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畫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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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17:50:44

第五百八十章 咱們是文明人





靈瑤四瓊與眾不同。



具體要說哪裡不同——她們既是「弟子」,也是宮中所有弟子的「師父」。



四瓊乃是靈瑤宮主親自遴選,具備壓倒性才能的佼佼者,經宮主加以栽培其技藝,擔肩起當代琴、棋、書、畫極顛象徵的女流武者。



也因靈瑤四瓊權重望崇,擁有僅次於靈瑤宮主的地位,與那些「父死子繼」、「一脈相傳」的門派不同,自古以來,靈瑤宮就只有四瓊,對應四藝之德,而前後任四瓊的人選也是毫無血緣關聯的陌生人。



不論是流落江湖的日子,亦或成為靈瑤宮弟子的這段時日,袁昊親身所見所聞,只有「四瓊」,從來不知還有「第五瓊」的存在。



他轉過目光,瞥到蘇護,若是從小就在宮中長大的弟子,或許知曉些甚麼——



奈何重要的當事人一臉困惑不解模樣,與在場第二了解靈瑤宮的雪無過交頭接耳,深鎖眉頭,眨動不停的眼睛彷彿在說「靈瑤宮竟有第五瓊?」。



阿華古怪地盯著袁昊三人,其餘百姓也是同理。



他們並非江湖中人,對江湖道上的事情所知無多,但在這世上,擁有「瓊」字封號之人,老百姓只知道鼎鼎大名的靈瑤四瓊,是以不會理解袁昊等人的糾結,也無怪他們擅自認定「美瓊」便是四瓊其中一人。



阿華時不時挑望某處高山,憂形於色,道:



「三、三位少俠!請快隨我來。」



說罷,推開不大甘願讓道的村民,以一種近乎奔跑的快走朝村裡而去。



三人暫且擱下糾結,追著阿華進入村裡。



老村長高舉拐杖揮動,在後頭喊道:



「三位少俠,老朽的……老朽的家就拜託三位了!」



奔得少時,阿華忽然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調整呼吸,指著斜前方方位,只見一處大牆圍起的古樸宅邸,紅漆斑駁脫落,碎瓦滿地,不畏嚴冬的小片竹林彰顯存在,歪斜倚在牆頭,乍看是個陳年舊宅。



仔細再瞧,偌大一個宅邸居然完好無損,不同於村中半毀倒塌的屋舍,儼如完全沒受過女山賊的摧殘。



「那裡就是那……那群村霸強佔的村長家。」



袁昊暗暗感到好奇,僅以雙眼觀察宅邸周遭,尋思:



『這美瓊到底甚麼來頭?原來令謙姑娘她們還有第五位姐妹……慢著,莫非令謙姑娘要找的「畫梅」,不是那個王梅梅,而是這位美瓊姑娘?』



他愈想愈覺哪裡不大對勁,可又說不個所以然。



『唉,令謙姑娘要是肯說明情況,我也犯不著東跑西跑,瞎忙一圈後,仍是一頭霧水。』



「裡頭果然有武者。」雪無過面無表情道。



蘇護道:「三……五、九……有十二人。三個武功最高的是少沖境界,其餘九人是執者境。剩餘的人……則是普通老百姓。」



雪無過想了想,道寶「斬空」輕輕靠在肩膀,問道:



「袁大哥……要出手嗎?」



他這話語氣毫無波瀾,平靜如常,似乎不把那十二名武者放在眼裡。



「我看可行,一人四人,少沖境一人一個……嗯,就看你的意思了,袁大哥。」



袁昊起初不答,靜靜觀察宅邸,隨後才嘆氣道:



「你們別這麼血氣方剛,你們忘了咱們是靈瑤宮弟子?名門大派的弟子,凡事要以理服人,不要動不動就出手,又不是蠻族。」



聽到這話,雪無過、蘇護睜大眼睛,愣愣看著袁昊,彷彿聽到甚麼難以置信的話,那眼神是何等震驚,何等陌生。



他倆跟隨袁昊亦有一段日子,多少摸清這位大哥的性子,碰上這等恃強凌弱的惡人,往往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頭揍人,甚至一拜入靈瑤宮就出手痛打二大家族子弟的袁昊,竟然改了脾氣?



袁昊瞪著眼道:「你們幹甚麼那樣看我?」



「沒……沒事。」



「我……咳,我哪有、我沒有啊。」



二人慌慌張張別開視線——他們這位大哥同樣善於觀察別人的臉色反應。



袁昊又嘆一聲,忖道:



『龜爺爺的,早知道就不答應老村長。憑小破槌的威能,就算是偽槌法……老村長的宅子怕是得毀了不可。』



他開口答允要奪回宅子,豈能因為大打出手而打壞人家祖上的宅子?



判官槌是用不得了。



袁昊道:



「阿華,那群村霸與王梅梅她們是甚麼關係?」



阿華吃了一驚,道:「少俠,你……你怎麼知道……」



「那群女賊手段狠毒,村裡根本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唯獨這裡,還是如此顯眼的大宅。稍微動腦筋一想,就會察覺古怪。」



阿華垂著腦袋,片刻過後,閃躲袁昊三人目光,口吻不安道:



「我、我也是偶然聽村長提過,那群村霸或許……有可能是……」



袁昊冷冷道:「是那王梅梅的同夥?」



阿華滿臉驚恐,道:「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生氣,少俠。我……我……我……」



說到後來,舌頭似打結了般,重複同樣的話,急得哭了起來。



袁昊苦笑拍著阿華肩膀,道:



「哭甚麼哭,你是男人吧?我不會這點小事生氣。你是第一個願意挺身而出的人,比起那些膽小怕事、滿嘴藉口的大人,你勇敢多了。趕跑這些村霸,我們這就想辦法救你哥哥。」



阿華大喜過望,武者最重視承諾,說出口的話都會盡所能辦到,當下感激地不停道謝,安心的淚水不停淌落。



蘇護摸著下巴,瞧了眼緊閉的大門,道:



「要怎麼進入宅子?」



雪無過盯著漆牆,道:「咱們只有三人,翻牆而入,難保一鬧出動靜,那『美瓊』趁機逃出宅子。」



阿華用力用袖口抹掉眼淚,道:



「三位,那美瓊其實很中意我和哥哥,總是要脅陳大叔把我兄弟倆送去村長的宅子。由我親自敲門,那群村霸定不會起疑。」



三人互看一眼,紛紛同意了阿華的計畫,藏身起來。



阿華獨自走到宅子前,用力敲響緊閉的大門,喊道:



「打擾了!是我,我是阿華!」



過得片刻,門後果然有了動靜,吱呀一聲,有人應門而開。



就見一名年紀略長於阿華的童子探頭出來,賊眼兮兮地探了左右一圈,確認無人,才正眼打量來人,「咦」了一聲,道:



「我認得你。上個月拒絕美瓊大人好意的蠢小子,就是你吧?哈哈!你終於改變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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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
2024-02-08 12:39:14

第五百八十一章 以計潛入





阿華瞧對方披著一件華麗的貂皮絨衣,絨衣上頭飄來濃郁花香,簡直像是把貞花磨成碎粉,灑在絨衣似的,花香若無似無掩蓋著一股發酸體臭。他雙眼微微瞪大,發覺童子寬鬆的絨衣領口底下竟是近乎赤裸,露出大片肉色肌膚,不由一陣毛骨悚然,退開半步。



此舉沒能逃過那童子的雙眼,他微微一笑,但眼神毫無笑意,道:



「你怕甚麼?今後一年四季,你也會是這種打扮。」



「嗚!我⋯⋯我、呼,呼⋯⋯是是⋯⋯是⋯⋯」



阿華臉色迅速變得鐵青,整個人宛若墮入池水,非比尋常的大量汗水沁濕衣褲,鼻息紊亂,似乎感到呼吸困難。



就見他踉蹌後退,強迫自己穩定呼吸,規律地一吐一吸,卻是無濟於事,反而更難吸入空氣。



就算阿華並非江湖武者,他也明白,這是——



來自武者的威壓。



武者天生具備的氣勢威壓,是最原始粗俗的野性本能,這份本能堪比是一柄劃定楚河疆界的大刀,在尋常凡人與武者之間,重重劈出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儘管阿華勇氣過人,敢於踏出旁人想也不敢想的第一步,可是要一個百老姓獨自面對武者無自覺的氣勢外放,終究過於艱苦。



那童子看著阿華發青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道:



「你現在知道反抗美瓊大人會有什麼下場,你要清楚⋯⋯美瓊大人的善意是有限度的。」



阿華竭盡渾身之力撐著發軟的雙腿,舌頭咬得出血,拉住飄遠意識的韁繩。



那童子笑著搖搖頭,抹去無意識的外放氣勢,道:「這是警告。今後務必好好服侍美瓊大人,你是大人指名的新童子,只要大人高興,咱們不會虧待你的。」



阿華感覺身子一輕,壓在通體各處的威壓正漸漸散去,仍忍不住顫慄,道:



「是。」



「⋯⋯這陣子外頭風波不斷,靈瑤宮長年來的聯繫也斷了,終於有件難得的好消息⋯⋯不能耽誤下去!我得趕緊通報美瓊大人,喂,你隨我來。」



阿華急忙道:「那個!」



那童子見阿華沒跟上,皺眉大步而回,拉住他手,道:



「少囉嗦,快跟我走。」



阿華感到一股無從反抗的力量正拖曳著雙腿,一眨眼功夫,半個身子已被拉進宅邸。



他害怕至極,忍不住回頭過去,就見袁昊三人從藏身樹梢探出身,兵刃出鞘,就欲上前救人。



他心中恐懼之感頓消大半,想起計畫,鼓起勇氣道:



「這位,大哥⋯⋯實不相瞞,我、我一個不情之請!」



童子不解地回頭,不耐煩道:



「你這人好煩呀,快說!」



也許是從來被人叫過一聲「大哥」,他話音略為飄忽,明顯很是受用。



「這位大哥,我希望能和陳大叔道別。其實我、我是自己偷偷前來,你放心!只要⋯⋯只要能和他老人家道個別,我發誓從今以後會誓死追隨美瓊大人!」



童子聞得這話,眼神飄來飄去,一會兒看向宅內,一會兒望往宅外,過得半晌,道:



「⋯⋯你當真會永遠效忠大人?」



阿華壓抑激動的心跳聲,舉起三指朝天,誠懇道:



「我阿華對武律發誓,若能了結心願,永生永世效忠美瓊大人,若有違背,我、我⋯⋯」



童子道:「好了,好了!蠢小子,你不是武者,對武律立誓根本沒點屁用。我相信你就是,不過我要一塊跟去,免得那老傢伙想出爾反爾。」



阿華聽童子辱及自己視作親生父親的陳大叔,怒從心起,道:



「不許說陳大叔的壞話!」



童子挑起頗是秀氣的右眉,囂張道:「怎麼,你不服氣?搞清楚你的身分!別以為美瓊大人對你另眼相看,你就可以沒大沒小。似你我這種童子,都是由我來管!這次諒你是初犯,我就不與你計教。」



阿華氣得臉紅脖子粗,敢怒而不敢言,別過臉去。



童子冷笑一聲,叫來二個打扮同樣裸露的少年,三人步出宅子,隨阿華朝村中走去。



或許是察覺阿華投來驚訝目光,並察覺對方想問的話,童子一臉驕傲道:



「蠢小子,沒聽過『三拳難敵四手』?那群死老百姓,若是知道我孤身一人,或許會群起而至,這叫以防萬一。呵呵……不過,說了也是白說,就你這種腦筋不靈光的傢伙,恐怕也不明白我的話。」



四人走過大半個村子,停在小山坡的一處舊屋前。



舊屋雖乍看年老失修,幸未受女山賊嚴重破壞,算是倖免無事。



阿華整理身上衣物,小心翼翼走入屋中。



童子三人在外盯著,目光始終不離舊屋。



「這蠢小子什麼都不懂,既然到了美瓊大人掌中,就別想著能離開。」



「就是就是。」



「這蠢小子哪懂這些。」



童子冷笑道:「懂也來不及。」



就在三人私自嘲笑阿華之際。



「三個白癡,誰說他不懂?他當然懂,真正蠢的是你們。」



戲謔口吻的話音,打斷童子三人笑聲。



童子興致被擾,瞪視左右,厲喝道:



「混帳!是甚麼——」



那個「人」字來不及脫口,遏止在咽喉與胸膛之間。



由錯愕轉而驚恐的瞳孔,映著一張咧嘴壞笑的臉龐。



這是童子失去意識前的最後光景。



阿華如願告別陳老伯,身披絨衣的童子推開大門,三人帶著阿華行入宅邸。



宅邸的婢女家丁著實不少,時不時有視線飄到阿華身上,見其面容,先是瞭然一點頭,又見身邊三名童子舉止,知是防止他逃跑,再次一點頭。



——無人起疑。



宅邸隨僕早已習以為常,三不五時就會有年輕俊秀的少年被捉到此地。



那些隨僕是如此,身負武功的童子亦是如此。



一路上碰到的童子有年僅五、六歲的孩童,也有血氣方剛的十來歲少年,他們均有一張俊氣出色的面容。



有童子走上前調侃道:



「你就是那個投奔而來的蠢小子?」



阿華還沒答話,那童子就指著北面房屋,續道:



「對啦,別讓美瓊大人好等,她聽說你要來,正在北房候著呢。你小子福分不淺。」



三名童子帶著阿華走到宅邸中央的大房。



阿華緊張地嚥下口水,小聲道:「我⋯⋯我已經遵守承諾。美瓊就在那房裡。」



那童子中的一人笑了笑,見那群童子、家僕都不敢貿然接近北房,喃喃道:



「找地方躲起來。別被發現了。」



阿華點了點頭,逕自離開三名童子,躲入那片小竹林裡頭。



「好了,就來會一會傳說中的美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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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另外祝各位新春快樂,2/9~13不更新,14號恢復更新。
2024-02-14 17:18:02

第五百八十二章 肉球與美瓊?





