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畫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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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01 18:25:45
香哥一言,獲益良多!怎麼說呢,我只能說當時為了研究出袁昊的獨門武功,太過沉迷這些東西

這就是我筆力和想法不足的地方,哪怕是如今(在Penana )的最新章節,我兀自試圖做到香哥提及的那些缺失,減少過多而不必要的描述或內心方面,以精簡對白塑造角色性格。

並且,我認為就算這本全部寫完,我也還在嘗試這件事吧。
2023-02-01 18:27:46
多謝香哥,還望往後不吝嗇指教,我都會聽進耳中,礙於能力有限,能否順利做到就要看天命了
2023-02-01 20:00:20

第七十二章 霍家人





袁昊心念一轉,將黑槌子扔在舟上,臉露喜色,想道:「方才捕不了魚,都是因小破槌之故,現下沒人阻礙,我難道還捕不了魚?嘿嘿,乖魚兒,好烏龜,快快入我網。」



他對著竹雲堂道:「竹爺爺,看好啦!看好啦!剛剛那都不算,這才是我的真實力。」說著,手中漁網再拋,待網沉入湖中,等了一會兒,撈網一看,那網中除了湖水,便是泥沙,連只小魚也不得見。他接連又試了半個時辰,同樣鎩羽而歸。



就是沒有黑槌子的干擾,袁昊還是捉不著任何一隻魚。



這一連失敗再失敗,終於令他忍之不住,惱怒起來,哼的一聲,將漁網重重丟在舟上,倒頭便睡在舟上另一處,將眼睹緊緊闔上,甚麼也不願去管了。



竹玉堂見他鬧起脾氣,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家夥,莫急,莫急。你一急,魚自然感受得到,你不急,魚自然也感受不到。照你這般捕法,就是再過了十天半個月,魚兒也是決計不會入網的。」



袁昊接連數次拋網都以失敗告終,實感無奈,自知自己毫無捕魚的天賦,就是怪罪黑槌子作怪,可是如今黑槌子就在身旁,魚不入網,自己還能找誰怪罪?若非他性子倔強,竹雲堂這位朋友也在身旁,早是欲哭無淚,當下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願再出糗態,只好佯裝入睡,心中頻頻想著:「他龜爺爺的,到底怎地一回事,難不成捕魚真和我八字不合?我究竟哪裡出了錯?我分明是照竹爺爺所教的法子捕魚,怎地他可以,我不行?」那「八字不合」的想法他自己向來是不信,可連試了十幾回,兀自捉不著落,就是不信,那也得信了。



竹雲堂知袁昊真正鬧起脾氣,笑得搖搖頭,也沒有勸說甚麼。



接下來一段時間,袁昊耳中聞得嘩啦嘩啦的破水聲,明白竹玉堂次次放網,均是滿載而歸,魚量豐厚。他偶爾虛望過去一眼,見那放魚貝用的大簍已有七、八分滿,那裝烏龜用的小簍則有五隻綠烏龜,可是這些魚啊烏龜啊,全都沒他的份。



袁昊又是愧又是怒,想當初是自己說要幫忙,豈知一上小舟,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做甚麼都不對,結果忙了好一陣子,只是在徒幫倒忙,捕魚之事情,都是竹雲堂獨立完全,他根本沒半點作為。



袁昊心忖道:「袁昊啊袁昊,你這般自以為是,口說無憑,定是讓竹爺爺厭惡自己了。從明天開始,你還是不要煩竹爺爺為妙,以免真正惹他發怒。」就在黯黯傷感之際。



「老竹,老竹,你還是冥頑不靈,你還在捕烏龜?嘿嘿,你武功比我高,腦筋卻不怎樣了。」突然之間,只聽得一陣嘲諷笑聲,自遠處傳了過來。



袁昊聞得這話,登時怒從心頭起,想道:「他爺爺的,是誰,是誰!誰說竹爺爺不行了?他捉那麼多魚,若還不行,那一條魚都捉不著的我,豈不就是阿貓阿狗的尿啊屎了?」當即坐起身來。一老一小循聲看去,但見一葉舟身偏大,已快能稱上小船的扁舟,自左首緩緩蕩來。仔細看去,舟上有二道身影,也是一高一低。



那舟前是一名佇立的老者,身形健碩,人中兩條白胡,明明手中拿著漁網捕魚,身上穿著的卻是一襲精美的純白袍子,很是古怪顯眼。



那老者傲然笑道:「老竹,瞧你整日烏龜來烏龜去的,這般捕下去,你可養得活自己?養得活你家孫女?」



竹雲堂淡淡笑道:「老霍,用不著擔心,我家飯可多著,餓不著那丫頭的。」對於對方的冷嘲熱諷,他倒是滿不在乎,只輕輕帶過。



老霍哼了一聲,道:「老竹,別說我不夠意思,我先前說的,你答不答允?你若是肯答允,咱們從今爾後,就是親家啦。」他說著,向後招手,道:「風兒,過來向你竹爺爺打招呼。」



只聽舟後傳來一聲「是」,接著一名少年走來舟前,同是一身白袍,容貌和老霍有幾分神似。



只見那少年人行了一禮,道:「晚輩霍風,見過竹爺爺。」目光微微幌過袁昊,便沒多加在看。他這一口「竹爺爺」叫得自然至極,也不管竹雲堂願不願意。



竹雲堂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笑了出來,道:「老霍,你有一個好孫子,骨齡十四,執者境三脈。好,好!」



袁昊心中微跳,執者境三脈?而且十四歲?可不就只比自己大一歲?



要知道都爭先曾說過,執者境三、六、九、一十二脈均為執者境的分水嶺,一旦跨越過來,和前一境界的差別,將會是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袁昊當初只是聽都爭先提及,並沒有實際所感,因此也不曉得究竟有何差距,此時一見這霍風,感受他多自己數倍的道氣量,以及那股氣勢,隱隱有些駭然。



老霍聽得自己孫子被誇讚,心中大樂,連稱個不是,臉上驕傲之色,表露無疑。他目光流轉,看向袁昊,笑問:「老竹,我可沒聽說你有孫子呀?」



竹雲堂尚不及說話,袁昊已明白眼前這人和竹爺爺同輩,不可失了禮節,躬身行禮,道:「這位前輩,晚輩姓袁,單字昊。晚輩並非是竹爺爺的孫兒,只是他一位朋友罷了。」



這話一出,那霍家一老一少均是一驚,齊看竹雲堂一眼,見他哈哈笑著,臉上甚是滿意之情狀。



老霍不由仔仔細細打量袁昊,但目光之中,除了蔑視,全是冷然之色。



那老霍心忖:「我認識老竹幾十年,從未聽說他有這麼一個朋友,莫非他是不願把他家孫女嫁予風兒,才莫名找來這麼一位朋友?是了,定是如此!哼,我霍家在撫仙,可不比許無風許家差到哪,這老竹當真不識好歹,敢拒絕我霍家的好意。」



撫仙自古有兩大世家,許家和霍家,許家自然就是撫仙衙門,許無風一家,許家人代代都擔任衙門重職,奉公職守,向來深得百姓信賴;至於霍家,則是代代都是漁民,掌握撫仙一切漁產,有權有勢,深受百姓敬畏。



這老霍名單字嵐,是撫仙霍家的當代掌權人,霍家掌握漁產,便是手握撫仙一帶多數人的命脈,和許家並稱雲南的雙雄,在撫仙一帶,可無人不認得他。



在撫仙此地無論是誰,都會拼了命巴結霍嵐,可是惟有竹雲堂,從來不接近他,反倒離得老遠,獨善其身,幾十年來,始終如一。



這些日子,霍嵐聽人說竹雲堂整天拼命捕烏龜,不知想做甚麼,因此特意來探個究竟。



霍嵐心想:「我霍家親自提親,已是給了老竹極大面子,他以往態度模糊不定,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想不到今日竟已這等方式,回絕我霍家。好,當真很好,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好朋友又有何等本事。」



霍嵐笑道:「能讓老竹你瞧得上眼的,定非凡人也。老竹,我瞧你這朋友也會些武功,不如讓風兒和他交交手,以武結識,做個朋友,如何?」



「我這位小朋友,性情古怪,他想或不想,得問他意思,我可不能胡亂替他做主,免得他生我氣。」竹雲堂自然瞧出霍嵐想找袁昊麻煩,怎地會放任他欺辱自己這位小小朋友?



豈知袁昊嘻嘻笑道:「好啊,好啊!交朋友,這自然沒問題。你說是罷,霍兄弟?」



竹雲堂、霍嵐聽他答允得如此爽快,無不吃了一驚。



霍風這時才真正看過來一眼,只見他神情睥睨,目中滿是鄙夷之色,但很快轉眼而逝,換作一臉和善笑容。他身為霍家大少爺,從來沒人敢這般和他無禮,這袁昊,分明不曉得自己是誰,難不成是鄉村來的土包子?



他委婉笑道:「袁兄弟,你真的行嗎?」



袁昊臉上微抽,笑得更加燦爛,道:「霍兄弟哪裡的話,比試一番,又不是以命相搏,誰輸誰贏,自然無傷大雅。」



竹雲堂眉宇微皺,心想執者境一脈和三脈可足足差了兩個經脈的道氣量,這兩個經脈的道氣量聽來很少,實則上差距之大,只要是武者,都會明白。他生怕袁昊吃了境界差距的悶虧,正欲提點道:「小家夥,此事老夫看是不⋯⋯」



袁昊搶道:「竹爺爺,人家真心誠意邀咱們比武,咱們卻之不恭,我就是武功低微,就是勝不過,也要應戰的。」說話之間,臉上流露出真誠無比的笑容。



竹雲堂認識袁昊較深,知他決計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微微察覺他意,也就沒有再說甚麼。



其餘霍家二人看到那天真笑容,均想:「他說的倒也可能不假。」



倘若都爭先在場,目睹袁昊那般笑容,定會大翻白眼,罵道:「這姓袁的又想騙人了。」



霍嵐畢竟是薑老的辣,見袁昊這般天真爛漫,懷疑有詐,沉吟片刻,問道:「老竹,你這位小朋友甚麼境界?」



竹雲堂瞟了袁昊一眼,道:「執者境一脈。」袁昊搶著補充道:「大半個月前才剛成為武者。」
2023-02-01 20:00:31

第七十三章 一脈對三脈





執者境一脈對執者境三脈?



霍嵐、霍風爺孫倆剛聞這話,目光頓時冷下,均想:「這小子莫非在小瞧我們霍家?」



竹雲堂向袁昊瞟來一道目光,目中之意,就似在說「你當真要打?」。



袁昊笑著點點頭,開始活絡筋骨,扭紐脖頸,轉轉手臂,一副真要比武的模樣。他倒也不怕對方武功要比自己高,或是頓出甚麼狠手殺招,對方剛才相見,就誇耀竹爺爺武功高強,顯然是忌諱三分。既然如此,雙方就是比武起來,對方肯定要賣竹爺爺的面子,不敢全力拚搏。



霍嵐瞧袁昊答允如此爽快,反而心中起疑,微微猶豫,想道:「瞧這小子模樣,似不覺自己會輸,但一脈和三脈的差距,好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脈絕不可能勝過三脈。既然如此,他為何這般有把握?莫非……莫非其中有詐不成?」



他當即笑問:「老竹,咱們認識這麼久,我可不知道你有這麼一位風趣的朋友。」



他身為堂堂大家族的掌權者,性子老奸巨猾,眼光深遠,向來善於識人,當下見袁昊年紀尚小,聽他這麼說,只道對方是個胡鬧娃兒,因此也不說竹雲堂這位小朋友如何,只說「風趣」二字,乍聽之下,不像在罵人,但只要細細觀聽,當可聽出他話中不滿之意。



袁昊剛剛受了撫仙湖眾魚的一肚子氣,正覺渾身晦氣,當下見有出氣包能讓他好好發洩,如何肯放對方離開,笑嘻嘻又道:「風趣二字,豈敢一提?晚輩不過是懂得一些處事之道,話說回來,霍前輩,這架還打不打?不打就算我贏啦。嘻嘻,嘿嘿,執者境一脈贏過執者境三脈,論這天下之間,大概只有我袁昊能辦到這事。霍兄弟,承讓,承讓。」



他剛才一見這霍風囂張自負的模樣,便心上一計,這一口「承讓」說著,好似自己已經贏了這場比武,連拱手也不做,語態隨隨便便,甚是無禮,分明就是刻意要惹霍風發怒。



果見霍風渾身氣勢微盪,周遭道氣源源聚來,眸子微瞇,冷聲道:「你說甚麼?」他身為堂堂霍家之人,高高在上,豈會敗給這等來路不明的無名小卒?



