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畫槌錄

892 回覆
27 Like 4 Dislike
2023-01-22 22:37:13

第四十二章 拜師講求法子





袁昊這番話中,帶著迭遭驚險而萌發的悔意,悔意之中,又有一種改過向上的進取心,那份進取心,正是他以往絕不可能擁有,對於武學的執著心態。



若是讓瀛海島的島民見著如今的袁昊,定會嚇得他們很大一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都爭先微微吃驚,覺得袁昊似乎有了些許不同,目光下意識望向李若虛,見她美眸冷峻,不由臉上糾結起來,道:「你說得倒也不是不對,這般下去,咱們確實只有死路一條,別說是一年,甚至一個月也大有問題,可投敵習武,瀛海島從未有過先例,未免、未免……」



袁昊聽到「撐不過一個月」,大翻白眼,道:「這還不是得怪你,小賭小鬧也就罷了,偏生賭上所有財產,他媽的,想來就生氣。」歎了口氣,續道:「話說回來,你今天怎地這般扭扭捏捏的,平時你可跪得比我還快,莫非你討厭李姐姐不成?」他說到最後幾個字,故意提高音量,說得很是大聲。



李若虛聞言,冷目大睜,有意無意瞟去目光。美目當中,流轉情意,似有幾分黯然之色,亦有幾分期許之色。



她對這個問題,同樣很是在意。



都爭先大臉一紅,見李若虛兩頰飛紅,咳了一聲,道:「小孩子不要那麼多事。」



袁昊眼珠子一轉,哼聲道:「討厭就說討厭,何必裝模作樣,咱們都認識多久了,你喜不喜歡,討不討厭,我豈會看不出來?李姐姐,我看啊,都爭先當真很討厭你。」



都爭先耳中聽得李若虛「啊」的一聲,顯是傷透了心。大感著急,罵道:「放屁,放屁!放你爺的狗臭屁!姓袁的,你我認識多久,誰說我、我討……討厭了!」



話剛出口,耳中又聞李若虛「啊」的喜叫一聲,這回聲音中透著驚喜之色。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袁昊激將一回,不甚失了言。臉上不由大熱,暗恨道:「他媽的!怪童,好一個怪童!你倒不愧這怪童二字,你要是哪天走在路上被人捅了,我也絕不感奇怪。」



其時,只聽得撲通一聲,袁昊忽然跪在地上,且跪得毫不含糊,坦蕩自得,臉上正氣凜然之色,李若虛剛從喜悅中回神,又是茫然又是驚駭。



袁昊笑嘻嘻道:「漂亮姊姊在上,小徒袁昊不服武律,不服道盟,只服李姐姐一人,請收咱們為徒罷!」說著,就要磕頭下去。



李若虛本想側身避禮,雙足忽然一緊,低頭看去,竟是袁昊緊捉她左足不放,心底一跳,道:「袁少俠,還請放……放手!我、絕千閣和瀛海島已不是盟友,況且武律在上,你們是瀛海島民,絕不能這般違背常理。」



可話一說完,她自己卻是一愣,那絕千閣如此棄百年盟友於不顧,不也是違背常理?倘若瀛海島二人連一年之期也撐不了,便死於道盟手上,心中未免會寢食難安。



袁昊緊捉李若虛蓮足,道:「不放,不放!放了就不教咱們武功了,李姐姐,我跟妳說,島主爺爺和我說過:人生在世,有些時候,就是舍了尊嚴也要活下來,只要活下來,仇可以報,飯可以吃,話可以講,沒什麼不能重來的。」



這武者的拜師之道,沒有講求很多,可最有效用的法子,袁昊早從島上學了起來。



李若虛愈是掙扎,袁昊一雙小手便愈往大腿處溜去。到得後來,她容顏大紅,根本不敢反抗,道:「就、就是如此,若是被發現了,武律定不會放過你我!」



袁昊眼珠子一轉,賊笑道:「姓都的曾和我說過,賭場之上,只要不被察覺,老千就是最妙的牌技。嘿嘿,那只要不被武律發現,一切問題自然都不成問題。」



李若虛聞言,微微驚訝,目光不由轉去,驚見都爭先神情複雜,帶有試探的目光,始終盯著自己。



她心中微苦,想道:「是了,他……他最厭惡的就是背信忘義之人,我、我已經惹得他不快,從今爾後,非友即敵。」想到此處,眼眶一熱,嘴中竟道:「咱們、咱們不能再見面,也,也絕計不能,再有牽連。」說到最後面幾個字時,語帶哽咽,抽抽噎噎起來,幾乎聽不出來她說些甚麼。



都爭先微感窘迫,方想上前安慰,卻覺如今身分,這般可是不妥,忽覺左膝一痛,瞪了過去,見袁昊同樣瞪著一雙大眼,眼中佈滿血絲,看來甚是駭人。



當此之際,都爭先苦笑幾聲,心念一起,覺得就是跪了,既不是為了武律、瀛海島一事,又有何不妥?緩緩跪在地上,大聲道:「美人在上,都爭先不服武律,不服道盟,只拜服花柳裙之下,請受徒兒一拜!」