「話說回來,沒人發現咱們呢。」蘇護打量周圍道。



「也好,不能把無辜之人捲入其中。」雪無過左手按著黑劍道寶「斬空」的劍柄,低聲答道。



「說得也是,他們雖是村霸的手下,但罪還不足死。」



雪無過點頭,冷面劍目銳利起來,道:「機會只有一次,務必要在其他武者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屋裡的三名少沖武者。」



那些家丁、童子或忙於粗活,或閒散在宅邸各處,獨對北房唯恐避之不及,彷彿是誰都不願靠近的禁地,是以誰都沒有阿華鑽入竹林,更無人察覺換了靈瑤宮衣物的袁昊三人。



那些家丁、童子遠離北房的古怪之舉,正好是個機會。



袁昊沒想到如此輕易就潛入宅邸,特意設想好的數種應敵之策,通通無用武之地,暗暗鬱悶了一小會兒,很快打起精神。



那自稱「靈瑤美瓊」之人,既是強佔百姓住所的村霸,又明顯與王梅梅等女賊同流合污。



縱然不知美瓊是敵是友,其目的為何,不過對於迫切想完成委託的袁昊他們來說,那神秘的第五瓊無疑便是敵人。



袁昊伏低身子,一個眼神示意,雪無過、蘇護二人放緩腳步,躡手躡足,艱難跟上動作莫名熟稔而迅捷的袁昊,佇在門邊左右。



再次眼神交換,前者率先踹門闖入,二人緊跟其後,闖進房內。



當推開門的霎那——



宛若在盛大歡迎三人的到來,一股由體酸狐臭與濃郁花香,以及古怪穢臭混雜交織而成的噁心味道,竄入三人鼻腔。



與此同時,定睛看到眼前景狀的袁昊三人,正呆愣原地,鼻腔與眼前的雙重衝擊,突然讓他們大吐舌頭,別開臉,乾嘔不停。



三人堪稱絕望的臉色彷彿都在說「早知道就不該看的」。



房內瀰漫一片淫靡之氣,但見數名未滿十歲的童子盡是全身赤裸,伏臥在地,服侍位居房內中間的一坨龐然大物般的肉球。那些童子或在吸吮、或在搓揉、或在舔拭,盡心盡力取悅著「肉球」。



那團肉球微微抖動了幾下,抖動之處像是漣漪般,向外蔓延開來,牽一髮而動全身,證明它是如假包換的活物。



袁昊忍著極度不適,咬牙仔細看了二眼,終於看出那根本不是甚麼肉球,而是一名足足有三個男人粗腰寬、豐腴過了頭的女子。



另一方面,不速之客的闖入,令屋內陷入短暫混亂。



桌椅翻倒在地,摔在地上的碗盆叮噹作響,童子尖叫亂跑。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幾個,保護美瓊大人。」



「是、是從哪裡溜進來的?啊!是靈瑤宮的人!該……該,該怎麼辦?」



「怕甚麼!三個小鬼而已,殺了就是!」



二名少沖境武者釋放殺氣與道氣,慢吞吞拿起隨處扔在地上的劍刃,殺了上前。



雪無過、蘇護沒有偷襲二人,而是嚴陣以待,迎著二名少沖武者勢頭,先一步退出房外。



一切按照原定計畫。



倘若要說有什麼意外,超乎三人預想,或許是雪無過、蘇護退出房內的瞬間——



他們確確實實看見袁昊欲哭無淚,哀怨懇求的眼神。



他只差沒有親口喊出聲來。



自從袁昊親傳「定心訣」給二人,武藝大進並相互結交的雪無過與蘇護早已視袁昊為大哥,忠心耿耿,向來不曾反對或違背袁昊的話。



然而,本應忠心耿耿的二人,趁避招之際,順勢轉開腦袋,正好背對袁昊求助視線,十分投入與二名少沖武者的「激戰」。



一切……確實如計畫進行。



袁昊氣得暗罵:『二個叛徒!』



「呵呵呵,原來如此,少年,你們是靈瑤宮弟子啊。至於你……長相還算可以,身子……嘖嘖,很不錯呀。」



坐著的肉球說話——「美瓊」開口讚美道。



背著三層肥肉的脖頸輕輕轉動,那被臉頰、額旁肥肉擠壓到幾乎看不見的眼睛,露骨地上下打量袁昊,尤其在他身子停留許久許久,兀自不肯移開視線。



袁昊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衝上後腦勺,渾身忍不住顫了一下,繼續暗罵:



『令謙姑娘!妳給我記著,令謙姑娘!』



哪怕無數次身陷險境,與武律道盟激戰,與西域聖教廝殺,縱使親身和法則的分身,法則少女以命相搏,逐漸麻痺並習慣一切危機的袁昊,此刻,卻萌生從未有過的恐懼感。



連號稱能消彌一切虛妄之想,使心境歸於寧靜的「逍遙定心訣」,也遏止不住顫抖。



這並非出於武者直覺的恐懼心,而是更加單純暴力……肉體的恐懼。



美瓊踢開吸吮腳趾的童子,赤腳緩慢站起身,龐然之軀大腹便便,圓腰撐起二隻手臂,雙腿關節喀喀響得駭人。



美瓊笑聲沉沉,像是從肚裡傳來的悶笑聲,自信道:「你們會來這偏僻之地,果然是妾身『美瓊』之名傳到靈瑤宮?」



袁昊還沒回答……不,是根本答不上口,抽蓄嘴角忍著嘔出胃液的衝動。



其時,忽聽得某種近乎脫力的軟弱哀嚎與哭聲,循聲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又駭又怒。



只見五名十三、四歲左右的童子趴跪在地,肩貼著肩,排成一列,竟是充當著美瓊的人肉座椅。五名童子背脊嚴重凹陷,雙腿站立不直,臉上已無血色,剛忍不住要哭出聲,但在美瓊惡狠狠瞪視下,以咽喉拼命止住哭聲。



袁昊不知何時心中恐懼漸散,映入眼簾的——那些備受折磨的可憐童子,不斷加劇胸臆的憤怒烈火。



美瓊依然以露骨目光瞧著袁昊,肥手緩緩伸向袁昊肩膀,解釋道:



「少年,希望你別見怪,這五人是新來的隨從。妾身還沒有好好調教他們。」



袁昊終於忍不住大罵道:



「住嘴,肥豬!」



那「肥豬」二字罵得不算響,卻像是傳遍整個宅邸,連外頭的打鬥聲都靜了下來。



美瓊笑容與動作頓時僵住,憤怒很快染紅了那張肥厚圓臉,下頜肉激烈跳動著,鼻孔放大,氣息紊亂,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叫妾身……你叫妾身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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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作者的自言自語:碩士生涯邁入尾聲,二年級下學期可以算是要「開始動筆」寫畢業論文的時期,我預計於今年年底前產出(期望啦)。加上學校工讀、新作、學開車等等諸多事情,全方位攻勢,殺得我既措手不及,又隱隱早有預感,因此從下周一(2/19)那周開始,會再次調動更新頻率,大抵可能變成每周周六更新一次,字數上會盡可能增多。暑假期間,依情況興許能恢復一周五更,但學期開始期間,請容我保持一周一更,另外,我會試著降低訂閱的金額,保障各位權益。以上!
2024-02-15 19:32:14

第五百八十三章 劍法無用





「要我說幾次都行,妳這頭醜豬!」



袁昊可以輕易想像到,美瓊平時是如何調教這群童子,這群不滿十歲的童子無知無力,被迫別離至親,飽受折磨到大,徹底淪為美瓊腳下奴隸。



那並非他們所願,而是無可奈何的妥協。



不這麼做就無法活命,一旦他們妥協慣了,最終就成了方才所見的那些童子。



喪失身而為人的權力,剝奪雄性最後一丁點的尊嚴。



肆意踐踏、壓榨。



直到——臣服,成為美瓊的玩物。



袁昊替他們感到不平,那股突而竄升的烈火,便是對無法發聲反抗之人的回應。



「好啊,虧、虧虧……虧妾身好心想留你們一命,像你們這種不聽話的少年,妾身不需要!」



話語的力度轉眼膨脹。



少沖境初期的殺氣籠罩房內,無可抑止的道氣自那肥胖軀體釋放出來。



那群童子承受不住美瓊殺氣,兩眼一翻,紛紛暈倒在地。



哪怕在昏倒前一刻,他們也拼命摀著嘴,不敢發出鳴咽聲。



被殺氣鎖定的袁昊早早運起逍遙定心訣,內心猶若止水,靜靜凝視面前抖動的肥臉,道:



「我曾見過靈瑤四瓊本人。」



美瓊聞話臉色一變。



她們——靈瑤四瓊是真正的能者。



力壓雄性的雌性,無愧靈瑤宮傳承無數代「瓊」字之名的才女,指引江湖女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持續前進的明燈。



無數武者欽佩四瓊,以禮待之,恐怕也是出於這緣由。



袁昊道:



「高矮胖瘦、美醜之別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比較之心,可是……擁有『瓊』字之名的那四人不一樣。妳雖自稱美瓊,但像妳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持有『瓊』的外號。」



美瓊飽含血絲的雙眼猙獰盯著袁昊,眼裡冷意達到臨界,她深吸口氣,尖喝道:



「妾身即是美瓊!美瓊就是妾身,不明白妾身美麗肉體的愚蠢之徒!」



沉重掌力由上而下,擊在袁昊前一刻還佇立的位置。



地板轟聲龜裂,掌勁挾來的強烈餘波吹飛房內桌椅家具,昏厥過去的童子們像是破布般撞到牆邊,痛鳴一片。



袁昊仗開泥鰍功退到房外,美瓊的龐然大軀直接撞斷屋樑,衝斷房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追擊而出。



「哪裡逃!汙辱妾身,你只有一死!」



美瓊肥軀騰空,軟肉如波浪般抖動,雙掌齊下,攻招兇猛異常,掌勁凌厲,一掌勝過一掌,且無一不是打往袁昊身上要害。



袁昊再次施展泥鰍功,轉眼溜得老遠,他目光一轉,見不少執者武者聞得動靜,已然趕來,而重要的北房幾乎陷入半毀,心裡暗叫不好,忖道:



『龜爺爺的,這下完了。』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雪無過、蘇護默然卻刺人的目光,哪裡敢看向二人?



「呵呵呵,愚蠢的少年!跟妾身交手,你還有空分神?」



美瓊出掌襲來,左掌由下推到袁昊下巴。



倘若中掌,少沖境的掌力不僅能輕易震碎下顎,連腦袋也會遭殃。



袁昊見了掌法來路才歪頭閃避,左手雪中青芒刺到美瓊左脅破綻。美瓊不躲不閃,放任長劍刺入肌膚。



然而,當雪中青芒的劍鋒深入皮膚一吋,猛遭強大阻力,難以動彈,軟肉皮膚忽地一抖,竟是彈開長劍!



美瓊呵呵冷笑,輕輕拍著左腰,道:「你執者境的功力很深厚嘛。」



袁昊落地跳開數步,皺眉暗道:



『這頭豬故意接我一劍,原來是想探我境界虛實。』



倘若不是對自己胸有成足,心定不疑,斷然不會做出以身接劍的危險之舉,反過來說,對方這既是在彰顯功力之高,亦表明對袁昊的輕視。



想到這裡,袁昊頗是愧疚地看了雪中青芒一眼。



自從取回判官槌,習得天下獨有的判官槌法,練劍機會變得少之又少,偶時才練練劍法,其目的也並非精進劍法,單純是不讓劍法生疏,因此可說幾乎沒有長進。



反觀精於劍法的雪無過與精於暗器的蘇護,不必一心多用,又有定心訣相輔相乘,比起一個半月前,二人劍法與暗器法門有肉眼可見的成長。



袁昊心中不信,使盡全力連使劍法,三劍、七劍、十一三劍……峨山四劍劍勢轉換,劍招如狂風暴雨,一氣呵成。



美瓊只哼笑了一聲,靜靜站在原地,任憑袁昊如何出劍,她就是不避也不閃。



然每當雪中青芒的劍鋒刺入美瓊皮膚寸許,劍鋒就會偏掉鋒頭,接著莫名彈開。



連使二十來招劍法後,仍無法傷及對方一根寒毛。



袁昊喘了幾口氣,有感體內道氣消耗不少,跳開數步,尋思:『我曾聽姓都的說過,某些高手的皮膚、臟腑十分特殊,別說尋常人,武者也傷不了他們一根寒毛。』



美瓊皮油肉厚,壯得猶如一頭肥熊,當真任何兵刃也傷不了她的肌膚。



美瓊得意笑道:「放棄吧,就憑你這點劍力,是無法在妾身的寶貝肌膚留下任何傷痕。」



袁昊不語,雪中青芒一轉劍柄,歸入劍鞘。他側過腦袋吼道:



「無過,蘇護,退出去!」



雪無過、蘇護二人聞言,毫不猶豫,抓住短兵交鋒後的空白剎那,仗開身法往遠處庭院奔去。



二名少沖武者齊喝道:



「想得美,來了就別想走了!」



「不殺了你們不行……我、我還不想死。」



二人紛紛追擊而去。



美瓊見此,傲然之色浮現於面,斜視袁昊道:



「想投降了?呵呵呵……只可惜妾身不打算原諒你。你就在地府之下,慢慢悔悟自己的罪孽。」



「嘿嘿,地府?甚麼不好,偏偏說地府?嘿嘿嘿,好,說得好。」



美瓊慵懶冷笑,她再次確信袁昊不成威脅,對他口中之語毫無興趣,緩緩舉起又肥又白的手臂,道: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不過妾身十分仁慈,這就給你個痛快。」



就在美瓊即將揮掌拍向袁昊腦袋。



「袁大哥!」



「這裡可以吧?」



雪無過與蘇護的喊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不知何時,他倆退到庭院一隅,便止步不再逃竄,回身應付二名少沖武人的襲招。



與其說他們在逃,倒不如說是拉開距離,避免被「某種東西」捲入其中。



「⋯⋯?」美瓊微微皺眉,武者的直覺讓她察覺到某種徵兆。



首當其衝的變化——是焚燒般焦臭的空氣。



視野所見空無一物,但灼熱的熱能與燒焦味愈發顯著。



美瓊飛快掃視周圍,終於發現異變的源頭——來自面前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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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16 18:34:07

第五百八十四章 第二槌法









只見袁昊咧起嘴,露出陰險壞笑,眼中充滿力量的精光,手臂散發騰騰熱氣,右手一握成拳。







下個瞬間,大量道氣炸裂開來,儼如激昂猛烈的烈火,卻安定地凝聚在右手拳心。







道氣波動驚入凌霄,厚雪支離破碎,被震到遠邊山頭,深受動搖的紅輪似乎要落入地面。







美瓊背脊竄出一層冷汗,此生從未有過的危機感迅速侵蝕全身,武者直覺只對她發出「逃」的本能嘶吼。她咬著牙,以尊嚴甩開直覺的嘶吼,道:







「妾身……妾身可是美瓊,靈瑤宮最美麗的女人!妾身不會逃,不能逃。不管是四瓊、宮主,還是二大家族的賤女人都一樣!誰都不許比妾身美!」







劍法……不,哪怕找遍世上任何功法,以袁昊當前功力,都無法助他勝過美瓊。







境界差距的硬傷。







然而——







前提是袁昊手中只有『一種』兵刃的話。







捨棄虛華,翻轉局面,足以瞬間扭轉乾坤的一擊(一槌)。







並非連綿不絕的連擊。







並非快如電閃的刺擊。







並非刁鑽的出乎一擊。







判官槌法中,確實有這麼一槌。







槌若烈日,其力無窮,但凡有人敢試鋒芒者,必遭吞噬。







袁昊紫氣、槌威盡所能內凝不發,一股剛烈無儔之力震痛右掌,整隻手臂骨頭哀鳴不止。







經槌心瘋狂湧現的暴虐蠻勁,撕裂著袁昊的血肉。







那是遠遠超出執者境、甚至是少沖境武者的「力量」。







判官槌發燙,發出彷彿在說「還遠遠不止如此」的不痛快嗡響。







此刻,力量積累到了臨界。







袁昊追尋記憶奔流的彼端,放聲怒嘯:







「偽槌‧如日方槌!」







槌力解放。







兇惡蠻勁掙脫束縛。







不容許任何阻礙的判官槌力,直直打向美瓊心窩。







一槌,僅此一槌。







不同「紫氣槌來」的連續槌招,正面以力抗力,一力降十會,簡潔無華的一槌。







美瓊錯愕回神,燃燒十成全力,兩隻肥掌同時推出,不停灌入道氣,試圖迎面擋下判官槌力。







雙方僵持——甚至不到半個呼吸。







「啊——!」







判官槌力輕易蕩開美瓊的道氣,折斷名為障礙的雙臂,正可說是「一路無阻」,拳頭狠狠直中心窩。







美瓊五臟六腑受到巨震,骨骼盡碎,幾乎失去意識,同時吐出的大量鮮血摻著細碎肉塊,大軀重重往前一倒。







當她意識飛遠之時,除了懊悔還是懊悔,早知如此,她就該馬上殺了袁昊。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貫穿美瓊龐然大軀的拳風似還未止,隔得數個人身遠,輕易擊穿北房的房門,房門承受不住勁力,應聲斷裂。







房門橫衝亂撞,撞入房內,並留下一個駭人拳洞。







袁昊見到北房慘狀進一步惡化,連忙伸出另一隻手壓住右腕,不由慘叫道:







「哇、哇哇哇!停停停!快停,要壞了,要壞啦!」







但要拉住脫韁野馬、潰堤大水,談何容易,又豈是人力可為?