袁昊佯裝聽不明白,笑道:「我說甚麼?我說了甚麼?」



霍風更怒,可不敢失了禮節,更不敢玩弄甚麼口舌是非,喝道:「你說甚麼你自己豈會不知?我告訴你,搞清楚你的身分,莫要跟我玩甚麼奇怪把戲。」



袁昊自小惡作劇成性,加上不愛習武一事,身上並無半點武功根柢,因此每每只要被捉了住,他絕不是和人動手,而是和對方逞口舌之快,起初他自然不是大人敵手,可是日子一久,口舌堪堪淩厲,竟能駁得他人毫無說話餘地。是以這些年來,他早已到了尋常孩童難以辯駁勝己的地步,這霍風和他相辯,無疑是在自討苦吃。



更何況瀛海島人最不在乎的,就是地位權勢,霍風這一提,無疑把自己推入火坑之中。



只見袁昊滿不在乎道:「霍兄弟,咱們可是公公平平,正正當當的以武會友,怎地能耍甚麼花招?倘若提身分,豈不是更俗氣?你要相信我,霍兄弟,我絕不會騙你。」他話說到此處,聽來精誠所至,毫無辦法虛假之意。



霍風不善這等言詞之辯,更加料想不到袁昊口舌之屖利,一時會通不了話中全意,不由微微一愣,想道:「莫非他當真只想和我比武一把?」



袁昊話風一轉,又道:「咱們可得說好,是你不敢打,不是我不敢打,倘若以後有人問起,可要說清楚道明白的,我袁昊頂天立地一條好漢,敢做敢當的。」言下之意便是,你霍風不敢做不敢當,不配當個好漢。



霍風終於明白過來,當是氣得火冒三丈,只哼一聲,道氣愈聚愈多,喝道:「很好,你既然找……」見霍嵐手一揮,便話突一止,停在咽喉,不敢再說下去。他又冷哼一聲,狠狠瞪著袁昊。



霍嵐始終瞧著竹雲堂,見他同樣不動聲色,更覺其中有詐,道:「老竹,方才比武一事,皆由我提及,都沒問過你的意見。這比武一事,老竹你覺得如何?」



袁昊暗叫一聲糟糕,心想:「這姓霍的老頭子可真沉得住氣,竟然也不發怒。我倒要想個好法子。」



便在此時,只聽竹雲堂淡淡道:「老霍,我方才也說了,我這位小朋友性情古怪,他要想打,就是我用拉的,他還是要打。況且,兩個年輕人比上一回,卻又何妨?以武會友,便是以武會友,今日誰輸誰贏,改日江湖相見,不得胡提便是。」



霍嵐聽聞竹雲堂這麼說,明白此事因自己而起,倘若又由自己開口婉拒,自然不妥,沉吟一會兒,才道:「好,便依老竹你的話,今日誰輸誰贏,改日都不得再提。風兒。」他從剛才談話之中,便瞧出這袁昊嘴巴很是厲害,至於武功方面,確實如他自己所說,只開通一條經脈。倘若真正和風兒比起武來,一脈和三脈,不出意外,定是風兒會勝出。



霍風早讓袁昊惹得一肚子惱火,本來擔心不能親自教訓袁昊,這時聽到爺爺答允這次比武,眉笑眼開,磨拳撒掌,迎上前道:「是,爺爺。」



他沖著袁昊一笑,那笑容當中,帶有鄙夷、狠毒,以及瞧不起眼之色。



區區一個執者境一脈,豈會是甚麼對手?



霍風狠狠笑道:「袁兄弟,現下你我既沒有兵器在身,就以拳腳功夫分勝負,如何?」



袁昊不禁微愣,心中頓了一拍,拳腳功夫?



他聽霍風這麼一提,這才想起自己沒佩劍在身,何況自李若虛那學來的,亦只有劍法一途,這甚麼拳腳功夫,他是連一樣也不會,這可怎麼比才好?當下不敢讓霍嵐那老狐狸瞧出些許端睨,硬是擠出笑容,道:「霍兄弟說怎麼樣,咱們便怎麼樣。」



霍風行了一禮,道:「好!袁兄弟,請。」他這「請」字,說得極緩極沉,宛若只蓄勢待發的猛獸,只待時機一到,就會猛撲上前,狠狠咬破裂物咽喉。



袁昊知道中原武者向來對比武規矩很是嚴謹,忙回禮,道:「你也請,你也……」



他第二個「請」字,尚不及道出口,只感一陣強風襲面而來,幾乎壓得他呼吸為之一窒。



袁昊猛地低頭一避,順勢抬目看去,卻是那霍風的掌風打來。
2023-02-01 20:00:41

第七十四章 一脈的弱勢





兩舟相鄰,站地狹窄,二人相鬥,最多不過三、四來步的相距,加之撫仙湖波浪不斷,舟身搖晃不定,因之很是講求站位地利之勢,誰能率先搶得先機,誰勝誰敗,多能篤定。



袁昊、霍風從未有過在舟上比武的經歷,就好比身處異地的異鄉人,初訪異地,不習地土,但他們身為武者的直感,均明白佔得先機的道理。



袁昊避過剛剛那擊,便聽得那霍嵐「喔」了一聲,似感驚訝一般。



他不諳拳腳功夫,更得拼了命要搶得地利之勢。他閃過霍風掌風,飛快搶上一步,他快可是霍風更快。



霍風大喝一聲,道:「小心了!」蹬地而起,右轉劃個小圈,五指向前,如個鷹爪之狀,急掠而來。



袁昊勉強見著招式,知是鷹爪類的功夫,往旁避過,但是舟身狹窄,就是想避,也只避過一、兩步而已。他忙歪頭一邊,掌風自耳邊斜削過去,風聲颯然,力勁所及,湖水「噗」的一聲,激起兩道水花。他大感吃驚,想道:「龜爺爺的,我可不能吃下攻擊,他只需一招,就能敗我下來。」



他本以為執者境三脈,不過就是多開通兩條經脈,強上一些罷了,自己這大半個月內外齊修,融會而用,熟能生巧,就是不贏,也是決計不可能會輸給這霍風。



哪裡知道,自己忘了佩劍在身,別說武功難以發揮,連這執者境三脈的招式威力,和執者境一脈的力量相比,斷然不僅僅是三倍之別,二者差距,只怕是有更多,不會更少。



霍風前二招都落了空,輕輕哼了一聲,左足一踏,水波紛飛,身子又起,白衣閃動,欺身而來,左掌右掌自不同方向同時並出。



眼見左右都無路可退,袁昊赫然憶起在島上偷雞摸狗的法子,登時蹲下身子,低頭避過兩掌,旋即道氣流轉經脈,順勢右拳往上一打。霍風想不到他會以這般方式避招回擊,左掌一陣變招,回勢擋在胸前。



袁昊不敢真打,以執者境一脈的力量和三脈的力量抗衡,無疑會大吃悶虧,虛幌一招,就退了開去。



霍風重新落回舟上,扁舟微晃,漣漪蕩蕩。他眸子微瞇,心疑道:「他為什麼不打?是了!他是怕了我,怕了執者三脈的力量,所以怕了!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起身而立,譏笑道:「袁兄弟,怕你有所不知,姑且一提,執者境三、六、九、一十二脈,是執者境的境界桎梏所在,一但跨了過去,其力量會是前一脈的三倍有餘,也就是說,一脈和三脈,有足足四倍力量的差距。咱們雖是以武會友,但難免受點小傷,還望袁兄弟莫要見怪。」



袁昊早清楚自己吃了大虧,翻翻白眼,暗恨道:「怪甚麼?怪甚麼?你分明是故意不提,故意偷襲,想一招敗我下來,好讓我出糗。且一招不成,還來第二招,第三招!」



見霍風冷冷笑著,他強壓下心火,哈哈笑道:「霍兄弟哪裡的話,比武嘛,這個自然,自然。」



他不懂拳腳功夫,方才之所以還以一拳,是想打個霍風出其不意,哪知還是讓他瞧了出來,因此不敢再冒然進攻,生怕被對方看破手腳。且霍家爺孫倆一口「以武會友」說得動聽,他們處心積慮,卻是想壓過竹爺爺一回。倘若自己敗下陣來,連帶也會害得竹爺爺被看之不起。



袁昊腦袋一轉,忖道:「我可不能丟了竹爺爺的臉,這對爺孫倆既然出此惡招,那就別怪我還以顏色。」當下裝出一臉懼色,頻頻後退,愈退愈遠,直到退到舟上大簍前。



武者比試,往往比拼的是武功、技法、智慧的高下,但再深一步,更有氣勢的比拼。武者爭鋒相對,一但退而卻步,那便是滅自己氣勢,漲他人氣焰,那是大大不利於自己。



正因如此,霍嵐更加確信這袁昊武功要比自己孫兒還低,誰勝誰負,已然定案,不由雀喜難耐,但表面上佯裝平靜,淡然道:「老竹,小孩子的小打小鬧,也就如此。這場勝負,無需再比了罷?」這番話中,全是驕傲歡快之色。



竹雲堂滿心擔憂袁昊的情況,畢竟霍風是後生晚輩,就是傷了袁昊,自己也不能冒然替他討個公道,至於勝敗之事,他性情淡泊,輸便輸,贏便贏,根本沒多少在乎。



此時竹雲堂在袁昊身後,將他的一舉一動全瞧在眼底,突然之間,他老眼一瞪,嘴角高揚,哈哈笑了起來,道:「老霍,話不要說得太滿,勝負未定,一切都不好說。」



霍家爺孫倆聞得這話,均是滿腹疑竇,兩雙目光瞧向袁昊,見他又驚又懼的模樣,只差沒有尿濕褲子,哪裡像是甚麼勝負未定?



