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可能是少沖境
練完場中央,很快只剩紅長老、換上訓練木劍的袁昊、雪無過、董問古以及他的搭檔。
只見那名搭檔面白眉粗,身形略矮於袁昊,迎著徐徐吹來的微風,右手負後,左手自然垂下,稜角分明的下顎微揚,嘴唇刻意斜歪,一副又痞又賤的嘴臉。
袁昊不由有種想抽他巴掌的衝動。
「蘇兄弟,今日可要仰仗你了。」
「哈——哈哈哈!」那蘇姓弟子笑聲拉得極長,言行舉止十分浮誇。
「董兄弟,有奶奶親自傳授的武功,還有本神醫在,你放寬心胸好了!」
董問古不知為何抽了抽嘴巴。
周遭堪堪響起笑聲。
「蘇護,你可別丟你奶奶的臉。」
「對啊,咱們對你奶奶很是敬重的。」
「董兄,讓他們好看!」
不知為何,喊傷充滿譏諷、調侃、看好戲的意味。
紅長老看了看雙方,確認畢了,朗聲道:
「切記,點到為止。雙方列護陣,開始!」
話音剛落,猛聽得一聲暴喝,就見董問古手持木劍,催動執者十二脈道氣,大步流星衝上前。
他目光向後一瞄——蘇護跟著後頭,始終保持八步左右距離。
由於練習二人護陣之時,要求不可開口說話,他們彼此僅以眼神交流。
該攻該守,全憑二名弟子當下的默契與判斷。
袁昊本來想來個先發制人的一擊,轉念改了主意,收回踏出的右腳,以肉身擋在雪無過沒有持劍的左身。
手中木劍鋒斜斜朝下,道氣凝力。他以肩膀輕輕一碰雪無過左肩,點頭示意。
一旁的紅長老微微一笑,立時明白袁昊用意,那是隨時可因應情狀而動的守勢。
『無過的劍法乃是中庸之劍,只要他心不亂,對方一時找不出破綻,必會不停強攻。強弩之末,便是轉守為攻之際!』
戎陣院護陣,是為了守護他人而用的陣法,講求弟子間的互相配合以補足彼此破綻,陣法之型呈現一個「圓」,根據列陣人數多寡,圓狀大小亦有不同。
比起進攻,防守才是此陣擅長且精要之所在。
董問古長劍疾刺,袁昊從一開始就知他的目標是自己,木劍側轉,橫架胸前。
木劍與木劍擦撞而過,發出清脆的聲響。
同為執者十二脈境界的劍擊,每一擊交鋒,道氣與道氣相撞,肆意熱流只會愈發激進。
袁昊無視腰間判官槌響動,劍使半途,手腕一轉,突來怪招,掃向董問古下盤。
董問古急躍而起,手中木劍攻勢不停,由上朝下劈落,呼的一聲,挾著勁力的劍風削過向左側過半身的袁昊耳畔。
雙方一來一往,兀自是董問古攻多,袁昊守多,差不多迂迴十招之間才回以一招。
任誰都看得出董問古優勢更大,反觀袁昊出招經常遲疑,三不五時就得回頭望一眼,明顯是因顧慮夥伴而放不開手腳。
一面而倒支持董問古、蘇護的歡呼聲,愈發激昂似火。
所有弟子恨不得袁昊當眾出醜難堪,好發洩心頭不滿與忌妒。
董問古滿臉得意笑容,呵呵一笑,刺到袁昊虎口的木劍,再次逼得他不得不退。
然而。
交鋒數招後,異狀就此陡生。
「咳!」
猛攻不停的董問古左腹傳來疼痛,竟是吃了袁昊一記掃腿。
「嗚!」
又是猛攻不止的董問古,右膝竄過一陣電流般的痛感,腳步緩了下來,卻是邊倒退邊迎擊的袁昊,左足順勢踢向他的膝蓋。
然後——倒退。連連倒退。
一步、三步、五步⋯⋯奔流般的道氣,連續的快速劍招。
輕脆的木劍撞擊聲,忽快忽慢。
貢嘎雪巔徐來的寒風,緩緩凍結了歡呼聲。
紅長老詫異地睜大那英氣煥發的鋭眸,眸裡震驚很快轉變成某種理解之色。
可當下最愕然之人,莫過於董問古本人。他的劍法透著焦急,凌亂道氣變得忽強忽弱。
董問古向前猛攻,袁昊僅採守勢不動,然而,那不停被逼退之人——竟是董問古自己。
就見袁昊的劍速一次比一次還迅捷,劍擊威力一次比一次還剛猛,彷彿還在提升,永無止盡。
出手時機、回身動作、間隔距離、出招角度⋯⋯牽扯到與人交戰的所有技法,只能用「老練自如」形容。
感到深深駭然的董問古甚至有種錯覺,在他面前的並非同齡武者,而是一名老辣的「江湖前輩」。
化名黑白無常的那段日子,袁昊徹底磨練了「戰法」,豐富了「閱歷」,壯大了「心志」。
同輩之中,倘若徹底拋開一切束縛,除了各門派那些境界已然堪比天下第二流的核心弟子,袁昊絲毫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任何弟子。
不知不覺間,場中雙方攻防立場一改。
見準董問古破綻大露,大步踏出,就要挺劍回擊——
哪知雪無過率先踏出那一步,刻意擋住袁昊劍路。
袁昊一愣,心中不解之際。
雪無過運起修練定心訣而產生的純正道氣,木劍劃出從左向右的劍跡。
噹噹噹!