因此心中跟著罵道:







『小笨槌還不快住手……喂,收力!本判官答應人家的事……你想害本判官言而無信嗎?』







縮小的判官槌發出不滿嗡響,好不容易釋放力量,簡直像在抱怨「還未盡興」,不情不願撤去道氣。







袁昊趕忙收力,總算阻止破壞加劇,安心吁了口氣,道:







「好險,好險,要是奪回了家,又讓人毀了家,那位老村長怕是要氣瘋……嗚!」







忽然間,電流般的抽痛傳遍全身。







疼痛感源於右臂。







起初還覺微妙的疼痛感隨著持續抽筋,右臂神經猶若燃燒起來,變得又燙又麻,氣力堪堪流失。







袁昊冷汗涔流,咬緊牙根,忍受反噬之苦,忖道:







『……判官槌法始於萬古,其威無窮,槌法有七招,七招代表每一位槌主的人生參悟,倘若沒有得到歷代槌主認可,盡可能不去使用……原來臭、臭老頭是這個意思。』







看來在得到「如日方槌」的槌主認可前,還是莫要再使這槌法。







「「美瓊大人!」」







那二名少沖境武者神色大變,以他們少沖境的耳力,早就聽得美瓊慘叫,礙於不知從何而起的天地異象,心感畏懼,不敢唐突接近。







此時異象消彌,二人拋下雪無過他們不管,慌忙奔到美瓊近前。







眼看美瓊毫無反應,整個人儼如死寂一般,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當下悲怒不已,紅著眼眶瞪視袁昊。







「你……你這小子好狠毒,你殺了美瓊大人!你、你這樣還是靈瑤宮的弟子嗎!」







「這可是欺師滅祖的大罪!想不到靈瑤宮如斯墮落,居然收你這種人做弟子。」







袁昊面色平靜,就算被當面責難也毫不在乎,但殺人總比不殺人來的麻煩,且判官槌招不同揮動槌子,招法一發力便是全力釋放,他僅能控制方位,根本阻止不了槌招威力是大是小。







雪無過冷面蹙眉,他如今最敬重既是朋友,又是大哥的袁昊,聽得二人出口謾罵袁昊,不悅道:







「一派胡語,似袁大哥這等有勇有為,視權貴如路邊糞土的武者,雪某平生從未遇過。」







蘇護也怒道:「對啊!奶奶也說過,像袁大哥這種打也打不死,說也說不過,比九命怪貓還常歲的人,她老人家算是開了眼界。」







袁昊忍著手臂劇痛,不禁嗆到口水,道:「那個老婆婆真的這麼說過?」







蘇護老實點點頭,道:







「奶奶她每次見袁大哥你武功長進一分,就會暗暗感慨,說著『我靈瑤宮的聲譽啊……』之類的話……咦?袁大哥,你怎麼了?」







袁昊氣得牙癢癢,哈哈強笑一聲,暗道:







『那個春生堂的老婆婆,總有一天,我要拔光她的草藥田!』







那二名少沖武者悲痛欲絕,相互看了一眼,決然點了點頭。







袁昊儘管不願再打,右臂暫時沒辦法動用判官槌,仍是笑嘻嘻道:







「想打的話我奉陪。」







可二名少沖武者理也不理,流著淚俯下身子,分別輕吻美瓊雙頰,道:







「美瓊大人,我們這就來陪您。」







「黃泉之下,請再容我二人相隨。」







說罷,二人各自拿著自己長劍,倒轉劍柄,運勁自捅心窩——以同於美瓊的死狀,雙雙斷了氣。







袁昊三人大吃一驚,他們全然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果決,別說出手制止,當下驚呆原地,盯著三具村霸的屍首,以及在空氣瀰漫開來的血腥味,不由嘆了口氣。







三人不敢歇息,難纏的村霸之首雖除,但仍有身負武功的手下。







就在三人商量分頭行動之時。







「三……三位,三位少俠!你們沒事吧?」







一道喊聲從宅邸門口方位傳來。







三人看去,就見是阿華與一眾村中百姓,鍋碗瓢盆於手,一時間噹啷作響。尤其是那些百姓一改先前排斥敵意,笑臉盈盈,顯得很是友善。







「啊!老、老……老夫的家啊——!」







除了一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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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4 13:07:26

第五百八十五章 靈瑤宮來人?





袁昊、雪無過、蘇護三人從阿華口中得知,當美瓊與二名少沖武者——三名村霸一落敗,嗅得不妙氛圍的武者和少數童子,早早落荒而去。



宅邸鬧得如此大動靜,一會兒轟鳴不止,一會兒天地撼動,道氣與塵煙盤旋半空,自然引來所有村民關注。



他們本也感到好奇,莫非三名靈瑤宮少年當真趕跑那群讓人又恨又怕的村霸?



於是糾結片刻,響應匆忙奔來的阿華號召,前來探個究竟。



「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三位才是。」阿華臉色興奮發紅,感激笑道。他目光沒多停留,轉眼望向遠處一座無名之峰。



至於美瓊那些手下逃的逃,躲的躲,恨不得多一條腿,深怕自己慢了旁人一步。



長年仗著美瓊威勢為非作歹的他們,比起袁昊三人,他們此刻更加後怕的是——村裡的老百姓。



袁昊三人靈瑤宮弟子武藝強大,大不了一招奪去他們性命,而積累滿腹怨恨的老百姓,雖然不諳武功,卻絕不會如此輕饒他們。



多數童子是受美瓊脅迫,並被擄掠而來,當得知美瓊已死,那些童子愣得許久,有人放聲慟哭,有人兀自呆然,有人一臉不自在,他們並未反抗逃竄,而是自願留了下來,乖乖聽從老村長的安排。



老村長拄著拐杖走近,身後跟來三名年輕女子,她們偷偷打量袁昊三人,時不時拋來媚眼。老村長深深低下腦袋,鄭重道:



「三位少俠,老朽要為村民先前的無禮之舉致歉。想不到居然有重獲自由的一日,活得久也不見得全是壞事。呵呵呵⋯⋯」



袁昊苦於槌招反噬,發麻的右臂無力抬起行禮,苦笑道:



「老先生,你不必道歉,這是我靈瑤宮弟子應行之事。」



反正也是竹令謙憑藉委託之命,託自己處理靈瑤宮作怪的山賊,否則的話,靈瑤宮的聲譽如何,他一個臭名昭彰的瀛海島民豈會在乎?



老村長看了那些喜極而泣的村民一眼,神色有些愧疚與落寞,嘆息道:



「原來大夥這些年都誤會靈瑤宮。」



察覺三人不解目光,老村長接著解釋道:



「最一開始⋯⋯村裡的年輕人不相信靈瑤宮會傷害老百姓,見老朽這些老傢伙頑固地怪罪靈瑤宮,選擇隱忍,服從那些人。看不下去的年輕人終於……」



雪無過發覺過來,當即問道:「老先生,莫非他們……」



老村長搖了搖頭,眼神悲愴,並不回答。



其不言之意,卻已讓袁昊三人明白過來,黯然低頭。



蘇護緊握雙拳,憤怒地瞪著三具屍首,道:



「虧我還覺得他們有些可憐,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這是罪有應得!」



老村長道:「不管如何,我等對三位只有道不盡的感激。聽說三位此行似乎另有打算,不如就在寒舍住下,也好讓老朽盡地主之誼……雖然少了一間房間。」



「哈哈哈,無過,這怎麼行呢,這可是老先生的家。」



雪無過吃驚道:「咦?袁大哥,那明明是你……」



袁昊忙打斷雪無過的話,道:



「那就多謝老先生好意。」



此戰三人道氣消耗不算多,過得一夜便恢復如初。



只有袁昊一人,由於使了「未經歷代槌主認可」的槌法,深受槌法反噬之苦,又足足多躺了二日,麻痺的右臂才總算恢復知覺。



滿心擔憂的雪無過、蘇護以為袁昊生了甚麼重病,問個不停,一聽是那神祕霸道的拳法所致,便心領神會,不再追問此事。



第三日一早,袁昊與二人練完功,剛推門走出房門,正好與迎面趕上的阿華碰個正著。



只聽阿華明顯鬆了一口氣,道:「太好了,幸好三位都在。」



蘇護瞧他臉頰紅潤,額間一片細汗如珠,心想昨夜明明下了一晚的大雪,此刻外頭亦在飄落細雪,好奇問道:



「阿華,你這是怎麼了?」



阿華嘴巴當即一張,可張開半晌,始終沒有說半句話,良久過後,神情還愈發糾結,最後只道:



「這個,這、那個……我,我也不知該怎地解釋。有客人來了。」



雪無過微笑道:「阿華,這宅邸的主人是你們村長。」



阿華急得連連跺腳,道:「總而言之!三位快隨我來。」



袁昊三人隨阿華行出宅邸,茫茫銀雪覆蓋大地,灰濛濛的天彷彿降了下來,縱使天氣惡劣,貢嘎雪山左近的村民依然冒雪忙活。



四人一路向村外走去,擦肩而過的村民見到三人,友好地打著招呼。



「你這老傢伙,不讓咱們進村是甚麼意思?」



忽然間,呼嘯北風中傳來一道嘹亮喝聲。



阿華臉上一陣緊張,催促三人加快腳步,道:「快些,快些!」



袁昊三人點頭追上,視野之內,很快映入數道如豆子大小的人影,尤其是那些人身上衣物——不同於外院弟子用的靈搖宮衣袍,是戎陣院與內院弟子的衣袍。



遠遠之間,不少村民圍觀在外,而在人牆更前方,但見一名戎陣院男弟子一手拉住老村長衣領,惡狠狠罵道:



「老傢伙,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知不知道後面這位是甚麼人?」



老村長無力掙扎,慘白著臉,痛苦搖頭道:



「老朽……咳、咳,老朽不能……不能再……」



那戎陣院弟子左手握拳高舉,在老村長臉上吐了一口口沫,道:「煩人的老傢伙!」



這時,一名背著琴具的內院女弟子勸道:



「陳師弟,雖然咱們得快,但不可傷了人家。」



那位陳師弟換了張臉,柔聲道:「師姐請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阻饒師姐。」



轉回頭來,睥睨老村長,嗤笑道:「老傢伙,是你不知好歹在先,我們可是靈瑤宮派來的……區區刁民,你們這是犯了大忌。」



「大忌?原來宮中有這種大忌,我怎麼沒聽說過?」



陳師弟怒喝道:「混帳,我靈瑤宮辦事,甚麼時候輪得到你們——」



他話未放完。



「——陳師弟快躲!」猛地,那負琴女弟子高呼道。



但已不及。



拳威爆發,猶比狂風般的先聲奪人之招,一拳打飛那名戎陣院陳姓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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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7 00:40:35
其實村民無誤會靈瑤宮
2024-03-02 13:43:44

第五百八十六章 美瓊背後之人(1)





前一刻囂張跋扈的戎陣院弟子,此刻卻是翻了好幾圈,仰面倒地,鼻梁不自然凹陷,臉頰嚴重變形,鮮血直流不停。整個人已沒了意識。



一時之間,四周無聲無息,靜得可疑。



而率先打破寂然之人,是那名負琴的內院女弟子。



只見那女子越過其餘戎陣院弟子,蹙起細長眉梢,淚痣旁的溫柔眸子瞇了起來,道:



「你們……是本門弟子吧?為甚麼會在這種地方?」



她並未大發雷霆或憤而出手還擊,而是平靜走到袁昊面前不遠。



袁昊暗暗揣想這些人會不會也是假冒靈瑤宮之名,四處招搖撞騙的江湖武者?他這前腳剛到不久,靈瑤宮就派了人馬過來,未免太過湊巧。他當下不答,反問道:



「這位師姐才是,內院弟子的諸位,來這偏僻之地究竟有何貴幹?」





負琴女弟子聽聞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對袁昊的態度感到不悅,臉容微微一動。



一旁的二名戎陣院弟子早忍怒許久,但礙於女弟子正開口說話,不敢造次插嘴。



此時一逮著機會,其中一名男弟子挺身上前,釋放少沖氣勢,道:



「香兒師姐問話,你小子那甚麼態度!」



另一名查看陳姓弟子傷勢的男弟子則道:



「唐兄,既然這小子毫無悔意,也不必顧甚麼同門情誼,咱們要還以顏色。」



那姓唐的男弟子點點頭,憤怒地瞪著袁昊。



少沖氣勢在高漲戰意的驅使下,進一步提升,儼如到了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地步。



袁昊感受皮膚透來境界威壓的刺痛感,根據境界差距的幅度不同,威壓感亦有差別,他依著刺痛感估量二人境界,心中毫無波瀾,忖道:



『區區二個少沖初期,本判官已不放在眼裡。可是……唉,為難人啊,女子當道的靈瑤宮,重女輕男,男人的命如同路邊石子,可有可無,要是有個男弟子動手打了女弟子,怕是要被女流武者滿天下追殺不可。』



儘管人不在此,尚在虎視眈眈的二大家族與劉副宮主,她們斷然不會放過除掉袁昊的大好機會。



倘若真的對女弟子動手動腳,恐怕前腳還未踏出靈瑤宮,他的小命便已不保。



那叫香兒的女弟子道:「你們三個知不知道,本門禁止弟子間的私鬥。你私自動手傷人,該當何罪?」



袁昊這才想起靈瑤宮確實有這種鳥規矩,發覺身邊雪、蘇二人臉色有異,眼珠子一轉,無辜道:



「冤枉啊!是這王八……呸,是這位師兄對老人家動粗在先。」



香兒暗暗觀察著袁昊,見他方才全然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早已漸生厭惡之意,溫和的話音冰冷起來,斬釘截鐵道:



「但你還是動手了,不是嗎?沒有人冤枉你。我親眼所見你動手打人,你還想狡辯?」



二名戎陣院弟子冷冷一笑,看出袁昊想找藉口脫罪,但證據確鑿,他們也不打算放過袁昊。



「現在才知道怕了?告訴你,晚了!」



「不只私自動武,更偷襲同門師兄,以下犯上,擢髮難數……呵呵呵。」



袁昊看出三人絕口不去提陳姓弟子動粗之事,雙手一攤,嘆氣道:



「那好吧……我認栽就是。」



「咦……大哥?」



「怪了……」



雪無過、蘇護滿臉詫異,一副想說些甚麼的表情。



香兒皺起的眉梢漸緩下來,滿意點點頭,微笑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私自動武傷及同門師兄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此事我會親自上報給琴瓊姐姐。只要你誠心悔改,相信琴瓊姐姐不會太為難你的。」



她接著轉頭瞄了二名戎陣院弟子一眼,道:



「這位師弟已經認罪,你們不可再為難人家。聽到沒有?這位……嗯,這位師弟,你叫甚麼名?」



袁昊眨眨眼,突然笑容可掬道:



「我姓袁。」



那個「袁」字在空氣中迅速傳了開來,但聽三人齊抽一口冷氣,二名戎陣院弟子露出戒備無比的神情,香兒更藏不住滿臉驚愕,道:



「你……你、你,等等!外院弟子?你說你姓袁?你……莫非是那個袁昊?你為甚麼會來這村子?」



袁昊疑道:



「我為甚麼不能來?」



這可是他低聲下氣跑去畫宮求來的委託,縱然是位處靈瑤宮管轄邊疆的小村子,豈有不來的理由?