霍風只道袁昊是怕了自己,總算理解他倆的差距,心中冷笑,想道:「你方才不是嘴巴很厲害?在絕對的武功面前,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地樣。」



霍風是打定注意,要讓袁昊大大出糗。他連奔帶跳,衣袂飄飄,縱身欺近,催動道氣,身上兩條經脈大熱,右掌微屈,瞄向袁昊小腹打來。



袁昊不敢接任何一招一式,加之劍法不得用,只能連連閃躲,打得極為彆扭,有苦道不盡。心忖:「這霍風不懷好意,分明是想讓我出糗,很好,很好,我就讓你真正出糗!」



所幸在躲避技巧方面,袁昊尚有發揮,這東一竄,那西一閃,運用小舟不穩之故,頻頻讓霍風揮了空,或是當要躲之不了,就以兩腳震舟,製造混亂。想當然爾,這一切都非是正正當當的比武手段,頂多只算得上是投機取巧的法子。



霍風冷然道:「袁兄弟,咱們比武,不玩暗招伎倆,只求堂堂正正決一勝負。」他知袁昊武功雖不及自己,但把戲多端,倘若一個不謹慎,很可能吃上大虧,因此每每見他想玩花招,逕自會躲得老遠,自然就不攻自退。



「你境界比我高,不如雙手都不要用,咱們堂堂正正再打一回,如何?」袁昊哼聲道,只覺這人廢話連篇,將自己舉動,說得光明正道,毫無過錯般,當真不要臉至極。他接著續道:「我現下就是堂堂正正和你打,怎地了?」



霍風目光更冷,閃過一絲狠意,道:「好!那就依袁兄弟的話。」說罷,連連出手數十來招。



這數十來招,均是一招狠過一招,出招速度愈來愈快,力勁徒增數倍,所打之處,全是胸口、脖頸等等要害地方,顯是真正要迫得袁昊深受重傷。



只是袁昊也不甘示弱,腦中想法跳脫,頻出怪招,一時之間,霍風堂堂執者境三脈,竟拿不下他這個執者境一脈的武者。



霍嵐眼見竹雲堂臉上笑容愈來愈盛,臉色不由一沉,喝道:「風兒,比武一事,事關重大,豈可胡鬧?」這話聽來似在斥責自己孫兒不可無禮,可是就袁昊、竹雲堂聽來,卻是在責怪他為何遲遲不拿下袁昊。



霍風向來很聽霍嵐的話,當即渾身大震,回頭道:「是,爺爺。」



忽聽得霍嵐「啊」的一聲,忙道:「風兒,小心!」



霍風一愣,頓覺腦後生風,有一物飛快而來,明白是袁昊打來。他臉露猙獰狠笑,道:「很好,躲個沒完,就怕你不來!」才剛回頭,手順勢往後捉去,竟捉了個空,正感困惑,又發現袁昊站得老遠,根本沒有襲擊上來。



霍風又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他只感一個冰冰涼涼的滑溜之物,從天而降,直直落到自己後頸,大動大跳,甚是激動。他心頭大跳,想起爺爺曾說過得小心武者使暗器,當下篤定頸後是甚麼毒蟲毒物,登時背脊發寒,不住叫出聲,將頸後之物,拍落在地。



霍風只聽「啪」的一聲,低頭一看,但見那物,卻是一條亂跳亂動的活魚。



袁昊捧著肚腹,嘻嘻笑著:「魚兒魚兒,好不好玩?霍兄弟,瞧你那模樣,難不成你怕魚?」
2023-02-02 02:49:11
還以為寫長編,要故意增加字數。
其實無所謂,視乎要表達什麼,如果捉魚動作可能涉及學習技巧,而技巧又會影響日後戰鬥情勢的描述。呢方面絕對無問題。

你動作似偏向金庸那扎實的技擊寫法,屬於實寫,緊湊如臨實境。
而古龍則刪去動作,單純寫意境和氣氛,屬於虛寫,渲染含蓄的美,好似王家衛。
沒高低之分,取決你需要什麼,想怎樣表達,呢方面才是最重要。
我只係以讀者角度覺得某些地方可以略寫而已。其實整體你都寫不錯。
2023-02-02 17:23:49
水字數我是不敢xD,以前有見識過起點和縱橫那邊水的方法,我實在學不來。現在覺得冗長的地方,通常是我筆力不小心放飛跟收不住的關係,我反省。

金老爺子的筆法我很喜歡,古龍的也是,我仍在、試圖做出一些嘗試,至少,現代人不會喜歡90年代那種字太多聯一塊的描述。
2023-02-02 20:00:22

第七十六章 一槌一掌





竹雲堂見袁昊模樣,吃了一驚,心中滿腹疑竇,怎地小家夥本來好端端的,突然慘叫倒地,就變得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整個人神色鐵青,動也不動。



對於修練「逍遙定心訣」的袁昊來說,和中原人大是不同,他傳承島上老先祖的遺訓,雖不曉得「武律」正體為何,但絕不遵奉「武律」為大道。他很清楚,武律是武律,絕非是大道。此點中原世人正好相反,中原人普遍認定「武律」即是大道,應當虔誠奉守,信任「武律」的統治,不該有所質疑。



因此才衍生出,不得修練武律不認可的萃氣心訣、武律鐵戒、武律石碑云云。利用中原百姓這種近似病態的信仰,導致瀛海島人、中原人萃取道氣的不同,因此可以說「逍遙定心訣」,正是武律石碑用來區分敵我之別的工具。



對袁昊而言,武律石碑、或是蘊含武律能量的所有物品,全都似毒藥一般,隨著眼前那武律石碑上的金文越來越盛,向四周散開來的能量也愈來愈強,他四肢百骸所受的震盪和衝擊,是一次強過一次,每每金色能量掃來,痛感是外到內,再由內到外,堪堪劇烈,好似難受。



霍風只愣了半拍,接而怒火更盛,罵道:「裝!讓你再裝,你以為那等三腳貓伎倆,能再騙人上當?袁昊,你這人狡詐多端,我早已看清。」他讓袁昊騙了幾回,早不相信對方的一言一舉,只覺其中十有八九,都是欺瞞詐術,當下話說完,見對方還是動也不動,續道:「你給我起來!咱們再打過,袁昊,你若是再裝睡,不肯起來,就莫怪我一掌下去,叫你真正受了重傷。」



霍嵐暗恨袁昊傷那小子及自己孫兒,此刻聽到這番話,也是心中篤定,忖道:「這小滑頭機靈得緊,這一變故,想必真如風兒所說,是有意為之,想趁人鬆懈之際,打個措手不及。哼,這等下三濫的招式,用多了誰還會怕?」



竹雲堂很是欣賞年紀比自己小上很多的袁昊,雖然他這人油嘴滑舌,行為古怪,但二人相處下來,就好似真正無話不可談的朋友,相處甚歡,趣味無限。他自知袁昊這小子詭計多端,想法跳脫,連自己有時都招架不住,就是對上武功比他高的同齡孩童,也能靠著那小腦袋,立於不敗之地。是以剛才打鬥之中,他除了擔憂袁昊不甚被打了中,略感憂心之外,都是一副淡然輕鬆之色,不怎地擔心。



可是此時竹雲堂再也沉不住氣,只見袁昊動都不動,耳中依稀還能聞得呼吸聲,但乍看之下,宛若和死人無異。他因此憂心忡忡,生怕袁昊是出了甚麼狀況,這才無法動彈。他心想:「這弟子或晚輩之間的比武,作為師傅作為長輩,是絕不可冒然闖入,可是老霍那孫子顯然已怒上心頭,動手已不知輕重,如此讓他打去一掌,執者境三脈飽含怒火的一擊,區區一個手無寸鐵的執者境一脈,如何抵禦得住?」



竹雲堂想到這裡,不由一陣後怕,他可不想白白為了一場勝負,失了自己這一位小朋友,當下急道:「老霍,不如這場就算咱們輸,不打了,如何?」



霍嵐聞得這話,面色一緊,搖搖頭,道:「這……老竹,恐怖不行。」



竹雲堂更加急了,道:「為甚麼不行?老霍,你是你家孫兒老子的老子,你一開口,他豈肯不聽?」



霍嵐冷眼望著竹雲堂,心道:「老竹,是你這朋友無禮在前,如今誰答允比武,其中種種,都不重要了。哼!現下你這位朋友傷了我孫兒,按照江湖規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絕不能放這小子安然無事的離開。」



等了少時,眼見袁昊還不起身,霍風終於忍受不住,眸光殺機大放,大喝一聲,高舉右掌,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便在此時,他忽覺一陣冷風襲面,見一黑體飛快罩上門面,卻是那柄黑槌子。



霍風在這轉瞬之間,心中念頭不停湧動,背脊淌著冷汗,連是咬牙,暴退兩步,避過黑槌子的襲招。



只聽身下袁昊笑嘻嘻道:「沒有中?可惜,可惜,虧我裝了這麼久,謀這個套路,結果竟沒打中。」聲音之中,當真有幾分惋惜之意。



他悄悄往旁看去,那散發煩人能量的武律石碑,不知何時,已是不見蹤影。他暗想方才的情狀,忖道:「好險,好險!他龜爺爺的王八蛋,萃氣萃個老半天,害我痛得老半天,幸是這狗羔子在出手之際,停止萃氣,否則的話,我可真要活活被他一掌打死。」



原來袁昊自方才為止,因為逍遙定心訣和武律石碑的相互排斥,渾身兀自不得動彈,儘管自己拼命老命催發經脈內的道氣,但武律石碑的金色能量,就好似禁錮肉體的枷鎖,令他每每催發道氣,都是無功而返,毫無辦法。直到霍風出手前一刻,他停止萃氣,武律石碑就像失去燭芯的燭火,頓時消散而去,這才恢復身體自由。



霍風心悸先前吃下的那一槌子,可是他身為三脈武者的尊嚴,絕不容許自己示弱,表面上冷冷道:「你這種人,我早已看了穿,就是使用那古怪槌子,你也別想再打著我。」



袁昊還擔心霍風不肯讓自己用槌子,聽到這番話,知道對方默許自己用黑槌子應戰,「喔」的一聲,大喜過望,笑道:「那小心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他想霍風不稱自己「兄弟」二字,這倒是順了自己意,要口口聲聲稱一個不合自己性子的人為「兄弟」,那可痛苦得緊。



更重要的是,這霍風,可不配自己這麼說。



霍風冷笑道:「你才該小……」那個「心」字都未脫口,黑槌子已是襲將而來。他心中微跳,正想罵道袁昊的無恥卑鄙,可又想自己做過同樣的事,也就不好意思去說。眼見那黑槌子正面迎來,不敢硬接,只得側身,左掌回擊而去。



袁昊既知手上黑槌子是道寶,絕不可能被霍風憑掌破壞,當是大起膽子,運轉道氣,同是側身閃過那掌,順勢手腕一翻,黑槌子角度一變,整個人欺近霍風懷中,槌子同時擊將而去。霍風見那黑槌子柄身不長,正好比一個常人手掌大一些,使動起來,只可近打,不可遠攻,可是自己並無任何兵器在身,唯有拳掌功夫能使,而拳掌功夫自也是近身打法,自己境界比袁昊高,只需一掌,即可重傷對方;袁昊境界雖低,可那槌子很是不凡,只需一槌,同樣能重傷自己。



這等一掌一槌,危如累卵的情狀,無論對袁昊、霍風來說,均是兇險殊途。
2023-02-02 20:00:51

第七十七章 黑槌發威





豈知袁昊這黑槌子剛出,突然之間,只感眼前一陣恍惚,渾身微微酸軟乏力,還不知究竟是怎地回事,只聞黑槌子猛地發出嗡嗡低鳴,道氣自槌頭源源而出。



在場眾人均聽見這聲音,紛紛目光把投到黑槌子上,見著槌子的情狀,無不大感吃驚,均想:「這道寶要發威了?」



道寶的威能如何,霍家爺孫倆身為地方權勢,見過的道寶不計其數,自然很是清楚。



只見黑槌子的速度愈來愈快,儼然已化作一道黑色流星,周遭風聲颯然,直向霍風心窩砸將過去。



霍風見識過黑槌子的厲害,這回見黑槌子的異樣情況,更不敢大意,連忙催動經脈道氣,掌中帶著執者境三脈的勁力,嚮往襲來槌頭一推。



槌掌相對,「磅」的一聲悶響,風壓亂盪,袁昊只覺有股磅礡勁道直傳掌心,右臂一麻,尚不及反應過來,已連人帶舟倒飛出去。



袁昊急飛出去,喊一句:「我草!」聲音愈拉愈遠。



眼見扁舟停也不停,竹雲堂身在袁昊身後,手腕翻轉向後,對著水面憑風發勁,又是「磅」的一聲,浪花紛飛一丈之高,倒飛的力量和掌力相互抵銷,扁舟總算安穩下來。



竹雲堂目光向黑槌子望去,見槌子直接觸及掌力,並無半分損傷,果真是道寶無誤。他問道:「小家夥,你可還好?還要繼續?」



袁昊忍著手麻,強笑道:「當然要繼續,人可以輸,但絕不輸給瞧不起人的王八蛋。」



說話之間,他深深吁了口長氣,這長氣剛吐,赫然發覺自己經脈中的道氣竟是少去大半,剩下已然不多,不由又疑又愣,想道:「這……這是怎地回事?我可沒用那麼多的道氣,為何道氣消耗如此之大?」想了一會,闔上眼睹,又覺經脈中的道氣正逐漸往手掌而去,他微微一驚,目光一低,手中只有那柄黑槌子。



袁昊納悶道:「是、是這小黑槌偷了我道氣?」細細想著剛才要出槌之際,那陣乏力感,莫非這小黑槌會自行吸走武者的道氣?