閃爍銀芒的細小之物緩緩落地,發出如鈴音般的脆聲。
無聲無息的暗器。時機恰到好處,宛若是看破袁昊的動向般。
只聽得董問古發出「嘖」的一聲,面露惋惜之色,拉開距離。
「哈——哈哈哈!」
從他身後閃身而出的蘇護臉上掛著誇張笑容,握拳的右手指縫捏著三根食指長的細針,在日光照耀下,細針針頭迸著瘮人的點點綠芒。
一陣山巔寒風自蘇護背後徐來,空氣中流淌一抹古怪的酸臭味。
袁昊恍然而悟,暗罵道:『龜爺爺的,暗器,還有毒!差點兒中了人家計倆。算這傢伙有種,居然敢拿自己做誘餌。』
短兵相接後的破綻,那並非刻意為之的破綻,否則以袁昊當前眼力,不可能瞧不出任何端睨。
那是如假包換也無庸置疑的破綻,只不過,董問古二人反過來利用了這個破綻。
攻則全攻,守則全守,如此一來破綻不再是破綻,而是欺敵誘敵之策。
袁昊算是領會到護陣「攻防一體」的要旨。這是習慣獨來獨往的他,絕不可能會用的戰法。
方才換作平時的自己,就算在最後關頭反應過來,也已然中了對方的毒針。
眼看袁昊差點中計大敗,卻又逃過一劫,滿座弟子扼腕,用力拍了大腿肉。
他們大聲替董問古二人聲援。
「可惜了,還有機會,讓那臭小子好看!」
「畫瓊師姐是咱們的!」
「上啊!打倒那囂張的傢伙。」
「蘇護,你今日和平常不一樣,你要替咱們一吐怨氣!」
「就是那兒,打啊,別放過這大好機⋯⋯對,就是⋯⋯哎,你們幹什麼啊?」
個人的武功能力,是袁昊、雪無過二人佔了上風,反觀在護陣的運用配合,則是蘇護、董問古佔據優勢。
雙方陷入一種暫時性的膠著。
袁昊忍受地上毒針竄入鼻腔的噁心異味,只覺腦袋略沉,莫名心煩意亂,運轉體內紫氣,先看了董問古,然後看了蘇護,尋思:
『比起前面那姓董的,那使暗器的才是最麻煩的傢伙。』
明明沒有放鬆戒心,卻察覺不到對方投來的暗器。
袁昊自認對暗器還算了解,如此一來,他心中只剩一個答案。
而彷彿就是要應證他心中答案,隨著過剩道氣流動的冰涼空氣,隱隱散發著刺痛皮膚的壓迫感。
高出自身境界者,才會有的壓迫感。
『那使暗器的人,果然是少沖境界!』
少沖境界,而且還要有不凡的暗器技法,要讓袁昊渾然未覺,二者缺一不可。
對面董問古似乎就是想看到袁昊露出的錯愕之色,露出得意而森寒的冷笑。
嗖嗖嗖!
挾著毒光的長針激射逼來!
「呵!」
與此同時,董問古木劍連動,劍光罩住袁昊左身。
同攻同守,時機仍然拿捏得精準無比。
袁昊皺了眉,面對護陣的包抄攻勢,他第一次施展泥鰍功,左擋劍招,右閃銀針。
就當他分身乏術之際,雪無過當機立斷、仗開輕功,衝向蘇護,他催發道氣,周身氣勢疊疊暴漲。
叫喊鼓噪的弟子突然倒吸口氣,失去了話語。
紅長老也是「咦」了一聲,緩緩睜大雙眼。
「什、什麼!」
「三哥,那個廢物他,他怎麼會,他怎麼可能⋯⋯」
雪鎮海、雪鎮鋒比任何人都要不可置信,更加不願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現實。
那個氣勢,那個威壓感。
所有人都感受到。毫無疑問——
「他怎麼可能會是少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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