「不行、不對……你不能在這的。是誰派……難、難不成……袁昊,美瓊師姐人在哪!」香兒莫名慌張起來,喝問道。



袁昊哈哈笑道:



「……原來師姐妳認識那頭作惡多端的豬,她當真是靈瑤宮的弟子。」



香兒眼神飄忽不定,神色焦躁,連連跺足,道:「我不是……不是,哎!總而言之,快告訴我美瓊師姐人在哪?」



「那頭豬?喔,死啦。」



香兒嘴裡發出像是不成聲的悲鳴,似乎無法理解袁昊的話,眼神呆滯又問:



「……你、你說……你剛才說甚麼?」



袁昊聳肩道:



「我說那頭豬已經死了。嘖嘖,我如今才知道,宰豬談何容易,怪不得不少刀法好手都曾幹過殺豬屠夫……咦?師姐妳怎麼啦?怎地一直在發抖?」



忽地,猛聽香兒以尖銳聲音高聲道:



「給我拿下他們!」



轉瞬之間,寒光閃爍,二名戎陣院弟子解放少沖氣勢,拔出的兵刃挾著驚人勢頭,直逼袁昊肩膀、下身。



少沖境與執者境的境界差距,本應是無從跨越的天塹。



然而。



——噹!



——噹!



但見有二道黑影動作更加迅捷,一左一右來到袁昊身前,以漆黑之劍與銀針擋住二名戎陣院弟子去路。



正是雪無過、蘇護二人。



香兒見二名戎陣院弟子攻招落空,大驚失色,道:



「這不可能!區區執者境武者居然……」



「——誰說他們二個是執者境武者?」



香兒左耳傳來袁昊的笑聲,嬌軀一陣毛骨悚然,當即催動道氣,縱身向後急退,邊逃邊取下背負琴具,右手撫平顫動不止的琴弦,食指輕輕撥弄琴弦。



錚錚……



饒是在這等情急之際,琴弦發出的音色優美清雅,竟是臨危不亂。



可是當琴音剛響起不久,琴音尚不及徜徉天際,彷彿斷了線的風箏般,發出唐突中斷的崩壞琴音,就此戛然而止。



「沒了護陣的戎陣院弟子,妳還想彈琴?」



雪白長劍正抵在香兒同樣白皙的頸子。



在她滿臉驚恐卻又不敢動彈的懷裡,一張半毀的玉琴烙著一道駭人拳印。



袁昊示意讓她放下玉琴起身,笑問道:



「這位漂亮師姐,可否說說妳們為何大老遠跑來這裡找那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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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9 16:16:11

第五百八十七章 美瓊背後之人(2)





香兒緘口不言,帶著敵意的目光微微低下,看也不看袁昊,而是緊瞧著抵在自己胸前的雪白之劍。



接近正午的烈日,映著雪中青芒剔透無暇的劍身。



耀眼奪目的白芒,恍似虛無飄渺之物。



那叫香兒的琴宮弟子亦是一名愛美女子,一見此劍,就知劍非俗物,愈是盯著劍身看,愈發著迷其中。



「香兒師姐,千萬不要理會這群惡徒。哼,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你們敢對內院弟子動手,好,好,好得很。你們挺威風啊?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威風多久!」



在香兒被擒不久,二名戎陣院弟子難敵袁昊三人聯手,也相繼落網。



倘若是一對一過招,他們實力並不輸雪無過二人,甚至能說略勝一籌。



靈瑤宮男弟子的護陣本就講求弟子間的相互配合,縱然是內院弟子,僅僅二人的護陣,仍難敵三名外院弟子——尤其還是袁昊三人的護陣。



二名男弟子先後被封住周身穴位,以粗繩反綁手腳,又被倒吊樹上。



袁昊滿意點點頭,讓阿華拿來一張矮凳子,左腳運勁掃開地上積雪,一屁股坐在凳上,老氣橫秋問道:



「說,是誰派你們來找那頭美豬?」



美豬,便是指美瓊。



二名戎陣院弟子滿臉傲慢,似乎忘了手腳被縛,開口就道:



「我承認你們武功不差,我二人確實有些輕敵了。但靈瑤宮不需要你們這種以下犯上、明知有錯而不知悔改的無禮弟子!」



「沒錯!你們是新進弟子,就該乖乖聽師兄的話,誰允你們擅自離開門派?哼,識相的話,就快鬆綁,好好磕頭認錯,不然⋯⋯我看誰來替你們說情!」



哪怕被人所俘,二名戎陣院弟子反抗兀自激烈——以所剩的一張嘴,口氣傲然,嚷嚷不休。



總算安撫好受到驚嚇的老百姓,雪無過二人走到袁昊身旁,低聲道:



「真不愧是內院弟子,我的劍法還不成熟。」



袁昊忍著頭痛,搖搖頭,道:「無過,數個月前,你武功是不如他們。但如今他們是殺不了你的。」



聽出這話之意的雪無過,握緊道寶斬空,露出苦澀、欣喜各半的奇異微笑。



蘇護從未見過把人倒掛樹上的景狀,這等像極草莽之徒會做的事,讓他有些緊張道:



「袁大哥,他們雖是敵人,可是有⋯⋯有必要做到這般地步?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同門師兄。」



「……小心謹慎是對的。蘇護,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小看敵人。」



有過江湖歷練的雪無過,暗暗覺得此舉確實有些過了,但也感慨袁昊心思之縝密,不容任何意外,語重心長道。



「無過也是明白人啊。」袁昊哈哈笑道。笑畢,他突然沉聲道:「喂,蘇護,你今後想走出靈瑤宮吧?想看看廣闊的江湖吧?既然如此,你要拋下天真,這江湖⋯⋯太天真的人,往往死得不明不白,或是悔恨終生。」



蘇護與雪無過二人心下猛地一陣凜然,茫然看向袁昊。



滄桑之語。



是忠告,也是懊悔。



彷彿說出這話的人不是袁昊,不是眼前這個與自己同齡之人,而是假借他口,道出江湖殘酷的遺老。



袁昊嘆一口氣,瞄了香兒一眼,道:



「喂,你們當真什麼也不肯說?」



「說個屁!你小子叫袁昊吧?你有種再動手看看啊!」



「今日咱們認栽了。不過,你別以為還能囂張下去。」



「不錯,你的所做所為,我們會如實稟告給外院長老。」



二名戎陣院弟子認為袁昊三人不敢拿他們如何,仗著「師兄」以及「內院弟子」的身分,咬字愈發宏亮有力。



香兒依舊不發一語,然而觀其神情,似也認同二名戎陣院弟子的話。



「那好吧——這是你們自找的。」



袁昊右手運起判官槌力,在香兒緩緩睜大的眸子注視下,打向二人肋骨。



骨裂的清脆聲響,莫名響徹半空。



二名戎陣院弟子放聲慘叫,摧枯拉朽般的巨力震動空氣,倒吊的身子高高彈起,接著落了下來,來回擺盪。



鮮血在空中飛濺,堪堪染紅地上白雪。



「我不敢拿你們如何?」



咚。一拳。



「稟告給外院長老?」



咚咚。一拳又一拳。



「異想天開的蠢貨。本少俠什麼時候說過……」



咚咚咚⋯⋯



連續不止的兇惡拳勁。



每一拳擊出,鮮血便會玷汙純潔的大地。



可是,停不下來——



不,是不打算停下。



足以貫穿肉體的沉重拳頭,精準打在人體要害之處,把勁力通通留在二名戎陣院弟子體內。



任憑判官槌力,盡情折磨二人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你⋯⋯你簡直瘋了!快、快住手!會死人的!」香兒驚恐尖叫道。



咚咚咚咚咚。



「本少俠何時說過——會放你們回去?」



支撐粗繩的木枝飽受剛猛拳勁摧殘,自枝頭龜裂開來的裂痕一路蔓延,深及樹幹。



終於。



光禿禿的枯樹應聲斷裂,轟然而倒。



袁昊呸的吐了口水,轉過頭,對目瞪口呆的雪無過二人道:



「本少俠還沒打夠呢。你們二個,找一棵樹,繼續吊著!」



香兒實沒想到袁昊當真動手,還是對功力被封住的同門師兄下手,絲毫不留情面。



在袁昊出手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感覺得到,隱藏在那落拓舉止之下的殺意。



——視同門師兄如待宰豬羊,誓要掃盡一切阻礙的執念。



「住、住手!袁師弟,你、你……這不是名門正派弟子該有的作為!」



袁昊拳招稍滯,面無神色道:



「甚麼正派不正派,乾本少俠屁事,妳要是肯開口說,他們就不必死在這裡。」



拳勁凝而未散,顯然並不打算停手。



雪無過二人重新吊好二名戎陣院弟子,就見他們臉上鮮血倒淌,一副又怒又怕模樣,顫慄的目光瞪著袁昊,卻不敢再開口說話。



他們總算察覺過來,眼前這名同門師弟——異於常人,當真打算殺了他們。



等得半晌,糾結不已的香兒遲遲不肯開口答話,袁昊再次舉起滿是鮮血的右拳。



「好,無過,蘇護,你們看好,剛好我不過用了二成力左右,反正這些人死了就死了。看好!現在是五成力。」



香兒聽聞這話,更是大急道:



「不要!我說,我什麼都說!袁昊,我答應你,所以不要……不要再打了!」



袁昊來了精神,咧嘴笑道:



「這才像話。少說些廢話,少討價還價,本少俠不吃那一套。給本少俠說!是‧誰派妳來的?」



香兒貝齒咬著櫻色唇子,移開目光,道:「袁昊……師弟,其實我們四人也是奉命行事。」



她像在解釋,猶豫片刻,從懷裡拿出一封信紙,又道:



「……是……是……是劉副宮主,副宮主託我們前來轉交書信。」



袁昊奪過信紙,不顧香兒阻止,撕開過目信中內容,過得片刻,他嘴角微抖,忍不住嘿嘿地笑出聲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笑聲毫無溫度,比之貢嘎雪峰的寒雪還要冷酷。



「袁大哥?」



「信中寫了甚麼?」



雪無過、蘇護見袁昊不對勁,趕忙追問道。



袁昊只笑不答,一再搖頭,笑聲融入雲霄,緩緩逼散雲霧。



旁人雖不知信中到底寫了甚麼,但任誰都聽出袁昊笑聲底下,毫不掩飾的深深怒火。



就見他一把撕碎信紙,任碎紙隨風亂飛飄舞,接著一伸懶腰,走過不明不白的雪無過二人身旁,一派輕鬆道:



「把他們四個帶走,多了四名少沖武者,明日之內,咱們要解決這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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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13 22:49:10
袁昊好似打不倒翁咁喎
2024-03-16 18:22:03

第五百八十八章 救你哥哥





江湖門派崇尚強者,強者為尊的理念,理所當然影響各大門派,正如朝野官職與權勢,有人的地方便有階級之別,武人的世界,同樣存在階級區別。



好比靈瑤宮,乾脆把弟子衣物款式區分二類,男弟子與女弟子。其中男弟子衣物又能分成二類,第一類就是最為繁雜、人數最多的外院弟子衣物,第二類則是戎陣院弟子專用的衣物。



原本靈瑤宮就是以女子聞名的名門大派,外人(武者)大多知曉靈瑤宮以衣物款式區分弟子,安份度日的靈瑤宮老百姓,在口耳相傳下,自然也知道——外院弟子地位不如內院弟子,所有男弟子又通通不如女弟子。



不過,亦有不少老百姓赫然發覺,外院弟子其實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堪,內院弟子也絕非優於外院弟子。



其證據就是──



此時跪坐在地的三名內院弟子,其中更有一名女弟子神色無奈,在旁靜靜看著一切。在三人面前,有個雙手橫抱胸前的外院弟子,正睥睨三人。



袁昊道:



「聽明白了嗎?」



三名臭著張臉,齜牙忍痛的內院男弟子不甘地點了點頭。



「渾蛋,明白了還不回話!裝啞巴啊?是不是又皮癢找打?」



也不知是誰低哼了一聲,袁昊嘿嘿一笑,二話不說舉起右臂,刻意留著沾染鮮血的拳頭,對準三人腦袋。



那女弟子見狀,慌慌張張道:「袁師弟還請手下留情!香兒師姐替他們跟你賠不是……你們三個,還不快回答!」



三名內院弟子見那帶血拳頭,植入肉體的恐懼透過神經竄過全身,他們滿臉驚恐,連忙開口道:



「明白!」



「我、我知道啦。」



「我們……也不是傻子,當然聽明白了。」



袁昊哼了一聲,放下拳頭,拿出竹令謙的「晝夜筆」,冷聲道:



「看見我手裡的這隻破……呸,上等毛筆吧?知道我們三人是奉『畫瓊』命令前來滅賊,你們幾個加以阻饒,此事要是我告知畫瓊,你們幾個就完啦!讓你們幫個忙,幹些活,就放你們一馬,還有甚麼好不滿?」



那女弟子腦袋低垂,臉色似乎很是慘白。



袁昊指著左首那名率先被打暈過去的戎陣院弟子,道:



「陳濤,我中意你,你給我去挑糞,日落才准回來。」



「挑……挑……憑甚麼!袁昊,你莫要得寸進尺。」陳濤怒道。



香兒與二名戎陣院弟子還不及出聲,袁昊一個箭步上前,右拳招呼到陳濤左眼,一拳把他按倒在地,接連又補上三拳。



這四拳均沒有用上判官槌力,是打群架用的黑拳技倆,但確確實實打在肉上。



袁昊黑拳連發,揍得陳濤無力反擊,只得雙臂擋在臉前,他猙獰道:



「憑甚麼?憑你你居然敢在本少俠眼皮子底下欺負他老人家,老村長待本少俠不薄,而你大少爺一上來就想傷人,本少俠就是公報私仇,怎地!」



陳濤羞憤無比,上排牙齒咬得舌頭出血,卻是敢怒不敢言,堂堂戎陣院弟子,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外院弟子頤指氣使,派去挑糞,甚至連一句怨言都說不得。



他赫然驚覺袁昊拳力隱隱有增強之勢,唯恐他再次打出那駭人拳招,趕忙嚥下口中鮮血,道:



「我、我……啊!我、我去就是!」



袁昊這才收拳離開陳濤,續道:



「唐易,邱慶,你們嘴巴很了得啊。」



那唐易、邱慶一聽陳濤被派出挑糞,一開口抱怨就被打得滿臉是傷,滿肚子惶恐不安,連連搖頭。



「王梅梅那夥山賊下手毒辣,村子正好缺人手,有武者幫忙定能快上不少。這也好恢復靈搖宮聲譽,你們去幫忙村民,村民缺甚麼,你們就幫忙幹甚麼,不許有怨言。要是讓本少俠知道……」



唐易膽戰心驚地舉起手,道:



「這……袁師弟,咱們二個肋骨都裂了,恐怕……」



邱慶同樣暗暗觀察袁昊反應,謹慎道:「當然!這傷是我倆罪有應得,只是這幫忙一事……啊!沒,沒沒……沒什麼!我甚麼也沒說。」



承受不住袁昊斜眼一瞪,邱慶當即吞回擠到喉嚨的話。



香兒無力一嘆,這哪裡是同門師兄弟間該有的對話?倒不如說……不,簡直就像方才陳濤威迫老村長的情狀。



理解到袁昊隨時能一拳了結他們性命,此刻更一副「早知就宰了你們」的表情,陳濤三人盡皆膽寒。



「香……香兒師……香兒師姐!」



聽到袁昊喊聲,香兒匆忙拉回思緒,見對方一臉狐疑,她苦笑道:



「不好意思,師姐有些分神,有甚麼事?」



「師姐,還請到房內一聚,我們三人有事想請教師姐。」袁昊喔了一聲,沒有追問,指著老村長大宅的一處房間說道。



豈料香兒還沒應話,一聽要與三名男弟子獨處的陳濤三人,激烈反對道:



「禽……你這禽獸,香兒師姐,千萬不可去啊!」



「你想對香兒師姐做甚麼!」



「就是,天曉得他們三人想幹些甚麼。這樣的……那樣的……雜七雜八的……」



香兒發覺袁昊咧嘴暗笑起來,料他又想動手揍人,當即嬌叱道:



「胡說甚麼呢。袁師弟可是那位畫瓊姐姐認可的小……哎、哎呀!反正我相信畫瓊姐姐的眼光,不會有事的,你們都去吧。」



強硬地把三人送出大宅門口,他們兀自不捨地回頭瞪向袁昊。



氣得袁昊撸起袖管,潛運道氣,極想追上三人再打一頓。



香兒死命揣著袁昊衣角,深怕這頭瘋狂的猛牛會衝了出去,轉移話題道:



「袁師弟,別管他們,你不是有事想問我?」



袁昊心知正事要緊,二人來到老村長借予三人的房間,雪無過、蘇護、阿華三人坐在桌前喝茶閒談,俱已在此。



雪無過和蘇護一見香兒,起身抱拳行了一禮,不管先前是否為敵,香兒終究是靈瑤宮琴宮的女弟子,作為靈瑤宮弟子,不得失了應有的禮節。



香兒微笑頷首,目光轉到神態緊張的阿華,問道:



「袁師弟,這位是?」



袁昊道:「他是阿華。阿華,這位是我靈瑤宮內院的弟子,你放心好了,她會幫忙奪回你哥哥。」



阿華聞言大喜,撲通一聲,跪地磕個二個頭,道:



「多謝女俠,多謝三位。嗚嗚嗚……如此一來,哥哥他也能獲救。」



香兒吃了一驚,連忙稱不敢,讓阿華趕緊起身,困惑地低聲問道:



「師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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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6 16:06:32

第五百九十一章 重遊仙境





眼看即將邁入第四個時辰,袁昊和雪無過依舊動也不動,鼻息微弱,氣息似又頹靡幾分。



焦頭爛額的蘇護雙手抓著頭髮,心頭涼了大半,雙眼眼皮跳動不停,雙眼通紅,急得哭道:



「這樣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袁大哥和無過都會死!」



在這四個時辰裡,他懊悔地不知重覆這話數百來次。



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極力反對袁昊的提議。



異想天開的突破。



荒謬至極的魯莽。



淚水模糊視線,深深的自責刺痛蘇護胸膛,深諳醫術之道的自己,居然犯下這等錯誤,害得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身死。



一切已無濟於事。



空有一身少沖境的武功,卻無法阻止正直直墮入無盡深淵的二人。



蘇護第一次感到尊敬之人傳授的醫術是多麼地無力,縱使恢復足夠的道氣,也不知該如何下針,雙手僵在半空,銀針停在袁昊二人的「膻中穴」寸許,難以再進一步。



他只能呆站在二人身前。



說到底——尋常武者根本沒有打通任督二脈,恐怕找遍世上任何一處,也找不到教導武者打通任督二脈的內功心法。



若非習得「定心訣」,窺探其中秘辛,蘇護也未曾想過這種可能。



至高無上的「武律大道」是絕對的。



祂的話不容質疑,祂的話不可能有錯,牠的話即是武者窮究一生追求的武者之巔;既然祂不讓武者打通任督二脈,既然祂說執者只有「十二」經脈,中原武者自然深信不疑。



然而,隨著結識袁昊的日子愈來愈久,儘管不知此乃大不敬,蘇護兀自對「武律大道」的話心生質疑,質疑之心一旦萌發,便是日漸膨脹,一發不可收拾。



又過半個時辰,蘇護幾欲自暴自棄,滿臉鼻涕、汗水與眼淚,從臉龐流經喉嚨,緩緩滴落地面。



就在此時。



「——咳!咳、呼……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聲和吸氣聲傳到蘇護耳裡。



蘇護忙抬起頭,就見雪無過雙手撐地,渾身顫抖,彷彿劫後餘生,邊乾嘔不止,邊在大口吸氣。



「無過!太好了,嗚……還活著,幸好你還活著。」



雪無過抬起已無血色的面容,似想說些甚麼,又無法阻止吸入空氣的嘴,只得張大一張被鮮血染得滲人的嘴。



蘇護激動地落下熱淚,懸著的心總算有了著落,上前替雪無過把脈,觀他脈象忽而快忽而慢,氣血與道氣明顯相衝,在臟腑內亂衝亂撞,連忙在他任脈幾處穴道下了幾針,針上挾著細微道氣,調解氣血道氣相衝的症狀。



雪無過悶痛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不久終於長舒一口氣,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感激地望了蘇護一眼。



與此同時,一股深厚的少沖境氣息從無到有,越過蘇護,迅速擴散村子周圍,逼向遠山四極。



蘇護開懷笑道:「恭喜你,無過!」他發自內心真誠地送上喝采。



只要是靈瑤宮弟子,誰都知道外院有一位備受期待的雪家少年,卡在執者境數年,傳言他終生都無法再進一步,豐羽未滿而從此跌落谷底的劍道天才。



然而。



蘇護再探一次雪無過的氣息,像是自己的事感到欣慰般,又道:



「無過,今後你也是少沖境的一員了,誰都不會再笑話你。」



雪無過感受體內從未有過的蓬勃力量,素來的冷面難得流露一抹激動之色,昂起脖頸,吐出一口解脫的熱息,不讓湧出的滾燙淚水淌落。



半晌後,他抹了淚問道:



「……對了,袁大哥人呢?」



他能有今日,全是多虧有袁昊,若沒有他,自己只怕一輩子都會是執者境武者,也不會有眼下成功踏入少沖境的機會。



雪無過急忙想找袁昊分享心頭道不盡的喜悅和感謝。



聽到這話,蘇護本來歡喜的臉上再次變得陰沉,目光往雪無過身旁看去,雪無過循著視線看去,但見袁昊毫無動靜,鼻息隱隱又弱了幾分,已然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雪無過臉色大變,跌坐而起,驚道:「袁大哥!」



蘇護拉住雪無過道:「無過,不可以靠近!」



雪無過怒道:



「放開!你沒看見袁大哥他的氣息,他、他!」



蘇護一臉沉痛,咬緊牙根,事到如今,他已束手無策,只能再一次違背醫者的內心,相信武者的直覺。



他違背刺痛的醫者良心,強笑道:



「無過,別擔心。他可是咱們認可的大哥……」



***



熟諳的感覺。



不覺惱人,不知厭煩。



肉體沉沉睡去,擺脫了形體桎梏,迎風而行,徜徉汪洋大海,縱覽高山深淵,眼前畫面變化無窮,生生不息。



似夢非夢的空隙之地,紫雲紫氣,一切所見難覓真貌,而萬籟在耳,不覺吵雜,實是美妙難言。



恍然之際,四周景緻再次一變。



當回過神時,袁昊發覺雙腿正不受控地往前走著,像是知道前方有甚麼似的,每往前一步,霧靄就退散一步。走至盡頭,霧靄也終於消散無影。



而映入眼簾的——是不見盡頭的陌生大地,無垠紫天,以及從未見過的飛禽猛獸。



袁昊雙眼愈睜愈大,他逐漸回想起來,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眼前的飛禽猛獸,更不是從未見過。正確說來,他確實沒有親眼見過實物,但清楚牠們的存在。



妖族。



袁昊腦海閃過有著一面之緣的妖族,不由想著:



『不知當康過得好不好?』



他好奇地打量那些妖族,五色之鳥、白面之狐、翱翔之龍、巨山之龜、人身馬足之妖、白身犬首似虎之物,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族都有。



那些妖族察覺袁昊的存在,同樣十分詫異地盯著這小小的人族。



袁昊原地轉了一圈,後腿似乎撞了一下,回頭看去,見是一名倒地的老人家,趕忙攙扶對方,道歉道:



「老先生,不好意……」



話說到一半,陡然卡在喉嚨。



只見面前老者白髮茂密,皮膚泛黃,卻絲毫沒有皺紋,一身紫袍白衫,說不出的瀟灑,正似笑非笑凝望袁昊。



袁昊指著對方大叫道: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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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8 01:59:24
好耐無見。
呢段幾好,氣氛唔錯,其他人無事, 偏偏主角仲未好。
然後唔知飄咗去邊,遇到某些人某些事,知道某些秘密,然後引出後面嘅故事。這裡劇情安排得好完美。
2024-04-13 14:11:29

第五百九十二章 又是你這破槌子的鍋





「槌主大人,許久不見。」



相比袁昊錯愕喊聲,老人家話音平靜溫和,似乎一點也不吃驚。



袁昊用顫抖的手指著老人家,道:



「你⋯⋯你、你⋯⋯」



老人家苦笑一聲,道:「槌主,你且先冷靜下來。」



以為袁昊就要發怒,卻見他莫名咧嘴大笑,很是高興張開雙臂,擁住對方。



「哈哈哈,老頭,竟然是你,你過得好不好?哈哈哈!」



陌生之地,遇上意想不到的故人。



袁昊非但不怒,反而發自肺腑,以毫不做作的舉止,表達心中難以道盡的欣喜。



老人家臉上有些意外,輕輕拍著袁昊後腦,開口道:



「槌主,你變了不少。呵呵,不對,又成長了。」



袁昊聽到這話,不知怎地心頭微酸,只覺喉嚨有些發癢,放開對方,嘿嘿笑道:



「那當然⋯⋯我可是得到小破槌認可,承接歷代槌主前輩槌法的判官,你說是吧?笑老頭。」



老人家笑而不語——那絲毫沒有皺紋和雀斑的年輕臉龐,洋溢重逢的喜悅,以及看著孩子長大成人的感慨。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來歷神秘至極,實力深不可測,傳授袁昊歷代判官槌招的奇妙老翁,笑老翁。



袁昊百感交集,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你為何在這?這裡是哪裡?笑婆婆人呢?你們到哪裡去了?



但過得一會兒,躊躇不已的他決定先道出一個問題,正色道:



「老頭,不好了!我方才明明正在突破執者境,結果一個不注意,人就在這。我會不會是……是……」



說到這裡,咬字漸抖,話音愈來愈低。



笑老翁道:「槌主莫急,你會出現於此,乃是必然之事,並非如槌主擔憂……身死道消。」



袁昊暗暗鬆了口氣,道:



「這麼說來我還活著?」



「是,但也不是。」



袁昊臉頰一僵,突然有種不好預感,他十分信賴笑老翁,絲毫不覺對方會欺瞞自己,道:



「老頭,甚麼意思?」



笑老翁不答,雙手負後,往後瞄了一眼,袁昊發覺他的視線越過妖族,往著更遠處望去。



只見紫雲紫霧消彌之地,浮出愈來愈多黑影,影影綽綽的黑影藏身紫霧,空氣隱然騷動著。巨大的黑影比山都要高,幾乎與天看齊,矮小的黑影比指頭都小,但數量多得不可計數,幾乎與大片塵埃無二異。



袁昊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並非數量,而是看不透——那些黑影明顯是活物,同時傳來武者境界般的壓迫感,而且是遠勝自己的強大境界。



乍觀之下,深邃的黑影始終沒有踏出霧靄,牠們似乎難以踏出霧靄,遠遠盯著這裡。



袁昊心安之餘,只聽得笑老翁呵呵笑道:



「說來也是時候,歷代槌主都是如此。當槌主的境界發生劇烈之變,一層層剝去境界桎梏,超脫肉體與精神,離大道更進一步之時,『牠們』就會躁動。」



「你們是通過判官槌的引導,意識渡過死與生的夾縫之川,來到這片無名隱地。」



袁昊皺眉道:



「無名隱地?」



「不錯。靜靜地隱遁,靜靜地消亡,原本不該讓任何人察覺⋯⋯可是,終究還是被那二個人得知。」



笑老翁說到最後幾個字,口氣肅然而沉痛,重重歎了一聲。



袁昊聽得一頭霧水,卻無意探個明白,心想反正這老頭向來如此,神神秘秘,瘋瘋癲癲,自己早就習以為常,只不過……



唯有一件事情,僅有一件事,十分肯定自己必然沒有搞錯。



笑老翁的話透露著某種訊息,自己確實領悟其意。



袁昊抓起縮小的判官槌,破口大罵道:



「龜爺爺的,小破槌!又是你,看看你幹得好事,這是第幾回了?快把我送回去!本判官沒空陪你廝混。」



又是這柄槌子,引發無數江湖鬥爭,讓兩大道爭得你死我活的破槌子。



這破槌子就是罪魁禍首。



判官槌自行催動紫氣,恢復原本一掌大小,發出有些激動的嗡嗡聲響,透過震動的槌心與槌柄,判官紫氣不停觸著手臂皮膚,向自己的主人傳達不滿之意。



——「本槌是無辜的」。



——「本槌甚麼錯也沒有」。



袁昊隱隱覺得判官槌像在這麼回答自己,不對,這根本不是答復,而是狡辯。



但見一旁的笑老翁嗆了口水,極沒高人形象的張大嘴巴,瞪圓雙眼,隨後似感頭疼撫著腦袋,以蒼老口吻嘆道:



「老夫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跟了這代主人,老實的判官槌果真學壞了。」



袁昊氣得大翻白眼,這關自己甚麼屁事?



「老頭,你最好放我回去,不然……嘿嘿,你覺得笑婆婆會向著我還是聽你的?」



笑老翁眼神明顯閃過一絲慌亂之意,道:



「老、老夫……我沒有說不放你走。話說,好不容易再見,槌主你甚麼都不想問?」



袁昊撇嘴道:



「我當然有話想問。笑婆婆的事,二大道的事……但眼下根本不是時候!」



哪怕身處這夢境般的古怪天地,雖然不如先前,袁昊兀自能感覺到任脈傳來的些許疼痛。



笑老翁困惑道:「怎麼?」



於是袁昊把自己如何打通任脈的事告知笑老翁。



起初笑老翁大吃一驚,哈哈大笑起來,他並沒有責備袁昊的魯莽,爾後恍然過來,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會如此快,比預期要早。原來是用這等辦法……確實不大妙,但這事也好辦。」



笑老翁輕輕一甩衣袖,右袖袖口儼如灌入空氣,迅速鼓起,比判官槌還要璀璨亮麗的紫氣,拍向袁昊胸膛位置的膻中穴。



那異於判官紫氣的紫氣,富有超乎想像的蓬勃生命力,沿著膻中穴流經任脈,停留不過短短一瞬,竟像是洗滌身上髒汙的純淨清水,緩和了經脈暴走般的疼痛。



袁昊用力握緊雙拳,感覺沉重的身子輕了不少,他不敢置信道:



「不疼啦,哈哈……當真不疼啦!」



笑老翁右袖離開袁昊胸膛,笑道:



「好了,如此一來,剩下的事槌主你應該能自行應付。這次你就先回去吧。遲早……有朝一日,還能再見。」



說罷,輕輕打了個響指。



隨著清脆響指聲傳開,袁昊頓感渾身軟綿無力,強烈的睡魔驅逐意識,佔據肉體,整個人向後倒在地上。



笑老翁看著沉沉睡去的袁昊,再次看了一眼在紫霧中蠕動的黑影,道:



「槌主,期待你下一次到來。不過你要小心,隨著你境界精進,判官槌的氣息會愈難隱藏。槌主,這片隱地需要你,只有你,當代槌主,才能——」



以上來自某作者的話:

這學期主要忙於畢業論文的研究,另一方面,則關於新作發表時間。

此次新作的背景是架空世界,是劍與魔法的世界喲!

