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怕得罪
天池水鏡映出的畫面變化無窮,滿地軟雪被踐踏紛飛,雪霧漫天,只見那僅三個人身寬的石級,一路直入雲霄,長不見底。
男性武者渾不知他們正被人矚目,大汗淋灕,邊奔邊吼,跟在後頭的人迫切趕上前頭的人,前頭的人死命狂奔,不願被後頭的人追上。
左近銀雪遍野,積得深厚,足有半個人身那麼高,雪地時不時有雪球飛閃而出,精準投向爬階之人,愈接近山巔,橫飛的雪球不僅角度刁鑽,更是愈急愈多。
尤其遙遙領先的七人,幾乎每往前踏出一步,雪球攻勢就愈猛,猶如飄潑大雨般,砸將而下。
錚錚……
若隱若現的琴音,幾乎與籠罩石級的茫茫白霧融而合一,霧中有聲,聲中有霧。
倏忽間,漫天琴音陷入沉默,絃聲頓收,四下靜得可怖。
爬階武者聽惱人亂心的琴音止歇,大喜不已,紛紛提氣加快步伐。
但下個瞬間,霧中似乎傳來某人的笑聲,那笑聲似在譏笑一群無知莽夫。
絃聲再次驚起,變得渾厚宏亮,由緩而急,急轉直下,猶如裂帛,飆舉電至,暴雨傾瀉,勾魂奪魄的音色,一瞬奪去無數爬階武者的神智。
被琴聲奪去神智的少年、青年露出癡癡傻態,腳步明顯慢了下來,身軀搖搖晃晃,影響後來居上的其他武者。
左右兩側的雪球像是等待機會已久,毫不客氣,集中火力攻向這些停步之人。
有些少年閱歷尚淺,一遇危機,便驚慌無措,稍一不慎,就有人腳下一滑,滾落石級,人影愈滾愈小,再也不見其人。
至於那些青年顯然經驗老道,只要一被雪球打中,艱難趴倒在地,一手抱住石級,一手抱頭不動。
每見有人不顧尊嚴面子,如斯抱頭跪地,模樣極是丟臉,便會聽得雪地傳出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袁昊躥出人群,眼盯奔在最前頭的七道少年背影,耳中聽得笑聲,往旁瞥去一眼,依稀能見靈瑤宮弟子的身影,恍悟想道:
『暗中扔雪團的人,八成是那些靈瑤宮男弟子,他們竟如此不待見拜入靈瑤宮的外人?』
想到一半,又聽數道破風聲接近。
那些雪球挾著不小的道氣,卻不擲向袁昊之前的七人,反而是紛紛擲往他這位列第八的人。
袁昊既得判官真傳和紫氣,並有笑老翁這隱世高人從旁指導,功力因此大進,後又以靈瑤雪山左近的賊寇為對手,潛心磨練半年,如今就算碰上少沖境武者,正正當當過招,一時半晌也不會落於下風。
另一方面,他有「逍遙定心訣」於身,心神常保空明,那惑人心神的絲竹美音對他幾乎不起作用。
當下施展泥鰍功,腦袋一歪,左臂微抬,右腰一扭,雙腿蹬地騰空,滑溜躲過四面八方襲來的雪球。
又白又圓的雪球撲了空,各落他處,噗的一聲,雪球紛紛崩裂開來,就見一團軟雪之中,竟藏著堅銳發亮的石子。
袁昊暗驚,目光飛快掃視左右,不僅是襲向自己的雪球,而是所有雪球都暗藏尖石子。
這時,只聽呼的一聲,又有無數雪球襲來。
袁昊已知雪球藏有尖石,這回留了心眼,閃躲之際,伸出手臂充當誘餌,引來數個雪團的熱情伺候。
他回身接下一顆雪球,捏開軟雪,發覺包在裡頭的石子又尖又方,竟纏繞執者十脈的道氣,倘若被這種暗藏尖石的雪球扔中,必會受不輕的皮肉傷。
他這才恍然大悟,忖想:
『怪不得被這些雪球打中的人,會動彈不得,這些雪球就似暗器一般,藏著暗勁,瞄準穴道。』
那些苦受雪球攻勢的少年、青年,眼看雪球數量愈來愈多,根本無法踏前一步,抱頭鼠竄,似是誰都沒有察覺異樣。
袁昊見那些人被雪球砸得頭破血流,皮開肉綻,有些不忍,有意提點他們一聲。
豈料就在這時,自前方擲來的雪球攻勢,再次集中火力,攻向袁昊一人。
袁昊微微愕然,提起道氣,忙著躲避雪球,眼角餘光往前一看,襲來的雪球兀自不管前方七人,只攻自己一人。
彷彿視七人於無物,又像害怕什麼一般。
前面七名少年不受雪球襲擊,頓時落得輕鬆,其中六人紛紛回頭過來,幸災樂禍看向袁昊。目光之中,像是早有所料,又彷彿在蔑視下人。
其中一名少年甚至露出殺氣騰騰的冷笑。那人不是他人,正是霍家大少,霍風。
六名少年很快不理睬後面異狀,逕自向上登等。
袁昊正運轉道氣,執者十二脈的五感之敏銳,當是把前頭一名少年的低語聽在耳中,道:
「大哥,嬸嬸果然沒騙咱們。」
另一名相貌十分相似的少年搖頭而笑,道:
「安弟,少說為妙。」
又有一人少年「噗哧」一聲,從容笑道:
「劉兄,這有甚麼,反正後頭那些人根本難以分神,料他們境界低微,也聽不著咱們的話。」
