇姥姥道:「這老身不清楚。昨晚你們三個躲到畫宮過夜,老身找不到機會明說。剛才主殿方位傳來的驚人道氣,老身想那應該是你的道寶吧?老身必須提醒你,再這般下去,你遲早瞞不住。」



袁昊不是沒想過遭人識破瀛海島民身分,但哪裡會想到是在這種糟糕情狀下,對方武功高過自己,自己則受了內傷,道氣運轉不濟。



出手?還是不出手?



打?還是逃?



蘇姥姥是蘇護的至親,自己當真能狠心出手?



袁昊陷入兩難,緊繃不動的右拳滿是手汗,緊緊握著掌心內的判官槌。



就在這時。



只聽蘇姥姥留下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半瞇的老目似乎想表達甚麼,就見她把磨好的藥粉倒入木碗,以熱水沖泡。她把盛著湯藥的木碗放到袁昊身邊桌上,轉身緩緩走出房間,道:



「那是緩解道氣內傷的湯藥,喝下去,不出一個時辰,便能緩解病症。老身話已至此,孩子,你們今後的事,由你們自己決定。」



袁昊望著蘇姥姥離去的老影,又驚又疑,對方已知自己是誰,也沒有必要再裝傻下去,問道:



「蘇長老,妳難道不殺我?正如妳所說,我可是江湖二域……」



「『敵人』。」蘇姥姥停下腳步道。她最後瞟了袁昊一眼,續道:「孩子,你是中原人與西域人的敵人,於理,老身確實該殺你。只不過,你同樣是護兒難得交到的真心朋友,更給予他一個擠身當世高手的契機,於情,老身無法殺你。」



反噬的道氣再次逆循經脈,衝上胸臆,兩乳周遭、肚腹均有不同程度的痛麻感,袁昊咬牙道:



「慢著!咳……」



「老身已經老了,嗷嗷待哺的雛鳥也該長大,江湖固然凶險,但作為武人,就該出門好好闖蕩,有朋友結伴而行,那比甚麼都要好。今後,老身會繼續裝作毫不知情。不過孩子,老身要勸告你一句,你的道寶太過強大,依你如今實力,無法完全抹消那道寶的氣息,如果你還想活命,不被你的敵人察覺,就不要再輕易嘗試那道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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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7 23:14:12
2024-11-19 01:13:10
2024-11-24 02:15:13
2024-11-30 15:45:57

第六百二十二章 去他媽的派規





「袁昊,你好大口氣!」有弟子喝斥道。



袁昊仍是同樣的話,繼續道:



「要我說幾次都行,去他媽的,派規!」



「回答我,無過他們人呢?」



「他們人在哪,說,說!」



「你們這群成天聞二大家族屁,吃二大家族家屎,沒點膽兒只知偷雞摸狗的狗羔子!」



無過他們怎麼會敗?



過去或許不好說,眼下有逍遙定心訣的他們,絕無可能敗給同境界武者。



他們人又在哪?



那些沒腦子又易怒的紈褲子弟,尊嚴比天還高,大有可能為了報復自己,而傷害雪無過、蘇護。



疑問接踵而至,袁昊隱隱不安起來,隨之而起的,是對那二個大家族的傲慢感到憤慨。



不停落下的拳頭,拳風愈來愈重,伴隨驚恐的哀嚎和罵聲,以及慢一步的勸阻聲,紊亂四起。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反了,反了,誰快去稟報長老!」



「他媽的,還稟報個屁,這廝只有一個人,咱們人數多,一塊上!」



「沒錯,老子不忍了,管他是不是畫瓊師姐的中意人,老子還不信今日他能如何!」



那些崇拜二大家族的弟子早看袁昊不爽,他們無法接受畫瓊居然選擇這種無名小卒,而非二家族之人,不甘與嫉火始終深藏內心,靜靜等待報復機會。



在他們看來,袁昊不過是走了點狗屎運,陰錯陽差讓畫瓊相中,倘若換作他們,未必也不能成為畫瓊眼中的那個人。



「包上去⋯⋯啊!」



「陳兄!你小子⋯⋯啊!」



「不要慌張,這廝⋯⋯啊!」



三名衝上前包抄袁昊的弟子話未說完,駭人的碎骨聲和慘叫已先傳開。



下巴、鼻子、眼睛……拳頭似刻意為之,盡是打在靈瑤宮男性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外貌。