——才怪,劍與魔法不過是提味的香料,談論的主菜(主旨)也不是單純劍與魔法,而是我們每個人勢必會碰上的問題。如果僅有劍與魔法,我可是不寫的喔(咦)!

至於有沒有武俠的成分?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不知道多少能說,多少不能說,唯一能說的是,經過《畫槌錄》嘗試得到的成果,會好好體現於新作。總之,敬請期待。

大約於5月中左右會進一步公布訊息,少量內容會放在這裡,但本體可能會先丟去投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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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
2024-04-13 17:59:30
2024-04-20 13:16:06

第五百九十三章 踏入少沖境





意識重新回到肉體。



究竟過去了多久?



袁昊腦袋用力一震,只感身子開始浮起,腳下一空,整個人像是即要墜入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睜開雙眼,眼前卻是模糊一片。



空氣不停吸入肚腹,當察覺一切不過是錯覺,逐漸回歸的實感,讓他茫然地凝視半空,久久不語。



那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確實見到笑老翁,而那又是什麼地方?



隱遁之地。



妖族。



紫雲紫氣。



細細回想,他從未聽笑老翁提過世上有那等神秘地方。



就當袁昊不禁回味那地方帶來的奇妙感觸。



「——嗚、咳!」



疼痛硬生生把他拽回現實。



反應過來時,肉體正與地面親密接觸。



電流般的劇痛席捲全身,從腳底衝上頭頂,又從頭頂竄向腳底。



四肢百骸飽經摧殘,變得笨重至極。



五臟六腑超越疼痛,再也發不出哀嚎。



遭外力強硬打通的任脈,彷彿是一隻受傷而血性大發的猛禽,發出最後的激烈反撲。



袁昊嘴角溢血,咬牙強運道氣。豈料判官紫氣剛一轉動,任脈竟似再次發作,堪堪發燙起來。



他背脊一寒,料想劇痛將要襲來,咬緊牙關,後背發力,雙肩不自然一夾,勉強做了準備。



可過得許久⋯⋯



毫無動靜。



一切風平浪靜。



反倒是——



燙。



異樣。



灼熱——不,那是時而冰涼,時而溫暖,深厚的道氣。



一股不屬於袁昊的道氣,儼如一雙溫柔大手,輕輕地包覆本應陷入癲狂的任脈。



出乎預料的情狀,讓袁昊緩緩睜大雙眼。



發燙的任脈沉寂下來,足以撕裂肉體與精神的劇痛正在消退。



那股道氣。那個氣息是——



袁昊漸漸回想起在那隱遁之地發生的事,又驚喜又激動,暗想:



「是老頭的道氣!他的道氣竟、竟然跨越那夢境⋯⋯暫時抑制任脈,原來那並非夢?那並非夢嗎?罷了,不管啦,現在!就是現在!」



反噬的原因,在於打通的任脈絲毫沒有道氣。



武者的經脈幾乎充斥著道氣,哪怕是無法長時間保留道氣,須頻繁萃取道氣的執者境武者,也不會讓經脈空無一物。



循序漸進打通的經脈,經過武者長時間淬打和衝擊,道氣通過諸穴流入經脈,自然而然會充盈飽滿。反觀以外力打通的經脈,由於經脈空空如也,缺乏道氣的經脈渴求道氣,正如口渴求水的動物本能,是以才會陷入暴走。



本來袁昊得邊忍受肉體劇痛,邊灌入道氣,以填滿空乏的任脈。



但笑老翁的道氣彷彿下了一場及時雨,充當擒住暴走任脈的韁繩,為袁昊爭取機會。



他心念一轉,讓判官槌催出更多紫氣,全心全意運氣填補空洞的任脈。



過得不知多久,任脈終於灌滿道氣,不再空乏。



暴走的風波已然遠去。



取而代之,一股超越過往境界的強勁奔流,重新鍛打著肉體與精神,再次活絡經脈。



如心臟般跳動的經脈散發平穩的熱度,比執者境寬上數倍的經脈容量,道氣的流轉速度也非過去能夠相比擬。



袁昊可以感受得到,無論是「質」與「量」,作為武者的所有,全都踏入另一階段。



腰間的判官槌歡快地鳴動,判官紫氣也明顯有了飛躍性提升。



不對⋯⋯這是隨著境界提升,離判官槌「本來的面目」又更進一步。



體內那股溫柔深厚的道氣緩緩消散,耳畔依稀聽到笑老翁的笑聲逐漸遠去。



袁昊暗暗感激笑老翁,再次睜開眼睛,低頭看著拳頭,感慨暗道:



「姓都的,你看見了嗎?我終於踏入少沖境⋯⋯嘿嘿,昔日厭惡習武的瀛海島怪童,如今也是一名還算過得去的武者。」



其時,雪無過、蘇護擔憂的臉龐赫然出現在眼前。



「袁大哥!」雪無過看出袁昊瞳孔中散發的力量,歡喜道。



「袁⋯⋯袁大哥,你怎麼樣?還好嗎?有沒有哪裡痛?還是哪裡不對勁?」反觀蘇護又急又怕,畢竟下針之人就是他,深怕袁昊出了意外。



原來他二人至始至終均在觀察袁昊的一舉一動,在他第一次睜開雙眼時,二人就急欲開口問話,只不過見袁昊模樣古怪,因此才忍了下來。



袁昊微微一笑,心念一動,突然運轉道氣,紫氣偽裝而成的透明道氣爆發開來。



驚人的力量奔流,無疑是少沖境界。



雪無過讚道:「好!」也跟著釋放少沖境氣勢。



眼見二人都相安無事突破到少沖境,終於能安心的蘇護險些腿軟倒地,他右手撐在桌邊,沒好氣嘆道:



「袁大哥,今後請別再叫我做這種事,我再也不幹了。」



袁昊起身一拍蘇護肩膀,壞笑道:



「為難你了。不過你說得對,這種事幹一次就得了,我也不敢啦。」



這次多虧笑老翁暗中相助,光靠自己根本拉不住暴走經脈的韁繩。



蘇護點點頭,放眼一探袁昊的氣息,突然臉露驚訝之色,道:



「咦?袁大哥,你身上有一股好強大的氣息,那⋯⋯那不是武者的氣息,是⋯⋯咦!是地境道寶⋯⋯不,玄境?不、不對,天、是天⋯⋯境道寶?」



笑容瞬間凝固在袁昊臉上,他趕忙收斂氣勢,左看右望,低聲問道:



「現在還有?」



蘇護愣道:「有什麼?」袁昊瞪他一眼。



雪無過很快察覺袁昊之意,搖頭道:



「沒有。看來只有在袁大哥你動用道氣,道寶才會暴露氣息。」



袁昊一臉麻煩,狠狠瞪著腰間一眼,暗道:



「這麼說來,老頭似乎有說過,要我今後務必小心,還說什麼小破槌的氣息之類的話,莫非他就是指這事?」



他皺眉苦惱片刻,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向雪無過二人。



「對了,王梅梅!蘇護,現在什麼時候,自那之後過去多久?」



蘇護想了一下,看了一下外頭正黑的天色,似在估量,半晌後道:「大約過了五⋯⋯不,六個時辰。距離約定之期,尚有三個時辰左右。」



袁昊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道:



「好,你們趕緊熄燈睡了吧。」



「袁大哥你呢?」雪無過問道。



袁昊黑著臉道:



「我得趕在天亮之前,搞定這破⋯⋯呸,這道寶。」



就算是竹令謙親口提出的委託,也不能冒著暴露判官槌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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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7 17:04:55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本少俠來也





「王梅梅⋯⋯她過去是位豪宕善心的師姐。剛拜入靈瑤宮的女弟子多半不諳江湖的規矩與殘酷之處,或許是看不下眼,捨不得拋下任何人,每當有新弟子入宮,她都會親自教導那些師妹們,女人的價值,以及女人的生存方法。」



香兒邊走邊說道。



也許是勾起什麼往事,容顏上流露一絲苦澀和懷念交織的複雜之色。



曾經的我也受她關照——咧咧風聲中,拂來這麼一句話。



行出梅村不到半個時辰,大片銀白色的荒蕪之地,連綿小丘追趕著蔓延的湛藍蒼穹直到彼端。



此時已至正午,銀雪迎著正達鼎盛的烈日,逐漸融成晶瑩剔透的雪水,赤裸而單薄的大地和枯木露出真正面目。



放眼四周,此地唯有一座顯眼至極的高山,除此爾外,再無其餘能夠稱作「山」的聳立之物。



袁昊、雪無過、蘇護三人天亮不久,讓香兒與三名戎陣院弟子趕緊準備,一同隨他們離開村子。



香兒知道他們此行目的,心裡也對王梅梅叛離靈瑤宮的事情十分在意,並沒有出言反對,但陳濤三人可就不樂意。



他們一會兒指責袁昊「憑什麼」,一會兒罵道「你別太過分」,滿腹牢騷。



袁昊只是笑眯眯看向三人,左手朝雪無過一指,不解的三人看了過去。



只見雪無過點點頭,催動少沖境道氣,大步走到三人面前。



陳濤三人臉色登變,激動道:



「少、少沖境!」



「這⋯⋯怎麼可能!他昨日分明還是執者境!」



「不對,雪家不是說他終生無法跨越執者境嗎!」



袁昊接著一指自己,接著補了一句「我也是少沖境」,當即釋放道氣。



香兒低聲感慨道:「好深厚的氣勢⋯⋯幾乎直逼少沖中期武者。」



雪無過、蘇護微微緊張,確認沒有道寶的氣息,暗暗替袁昊鬆了口氣。



陳濤三人臉上滿是錯愕之色,本來他們三人輸給執者境的袁昊等人,表面看不大出來,實則心中仍不大服氣,認為對方使詐得勝,若要正面切磋,他們絕不可能輸。



然而此刻,雙方終於站在同樣高度,境界相當,甚至陳濤三人晉升少沖境的時日較長,理應會勝過剛踏上少沖境界的袁昊和雪無過。



豈知袁昊、雪無過釋放出來的氣息與氣勢——竟讓陳濤三人本能地感到一絲顫慄。



他們不願開口承認,卻心知肚明。



雙方作為武者的「階級」截然不同。



陳濤他們自然不會曉得,這是「逍遙定心訣」和「打通任督二脈」的差距。



同境界的江湖武者,不可能是瀛海島民武者的對手——這就是理由所在。



袁昊告知老村長一聲,特意找了阿華提醒幾句,要他千萬不可跟來,帶著香兒與失魂落魄的陳濤三人,前往阿華口中的女賊寨子。



「香兒師姐,妳想說王梅梅是重情義的好人?」袁昊開口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香兒面有古怪,王梅梅如今已是背叛靈瑤宮的敵人,她卻忍不住替對方說好話。



袁昊聳聳肩膀,道:



「算啦,好人也罷,壞人也罷,反正我奉命捉她回靈瑤宮。要怎地處置她,那是畫瓊師姐的事,與我無關。」



雖然說是這麼說,袁昊心裡倒是十分感激這位王梅梅。



倘若不是為了捉拿她這位昔日畫瓊麾下的畫功高手,他不會貿然突破少沖境。



過程儘管驚險萬分,但比預期要早突破到少沖境,對袁昊而言,當然百利而無一害。



一行人走得不久,袁昊身旁的香兒突然停下腳步,昂起螓首,道:



「袁師弟,有人。」



陳濤三人聞話,二話不說抽出兵刃,擋在香兒身前,展開戎陣院的護陣。



放眼望去,高山聳立,肉眼可見之處,並無任何人影。



香兒顯然是依靠道氣感知到武者的氣息。



袁昊三人如今均是少沖武者,感觀進一步得到強化,略慢香兒半晌,同樣感知到武者的氣息。



七人走得不久,果然見得兩名山賊裝束的女流武者守在山道口。



雪無過右手按著「斬空」劍柄,正色盯著山道口,道:



「二人。都是執者十一脈。」



蘇護道:「袁大哥,要怎麼做?」



雪無過、香兒、陳濤三人紛紛側目看往袁昊。



袁昊沒理會旁人目光,大剌剌繼續前進。



唐易皺眉,忍不住開口道:「袁昊,咱們先說好,我們三人的職責是保護香兒師姐安全。」



「哼,要是某人沒打壞香兒師姐的琴,咱們也許也能幫忙。」邱慶不懷好意笑道。



袁昊邊走邊摸著下巴,鼻哼一聲,一臉嫌棄道:



「龜爺爺的,少往臉上貼金。本少俠根本不期待你們能幫上忙。帶你們來,是怕你們在梅村添人麻煩,丟本少俠的臉。」



邱慶只覺尊嚴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割了一角,怒道:「他媽的,你說什麼!」



唐易幫腔道:「就是,你這⋯⋯這是污衊同門師兄,看不起人!」



袁昊咧嘴壞笑,似個地痞流氓般,道:



「本少俠就是看不起你們,怎地?還想討打?」



香兒嘆氣一聲,道:「別吵了。袁師弟,畫瓊師姐把這件事託付於你,我們四人自然會聽命行事。」



袁昊笑嘻嘻道:



「還是香兒師姐明理。多虧妳,我想到一個擒住王梅梅的辦法。」



香兒瞧他一臉神秘兮兮,奇問道:



「不知袁師弟有何良策?」



袁昊瞇著眼睛打量山道口的二人,喃喃道:



「左邊那個看來差些⋯⋯不不,右邊那個看來輕功弱一些⋯⋯嗯,決定了!」



不等眾人問出他口中的「辦法」,下個瞬間,猛見他仗開輕功,以更勝過往的速度,一溜煙衝向守在山道口的女山賊。



香兒等人大吃一驚,來不及出聲制止。



「來者何人!」



「敵⋯⋯敵襲,啊!」



在少沖境的瀛海島民面前,尋常的執者武者早已不是對手。



袁昊感覺手腳像是脫胎換骨,渾身充滿力量與速度,只要心思剛動,手腳似乎便能完善想像的畫面。



當下連泥鰍功都不必使,躲過一左一右的刀刃夾擊,迅速欺入右側山賊門戶大開的脅下,扣住她握刀手腕,卸下刀刃,封住她背心穴位,另一手抽出雪中青芒,抵在她脖頸。



袁昊眼中透著欣喜,笑道:



「哇哈哈哈哈,本少俠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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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
2024-04-28 04:02:25
「哇哈哈哈哈,本少俠來也!」

仍然咁中二病
2024-05-04 14:44:10

第五百九十五章 西域的白金少女





被擒住的女山賊陷入一副呆然之樣,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般窘境,完全不敵這名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少年。



從制伏女山賊,到封穴、架劍,動作可謂一氣呵成,彷彿幹過無數次這種事,駕輕就熟,快得不可思議。



「嘿嘿嘿,人質在我手裡,我勸妳最好乖乖聽話。」



雙方立場交換。



香兒莫名產生一種錯覺,隱隱覺得自己一夥人才是作惡多端的惡人,想不過片刻,輕輕甩腦抹去雜念。



靈瑤宮最偉大的四名姐姐中的一人,畫瓊,既然她全面盤信任袁昊,自己豈能懷疑畫瓊姐姐的決定?