只聽竹雲堂哈哈笑著,道:「好!既然小家夥你想打,那老夫就你回去接著打。」手腕再翻,憑空向後發勁,白浪翻湧,扁舟忽時加速前沖,當快到得霍家爺孫二倆所在,扁舟便堪堪慢了下來,最終往前小盪一陣,再次歸於寧和。



當袁昊、竹雲堂回到霍家爺孫的舟前,只見霍家爺孫面露不善,惡狠狠瞪著袁昊,接著目光微轉,死死盯著他手上的黑槌子,眸光之中,閃出一絲貪婪慾望。



霍家爺孫清楚見識到那黑槌子的威能,竟能以一脈之力抵禦三脈之力,還能安然無事,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四倍差距。



這槌子,可是真正的大寶貝。



袁昊道:「接著來!」



霍嵐在霍風耳邊低喃幾句,霍風邊聽邊點點頭,道:「好,接著打。」



袁昊舉槌欺去,手中槌子的用法,剛才已想個清楚。當下運轉經脈中的道氣,果見黑槌子又嗡嗡低鳴起來,將運轉起來的道氣吸了過去,頓時之間,一陣乏力感襲上身子。



但他完全不在乎這些事,喜出望外,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小黑槌的用法!」



霍風又聽得那陣嗡嗡聲,嚇得好大一跳,自己擋下道寶的一擊,右掌到現下可還在發疼,然而那道寶竟還能使用?



其餘二老亦是心驚膽戰,瞧著那槌子,均想:「這道寶好生古怪,竟能連續使用。」



要知道,道寶威能滔天,源自天地,生於天地,其能耐千奇百怪,既有如「界門」那般轉移之物,也有兵器之物,就是有一把黑槌子道寶,這也不奇怪。然而,道寶並非沒有限制,道寶的發動,每每都需要耗費龐大的道氣,因此武者大多將道寶看作壓箱寶貝而用。



方才袁昊打出的那一槌,眾人皆見槌上分明有道氣流轉,這說明此槌能操縱道氣,且此槌還硬生生擋住執者三脈的掌力,若是尋常武器,哪裡能有這般能耐?因此眾人篤定,黑槌子就是道寶。



可是袁昊一個執者一脈的武者,哪裡來如此龐大的道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道寶?



霍風不禁想起剛才的互擊,心有忌諱,不敢和槌子正面應戰,更可以說,槌子一出,他都不打算應戰,只見他連退數步,轉攻為守,不願戀戰。



這一攻一防之勢,倒是和一剛開始完全相反,本是霍風步步相逼,袁昊頻頻躲避;如今變成袁昊步步逼近,霍風步步為營。



袁昊左足向前一蹬,猛欺過去,卻見霍風一掌跟著打來,腦袋向左微微一歪,避過這掌,待要接著再攻之際,卻見霍風已然又退開兩步。



二人接連又過數招,情勢和方才一模一樣。這期間,袁昊發現霍風不太擅長一昧守勢,在他接連攻了三招之後,迭迭出現不少破綻,可是每當想攻上前去,那霍風都會一臉嚴峻,能避則避,能閃則閃,絕不戀戰,直讓他打得一陣無奈。



這比武相鬥,本就有一進一退,一攻一守之勢,霍風這麼做,倒也沒有絲毫不對。只是作為口出狂言的一方,這般戰法,未免令人大失所望。



袁昊雖然打得一點也不痛快,可心念一轉,想道:「這姓霍的方才屢次想重傷於我,剛才那姓霍的老頭似乎也說了甚麼,指不定是有藏招,我可得謹慎應對。」



當下不敢馬虎,就是進攻,也開始處處提防對方動向,又想:「他只要反守為攻,我就手腕一翻,以槌攻他心窩、腦袋,嘿嘿,看是他掌法比較痛,還是我小黑槌比較痛。」



哪裡知道又過十來招,霍風全然沒攻上來的意思,反倒越打越畏縮,滿臉又是驚訝又是忌妒之色,全盤維持守勢。



再過三招,霍風猛地喝了一聲,虛晃一招,自袁昊耳側打出另外一招。袁昊大喜過望,總算等到對方出招,當即槌中運氣,又想砸將出去,便在此時,耳中聞得冷風咧咧,卻是霍風另一隻手沖著黑槌子而來。



袁昊微微吃驚,以為是鷹爪類的功夫,幌眼瞥去,只感這一爪上灌輸龐大無比的道氣,力勁之強,聞風便知,當是前所罕見。他明白這一爪,絕不能正面抗衡,否則道寶再強,自己勢必得受傷才是。當下槌至半途,便道氣一凝,收勢退了開去。



袁昊這一退,倒是大出霍風預料之外,只見他兩眼大睜,這爪功頓時沒了目標,向前撲了個空,難以收勢,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差點跌落湖中。



霍風這一撲空,在袁昊看來,是沒料到自己能躲開,沒有甚麼古怪之處,因此沒有看見霍風背後的霍嵐臉色一沉,目中都是惋惜之意。



然而竹雲堂眼界、武功都要高過袁昊,一下便看穿霍風這一爪的意圖,這一爪看似武功,實則根本不是。他向霍嵐瞪去一眼,想道:「方才那一爪,如若沒讓小家夥閃開,確實做得天衣無縫,不過小家夥這一避開,嘿嘿,無論他接著做甚麼,都只是欲蓋彌彰,騙不了人。好歹意!好歹意!小家夥可是老夫的朋友,想奪槌,問過老夫沒有?」



原來,這霍家爺孫倆一見到這黑槌子果真有通天本領,趁袁昊小舟倒飛出去之際,爺孫倆低聲討論,認為是那柄槌子,才讓霍風遲遲拿不下勝利,因此打定主意要奪取那槌子。



尤其是剛才發現黑槌子竟是能連續使用的道寶,這種道寶,簡直罕見至極,更是令他們貪念大動。是以剛才霍風那一爪,根本就不是甚麼鷹爪功,純粹只想靠蠻力搶奪槌子罷了。



袁昊不明白這些實情,眼見對方倒地,只想機不可失,快步上前,黑槌子靜靜貼在霍風頭頂,道:「還要再打?」



霍風這一撲空,料想這奪槌之事,已被看穿,倘若再打,袁昊定會處處提防,要想奪槌,那是難上加難,近乎不可能的事。何況天靈蓋被道寶挾持住,自己就是有通天本靈,腦袋被攻擊還能安然無事,否則是半點辦法也沒有了。



霍風臉上又是猙獰,又是慘白,要他向這等來路不明的人認輸,實是大大的委屈和羞辱,兀自讓他猶豫不決。



過了良久,他被袁昊瞧得駭然,心慌慌的,又是驚又是怒,終於道:「不……我、我不打了,我不打了。」話剛脫口,心有來氣,馬上罵道:「袁昊,你莫要以為,拿了一個道寶,贏了這場勝負,就可以開始囂張。老實告訴你說,你那槌子,和咱們霍家的道寶相比,那就根本算不了甚麼!」



袁昊翻翻白眼,看了眼手中的槌子,心底覺得好笑,搖搖頭道:「這小黑槌烏漆墨黑的,若不是你們說了,這黑槌子是道寶,我可還不信。」



於二人身後觀戰的兩老,聽得霍風認輸,一個是喜一個是憂。比武勝負,在一方喊輸的同時,就不得翻盤再改,他們正欲上去勉勵道慰幾句。



卻聽霍風哼了一聲,冷笑道:「這道寶究竟好或不好,豈是你這俗人說得算?袁昊,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竹雲堂、霍嵐都是一驚,不知霍風想做什麼?



袁昊一聽要「賭」,明白霍風輸得不甘不願,想起和都爭先幹過的種種勾當,下意識笑道:「賭就賭,你拿甚麼賭?先說好呀,不見籌碼,絕不開碗,你可要想清楚了。沒個一萬十萬的武幣,我可不賭。」他這一口話說得老氣橫秋,一點也不似個孩子。這是因為長久跟著都爭先,深受其惡習影響,是以連對方意圖都不想,就逕自答允對方的賭約。



霍風是心有不甘,倘若沒有那道寶,自己豈會敗給一脈武者?當下扯開喉嚨,大聲道:「下個月十五,撫仙衙門將舉辦撫仙少年小會,有種,就在這撫仙小會再比一場。」



袁昊道:「撫仙少年小會?怎地不是大會?」



霍風道:「那自然是因為這小會⋯⋯」話不及說完,霍嵐已搶喝:「風兒,輸了便輸了,不要再做蒙羞家譽的事。反正你竹爺爺說了,無論勝敗,誰都不得再提,是不是,老竹?」



竹雲堂點頭道:「正是,今日之事,往後誰都不得再提,誰提了,那就是不講信用的無恥小輩。」



霍嵐歎了口氣,點點頭,將滿臉怒容的霍風安頓好,當下甚麼也沒說,逕自盪舟而去。
2023-02-03 02:13:22
2023-02-03 19:00:48
晚上好
2023-02-03 20:00:10

第七十八章 黑槌懂人話





執者境三脈武者有著一脈武者的四倍力量,就是不論道寶一事,三脈敗給一脈,這是中原武者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的莫大奇事。



霍風擔憂落敗之事被宣揚出去,有心迫得袁昊向武律立誓,否則事情一傳出去,屆時自己的武者生涯,可以說是形同陌路,真正覆巢毀卵。



照理而言,武者要立誓,除非真正傷及大雅,萬萬不敢真正動用鐵戒立誓。可是霍嵐、竹雲堂相識已久,他們彼此既已說定,絕口不提今日之事,索性就不立武律鐵誓。霍風眼見爺爺毫無作為,只好咬緊牙,死死瞪著袁昊,將這口惡氣吞了下吐。