換而言之,就是「臉」。



為發洩胸中憤怒而衝上前的弟子,很快發覺這點,僅僅瞧了那些中招的同伴一眼,臉龐便浮現膽怯之意。



「嘿嘿,你們想打,本少俠奉陪!龜爺爺的,早看你們這種阿諛奉承的畜生不快。」



袁昊吼聲震天,擴散開來的判官道氣,直讓包抄上前的弟子臉色再次一變。



晃眼之間,又有三名弟子中拳而倒。



「這、這是什麼道氣⋯⋯」



「別怕,二家族的少爺們會保護咱們。而且是這廝動手在前,是……是他犯了派規。」



「咱們沒錯,是這廝的錯,不要怕他!」



有些直性子的弟子見袁昊下手毫不留情,倒下的同伴愈來愈多,終於怒而拔劍。



星星之火既已點燃,又有油與風從旁助威,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縱使聞得動靜趕來勸阻的其他弟子,見得殺氣騰騰的雙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一邊是二家族子弟的忠心手下,一邊是靈瑤宮當今的大紅人,畫瓊的中意男性。



袁昊一瞬判明敵我間距,眼看包抄圈愈來愈小,主動衝向前方弟子,一拳打碎對方下顎,泥鰍功展開,一溜煙閃過亂刀劍雨,逃竄的同時,不忘進一步反擊。



在一片錯愕目光和呼聲中,蘊含判官槌之力的拳頭並未顯盡道氣,便直接打向弟子。



但饒是如此,尋常弟子依然擋不下判官槌——道寶的勁力。



袁昊雖然有意讓這群狗羔子痛不欲生,卻未想過要奪去他們性命。



被盯上的可憐弟子盡全身之力,舉起兵刃,運轉全身道氣,奮力擋下袁昊的拳頭。



理所當然,兵刃硬生生斷裂,拳力未減半分,一切不過是白費功夫。



「你們通通住手!」忽有女子的喝止聲傳來。



就見一名似乎看不下去的內院女弟子,仗開輕功,曼妙身姿高高躍入混戰中心,巧妙地擋在袁昊面前。



袁昊吃了一驚,急忙拉住拳頭勢頭,他雙眼未凝,卻先一步感知到對方氣息。



『來人不可小覷!』



那名女弟子一隻玉手已伸到袁昊拳路瞄準的位置,顯是準備好接下拳頭,見拳頭並未如期打來,有些意外地瞄了袁昊一眼。



緊接著,她兩隻玉手伸直,如抽刀斬開水流,驚人的勁風像是無形牆壁般,隔開袁昊和其餘弟子。



相比亂成一團的拔劍弟子,袁昊已遵從本能,退開半步——直到看見那名女弟子的面容。



袁昊眨了兩下眼,突然面有怪色,看了看遠邊方向,咳了一聲,又退一大步。



那女弟子冷喝道:



「好大膽子,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靈瑤正殿。你們曉不曉得,你們這是在宮主和四位姐姐眼皮子底下,犯了本門派規。」



那些拔劍的弟子滿臉不服氣,可是見到那女弟子臉孔,忽而一驚,紛紛低下頭,道:



「師……師姐,敢問我們……我們何錯之有?」



「沒⋯⋯沒錯,錯的明明就是那小子!是他先動手的。」



那女弟子瞇起眼睛,冷冷道:「誰先動手都一樣,犯錯還有理了?」



有弟子無法克制高昂的戰意,不甘就這麼被勸阻,於是在滿腦怒火驅使下,道:



「這位內院的師姐,妳說咱們這些人有錯,敢問妳要拿咱們如何?相信不用我說,師姐妳應該很清楚,我等背後的人……是誰。」



那弟子說出這話時,只覺得意痛快,渾然未覺身旁同伴那又驚恐又錯愕的目光,悄然拉開距離。



那女弟子循聲看了過去,笑了笑道:



「喔?我很感興趣呢。讓你們仗勢妄為的背後之人——到底是甚麼人?」



那笑容卻是皮笑肉不笑,眼裡全是冷意。



只見那弟子正要開口,身旁弟子連忙拉住他,罵道:



「你、你瘋了不成!」



「甚……甚麼?」那弟子愣愣看著自己同伴。



「你……好好看著那位是誰!你想死就自兒去死,別拖咱們和……少、少爺們下水。」



那弟子聽聞這話,以及看著同伴反常反應,腦子稍微冷靜下來,再次凝眼看向冷笑打量過來的女弟子,半晌過去,發出比那些吃了袁昊一拳的同伴還淒厲的叫聲。



但見他臉上一會紅,一會白,顫抖的手指指著女弟子,道:



「妳……不、不,您、您是……霍、霍菲菲師……師姐……」



女弟子——霍菲菲目光猶若極北玄冰,那名腦子正熱的弟子瞬間冷靜下來,臉色慘白一片。



袁昊卸了道氣,悄悄轉身,就想溜之大吉——



可是,肩膀卻是一緊。



豆蔻指尖像是爪子般,牢牢扣住袁昊的肩膀。



「你要去哪裡?犯了派規的人,不只是他們,還有你。你的罪更加嚴重。」霍菲菲靜靜看著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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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1 00:02:40
2024-12-09 22:13:20
2024-12-17 22:02:15
2024-12-21 17:54:56

第六百二十三章 霍菲菲理解雙方





袁昊肩子脫力一扭,剛掙脫那隻玉手,另一隻玉手已按住自己另外一邊肩頭,他暗暗詫異霍菲菲武功又精進之餘,道:



「咳,原來是霍師姐,別來無恙。見師姐妳容顏依舊,不……是更甚過往,那比甚麼都好。」



霍菲菲咬著唇,一字一字緩緩道:



「咱們昨日才見面。」



袁昊心道:『無情的傢伙,幫個小忙,說說小謊又不會怎樣。虧我從令謙姑娘那邊拿了畫啊筆的,每次都分給了妳!』



當下眼珠子亂轉一通,正思索該如何答話,才能讓霍菲菲放自己一馬。



豈料霍菲菲率先道:



「你不許說話,不許開口。我只問你,你為甚麼要動手?本門嚴禁弟子私鬥。你難道不知道?」



袁昊順口就想稱「不知道」,遭霍菲菲一陣冷眼相待,嘆了口氣,於是改口道:



「大人冤枉啊!是他們先動了兵器,我這人膽小怕疼,不敢坐以待斃,為了保住小命,我這……唉,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喔?」霍菲菲提高語調,狐疑地打量著袁昊,接著道:「這麼說來,你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動手?」



「當然,當然,這是自然。靈瑤宮最遵守派規的安分弟子,我袁昊自謙第二,哪個狗羔子王……呸,哪位弟子敢自稱第一?霍師姐,妳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出手自衛。」



周圍弟子聽聞這真誠至極的話語,險些嗆到口水,不分內外院弟子,紛紛賞了袁昊一個大白眼,有誰不知道是你袁昊動手在先?休提甚麼安分守己,膽小懼事,就說專門找二大家族麻煩,整個靈瑤宮獨你袁昊一人敢做。



「你放屁!」一名短刃在手的弟子厲聲反駁道。



袁昊看了那人一眼,一手指著他,向霍菲菲道:



「師姐妳聽,他說妳這人就是個狗屁。」



那弟子大駭,急忙道:



「霍、霍師姐,我沒有!我沒有!妳千萬不能聽信小人讒言。」



「霍師姐,是這廝先動手的!」



「你們放心,霍師姐可是畫宮大弟子,慧眼如炬,不可能被那宵小誆騙。」



想當然爾,其餘弟子同樣指責是袁昊先出手,罵語不停,毫不退讓。



袁昊躲到霍菲菲身後,伸出一顆腦袋,無奈道:



「師姐妳瞧,妳聽聽!他們人多勢眾,嘴巴賤……呸,滿嘴甜言蜜語,只怕是口蜜腹劍。他們背後有大少爺罩著,妳說我一個無依無靠、沒家沒業、被人搧一巴掌也不敢回嘴的可憐弟子,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怎麼敢惹惱他們?」



那些弟子狠狠瞪著袁昊,怒容滿面,大罵道:



「袁昊,你……你這是睜眼說瞎話!」



「霍師姐,不可相信此人啊!」



「沒錯,你句句栽贓我等先出手,你可有證據?」



霍菲菲至始至終擺著平淡神情,簡直像極了畫宮之主的竹令謙,但凡無關丹青作畫的事,向來視為瑣事,無心也不屑去管。



袁昊又嘆一聲,向著遠遠觀望的弟子喊道:



「大夥兒快來評評理,究竟誰對誰錯,我說的有沒有理了……不過,諸位千萬要謹言慎行,要是說得人家不樂意,指不定哪天就有人放火燒了你們房間,就像昨晚那場大火一樣,今日琴宮、明日棋宮、大後日書宮、改日畫宮……」



聽得這話,觀望弟子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看著袁昊。



所有人當然聽出袁昊話中真意:誰敢幫他們說話,我過一陣子就放把大火,管你是外院弟子,還是內院弟子,哪怕四宮也一樣。



那些慣了「女尊男卑」的內院女弟子,傲性一起,紛紛向袁昊投以不滿而厭惡的目光。



霍菲菲夾在雙方中間,耳聽爭執聲,只感愈發頭疼,道:



「都不許吵了!你們幾個,我會派人過來詢問經過,你們最好不要扯謊。老老實實說出實情,要是讓我知道有人扯謊,就算你們背後有人……那些傲慢蠻橫的少爺,也保住不你們。」



崇仰二家族的弟子們聞話——尤其是以近乎指名道信的口吻,當面揭露他們背後之人。他們頓時又驚又怕,再三思量,交換目光,最終垂下腦袋。



他們十分清楚,再繼續違抗命令,雪傲天等人會寧可放棄他們,也不願與霍菲菲交惡。



「至於你……」



她遲遲不肯鬆開抓住袁昊肩膀的手,接著道:



「你隨我來。」



袁昊搖了搖頭,暗暗使盡掙脫霍菲菲的手,道:



「那不成,我還有要緊事。」



霍菲菲曾與袁昊為敵,也短暫交好,對他脾氣還算了解,知他不會主動尋人麻煩,除非事出有因,但公私不得混淆,她一邊在心裡小聲道歉,一邊以冷淡的眼神看著袁昊。



她怎能不知二大家族子弟的齷齪品行,以及為求名利跟隨他們的外院弟子,經常幹出令人髮指的勾當,又豈會不知袁昊是為了朋友而動手。



說到底,撫仙霍家就因相似之事與袁昊結下樑子,在場所有弟子之中,惟她有資格說自己理解雙方的感觸。



「怎麼?我說的話,讓你很不滿?袁昊,你不要以為自己得到畫瓊姐姐的寵信,就可以胡作非為,欺辱其他弟子,視宮中派規如無物。」



宛若響應著霍菲菲的話,左右女弟子以嬌嬌笑聲代替歡呼,驕傲地昂起下巴,睥睨袁昊,大有一種「一個臭男人還想如何」之意。



袁昊不在乎空氣中透來的脅迫壓力,大步走到那些沮喪垂頭的弟子身前。



霍菲菲吃了一驚,伸手要拉住袁昊,道:「你想幹什麼?」深怕氣過頭的他會痛下殺手,倘若如此,自己想救也救不了他。



袁昊用力甩開霍菲菲的手,抓著一人的領口提了起來,道:



「說,無過和蘇護在哪?這裡沒有二人的氣,他們……那姓雪的和姓劉的王八蛋把他們帶去哪!」



原來當聽到雪無過二人落敗之事,袁昊試過以氣探氣,在多而雜亂的氣息,尋找與自己相似的深厚少沖道氣。



有無修練過逍遙定心訣的武者氣息,就好比隔山相望的大川與細涓,同為水流,質則不同。



而正如他所想——這裡(主鋒),探查不到雪無過、蘇護的道氣。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袁昊咬著牙放出殺意,更甚適才大打出手時的渾沉道氣,重重壓在那弟子身上。



那弟子恨恨地瞪著袁昊,很快感到呼吸困難,臉色脹紅起來,嘴巴如金魚般一張一闔,道:「我,我,不知……不知⋯⋯」



袁昊甩飛那弟子,轉身盯著霍菲菲,似有什麼意圖,一改氣勢凌人模樣,喊道:



「霍師姐,還是諸位有誰知道雪無過二人在哪?」



霍菲菲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漸漸發生變化。周遭弟子則是面面相覷,顯然並不曉得。