她不願在宮中師弟們面前丟臉,偷偷往旁一瞥,只見陳濤三人震撼之色更勝於她,大大張開的嘴巴幾乎能見得三人牙齒舌頭,誰的牙缺了一角、誰的牙卡了菜渣、誰的牙還算整齊,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不只是自己如此。稍稍感到慶幸和安心的香兒吁了口氣。



與此同時,她心中又產生另一個疑惑。



這位袁昊師弟在拜入靈瑤宮前,到底是什麼來頭?



其時,雪無過、蘇護幾乎是一同踏步上前,佇候袁昊兩側,兵刃於手,盯著那想上前救人的女山賊。



二人的現身,徹底斷絕那名女山賊救人的念頭。



那名女山賊又憤怒又警戒,道:



「你們這群傢伙卑鄙小人,快放了阿心妹妹!」



袁昊不悅喝道:



「奶奶的,好啊,妳們襲擊本少俠罩著的村子就不卑鄙?」



手中雪中青芒刻意往上一抬。



「不、不要!不要傷她!」那女山賊尖鳴道。



陳濤三人低低嘟噥:「梅村什麼時候成了你袁昊的村子?」



袁昊往後瞪了一眼,嚇得三人噤若寒蟬,他接著道:



「妳去通報王梅梅,就說想要手下⋯⋯呃,叫什麼來著?算了,反正要她的命,就給本少俠親自下山。聽到沒?」



那女山賊雙拳緊攥得發白,屈辱無比,渾身顫得厲害。



雪無過躊躇僅一瞬,冷起臉來,道:「沒聽見嗎?快去喊人。」



蘇護苦笑道:「要、要是慢了一步⋯⋯咱們可不能保證她的性命。」



既然王梅梅是個「重情重義」,不會拋下任何人的好人。



——豈有不好好利用的理由?



香兒四人姍姍來遲,也不知是感到害臊亦或恥辱,低垂腦袋,卻沒有制止袁昊的行徑。



那名女山賊見又出現四人武者,心中早無出手救人的想法,她咬著銀牙,瞧了一眼被袁昊捉住而臉無血色的女山賊,最後惡狠狠瞪視袁昊,道:



「原來你就是大姐頭口中的⋯⋯哼,大姐頭說的果然沒錯,靈瑤宮盡是一群卑鄙惡徒。」



被擒住的女山賊動彈不得,又被封住啞穴,只能以絕望的眼神頻頻傳達某種訊息。



可惜那名女山賊並未會意,亦或是早已察覺,卻選擇視而不見。



袁昊放聲笑道:



「盡量罵,隨妳罵都行,本少俠毫不在乎。我聽說那王梅梅是個大好人,要是不想失去手下的信賴,她非得現身救人不可。屆時咱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捉住那女人。」



那女山賊氣苦,指著袁昊,道:「你、你,你⋯⋯你等著!妹妹,妳別怕,姐姐這就去請大姐頭來救妳!」



說罷,慌慌張張奔上山道口。



雪無過、蘇護互望一眼,彼此臉上盡是無奈,實不知該說這辦法好,還是不好。



香兒顯然氣得不輕,臉上一會紅,一會白,數次張開嘴,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在場不分敵我的所有人,心中不謀而合想著同一件事。



——這哪裡是靈瑤宮弟子會有的行徑?



袁昊的言行舉止,簡直像是經驗老辣的老山賊傳授技藝給懵懂無知的年輕山賊。



堂堂名門正派的弟子,用實際行動演示如何當一個優秀的山賊。



香兒再一次感到不安,盡力以同樣藉口麻痹自我,袁昊是那位畫瓊親自指派並得到認可的弟子,縱有怨言,她不該去質疑。



袁昊玩心大起,從前還有個負責阻止他胡搞瞎搞的都爭先,亦或深知其性情的竹令謙,可是此時此刻,卻無人能當面制止他。



他突發奇想,刻意大聲道:



「是了,無過,蘇護,要是王梅梅那女人不肯下山,就把這女賊身上衣物脫了乾淨,讓她在這跳個祈雨舞,只要老天不下雨,就是她活活凍死,也不許管她。」



此話一出,性命操之袁昊手中的女賊滿臉絕望。



「咦?袁、袁大哥,這要我倆來做?」蘇護扁著嘴巴,嫌棄道。



「袁大哥,這⋯⋯不太好吧。」雪無過注意到香兒等人目光,尷尬地別開臉。



袁昊道:「少廢話,我來做的話,令⋯⋯呸,畫瓊姑娘不會放過我的。」



就在三人一如既往拌嘴之際。



「住手,你這色膽包天的登徒子!」



充滿活力而慍怒的嬌叱聲自山道口傳了過來。



那喊音不算響亮,並沒有以道氣強化喊聲。就算以女流武者而言,也顯得不夠高亢,略微中氣不足。



很快,數道腳步聲紛至沓來。



袁昊盼著是王梅梅率人下山,目光探去,半是失望半是新奇。



只見來人確實不是王梅梅,而是如同一道射入昏黑腐朽之地的白金色光芒,碧綠寶石般瞳孔助長光芒驅逐狼狽的夜,有著白金色波浪捲髮的少女。



少女五官深邃,豐唇甜美,膚若凝脂,卻是一身黑袍,高挑勻稱的身段包得嚴嚴實實。



袁昊詫異道:



「妳是西域人?」



那白金色少女雙手叉腰,率人來到女山賊身邊,氣勢滔滔道:



「是呀!不可以嗎,西域人怎麼了?」



袁昊打量到對方右腕的銀鐲,鐲體雕紋正散發神秘光暈,暗道:『語言鐲!』



像這樣親眼見到西域的語言鐲,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撫仙的酒館,從司馬烏爾口中得知西域以「咒術」造出如此異寶。



至於先前與聖教的激鬥,或許對方也戴著語言鐲,只是情狀危急,當時根本沒心思多管。



袁昊眼珠子轉了一圈,瞄了一下白金少女身後的六名黑袍西域人,這不探還好,一探之下不得了。



他忍著衝上喉嚨的驚呼聲,極力面無表情,尋思:



『少沖境⋯⋯四個,少沖中期、少沖後期,各一個,龜爺爺的!』



「喂⋯⋯喂,叫你呢,你這登徒子!」



白金少女連連跺足,伸手在袁昊面前揮了又揮。



袁昊回過神,心想這西域人居然知道甚麼是「登徒子」,咧嘴笑道:



「本少俠不認識什麼登徒子。」



「哼,事到如今還想裝傻呀?威脅女子,逼人就範,像你們這種登徒子的手段,我清楚得很!」



白金少女年紀看來比袁昊虛長幾歲,乍看開朗無憂,嘟著嘴接著道:



「勸你放開那女子,她是我教『廉俠』的部下,換而言之,就是本教最忠實憐人的寶貴信徒。」



袁昊連連眨眼,道:



「信徒?廉俠?妳⋯⋯」



說到這裡,臉色頓變,沉聲問道:



「妳莫非⋯⋯是聖教的人?」



聽聞這話,雪無過等人登時如臨大敵,周身釋放出道氣。



豈料那白金少女與其身後六名護衛反應更大。



白金少女氣道:「錯!錯!大錯特錯!氣死人,所以我才說你們中原人⋯⋯我們才不是那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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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1 15:45:23

第五百九十六章 吾等為仁教





袁昊等人感到一陣莫名其妙,說到西域的武者、異邦的教團,不就只有武律道盟的死對頭,法則聖教?



『怪了⋯⋯以往見過的聖教騎士,各個忠心耿耿,對法則(少女)絕無質疑,更別提明目張膽說聖教的不是。難道她們當真不是西域聖教的人?』



但若是這麼一想,接踵而來的問題是,她們是如何溜過關口進入中原?又是為了何種目的來到中原?



袁昊暗暗腹誹道:



『龜爺爺的,鎮守關口的將領眼兒是長到屁股去了不成,上一回放跑聖教,這一回又來。』



「算、算啦,不知者無罪,嗯,嗯!你們聽好,大道已亡!」



真摯高亢的嗓音,洋溢不同於中原人的別樣熱忱,尤其是說到最後四個字,咬字更是鏗鏘有力。



「甚麼中原大道、西域大道,哼,全都是冒犯真正大道的邪道!本教秉持救濟蒼生,解放受苦受難同胞的正義之心。」



「啊啊⋯⋯此心願奉獻唯一真道,此身甘為真道捨去軀體,既然天欲不仁,那吾等便如真道所願毀仁!」



堅若鐵石的信仰之心,幾近癡狂的神態,袁昊等人實感難以招架,不由得退開數步。



「縱使是刀山火海,縱然是未開化的中原蠻族,只要吾等留有一口氣在,便會義不容辭前往,以天道的恩賜感化萬民。」



「所以、才不是、那種懷有殘暴目的,以戰火侵略異端之教!」



白金少女說到激動之處,一口氣也沒換,憋得滿臉紅通通的。她喘了幾口氣,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說辭,挺起黑袍底下顯得頗為豐碩的果實,微微露笑。



奈何,現場靜得可疑。



袁昊等人毫無反應,唯有空氣中低亂的呼吸聲和風聲。



就當白金少女開始感到納悶時。



一名以兜帽遮掩面貌的西域人走近白金少女左身,低聲道:



「⋯⋯這些中原人恐怕⋯⋯咳,不,他們根本沒在聽。」



兜帽底下的女聲橫了袁昊一眼,眼神十分冷漠。



「什、什麼!安妮,妳說他們沒⋯⋯沒,中原人莫非都是冷血無情的禽獸?竟⋯⋯竟然,天底下居然有人不為真道之仁感到動容?」



察覺袁昊等人毫無回應的理由,白金少女先是錯愕,接著失望地蹙起相對女子來說的棕褐粗眉。



那叫安妮的女子半膝跪地,道:「聖女大人不可灰心!他們這些異邦之民,心中毫無信仰,武,就是他們溝通的手段。」



白金少女——被稱為聖女的少女低呼一聲,憐憫地望向袁昊等人,道:



「啊啊⋯⋯多麽可悲!」



「屬下斗膽一提,教化他們,感化他們,接納他們,從此二域萬民不分彼此,安樂過活,這不正是吾教與那個邪教不同之處,屬於吾教的教義與願景。」



「安妮隊長說得對,聖女大人!」



「殺人無法解決一切。」



「動刀不如動口,天下萬民均是吾教必須感化的迷途羔羊。」



眼看六名黑袍人圍住聖女,半跪在地,熱烈地闡述建言。



聖女點頭,隱隱慌張起來,左手捏著自己右手,道:



「⋯⋯沒錯,教義,嗯、嗯!我得做,必須做。」



她咳了一聲,六名黑袍女子「唰」的一聲,俐落讓出一條路。她往前踏出一步,朗聲道:



「靈瑤宮的武者們,感到榮幸吧!本教決定接納汝等,成為吾教的一份子。」



六名黑袍女子似乎感動不已,雙手合十,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聖女瞪著袁昊,道:「至於你⋯⋯你這個登徒子,哼,吾教不收你這種人,還快放了吾教信徒!」



袁昊聽到這裡,腦中漸漸釐清思路,算是明白眼前這些西域人與「聖教」有些不同。



說白了——這些西域人敵視聖教。



「袁大哥。」雪無過低聲靠近道。他以眼神詢問袁昊打算怎麼做。



雙方人數相當,乍看勢均力敵。



然而,香兒四人要不有傷在身,要不拿手的琴功一時無法動用,而對面六名西域護衛的境界明顯勝過袁昊一夥人。



袁昊面色微沉,掃了香兒四人一眼,暗想:



『有旁人在,不可暴露紫氣和小破槌的存在,但僅憑『偽裝』的紫氣和偽槌,斷然不是這些西域人的對手。』



轉念之間,只覺捉拿王梅梅的希望渺茫,同時考量著如何安全逃離此地。



那名離得聖女最近的女護衛目光不離袁昊,仔仔細細觀察著他的反應,高喝一聲道:



「呵呵,有人似乎想耍小聰明。你們一個也別想逃,上!」



另外五名女護衛齊應一聲,飛快湧上前,就見她們從寬大黑袍掏出身如蛇形的詭異短劍,蜿蜒的劍身閃爍滲人綠光,不約而同指向袁昊一夥人。



空氣中飄來一股甜膩的奇妙香味,那氣味剛鑽入鼻腔,袁昊等人還覺一陣好受,但吸到第三口氣,卻頓覺體內氣血微滯,後腦如被粗針用力扎了一下,時不時透過神經傳來刺痛感,四肢肌肉開始抽搐。



「是毒!不要吸入體內!」袁昊在定心訣的相助下,最早反應過來,喝聲制止道。



眾人驚覺不妙,當下忙打起精神,催動道氣,強硬地活絡氣血,吐出肺部濁氣,排出吸入體內的香氣。



就在此時,陳濤三人又叫道:



「不好!」



「後路被……」



「喂,這、這下要怎麼辦?」



原來在他們忙著排出體內毒香時,五名西域護衛已趁此團團包圍一夥人。



五名綠油油的詭譎短刃,兀自散發著甜膩香氣。



雪無過等人匆忙閉住鼻息,所幸他們都是少沖武者,短時間閉息不呼吸,自然不成問題。可是眼下無路可退,又闖不過對方包圍網,儼如成了甕中之鱉。



源於未知和死亡的恐懼,讓陳濤、唐易、邱慶三人臉色堪堪慘白起來。



「該……該死的蠻族!」



「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袁昊,這都怪你!」



陳濤三人作為戎陣院弟子,積累的江湖閱歷還算不少,是袁昊名義上的未來「師兄」,他們這輩子從未與西域人打過交道,更別說是真正動武廝殺。



倘若敵人是中原武者,他們尚能憑藉對方衣著打扮、談吐舉止、隨身兵刃、武功套路、內功心法云云,判斷對方來歷。



但碰上平時鮮有機會見上一面的西域人,對方穿甚麼、說甚麼、用甚麼兵刃,就算僥倖知曉一二,也無法確切得知對方門派來路。



中原人雖口口聲聲聲稱西域是武律道盟之敵,卻對異邦人不甚了解,不……對於異邦蠻族,中原人根本不屑理解。



袁昊同樣沒想到西域人一出手就是投毒,飛快轉動思緒,見對面聖女一臉志在必得模樣,無奈不已。



縮小在右掌心的判官槌,頻頻發出警戒的震動。



袁昊還是不願暴露身份,架著早已因甜膩毒香暈過去的女山賊人質,站前一步,問道:



「閣下到底是甚麼人?」



白金秀髮的聖女微笑張開雙臂,道:



「這還用說,吾等信奉真理——真正的大道,滅卻八德,歸於不仁天道,你們大可稱吾等為『仁教』。」



(作者的話:新作暫定時間為8月初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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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
2024-05-18 14:38:51