霍家爺孫倆一走,撫仙湖立時寂然下來,惟剩袁昊、竹雲堂二人的扁舟,緩緩盪於湖心。



竹雲堂本想誇耀袁昊幾句,說他「槌功不錯」、「身法巧妙」云云,可沒說上幾句,卻見他一副大不受用的模樣,微微一愣,話鋒一轉,改口罵他「卑鄙無恥」、「訛詐他人」云云,竟是讓他眉開眼笑,很是受用。



這場比武雖說僅僅是十二來歲之間的小小比拚,袁昊卻間接明白了許多事情,尤以新得來的黑槌子為多。



他很是清楚,所謂術業有專攻、擇良地而居的道理,要學習戰鬥,就得透過真正的比武、不可預測的戰地,以及隨機應變的能耐。從這次比武當中得到的歷練和感受,都是默默修練大半輩子,也絕不可能得來的瑰寶。



當比武一結束,袁昊只覺渾身疲憊乏力,眼皮堪堪沉重,幾乎是暈暈欲睡,聽得竹雲堂誇耀自己的勝負,不怎地感興趣,也就偶而應個幾聲,草草了事,後面聽得竹雲堂罵自己卑鄙云云,卻突然來了精神,不自覺清醒過來,頻頻問道:「那真的很卑鄙?對上其他武者能不能奏效?」



袁昊的種種反應,實是大開竹雲堂眼界,令他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這袁昊,果真和尋常孩童大相逕庭,甚是特別。



一老一笑笑談幾句,便沒有接著說下去,畢竟誰勝誰負,對他們而說,多是無謂之事,而之所以會和霍風拚個輸贏,不過就是對方目中無人,態度霸道,一股性子起來,就一頭栽了進去。



這一老一小遠遠望著谷堆山一脈,當聞深巒傳出似梟般的低鳴,彷彿有所響應般,林中鳥禽也發出吼啼聲息。竹雲堂瞇起眼睹,見岸畔人潮來往,盪出岸畔的舟船愈來愈多,便收起漁網,道:「小家夥,今日就先到此為止。」



袁昊聞言,仰頭見天,此時不過天剛亮不久,卻何來不早之說?心下大感不解,問道:「竹爺爺,現下可還早得緊,為何要早早便收?」



竹雲堂搖搖頭,道:「你是不知這撫仙綠烏龜的習性,只要撫仙湖上人一多,像個小女娃兒,便會銷聲匿跡,絕不出土,老夫這幾日捉來心中有感,才知原來綠烏龜只會在清晨天未明出來活動。」



竹雲堂也不說自那日結識袁昊,分享那山水水墨畫,聽得他奇特見解,便格外暗喜不已。那大半個月不見袁昊出現,是以又期待又憂愁,整日待在港畔不回,生怕他哪時會出現港畔,見不著自己,因此在這般陰錯陽差下,誤打誤撞得出關於綠烏龜的感悟。



袁昊回想起大半個月前,走來撫仙湖畔,眾船已歇,湖面上獨剩竹雲堂在捕魚,想道:「怪不得竹爺爺這般大清早就得出門,幸虧今日讓若虛姐姐趕了出來,不然怕是見不著竹爺爺。」



他心想至此,笑道:「既然如此,竹爺爺,我明早再來幫你一把。」卻也不提自己方才連一條魚也沒捉成。



竹雲堂驚道:「你、你還來幫忙?」



袁昊只道這話是在消遣自己捕魚功夫大不行,咳了一聲,臉紅道:「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就不會反悔。反悔通通是小狗。」



竹雲堂哈哈大笑,見魚簍中魚蝦貝龜數量較諸平時還少,卻也不惱,心底反而欣慰無比,道:「是了,是了!反悔是小狗,老夫怎地忘了,好,好!那就有勞小家夥相助。」



二人同樣笑起來,盪舟而歸,到了岸畔,將舟系好,將漁網、船槳等物整備完畢。也不等竹雲堂有所動作,袁昊趕忙搶起那小魚簍。



他雖已知曉竹雲堂武功高強,可自幼在瀛海島教育下,習慣要年長有序、敬老尊賢等理念,就算島上老者各各武功高強,且闡揚道家逍遙之道,兀自不能輕易廢禮。



袁昊將那黑槌子上的紅穗打了環節,系在腰上,頓感黑槌子重量壓了上來,提著魚簍走了幾步,只覺腰間沉甸甸的,左重右輕,大是不慣。



當他正自皺著眉,想道:「這般行動可不方便,這槌子也就比武有用了些,平時倒似個累贅。」心念甫轉,左腰間突然輕鬆起來,低頭看去,黑槌子兀自系在左腰,不由微愣,將那黑槌子一提,竟是輕如薄紙,甩了幾下,再也感覺不著那黑槌子的重量,大感詫異。



他又疑又奇,手中拿著黑槌子揣量一會,喃道:「難不成這槌子聽得懂人話?」隱隱又覺得這槌子和那判官槌有幾分神似,不禁背脊發寒,一陣後怕,但轉念又想,當日自己可是把判官槌扔入撫仙派湖中,這兒是撫仙主湖,就是有靈性,哪裡可能出現於此?何況一個槌子是木色,一個猶如黑炭,本就是不同之物,自己未免太過多疑了。



袁昊安心下來,玩心便起,依著方才法子,想著要黑槌子變重,卻無反應,眨了眨眼,心中明悟過來,忖道:「你這臭槌子,小黑槌,再不變重就扔了!」過不半晌,黑槌子果真如他所想,變回原來的重量。



袁昊大喜過望,這槌子不僅能打人,還能隨自己想法變輕變重,當真奇妙無比。他想道:「撿到寶啦,撿到寶啦!這好槌子聽得懂人話,不管用來戲弄都爭先、陰人一招都是好用至極。乾脆我就拿著這槌子,參加那甚麼撫仙小會罷了,哈哈,哈哈!」



「小家夥,老夫這邊好了,咱們走罷。」竹雲堂拿著大魚簍,轉身喊道。



袁昊依言點點頭,心念想著「變輕」二字,將黑槌子系於腰間,拿起小魚簍跟了上去。



竹雲堂自然沒再和他爭論魚簍之事,只覺這小家夥義氣十足,確實不同一般常人,真真正正有大丈夫擔當。
2023-02-03 20:00:22

第七十九章 絕千閣出事





袁昊、竹雲堂兩人出了撫仙鎮,一路向白楊居行去。



到得白楊居,袁昊目光一轉,就往那大竹屋直射而去,不知為何,自他第一次來訪,便是對那大竹屋格外關注,備感興趣。只見大竹屋還是用竹門虛掩著,看不到裡頭情況,略感心奇,暗道:「竹爺爺說過,那是他孫女兒住的地方,可是我第二回來訪,還是不見他老人家的孫女。也不知他老人家的孫女是怎地的人,是不是和竹爺爺一個樣?」



不過想歸想,袁昊可不敢詢問這些事情,指不定人家孫女有要緊事在身,不便露面,這般硬要見人家一面,未免有失禮貌了。



二人來到小竹屋前,袁昊依上次竹雲堂的動作,倒簍中之物入缸。竹雲堂夫則入屋備好茶水,一老一小忙完活,坐下閒聊,很快地聊了開來。



竹雲堂本來生活恬淡,平時不怎麼和人搭聊,因此說上話來,往往是說沒三句,就來詢問袁昊的意見或想法,見他七嘴八舌說起話,也就抿起笑容,安安靜靜聽他說。袁昊出島以來,為了判官槌的事情,遊走多處,甚麼千奇百怪的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竹雲堂這般,和瀛海島島民如此相似之人,心底一直有種親近之感,當下說起話來,只道眼前的竹雲堂是他真正的爺爺般,大吐這大半個月來,修練逢上的種種困厄,卻絕口不提「逍遙定心訣」和「瀛海島」之事。



眼看一老一小聊到快要正午,袁昊想起今早華森和王芫兒談論的計畫,總是心下難安,情緒不定,是以婉拒勸留自己的竹雲堂,便告辭離開。



回到撫仙鎮上,快步轉過幾個街口,來到絕千賭坊所在的街道。袁昊剛走沒幾步,遠遠就聽得馬聲嘶鳴,踏聲連連,連帶街逵百姓低聲細語,探頭探腦的,自是一片騷動,不知發生何事。



待袁昊走回絕千賭坊,發現賭坊門前一頭頭獸車林立,有身形龐大的黑虎、四肢粗壯柱的白牛,以及幾頭從未見過的猛禽,它們的目光之中,神光隱隱,似通人性,同時,空氣中的道氣紛紛聚在周身,繚繞不止。



袁昊心底一跳,不禁想起在小仙樓遇上的那只形似野豬,獠牙如彎月的龐然大物,自然而然又想起那華森,當下又煩又怒,想道:「這些莫非都是妖族?為甚麼若虛姐姐要捕了它們?」細細打量幾眼,卻見得那幾隻猛禽射來目光,嚇得他好大一跳,趕忙逃了開。



眼前這些猛禽猛獸,雖和那龐然大物有著些許不同,但無疑都是妖族。



只見在這群妖族身旁,成群絕千弟子攜兵器在身,一來一往,似乎忙得不可開交。



街上周遭全是圍觀的撫仙百姓,神情憤慨,大是有人在替絕千閣弟子喝采助威。但見那些絕千弟子手腳俐落,各各臉上威風凜然,殺氣騰騰,隱隱之間,有幾分興奮之色。



只見有一中年漢子道:「娘子,快看,快看!絕千閣果然有動作了。」



他身側一名中年女子皺眉,道:「絕千閣盛名在外,勢力不比武律道盟低到哪裡,要我說啊,他們早該要有動作,否則的話,誰還敢信服絕千閣?那些……那些人明知自己的身分,竟還敢做出這等事情,簡直不要命啦!」



那漢子又道:「不錯,不錯,那些人本來就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武律在上,他們那種人,嘿!早點死了才是。」



那中年女子「唉呦」一聲,嗔道:「說甚麼呀你?你忘了咱們這些撫仙的和平,有好一大大半,都是多虧他們惡名昭彰……」



袁昊在旁偷聽,可是聽到這裡,心中更覺不解,從旁緩緩走過,本欲直接走入賭坊,耳中卻聽得李若虛的聲音道:「眾弟子聽令!」



眾絕千弟子紛紛循聲回頭,齊聲道:「是,小姐!」



袁昊心中兀自一喜,道:「是若虛姐姐!」念頭一轉,就想趕緊告訴她,今早所聽到的計畫之事。



可奔沒幾步,卻聽李若虛道:「那些瀛海島人向來膽大妄為,不遵武律,不入江湖,寧可做個置身事外的隱士,中原百姓人人皆知。可這回他們竟敢動起歪腦筋,擅自劫了咱們絕千閣的鏢物,還殺害咱們絕千閣的弟子,實是可惡萬分,萬死難辭其咎!咱們這回入山,絕不能放過任何一人瀛海島罪民,只有武律,才能裁定他們的罪。」



絕千弟子各各眸中閃爍異光,齊聲喊聲:「武律在上,小姐英明!武律在上,小姐英明!」聲音之中,充斥憤怒和興奮之色。



周遭圍觀的撫仙百姓,自又是一片歡呼聲。



當那「瀛海島」三字一出,袁昊本還滿腹疑竇,不知他們瀛海島人又怎地了?爾後聽得「劫鏢物、殺弟子」云云,不由渾身大顫,又是駭然又是茫然,想道:「咱們……咱們殺人了?是誰,是誰!島上的規矩,都不知道遵守,莫、莫非是都爭……呸,呸,袁昊啊袁昊,你認識那家夥這麼久,豈會不曉得他滿腹壞水,要想偷搶拐騙,何必殺人?若虛姐姐說的,決計不是他。」



他忙跳開幾步,頻頻後退,找了處暗地,蹲下身子,躲起來觀探一切。在人群當中,果見李若虛指揮絕千閣弟子,柳眉緊蹙,神色卻是古怪。那孫翠兒、王芫兒也隨在她身後,指揮眾弟子。



他目光巡視一圈,心底又疑,忖道:「都爭先呢?怎麼不見他?」



正當袁昊尚自搞不清楚狀況,忽地一隻大手自後伸來,摀住他口鼻,猛將他拖入暗巷當中。袁昊反應過來時,已經掙脫不了那股蠻力,只得嗚嗚亂叫。然而街上眾人都在關注絕千閣的大動作,誰還會理暗巷的些許動靜?