霍風點頭,道:
「正是,不過雪兄,這第一的位子,今次也該由我霍家拿下了。」
雪、劉二家六人,加上霍風一人,正是前方七名少年的真面目。
袁昊在後方聽著,如何還不明白靈瑤宮弟子刻意放水,就是怕得罪前面七名少年的背後勢力?他眼看著身後與自己一塊受苦受難的無辜武者,耳聽著他們淒慘叫聲,替他們大感不公,突露狠笑,想著:
『龜爺爺的,王八羔子們,你們想玩,本判官奉陪。』
丹田暗運紫氣,停了下來,朗聲朝天吼道:
「原來靈瑤宮全是沒軟蛋的膽小鬼?既然怕得罪某些人,只欺負身世薄弱之輩,無恥無勇,還何必成為武者?」
這吼聲一出,轟動整個靜心石級。吼聲當中挾著道氣氣浪,震碎橫飛逼來的雪球,一顆顆尖銳石子露了面目,失了力勁,啪啦啪啦敲打著石級。
前方七名少年臉色微變,後方無數少年青年則神情驚愕,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靜靜瞧著袁昊。
一時之間,藏身雪地之人也沒有繼續擲出雪球。
袁昊渾然不知雪峰之巔,天池水鏡正映出他猙獰壞笑,放出他的話聲,而又有多少女弟子為他揭露真相的行徑叫好,亦有多少雪家出生的女弟子不快地盯著他。
「整天追在女人屁股後面,流連忘返而不知恥。」
「今日追著書瓊屁股,明日追著畫瓊屁股,怎地,你們眼中只剩人家的屁股不成?」
他更加不會知道,說出這番話的當下,憤怒不滿的嬌叱充斥山巔,所有女子無不謾罵著袁昊。
靈瑤書瓊柳眉深蹙,靈瑤畫瓊卻是輕輕發出笑聲。
對靈瑤宮女弟子而言,旁人出言侮辱她們,頂多發發脾氣就罷,但她們絕不允旁人辱及靈瑤四瓊和靈瑤宮主。袁昊的話,無疑是冒犯她們心中最神聖的軟脅。
這對靈瑤宮一眾男弟子而言,亦是相同道理,他們大可不理會袁昊的挑釁和質疑,只是事已牽扯到靈瑤四瓊的聲名,不能簡簡單單就算了。
「我正覺無趣,你們這群膽小鬼,敢不敢來打賭一把?」
與此同時,左近雪地同樣傳出男人冷笑、怒罵聲。
只聽有人不屑道:
「不知這位見義勇為、自以為是的大俠,有何高見?」
說罷,周圍訕笑聲四起。
袁昊滿臉毫無所謂,挖挖耳朵,等著雪地中那群人笑得夠了,笑聲漸低,才嘿嘿笑道:
「你們害怕雪劉二家人,不敢公平待其他人,我自然看不慣眼。」
此言一出,周圍的訕笑聲突兀一止,陷入詭譎的沉默。
那些同樣慘遭雪團圍攻的那些武者,終於明白袁昊的意思,忿忿不平的目光掃向前方七人,痛罵靈瑤宮「不公平」、「偏袒」的聲浪愈演愈烈,咆哮聲很快響徹天際。
袁昊暗暗偷樂,繼續道:
「一群沒軟蛋的膽小鬼,給我聽好!到山巔為止,我若是被你們打中一下,我願當著靈瑤宮所有弟子面前,向你們磕頭跪地,用滾的離開靈瑤宮!」
整個靜心石級,甚至水鏡所在的山巔,亦能清楚聽見此起彼落的罵聲。
雪地中那群男弟子見袁昊這般大口氣,引發暴動,又只是一陣冷語嘲笑。
「笑話,你小子自以為武功很高,想當大俠呀?」
「通通閉嘴!你們誰敢繼續吵,我們大可取消你們的資格!」
「不服又怎樣,這裡是我們說了算!」
「你小子以為自己是誰,咱們憑甚麼和你賭。」
「就是,就是,你也不撒拋尿照照鏡子,你誰啊你?」
袁昊早料到靈瑤宮男弟子會有這般反應,當下拿起腰間雪中青芒,拔劍出鞘。
霎時間,寒氣四溢,銀白剔透的劍身映著皚皚白雪,在烈日照耀下,迸出更加奪目而璀璨的亮光。
在場所有靈瑤宮弟子瞧著雪中青芒,無不眼睛一亮,只感此劍如雪,雪如此劍,劍應天上方有,非靈瑤宮莫屬。
很快地,包括雪劉二家少年的所有靈瑤宮人,眼中紛紛流露貪婪之色。
惟有吃過袁昊悶虧的霍風,十分警戒瞪著袁昊。
但聽那些藏身雪地的靈瑤宮弟子轉了心意,七嘴八舌鬧成一片。
「好,賭就賭!」
「不錯,要是咱們不賭,反正被說咱們怕了這小子。」
「哈哈!此等絕世好劍,正適合我靈瑤宮。」
只聽忽有一人冷冷喝道:
「通通安靜!」
這聲一出,如袁昊使了道氣,喝聲一傳開,本來鬧哄哄的靈瑤宮弟子頓時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一喘。
過得片刻,那人冷冷又問:
「咱們若輸了,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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