袁昊笑了起來,笑容十分燦爛,道:「果然如此啊。霍師姐,敢問雪、劉二家家主身在何處?」



一抹不同於山巔冷雪的詭異寒意竄過霍菲菲背脊。她曾經看過,袁昊露出那種詭異笑容。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那個黃家大宅。



來自武者的直覺,清楚感知到某種逐漸壯大的可怖東西,已然逼近臨界點。



她頓了一會,答道:



「⋯⋯此事驚擾了宮主和四位姐姐,畫瓊姐姐說要親自問你罪,隨我來。」



袁昊說了聲「請」,讓出路來,隨霍菲菲行入小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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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
2024-12-28 19:07:16

第六百二十四章 靈瑤宮主與副宮主





有霍菲菲領路在前,僅憑她那張容顏,二人順利通過守在各樓層的女弟子,登上小閣樓的頂層。



行經那些女弟子身邊時,她們紛紛彎腰低頭致意,直到二人走上另一層樓,才會抬起腦袋。走在霍菲菲身後的袁昊只覺不停有扎人視線刺在後腦和後背,充滿說不出的敵意。



他心有自覺,因此當作沒看見,什麼話也沒說。



小閣樓的頂層四面通風,今日的貢嘎雪峰晴空萬里,不見霜雪,因此窗牖大開。乍觀之下,整個空間比平日要寬敞不少,直通最深處房間的廊間正吹著咧咧冷風,守在樓梯通道前的女弟子卻是誰也不在乎,任由冷風徐過。



霍菲菲讓袁昊在外頭候著,躬身低頭,行入頂層深處房間。



一旁守在樓梯前的女弟子哼了哼氣,哼氣聲並不低,顯是刻意為之。



袁昊兀自佯裝沒聽見,把他人的不滿通通當放屁,緊握的拳頭沒有散發任何道氣,只有嗡嗡響動的縮小判官槌。



眼下距離之近,更甚在比武擂台時,不到萬不得已,斷然不能動用判官槌,暴露其存在。



過得少時,霍菲菲碎步而回,道:



「宮主、四位姐姐,三位大人說要見你。」



到了房門口,霍菲菲似有某種不好預感,又補了一句,道:



「⋯⋯等會你千萬要忍住脾氣。」



袁昊嗤笑一聲,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些臭八婆想找麻煩,本判官不會讓她們如願,但也不會輕易妥協。」



若非為了藏在靈瑤宮寶庫的判官畫卷,這排行賽第一名之位,他根本不屑一顧,倒不如說,此刻靜靜在心頭燃燒的怒火,恨不得讓他拋下一切,衝向二家族的地盤,一把大火燒得他們根基全毀,醜態畢現。



房門一開,剛踏入半步——



霎時間,來自三名高手的渾厚道氣化作猛烈氣勢,如萬馬奔騰,逼迫而至。



袁昊胸口大窒,氣血翻騰,腦袋一片昏沉,剛踉蹌二步,腳腿卻是用力踏穩,盡力挺直背脊,潛運體內道氣保護臟腑,正面迎下三股道氣。他料定對方必有動作,早早做足心理準備,是以能不慌不忙,從容應對。