袁昊心中狂跳不已,以為自己身分暴露,武律道盟要來捉人,忙要尋武器應戰,往腰上一摸,摸著小黑槌,管也不管,拿槌就要直往後打。
2023-02-03 20:00:32

第八十章 假瀛海島人?





哪知聽得背後那人道:「姓袁的,你這把小黑槌哪來的?」



可不就是都爭先的聲音?



袁昊回過頭,掙脫都爭先的手,先是怒容滿面,接著松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你在想甚麼?話說瀛海島是怎地一回事?咱們何時偷了絕千閣的鏢物?又殺了人?老實和我說,是不是你幹的?劫鏢物這檔事偷雞摸狗的好事,你竟敢不找我!」



都爭先大翻白眼,罵道:「去你娘的,我都大爺只賭不搶,才不幹那等下流事。你先回答我,你手上槌子是怎地回事?莫非那是……那是……那東西嗎?」說到後來,聲音愈發顫慄,不禁咽下口水,顯是不敢置信。



袁昊哼了一聲,明白都爭先所指何物,可他不願說出自己捕魚捕不成,卻連撈上五回槌子的事兒,以免被貽笑大方。當下只道:「你莫非眼睛有問題不成?判官槌可是這顏色?老實告訴你,往後我的搭檔,就是這小黑槌,夜黑風高,敲人竹竿,神不知鬼不覺,嘿嘿。」



都爭先聽聞這話,眉宇大皺,見袁昊手中槌子儼如黑炭,確實和當日在撫仙派見著的判官槌大相逕庭,只怪自己是一時間反應過劇,當下不再過問。他點點頭,接著道:「這事有些麻煩,咱們得儘快處理。」扔了一塊牌子、一把長劍過來,接著橫了一眼街上的絕千弟子,道:「事關重大,咱們要比絕千閣的人馬還快。」



他說完,快步直往另一頭街上行去。



袁昊往那方位望去,卻是鎮門的方向。



他追了上去,看了手中牌子一眼,這牌子表面光滑如玉,卻不知是用何物所鑄,上頭刻有「絕千閣權杖」五個大字,把玩一會,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爭先歎了好大一口氣,臉上突現遺憾之色,咬牙切齒道:「今早你出門之後,我和若虛情投意合,氣氛正……呸,我是說練功正勤,練到酣熱,那王芫兒闖了進來,急急忙忙說著:『小姐,小姐,不好了!有人劫走咱們的鏢物,他們、他們自稱是瀛海島民!』若虛看了我一眼,回道:『芫兒,妳怎地知道劫走鏢物的是瀛海島民?』王芫兒拿出一張血書,道:『小姐,您瞧,您瞧!這上面寫得可是甚麼呀?瀛海島人當真可惡至極,搶了東西還不夠,竟……竟還殺了咱們的人,指責是咱們不顧江湖道義先,搶了人家的生意財路。』若虛沉默不說話。接連又有許多絕千弟子進入小界域,哭著央求若虛主持公道。若虛眼看沒有辦法,問道:『芫兒,這血書是在哪兒發現的?』王芫兒道:『在谷堆山附近。』若虛點點頭,道:『這件事可還有其他人知道?』王芫兒看了我一眼,道:『沒有。』若虛點點頭,道:『傳令下去,少沖境以上的弟子,一個時程後,即刻出發,捉拿瀛海島要犯。』」



袁昊愈聽愈感不妙,這分明是有人栽贓給瀛海島,讓他們背上莫須有的黑鍋,而且此事是一人還是數人所為,根本不知,當下想開口罵人,卻不知該罵誰才好,道:「究竟是誰這麼沒良心?」心想若是換作自己來幹這等壞事,至少還會留下姓名,如「星雲派吳犬戎,到此一遊,如若不服,大可自來,星雲湖畔見高下。」,好讓倒楣鬼冤有頭債有主,也不至於說找不到是何人所為。



都爭先搖搖頭,道:「不曉得,只是這些假冒之人,對咱們瀛海島很是瞭解。」



袁昊問道:「這話怎麼說?」他身為瀛海島人,很是清楚島民本性,他們絕不會在乎外界風評,是褒是貶,隨他人之意,因此定還有甚麼事,迫得都爭先必需處理此事。



果見都爭先道:「咱們瀛海島人不是沒殺過人,可從未無緣無故殺人,因此中原百姓儘管聽命武律,可只要咱們不露馬腳,他們也不會主動捉拿咱們。你不會以為,咱們在撫仙派幹出那麼大的事情,武律道盟會輕易放過咱們罷?哼,他們那不是不找,而是因為沒那個膽。」



他續道:「只是這回劫鏢殺人之事如若傳了開,難保中原百姓對咱們心生厭惡,更不說本來就順著武律之意,想取咱們人頭的武律道盟,定會趁此機會,大力派出派中弟子,除掉咱們。屆時,咱們要躲,可就更加困難重重。」



袁昊、都爭先二人當時在撫仙派的所作所為,早是惹怒大多道盟成員,那柄判官槌,可是武律都在尋找的珍貴道寶,他們如此隨意棄之,此等滔天大罪,實是天理難容。更何況,在星雲派大力宣導下,無人不知這一老一小均是瀛海島島民,于情於理上,道盟都有剷除二人的理由。



武律道盟之所以遲遲不出大量追兵,一來是身為道盟之長的范曲直好言相勸,多數人儘管心有不滿,各懷意圖,但看在范曲直面上,都是不好說些甚麼;二來中原百姓有眼有耳,全瞧在眼底,道盟聲譽極盛,這般勞師動眾,就只為捉一個老兒一個娃兒,為免太失高手風範,將來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偷偷譏諷,也並不無可能。



都爭先正是明白這些道理,所以才敢大膽藏匿在撫仙鎮中,近距離觀察道盟動向,一方面借李若虛的力量,藏匿蹤跡,以謀往後打算。



袁昊不理解這些,只是隨著都爭先說了就照做,沒多加細想甚麼。



都爭先道:「聽好了,只要這些冒充咱們的人一死,中原百姓定會以為咱們已死,倒可以為咱們掩飾耳目,騙騙那些道盟門派。對咱們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這也是若虛要咱們先行一步的理由。」



袁昊眼睹一亮,明白過來,道:「是了,是了!逍遙定心訣能讓咱們練功事半功倍,可咱們缺的就是時間,只要那些人一死,便可替咱們爭取時間,好提升實力,保住小命。」
2023-02-04 03:13:38
2023-02-04 20:00:12

第八十一章 出發和困擾





都爭先見他發笑,同樣笑道:「姓袁的,你說的不錯。」



他左右相看,靠了過來,拍拍袁昊肩膀,悄聲道:「咱們不是缺錢?那些人劫鏢,咱們這回動身,劫人順道劫鏢,嘿嘿,屆時若虛問來,就一句『咱們不知道』、『肯定是被那群賊兒丟失』,這中原如此之大,絕千閣怎地找?如何,這樣可不妙哉?」



袁昊一聲「妙哉!」,整個人大喜過望,當下暗暗感慨,不愧是都爭先,肚腹全是壞水,這一計實是不要臉至極,可事情只要成了,那是百利而無一害。



瀛海島二人快步出了撫仙鎮門,直往谷堆山老路行去,他倆曾在谷堆山遊蕩整整二日,對此處地形稍有眉目。袁昊這大半個月來,勤奮修練,總算成為一名執者境武者,於體力上、氣力上已不可同日而語。因此二人行起路來,健步如飛,不一會就來到谷堆山。



袁昊剛和霍風比了武,經脈內的道氣已是空空如也,連忙施「坐忘」之法,萃取道氣,流轉經脈。萃氣期間,他微微一愣,半晌後,搖了搖頭,只覺經脈中的道氣,似乎比之往常,還要萃了更多,而且經脈愈來愈熱,整個人顯得格外有力。



他卻並不曉得,他和霍風的初次比武,真正和人對勢,對自己的武者境界有莫大影響,隱隱之間,早是產生了某種變化。



袁昊輕輕躍起,奔如脫兔般,一步抵二步,快奔起來,更是一步抵三步。都爭先自然發現袁昊的些許不同,也不搶快,跟在其後,靜靜觀察其動向。



這一走,二人幾乎不費多少功夫,已達深山裡頭。



袁昊自習武以來,都在勤修劍法,不然便是在內外齊修,令身子反應跟得上境界的施展,至今從未像這般狂奔狂躍。此刻對他來說,眼中見著的,是遙遠之外的事物,耳中聽得的,是風聲呼嘯的破風聲,五觀之感,全是以往未曾有過的新奇感觸。



光光是執者境一脈的境界,就令他全然明白,這武者和凡人的差距,同樣的世界,全然不同的感受。又想當境界愈發高深,這份感觸定會愈發強烈,怪不得吳犬戎、宋天雄那些星雲門人,始終那般小瞧他人,這一切並非憑空而來。



半個時辰過去,眼見谷堆山兩旁茂林愈來愈盛,放眼望去,盡是綠意盎然一片,足以行走的山道則愈來愈窄,幾乎崎嶇難行。不過二人明白,要過不久,身後還有絕千閣的人,再過半個時辰,可就來不及了,因此頻頻萃氣狂奔,不敢怠慢,多加逗留。



行到一處山澗地,二人仰望觀天,見烈日當頭,正值正午時分。二人稍作歇息,喝喝山泉飽腹充饑。



忽然之間,袁昊腦筋一轉,想到一個問題,跳了起來,道:「等會,要是那些歹人武功都要比咱們高,那可該如何是好?」



他和都爭先以往不好練武,現下都只是執者境武者,天下武者四個境界,他們處在最低下的境界,倘若遇上執者境武者,倒還有辦法可想,但假使是執者境以上的武者,縱然他們使盡各種手段,可是境界的差距,還是不足以令他們搶回那些被劫的鏢物。



都爭先大口痛飲冰涼溪水,喝了幾口,抹了抹嘴,嘿嘿笑道:「你道堂堂體道境、臻化境高手,會淪落到劫人鏢物過活?中原門派如此之多,撫仙派又在附近,哪方有武功的賊兒敢來撫仙作怪?更別說北上燕雲十六州的遼國,他們恨不得有武者投入軍隊,你所想的,那絕不會發生。就是真被你這張烏鴉嘴說中,那有甚麼?我自有辦法,你等著看便是。」



「哼,你怎確定他們還在撫仙?他們有腳,難道不會跑?」袁昊眼珠子一轉,滿臉鄙夷之色。他這是聽都爭先說的頭頭是道,一時起了不服之氣。



都爭先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姓袁的,有時候我不知道你是真聰明還是真蠢蛋,堂堂絕千閣的鏢物,能輕到哪裡去?何況絕千閣勢力遍佈全中原,眼線眾多,他們想跑,就絕不能往平地跑。」