第五百九十七章 孤身留下





仁教——聽到那熟稔的二字,本應臨敵不亂的內心,蕩漾起一絲波動,思緒勾勒回憶,那位「孝俠」的臉龐與身影,逕自浮現在袁昊腦海。



明明素不相識,僅僅一面之緣的彼此。



那位孝俠——蕭何易捨命搭救,助他倆島民對抗武律道盟。



染指峨嵋淨土的熊熊惡火,燒得道貌岸然的正道諸豪方寸大亂,焦頭爛額,那是何等痛快。



每每想起此事,袁昊必會暗暗感慨,恨不得能光陰倒轉,再與都爭先、蕭何易二人大戰正道諸豪。



當日他尚不知道「仁教」被中原、西域視為魔教,四面環敵,遭人謾罵,但常年神龍見首而不見尾,誰也奈何不了他們,與瀛海島民的處境很是相似。



時至今日,儘管江湖武者把火燒峨嵋山的罪戾推到袁昊、都爭先身上,他倆明面上大方承認此事,心裡可不認為那是他們島民的功勞。



要說火燒峨嵋山的最大功臣,莫過蕭何易本人。



瀛海島民對此感激於心,奈何他倆流落客鄉(對島民來說中原各地都是未知異土),後被萬紅夫人手下捉去群英樓,從此沒了蕭何易的消息。



此時聽到仁教二字,就猶如聽見蕭何易的消息般,袁昊驚喜萬分,只覺面前的西域人怎地看怎樣好,敵意幾乎散去大半,回過神時,已然哈哈大笑起來。



仁教聖女歪著頭,白金色的波浪秀髮如瀑流瀉到肩,那對綠寶石般的瞳孔睜得又圓又大,流露一絲古怪之意,那神情彷彿在說「這種情狀下居然還笑得出來?」。



袁昊撤開長劍,手腕一轉,雪中青芒劍刃直直插入土裡,左手搭在女山賊左肩,低聲道:



「不許動,妳只要聽話,我現在就放妳自由。」



懷裡的女山賊無法動彈,無從開口,但劇烈起伏的胸口似有緩和,紊亂的鼻息明顯穩定下來。



仁教聖女連連眨動眸子,驚詫之色全寫在臉上,袁昊固然放低了話聲,但雙方相隔不過十來步距離,根本逃不出武者強化過的感官聽力。



她挑起粗粗的右眉毛,道:「登徒子,你真的肯放人?」



袁昊道:



「仁教之人雖唾棄兩大道,卻是重情重義之人,她既然是仁教的人,我可不能失了禮節。」



六名仁教護衛面面相覷,她們如何聽不出袁昊話聲中的變化?不如說正因他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全然不假,看不出半點端睨,才讓她們感到困惑不已。



感到納悶的不只仁教護衛,雪無過、蘇護等靈瑤宮弟子也是滿臉愕然。



仁教聖女半是狐疑,半是暗喜,狐疑的是袁昊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喜的是得以保住信徒性命,她有意試探虛實,冷聲道:



「道盟和聖教……那些愚蠢之人私下如何詆毀本教,本聖女一清二楚,若是以為說些恭維之語,我就會放你們一馬,那就大錯特錯。」



袁昊伸手連點,解開女山賊封穴,輕輕一推女山賊後背。



女山賊不敢置信地回眸一眼,見袁昊拔起地上長劍,收入劍鞘,不再理會她。



女山賊躊躇半晌,咬一牙,拔腿奔向聖女,邊奔邊哭了起來,道:



「聖、聖女大人,聖女大人!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仁教聖女雙手張開,輕易接住女山賊帶來的衝擊,輕撫她後背,如母親般柔聲道:



「別哭,別怕,仁教的每一位信徒,都是本教最重要一份子,聖女就算是死,也不會拋下任何一人。」



聖女慈悲的面目與舉止,觸及女山賊心中柔軟之處,她眼眶大紅,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待女山賊哭聲漸止,始終守在聖女身邊的安妮低聲道:



「聖女大人,所幸信徒無事,是否要把這些人……」



聽到這話,聖女說了聲「不」,輕輕放開女山賊,站前一步,綠瞳凝視袁昊,見那張平靜臉龐似乎一點也不懼指向自己的帶毒短刃,不由奇問道:



「登徒子,你不怕死嗎?」



「天底下說自己不怕死的,要不是騙人,要不就怕得要死。還有……」袁昊咳了一聲,當知曉對方是仁教之人,就不得再大呼小叫,道:「我不是登徒子,我有名有姓。」



聖女低哼一聲,舉手過肩,道:「登徒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們?」



頃刻,六道殺氣暴漲,深厚驚人的少沖氣勢猛撲而來。



袁昊一夥人悶哼一聲,只覺像是一口大銅鐘壓在天靈蓋,身軀重重一沉,雙耳嗡嗡耳鳴,手指僵硬抽搐,肉體受到境界壓迫的桎梏。



雪無過、蘇護互使眼色,齊喝一聲,運轉定心訣,精純的大量道氣自周身源源而出。



踏入少沖境的雪無過,道氣氣勢可謂再一次脫胎換骨,與蘇護合力之下,居然勉勉強強抵禦六道少沖氣勢!



六名仁教護衛突然發出古怪的倒抽冷氣聲,她們運轉更多道氣,很快壓倒雪無過二人的道氣。



敵人的反抗之舉,早在她們預想之內。



可是——



「剛才……那道氣是……」



「跟聖女一樣……」



「純正之氣!」



「住嘴!那種事絕無可能。」



「沒、沒錯,那是真正大道的恩賜,他們這些毫無信仰的中原人不可能擁有!」



眼看五名護衛陷入慌張情緒,安妮深深皺眉,跺足喝道:「不許慌!看看妳們的醜態,這還算是聖女大人的護佑騎士嗎!那種道氣根本不是聖女大人的道氣,不許退縮。」



一旁的仁教聖女卻搖了搖頭,臉色發白,道:



「不對,安妮。那二位的道氣,與我如出一轍。甚至……甚至勝過我幾分。」



安妮低呼一聲,道:「甚……聖、聖女大人?」



「……不得無禮,通通撤了道氣。」仁教聖女鄭重命令道。



六名護衛不敢違抗,低頭稱是,當即撤了道氣。



只見仁教聖女信步上前,以中原的抱拳禮施了一禮,彎下腰道:「小女子見過二位,敢問二位是中原哪位大能的高徒?」



口吻變得謙遜有禮。



雪無過不動聲色收劍,反問道:「那麼閣下又是甚麼人?」



仁教聖女略顯落寞地一笑,道:「正如諸位聽見的,小女子是仁教聖女,無名無我,就只是……聖女而已。」



蘇護眼神不自然飄向袁昊,很快收回目光,道:「我們是靈瑤宮弟子。」



仁教聖女姿態放得極低,道:「小女子知道諸位是靈瑤宮弟子,但恕小女子冒犯,靈瑤宮弟子,就算是那四位天賦過人的奇女子,也絕無可能擁有這種……純正之氣。」



香兒怒從心起,道:「妳……不許妳說姐姐們的壞話!」



六人護衛怒瞪回去。



仁教聖女也不生氣,揮揮手制止護衛,搖搖頭解釋道:



「小女子豈敢。同為女子,小女子對那四位滿心欽佩,絕無貶意。」



袁昊看出仁教聖女是想一探雪無過二人道氣的秘辛,心起一計,運轉紫氣轉化的無色道氣。



同樣打通任督二脈,踏入少沖境界的袁昊,其道氣——比雪無過、蘇護二人的純正道氣要更加純厚。



「這、這道氣是怎麼回事!」



「竟有第三人嗎!」



「純正……不,這、這是甚麼?」



相比感受到袁昊氣勢而陷入更大混亂的護衛,仁教聖女轉過來的眼神從驚愕、不解、到顫慄,以及折服,再也沒有先前看待「登徒子」的敵意目光。



袁昊大步走向聖女,安妮滿臉戒備,按劍冷叱道:



「後退,不許接近聖女大人。」



袁昊看向安妮,咧嘴壞笑道:「妳不是想知道道氣的事?那算啦。」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安妮。不可無禮。」



仁教聖女微微露笑,示意安妮退到一旁。



安妮不太甘願地退開,敵意的目光一刻也不離袁昊,恐怕只要一察覺不對,她會毫不猶豫取袁昊性命。



一步,一步,又一步。



直到近得仁教聖女身前,袁昊伸前脖頸,在她耳畔低聲道:



「他倆是我的好徒兒。道氣的秘密,我可以告訴妳。但妳得答應我三個……不,二個條件,首先,放人離開。」



仁教聖女近距離感受袁昊道氣帶來的壓迫感,唇嘴微微一顫,眸中先是閃過一片驚異,很快恢復耀眼笑容,道:



「安妮,讓那些人離開這裡。」



袁昊跟著喊道:「無過,你們先回村子。」



「袁大哥!」雪無過、蘇護驚道。



安妮向旁一點頭,五名護衛監視雪無過五人離開。



仁教聖女笑盈盈問道:「好了,礙事的人已經不在了。敢問尊駕如何稱呼?」



『要保住無過他們性命,還要想辦法奪回阿華哥哥,只剩這個辦法。再不成……就只好冒著暴露判官身份的風險,奪人就跑。』



袁昊盤算脫身之策,道:



「我叫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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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4 04:16:32
我已經睇到淫教性女了,快點更新
2024-05-25 14:34:06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名氣太大的錯





那日峨眉山下,蕭何易指天咒罵武律大道,正道之人無不聞之色變,譁然四起,此等痛快之事,令人記憶猶新。



面對道盟諸派指責,蕭何易大方承認自己是「仁教」的人。如此想來,他應該不是那種冒充仁教之人避嫌的膽小之輩。



火燒峨眉山的事不只中原,更是轟動異邦域外,西域之民都知道袁昊、都爭先的大名,反而本就惡名在外的蕭何易,並未博得太多矚目。但凡真正的仁教之人,聽到蕭何易的大名,以及他袁昊的名字,勢必會一改敵意,釋出善意。



然而。



只見安妮不知怎地啐了一啐,破口大罵道:「無禮之徒,聖女大人問話,你、你居然敢亂開玩笑!」



咚咚咚咚咚。



跺腳剁個不停,十分惱火。



事與願違。



袁昊莫名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句,想像和現實的落差,讓他腦袋一時轉不過來。



就聽安妮續道:



「而、而且還是那位大俠的玩笑,不可原諒!像你這種不知好歹的小鬼,怎麼可能是那位,那位⋯⋯呵呵,我知道了。你以為我們分不出你們中原人面貌,就可以冒充那位大俠?哼!就算你們中原人眼睛小、鼻子扁、皮膚黃,讓人難以辨別,但是!」



她愈說愈激動,瞇起的眼睛宛若要噴出火來,語氣盡顯鄙夷。



不僅沒有得到諒解和善意,反而讓敵意加劇。



「你,你這種人,絕不可能是那位袁大俠!」



袁昊愣愣道:「袁、袁大⋯⋯咦?大俠?咳咳,這怎麼好意思。咦,慢著,妳、妳說大俠?」



面前的仁教聖女眉梢緊皺,嘴裡念念有詞,不知說些什麼。她碰巧與袁昊視線相交,瞬間展露陽光般的笑顏,勸道:



「這位⋯⋯袁少俠?不行喔,你或許正好也姓袁,不過,那位袁昊大俠是我們仁教楷模,對本教而言,意義非凡。他做到仁教⋯⋯不,哪怕是那個可惡的聖教創教以來,也從未辦到過的壯舉。」



壯舉?



袁昊納悶地轉了轉眼珠子,心想難道中原還有另外一位姓袁名昊的小子?幹下比自己還惡劣的大事?



——總覺得莫名火大。



於是開口問道:「那位袁大俠做了什麼?」



安妮神氣地挺起上身,寬大黑袍勾勒引人遐想的曲線,道:「你是中原人,又正巧姓袁,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位辦到的壯舉。」



仁教聖女像是說著自己的豐功偉業般,綻放與有榮焉的笑容,道:



「那位袁大俠呀⋯⋯他不僅得到本教孝俠的認可,年紀輕輕卻藝高膽大,尊稱為大俠,毫不為過。峨眉山的那場大火,傳言就是那位大俠的傑作。」



安妮雙手緊握胸前,興奮道:「不是傳言,聖女大人。我親自問過蕭大人,蕭大人說『妳說那場大火?哈哈哈!確實是那小子的功勞。』,不會有錯!」



袁昊眨眨眼,指著自己道:



「我就是那個袁昊啊。是了,妳口中的蕭大哥,是我的好朋友。」



一同縱火的好朋友。



「你!」安妮氣得大翻白眼,殺氣騰騰又道:「你再敢污衊袁大俠和蕭大人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袁昊欲哭無淚,忖道:『龜爺爺的,「袁昊」二字的名氣太響,天底下無人敢假冒本判官,現在……連本判官都不能當自己。』



自出島以來,他與都爭先一連幹下太多轟動江湖的大事,所謂江湖的小道消息,原本是百姓口耳相傳的積累,或多或少加油添醋,人非人,鬼不鬼,再正常不過。



倘若「袁昊」是個好施德行善的正道大俠,樹大招風,難免有宵小之徒爭先冒充,可事實卻大相逕庭,「袁昊」二字,在如今的江湖二域,是堪比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偷雞摸狗的亂世惡賊。



就說峨嵋派一事,膽兒再肥、腦兒抽了風的惡賊,都不會得罪在正邪兩道風評尤佳的峨嵋派,且西域向佛之人不在少數,聖教為求統治的安定,也不會輕易得罪峨嵋派。



也因如此——袁昊的大名,早已能堪比那些成名多年的兇惡之徒。



「咳咳,我真的是袁昊。如假包換的袁……真……真的啦!喂,停手,別拔劍,我沒騙妳們!」



仁教聖女道:「安妮,不要吵了。袁少俠,對於你假冒袁大俠一事,小女子深感遺憾。若有機會,小女子很樂意親自講述唯一真道的美妙,不過比起名譽俗物,小女子迫切想知道,關於三位少俠道氣的秘密。」



袁昊轉瞬收斂情緒,暗運逍遙定心訣,讓思緒空明冷靜,心想姓都的曾說過,談條件要循序漸進,步步逼著對方讓步,對方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大可用最少的損失換取最大利益,當下開口道:



「不知聖女大人想知道甚麼?」



哪裡知道仁教聖女臉上綻放聖潔開朗的笑容,豐唇微張,一開口就道:「全部。你們三位道氣的一切,所有。」



「全……咳!」



袁昊嗆了一口口水,瞪了笑臉盈盈的仁教聖女一眼,哪有人這樣談條件的?



仁教聖女保持笑容,右手輕撫自己右頰,問道:



「對了,少俠方才不是說了二個條件?請問另一個條件是甚麼呢?」



袁昊嘴裡「咦」了一聲,輕輕一拍腦袋,道:



「哎喲!看我這記姓,聖女大人,見諒,見諒,那事不怎地重要,我差點給忘啦。」



「呵呵,袁少俠真愛說話。」



「哈哈哈,聖女大人才是。」



仁教聖女掩著嘴,優雅地輕笑。袁昊則裝傻一拍後腦,朗聲大笑。



『妳個母狐狸,險些兒被妳牽著鼻子走。』



『好一個裝瘋賣傻,中原人也不能小看。』



二人皮笑肉不笑,各自從對方眼中察覺真正深意。



安妮悄然後退一步,靜靜觀著二人展開激烈的唇槍舌劍,不知從何時開始,兜帽底下的臉龐浮現震驚之色,眼前這名少年居然如此善辯,在聖女大人面前,居然絲毫不弱下風。她先前還頗是瞧不起這名少年,此刻著實改觀不少。



就在袁昊、仁教聖女二人辯得妳來我往時。



「聖女大人,我等已經準備妥當。」



一批山賊人馬從山上而下,長長的隊伍除了隨身家當、財寶,還有不少手腳被扶的童子、少年。



袁昊心繫阿華的事,不由多看了那群少年一眼,這自然沒有逃過仁教聖女雪亮的妙目。



仁教聖女微笑道:「袁少俠,既然少俠想要那些被擄來的孩子,何不明說就好?」



袁昊暗叫糟糕,打哈哈道:



「聖女大人誤會,我只是好奇這群女賊偷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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