也不知是誰輕輕「喔」了一聲,聲音透著一絲挑釁意味。



只見三股氣勢似覺有趣般,收勢未了,赫然如大浪驚起,漩渦流轉,凝縮的力量再次膨脹,打算席捲而來。



三股道氣均是少沖境中期以上的境界道氣,袁昊暗罵一聲,不肯貿然動用判官道氣,因此探不出三股道氣虛實,只覺四肢百骸像是不斷被拖入深海,笨重得難以動彈。



其時,又有另一道氣勢從旁殺到。



袁昊經「定心訣」沉靜的心境之湖——瞬間被外物攪亂,不僅漣漪蕩漾,更是湖水翻騰,難以安定。



與此同時,恐懼之情油然而生。



那是源於本能卻無從抵抗的無力和壓力。



異質、深沉,而渾然天成,武者道氣與天地道氣冥而合一,分明感知得到對方的意識和存在,可是又彷彿隱於天地之間,天地即人,人即天地,二者分割不得。



道氣的「量」簡直堪比汪洋碧海,無窮無盡。



袁昊不禁倒抽好大一口涼氣,只感那股氣勢深邃如淵,著實讓人不寒而慄,望而心怯,遠非那三股氣息能夠比擬。



此刻,這宛若凌駕一切的道氣與氣勢,讓袁昊握緊的右拳近乎要運轉判官道氣。



少沖境界之上的氣勢雖然難以清楚分辨虛實,不過,依循肉體與定心訣造成的傷害(壓力),還是能知曉一二。



『體道⋯⋯不、不對,這,這是臻化境!』



臻化境——



至高之巔,雖同樣稱為「武者」,卻是雲端之上的異樣存在。



兩域江湖流傳諸多不成文規矩,而其中一項忌諱便是:江湖前輩不許對後輩出手。



江湖武者以武行事,無論黑白二道,同樣忌諱以大欺小的武人,綜觀江湖數百年歷史,並非沒有觸犯禁忌的武者,想當然爾,這些人通通淪為千夫所指,萬民唾棄,無人願意接納的「孤獨之人」。



當日在撫仙派、峨嵋派,袁昊曾一睹當世臻化境高手的風采,只是那些高手看不上袁昊這個執者境的小娃娃,以致於從未真正在他面前展現出臻化境的真正實力。



所幸那深邃臻化氣息並未襲來,而是像要替袁昊解圍,撞向那三股猛烈氣息。



深邃氣息與三道氣息一口氣抵消殆盡,不……是一口氣併吞三道氣息。



那股氣息的主人散去意識,失去控制的深邃氣息這才消融於天地,歸於寂然。



「真是……面對一名後生晚輩,三位如此步步緊逼,成何體統?」帶著些許抱怨口吻的平靜話音,來自微微蹙眉的靈瑤宮主。



雪家少婦半掩著臉,豐唇勾起嫵媚動人的笑容,道:



「宮主,這不過是個小玩笑,妾身相信憑這位弟子的實力,逼近體道境的少沖後期氣勢,必然難不倒他。」



劉潔心臉上閃過一瞬愁然,嘆道:



「先前見宮主的氣場略有不同,果不其然,宮主的實力又更上層樓,我等三人聯手也不是對手,妾身萬分佩服。」



劉、雪二家族長在靈瑤宮主面前,只以「妾身」自居,以表敬畏之意。



劉副宮主惱火地哼了一聲,衣袖一甩,側過身不看靈瑤宮主,蘊含力量的眸子直接瞪視著袁昊,道:



「宮主,此子屢犯宮中派規,勸也不聽,閉門思過無用,該如何處置?」



袁昊靠著體內道氣緩下呼吸,再次感受無形壓力逼來,暗罵道:



『妳個死八婆,本判官怕妳啊!要比瞪眼睛,妳道行還不如本判官的腳趾頭。』



用力板起臉孔,雙瞳眨也不眨,齜牙裂嘴瞪了回去。



劉副宮主眼中敵意愈深,怒火愈發顯著,但僅憑這點程度的威迫,袁昊根本不痛不癢。



堂堂靈瑤宮副宮主與一名弟子大眼瞪著小眼,這奇妙逗趣的情狀,讓靈瑤四瓊低低笑了起來。



靈瑤宮主微笑道:「本宮不打算怎麼樣。」



劉副宮主怒道:「宮主,不只是派規,此子還打傷我二家族子弟,目無法紀,自以為是,您打算放任此子繼續胡作非為嗎!」



「副宮主,本宮從未說過要懲治袁昊。底下鬧出如此動靜,想不察覺也難,本宮只是好奇,想聽一聽他的說法。」



劉副宮主似還不甘心,瞇著雙眼,道:「宮主,像這種來路不明,身分低劣又愛惹事的人,還有甚麼資格待在我靈瑤宮?還有甚麼資格自稱是我靈瑤宮的弟子?」



面對劉副宮主咄咄逼人般的話語,靈瑤宮主淡淡道:



「那依副宮主之言,暗中攏絡考場弟子,隨意壓榨其餘弟子,把外院粗活丟給其他人,趁夜放火殺人,排擠資質優秀的弟子……有這種敗壞行徑,無恥至極之人,似乎也沒資格待在我靈瑤宮。」





期末逼近,又要準備期末小論,這次有三篇。本週五前會決定要直接停更二周盡快完成,還是一天更一天停,直至一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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