袁昊哼了一聲,道:「照這麼說來,你可全料到了?」



「那還用說?這中原人的事兒,有什麼是都大爺我想不到的?」都爭先嘿嘿笑著,大有得意之色。



袁昊「哈」的一聲,拍拍手道:「厲害,厲害,都大俠如此聰明,肯定也料想得到,那位趙公子打算施計,迫得若虛姐姐嫁給他當妻子。」



都爭先一聽得「趙公子」三字,臉上露出難言之色,想起那日在地牢之事,當再聽得「迫得若虛姐姐嫁給他」,腦中登時嗡嗡大響,大駭失色,腳一踉蹌,沒踏穩山石,「啊」的一聲慘叫,滾滾落下一處斜坡,整個人栽在叢木當中。



袁昊想都沒想到,都爭先會恍神到這等地步,實是前所未見。心念甫轉,想必都爭先是真正愛煞了若虛姐姐,為她一人的事,整個人都不對勁,甚麼都忘懷了。當下忙跑下斜坡,一把將他拉出叢木。



都爭先就是打死也不願承認,他和李若虛之所以能更進一步,於小界域中,真正情竇頓開,很大一部分,都是多虧趙公子當日的挑撥離間,令二人關係降到冰點,這才真正理解對方。因此一聽到李若虛,就宛如點中都爭先死穴,一時之間,甚麼瀛海島的道家思維、修養,心齋坐忘,通通都管不著了。



袁昊道:「你愛煞了若虛姐姐,若虛姐姐愛煞你,那自然很好,可是這事該怎麼解決?」



「你說若虛她、她也愛煞了我?真的?」都爭先大喜過望,大手緊緊捉住袁昊胳膊,不停用力。直聽到袁昊吃痛亂叫,這才卸下力勁,可是一隻大手始終牢牢捉住袁昊胳膊。



袁昊翻翻白眼,道:「我不知道。」



都爭先認真道:「你知道的!說,是真⋯⋯真的?」



袁昊再翻白眼,只覺胳膊隱隱又痛了起來,連忙道:「龜爺爺的,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情情愛愛的,我年紀比你小,怎地是你來問我了?」



他滿臉困惑不滿,心想這都爭先,平時明明聰明得緊,誰也別想讓他吃甚麼虧,可是一碰上若虛姐姐的事,就成了這副狗模樣。



都爭先深深歎了口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聲音中驚喜參半,遙望遠處天邊,目光朦朧起來。



袁昊暗罵道:「知道個屁!知道個屁!」



「你剛剛說,那姓趙的又想做什麼?」都爭先目光銳利起來,突然笑得駭人,道:「快告訴我,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嚇哭的事情傳了出去!」



袁昊本來想往旁躲開,但是一條胳膊讓都爭先捉著,又聽到這話,簡直欲哭無淚,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他暗恨自己不知輕重,沒事找事,此事若非自己所提,且因為事關重大,李若虛對自己恩重如山,他定會拼死裝傻,佯裝不知。



這一切都是自己管不住嘴,又能怪誰?
2023-02-04 20:00:22

第八十二章 法則在上?





袁昊當下將自己出了界門,聽到動靜,那華森是誰,又如何和王芫兒討論兩天后金玉酒樓一事,以及王芫兒為了當趙元佑小妾,甘願使計訛詐李若虛赴約。



這期間,都爭先偶而發問幾句,補充或問袁昊說得不清楚之處,不然便是沉默不語。



當袁昊把話說完,道:「我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啦,咱們約定好了,我、我在地牢的事,不得說出去。」他自己說著,臉上不禁紅了起來。



都爭先輕輕「恩」了一聲,沒有理會他,良久後,才道:「此事還不及,咱們先解決當前的事兒,再謀打算。」這話說著,亂抓一把袁昊的頭,笑道:「這事多虧讓你這滑頭小子聽見,咱們才有餘力想法子。」



兩人接著向山裡頭而行,不久來到一處岔路,見左道那路平坦通直,愈往前愈是好走,大概是下山的路,右道崎嶇不平,路勢愈來愈高,甚難行走,應是上山的路。他倆均想截鏢之人膽敢招惹絕千閣,推著一台寶山,豈能往平路而去?便即往深山裡頭而行。



不一會兒,眼見擎木矗立,枝繁葉茂,遍地都是青苔藤蔓,已無道路可走,袁昊耳中細聞,但聽得鳥啼獸吟,似乎離得極遠,又宛若近在咫尺,除此之外,並無半分人煙聲息。



都爭先忽道:「姓袁的,你過來瞧這裡。」指著地上,只見地上青苔藤蔓被拖出兩條長長的痕跡,一路向深山裡頭而去。這若非是重物壓著的鏢車,一路拖行,是不會出現這等情狀。



袁昊細細再看,發現只要是行徑之道的藤蔓,均被壓爛而過,無一倖免。二人當即明白過來,提起精神尋找被壓爛得藤蔓,依尋而行,不久見著一處壑穀,遠遠挑望下去,數小涓涓細流,彙聚成泱泱大河,一路流淌而去。



二人忙萃取道氣,邊凝神注目,邊放眼細聽,卻沒有見著任何身影或聽著任何呼聲。



袁昊仔仔細細瞧著大片綠林,來回掃視,瞧得眼都酸紅了,不禁眼淚狂流,正想闔眼休息片刻,耳中忽聞一陣喊聲,微微發怔,抬頭和都爭先互望一眼,見他也是臉露喜色,忙循聲奔下壑穀。



奔沒多久,只聞那喊聲愈來愈響,他們細聽之下,卻是個呼救的聲息。二人吃了一驚,這深山當中,誰會呼救?當下不由加快腳步,那呼救之聲愈來愈近,眼看就在不遠處。



那人尖叫道:「不要,不要!你、你們這群人,究竟是誰?曉不曉得我是甚麼人?竟敢這般對我,小心……小心我要父親讓你們好看!」這聲音婉轉動人,此時盡乎哀鳴,原來這呼救之人,卻是名女子。



袁昊、都爭先聽那聲音來自崖上,屏住鼻息,藏身灌木當中。此時正午剛過不久,依舊烈日當頭。樹影正巧遮住二人所在,從外頭看來,更加難見二人所在。



袁昊抬頭探去,只見前方崖上,惟一棵翠木挺拔獨立,枝葉成蔭,遮蔽視野,竟形成天然的隱路。兩名打扮怪模怪樣的士卒,戴著頭盔,同是一身白色大袍,一人持長槍,一人握刀,拉扯一名年輕女子,頻往山上而行。



只見那女子頭上一朵發花,晶瑩剔透,面容稍有姿色,皮膚白皙,身著翠綠短裳,腰懸一塊玉珮,當是一個閨家小姐的打扮。



袁昊見這二人直往山上行,心中微感奇怪,依循往上看去,發現不遠之處,有個山洞口。他眉宇皺著,心道:「莫非這二人就是劫鏢之人?」



這時聽得佩刀士卒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話,道:「妳這女人,莫要不知好歹,能得咱們寵倖,那可是神的旨意,上天之意,那便是絕對宗旨。」



持槍士卒嘿嘿淫笑,道:「喂,可別多說了,免得壞事。」



「啊,是了,的確不可多說。」佩刀士卒答了一聲。



持槍士卒道:「話說回來,這女人真是中原人?這身子可不比咱們那兒的差,嘿嘿,嘿嘿,先說好,我要前,你只得後。」



那女子聞言這話,如何不知話中之意?頻頻掙扎,又哭又嚎,叫道:「不要,不要!救命啊,救命啊!財哥,財哥,你在哪兒?快來救我,快快救我!」她口中「財哥」、「財哥」的叫著,左右顧盼,但深山當中,哪裡有人能聽得見這呼聲?



袁昊心底一跳,在都爭先耳邊道:「那位姐姐是被捉來的?」都爭先點頭示意。



袁昊見他有所回應,卻是沒辦法動作,似要見死不救,登時心湧不平之氣,道:「那咱們還等什麼?」都爭先還是應聲點頭。



袁昊心急難耐,道:「你若不救,我去救。」



都爭先剛聞話聲,驚見袁昊就要衝出灌木,忙抓他來回,低喝道:「等等,你在想甚麼?你可沒聽見那二人說的?他們人數定然不只如此,咱們這一動,不就露了餡?」



「那你救不救她?」袁昊眼珠子眨了眨,回頭問道。



都爭先罵道:「廢話!咱們瀛海島既然出島,看人有難為何不救?」



就在二人爭執之際,只聽那持槍士卒笑得駭人,道:「這女人在喚情郎的名字啦!嘿嘿,嘿嘿,這般玩起來才夠爽,多叫一些,叫大聲點!這大深山的,我看有誰能聽得見。」



那佩刀士卒很是不耐煩,咒駡一聲,大刀橫架在女子脖頸,狠聲道:「閉嘴!妳再囔,我就一刀下去,先宰了妳,再辦了妳,妳們中原女子可不最愛堅貞一事?我倒要看看,妳死了如何堅貞。」



那女子本來頗有姿色,一得知自己將遭污辱,嚇得花容失色,又是哭又是鬧,姣好面容也是糾結一團。不過方才掙扎之中,身上衣裳被扒亂開來,領口大張,春光四溢,讓持槍士卒喉頭咕嚕一聲,目中全是惡色,道:「他媽的,咱們當真得等隊長回來,才能用她?」



那持刀士卒面有不滿,哼了一聲,道:「不要明知故問,你我同時入教,隊長的那點規矩,你豈會不知?大的先吃,小的在後。」



那持槍士卒咒駡一聲,道:「該死!那該死的老狐狸,咱們、咱們花了武幣,卻……唉,法則在上,只能從命。」
2023-02-05 02: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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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
2023-02-05 20:00:13

第八十四章 學武做甚麼?



 
這話聲剛落,那曲千金便倒吸好大一口冷氣,頓時之間,甚麼聲音都沒了,整個人呆呆愣住,久久難以回神。良久之後,只見她臉上又驚又悲,頻頻喘著氣,惶恐道:「你……你胡說,胡說八道!財哥他,他才智過人,風度翩翩,是個真正的,君子。他、他不缺甚麼武幣,不可能……不可能,你們莫要栽贓人,不可能……」可說到後來,聲音愈來愈細,愈來愈不確定,竟堪堪啜泣起來。
 
袁昊、都爭先聽到這裡,暗暗明白過來,這位曲千金的情郎,怕就是那位叫財哥的男子。
 
那持槍士卒聽曲千金哭聲,怕她還不信,冷笑又補了一句,道:「曲小姐,妳自己也很是清楚罷?咱們根本用不著和妳說謊,可妳那位財哥,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要⋯⋯不要再、再說,求求你⋯⋯」曲千金邊是苦苦哀求,邊是抽抽噎噎,難以自己。她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事已至此,也不容她信或不信。
 
其實曲千金早有懷疑,但始終不願去想,是誰將她的行蹤告知他人?又有誰知曉自己的一切動向?在這撫仙之地,甚至連自己住哪間客棧,也都一清二楚?
 
持槍士卒上去幾步,大手捉住她細肩,接而撫到臉頰,笑呵呵道:「妳愛人家,人家可不定愛妳,嘿嘿,我看啊,他只覺得妳這女人夠大夠勁,挺值錢的,才願意當妳的好情郎。現下玩膩了,就賣給咱們玩幾把。我再和妳說一件好事,妳朝思暮想的財哥,可沒打算讓妳活著回去,否則風聲走漏,他還如何拐騙其他中原女人?」
 
忽然之間,那曲千金又抽了好大一口冷氣,哭聲一止,就再也不聞半點聲息。
 
在下方偷聽的袁昊、都爭先心中奇怪,往崖上看去,可三人身影正巧讓那棵翠木擋了住,甚麼都見之不著,不禁微感著急,卻不曉得那曲千金何如安好?等了片刻,仍無話聲,二人互看一眼,一個念頭起了,當即往崖上跑去。
 
袁昊心忖:「糟啦,糟啦!希望那位姐姐莫要為了一時衝動想不開。」邊跑之既,就聽那持槍士卒朗笑道:「不錯,不錯,就是這個,就是這種表情!我就是想見女人露出這等表情……他媽的,約翰,我忍之不住了!替我向隊長保密,這回的錢,由我請客。」
 
那約翰罵了一聲,道:「喬尼,你這癖好能不能改改?每次都要把捉來的女人玩到崩潰,在這般下去,你這輩子,都別想找老婆。」
 
「那有甚麼?不娶便不娶。喂,約翰,過來替我按住這女人。」喬尼說道。
 
哪知話聲剛畢,只聽那曲千金呵呵嬌笑出聲,道:「你們要玩,自己來便是,我又何必反抗?人生至此,已無意義,淪為他人玩物,沉溺慾求,倒也不失是個尋求快樂的法子。」
 
瀛海島二人聽得曲千金聲音,確認她尚且安好,心中略安,只不過她笑聲愈發詭譎起來,既尖又啞,又悲又苦,聽來無不感到悲憤難忍。
 
袁昊、都爭先都從笑聲中聽出不對勁之處,一股可布之感流淌胸中,二人愈奔愈急,只盼心中那想法不要成真才是。
 
當快到三人所在之地,忽聞曲千金尖叫連連,似發狂了般,又哭又笑道:「呵呵,呵呵呵,罷了,罷了!一切都是我曲寧笙眼瞎了,看上一個錯的人。」突然「呀」的一聲,急道:「骯髒的西域人,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碰我,嗚嗚,為甚麼要棄我不顧?為甚麼?為甚麼?」
 
喬尼驚道:「約翰,這⋯⋯這女人怎地又哭又笑的,難不成真瘋了?」
 
約翰罵道:「他媽的,我早和你說過,你偏生要胡來,現下倒好,怎麼辦?」想上去幾步,探看曲寧笙情況。
 
卻在這時,曲寧笙面容一緊,螓首一低,奮力狠咬約翰的右腕。約翰根本始料未及,手中吃痛,一個不經意,就讓曲寧笙推跑了離開。
 
喬尼驚覺過來,嘿的一聲,原來這女人都在裝瘋?臉上露出戲謔之色,伸出空的那只手臂,朝曲寧笙撲去。
 
這兩名西域之人,曲寧笙最恨的莫過這喬尼,想起他剛才一連串古怪癖好,齷齪行徑,很是倒胃,拔出頭上簪花,寒光飛去,直刺他掌心。
 
喬尼已然撲前,見簪花對準掌心,根本停之不住,嘴中「啊」的一聲慘叫,掌心大痛。只見那簪花直掌心,銀針穿掌而過,針上流淌如點點細珠的鮮血。他忍著掌心劇痛,道:「死女人!」單手揮舞長槍,長槍劃開空氣,直往她身上掃去。
 
曲寧笙本來就不是武者,對於打鬥一事,這更是平生第一次,她方才能接連掙脫束縛,以簪花刺喬尼掌心,全是憑藉滿腔怒火而起,且對方根本瞧不起一個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當下見長槍掃來,險而避過第一下,可第二下接踵而來,根本無從反應,長槍自左向右一掃,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只見她整個嬌軀被一股蠻力掃將出去,腳下猛地踩空,竟直直從崖上落了下去。
 
約翰第一個回神,喝道:「他媽的,喬尼!你看看你做了甚麼?」
 
約翰說不出話來,待掌心疼痛襲身,這才面露怒容,道:「是,是那下賤的女人出此怪招!我不過是下意識之舉,怪不得我。」
 
就當二名西域人爭執不休,袁昊、都爭先想都不想,趕忙回頭跑下崖去,他們見曲寧笙落崖之既,眸光曾凝到他二人身上,不由心念大動,催動存留脈中的道氣,狂奔不停,到得崖底,就見曲寧笙仰躺在草地,背下草地通紅一片,一身青色短裳由青轉紅,鮮血汩汩直流,似停瀉不住,眼看要不活了。
 
袁昊見一條本可以搭救的生命,就這疏忽的轉眼間,一切歸於寂然,又是愧疚又是傷感,想跑上前,都爭先卻一把拉住了他,道:「等一等。」
 
他大感惱怒,奮力揮開都爭先的手,極力壓住情緒,低聲道:「等甚麼?姓都的,那位姊姊可要死啦,咱們不是甚麼狗屁的俠,可咱們明明能做,卻不去做,那學武做甚麼?」
2023-02-05 20:00:39

第八十六章 潛入





袁昊動作一僵,訥然不語,抬頭瞪視崖上,不知是不是亮光之故,眼睹愈瞇愈細,恨恨道:「倘若讓我知道,根本沒有甚麼隊長,只是那二人隨口胡言,我定要、定要……」話說到後來,腦海中閃過一個駭人無比的想法,當下不敢置信,回過神間,胸中不由吸飽了氣,緩緩傾吐而出。



「姓袁的,你只是執者境一脈,這一路奔來,想必道氣已所剩無幾,趕緊萃氣。曲姑娘的事,我來處理。」都爭先道。



袁昊點點頭,當即靜坐在地,坐忘萃氣。



都爭先掃視一圈滿地的枝葉,喃喃罵道:「劈這麼多說甚麼?撿起來可不麻煩?」



他歎了口氣,拾起大部分枝葉,堆疊起來,草草替曲寧笙做了一個草墓,就地掩蓋。



待袁昊萃好道氣,二人奔上崖處,已然不見那約翰、喬尼二名聖教士卒,惟見地上血跡斑斑,那浸滿鮮血的簪花遺落在地。



袁昊拾起那簪花,那簪花本來銀珠閃閃,此時全是鮮血,簪上有塊大槽處,有道小小龜裂。他依稀記得,這上頭本是鑲嵌一塊翡翠亮玉,低頭尋了幾眼,卻尋不著相近之物,想了片刻,頓時了然,胸中怒火愈來愈盛,道:「龜爺爺的祖中十八代!那二人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兒推下崖底,不是去觀望她況,反倒落荒逃跑。現下!竟然連人家惟一的遺物也要偷,他媽的,他媽的!」



他愈罵愈是生氣,拔出手中長劍,淩空亂揮亂砍,還是難解心頭之恨。



那兩個聖教士卒,就是害人身死,兀自貪得無厭,實是可惡至極。



都爭先又歎了口氣,小心翼翼拿塊包巾,將簪花收放懷中,喝道:「姓袁的,你若再胡鬧,就給我回去。」



袁昊大怒,道:「草你奶奶的賭狂,甚麼叫我胡鬧?你才該回去,他們只有兩人,你怕甚麼?怕甚麼?哼,有何好怕?現在好了,你怕聖教的王八蛋,這些王八蛋就殺了曲姐姐,這就是你的好計畫?」



都爭先也是怒道:「你以為老子就不生氣?不難過?你以為老子不想殺了那兩個聖教的王八蛋?老子是人,也是會出錯。姓袁的,你莫要天真了,往後定不會只死這一人,天底下既然甚麼人都有,自然甚麼事都有可能。」



袁昊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雙眼瞪大,瞧著都爭先的反應,不知該作何反應才是。他平時行為脫俗,說話沒大沒小,很是深得瀛海島的風範,是以性子若斯,根本無人拿他有辦法,就是同為島民的都爭先,也經常被他惹得大怒大罵,可是像今日這般,都爭先真真正正為正經事發怒,時是難得可見。



這一時之間,袁昊連是怒火也忘得一乾二淨,一雙小眼珠又是驚訝又是新奇,只瞧得都爭先渾身不痛快。



都爭先咳了一聲,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同為瀛海島之人,自己身為長輩,應當以身作則,不可胡鬧感情用事才對,姓袁的武功剛成,年紀尚幼,性子跳脫越禮,若是不加以看管,可是很容易鑄成大錯。



他偷偷運起『逍遙定心訣』,穩住性子,放緩聲音道:「姓袁的,無論西域、中原,都有卑鄙下流之徒,以往咱們島民的職責,就是負責處理這些擾亂東西兩地和平的危險份子。今日我便和你說罷,咱們武功低微,導致一條寶貴性命白白犧牲,付之流水,那是咱們的錯,可咱們不是俠,是活生生的人,會生氣,會難過。曲姑娘的仇,那是自然要報的,但報仇歸報仇,該做的事,那是絕不能馬虎應對。」



袁昊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言之有理,可說話語氣和平時有些不同,甚是風度翩翩,料想他是運起逍遙定心訣,哈哈發笑出聲。



這一笑,倒是將胸中怨氣一吐傾出,喘了口氣,道:「那現在咱們怎麼辦?」



都爭先沒有說話,指著點點血點,只見地上血點向東而行,是那條山路,山路每隔幾步就能見幾滴小血,血點成引,自二人所在直往山上而去,顯是到那山洞口附近。



袁昊、都爭先二人循著血點追上去,眼見血點愈來愈小,經過洞口之既,小小血點卻是接著行上去,沒有入洞口,不由互看一眼,均想:「這洞口莫非有詐?」又想區區山賊都曉得要在老巢附近設下陷阱,以防敵人靠近,堂堂西域的聖教士卒,身經百戰,豈會不理解這道理?



這時陽光斜斜罩入洞口,依稀能見外部洞口狹窄難行,裡頭黯淡無光,就甚麼也見不清楚,不過洞中風聲咧咧,應是別有通路。



二人循著點點血點再走,到了這裡,血點已然細小到必須萃氣凝望,否則難以見著。再走一會,眼前一旁就是雜草叢生,另一旁則是懸崖,除此之外,並無他路可走。



袁昊左右看了看,不見那兩名聖教士卒的蹤影,忙繞一圈,不見人影,有些著急。



都爭先虎目一瞇,找了一圈,突然俯下身,往雜草叢生處看去一眼,見叢中似有端睨,上前撥弄,裡頭竟還有小道可行。道:「這裡。」



袁昊想都沒想到那裡會有暗道,好奇往前一探。



那小道逕自往下而行,都爭先率行了下去,袁昊跟在其後,小道兩側皆是高大狹壁,往上一望,中間惟有一線天光,微微灑了下來,景致壯闊,好是驚人。



到得底路,四周堪堪暗了下來,惟能以那一線天的光亮見著他物,下來有處轉角。



都爭先靠著牆邊,緩緩挪動身子,斜看一眼,回過頭,心忖:「我可得好好警告姓袁的,莫要衝動行事了。」念頭一轉,憶起曲寧笙無緣無故,遭情郎訛詐,最終慘跌而死,不由氣往上沖,想道:「阻止他幹什麼?咱們都已到此,我若再攔他,倒是我冷血無情了。」



都爭先低聲道:「小心點,拿劍出來,等會見機行事,倘若到了萬般無奈的死地,就捏碎那絕千權杖。」



袁昊心下砰砰狂跳,明白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就是西域聖教,武律大敵,也是曲寧笙的仇人,喜憂參半,應聲點了點頭。



都爭先見他神色凝重,不似往常模樣,笑道:「怎麼?難不成到了這等關頭,你怕了?不想為曲姑娘報仇了?」
2023-02-06 02: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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