只見兩人背脊挺直,雙膝跪地,姿態何等莊嚴正式,顯不是開開玩笑這般簡單。



二人點點頭,第一個磕頭下了去。



李若虛大駭無比,又想側右避禮,豈知這回換都爭先捉住她右足不放。兩人一左一右,默契極佳,便是絕不放李若虛避禮。



她「啊」的嬌呼一聲,登時臉上一紅,羞赧難忍,道:「你……你、你,都少俠,怎麼連你也是,你不是、不是這樣的人呀。」想上前攙扶,又委決不敢。



這瀛海島二人,為了拜師,可當真使盡渾身解數,在所不辭。他們這般說跪就跪,幾近無賴般的央求,實是有失中原人想像中風度翩翩,神祕詭譎的瀛海島民身份。



李若虛一陣茫然,她知曉傳聞中的瀛海島民是何等夭矯不群、叱吒風雲的一等一人物,當年都爭先同樣是岳嶽磊磊的少年人,可幾年光陰不見,當初的少年人不復存在,也不知都爭先、袁昊讓李若虛大開幾次眼界。



她左動也不是,右動也不是,倉皇道:「你、你們二位這……不可行的,武幣我不要啦,我不要了!你們快起,快起。」



可兩人一副視若無睹、聽之無聲般,第二個磕頭已然下了去。



照江湖道上的拜師規矩,只要受禮之人沒有側身避過,磕下三次頭,那便是成功拜了師。



李若虛心中著急,想抽腳而出,只見袁昊連忙雙臂一撈,她愈是想出力抽腳,袁昊就抱得愈是奮力,掙扎片刻,似感無奈,便放棄不動。低下身,右手拉著袁昊,左手拉著都爭先,想將二人扶起。



眼見兩人還是動也不動,李若虛正打算潛運內力,袁昊哼的一聲,道:「啊!姓都的,瞧你死盯李姐姐大腿不放,舔甚麼舌?莫非想做甚麼不成?」



李若虛一聞話,芳心大動,瓊臉更紅,目光馬上轉到都爭先身上,連內力都忘了運轉,見他同樣愣愣望著自己,根本沒有甚麼舔舌之舉。



便在這時,傳來咚的一聲,袁昊飛快磕下第三次頭。



大禮既受,這拜師之禮,就算結束。



袁昊笑得臉都花了,朗聲道:「漂亮師父在上,弟子袁昊拜見師父!」他忙再磕頭,絲毫不覺向敵人拜師學藝有甚麼不對之處。



李若虛愣了好久好久,腦袋一暈,只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禮既了,自己確實只得收了這兩個徒弟。



這世上最不該收的徒弟。


(今日更新晚了!!才剛回到家,深感抱歉
2023-01-22 22:37:38

第四十三章 絕千閣





絕千閣乃中原歷史最為悠久的老字賭坊,數百年來挺過一次又一次改朝換代、興盛衰敗之危,歷屆柜主多受各朝皇帝青睞,近年來更走向各門各類的商販,財大氣粗,聲名自是大噪,是以武律道盟等門派外一大勢力。閣中弟子不僅賭術高強,於武功方面,更是不遑道盟弟子,大有不少實力強悍的武者,只是不願專美於前,因此始終默默無言。



絕千賭坊,那是絕千閣位於撫仙鎮子的根據地。



李若虛起得老早,她身為絕千閣下任柜主,雜事繁多,自然沒有閒暇玩鬧的餘地。



這些年來,她深知父親頻向大宋王家獻媚,又向武律投入大筆資金,暗地結盟,此舉作為,大有和瀛海島解除盟約之意。因此當她一得知瀛海島來人是都爭先,欠了賭坊三百萬,心念一動,便打著欠債還錢的名目,當即捉拿二人。



李若虛無心背叛絕千閣,可也不願瞞著昔日盟友,害得他們遭逢死難。她本欲告知父親的盤算,再和瀛海島二人共謀打算,可王家之人實是來得不是時候,打亂她的計畫,好不容易事情有所進展,卻發覺那瀛海島二人嘴上說怕,行事上卻看不出半分懼意,竟還反過來要求自己教他們武功。



試問這天下之間,誰會當著未來大敵之面,央求對方傳授武功,又有哪一個人,會答應未來大敵的無禮要求?



李若虛這般費盡心思,卻換得那二人跪地說要拜師,一氣之下,就將二人踢出絕千閣地牢,不願管他們死活。



天才剛亮,絕千賭坊一處閣樓中,長桌前佇足四名男女,只見這些人臉上全是精幹之色,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左右,衣式一模一樣的黑袍,顯都是絕千閣之人。



可這些人的黑袍,和尋常絕千弟子很不一樣,不僅質料精良,領口、袖口處還繡有金線邊,整體看來,有種富麗別然之感。



這是絕千閣內門弟子的特製黑袍,絕千閣就如中原各門各派,有內、外門之別。在場二男二女,皆是絕千閣的後起之秀,也只有閣中長老特別關注的物件,才能送往李若虛身旁,輔佐她一切日常管理。



一名頗有姿色的絕千閣女弟子道:「小姐,趙公子要我留話給您:『趙某斗膽,今日酉時,金玉酒樓,委屈若虛小姐大駕。』小姐,您是去或是不去?」



李若虛一聞「趙公子」,柳眉便及微蹙,昨晚趙公子突如來訪,害得事情險些不成,心感微怒,自己不好責難趙公子,他卻頻頻施壓,彷彿不將昨日之事當一回事。她又想起昨晚半答應袁昊和都爭先之事,大是頭痛,搖搖頭,道:「芫兒,替我婉拒趙公子,公事繁多,不克前去。還有,近日若有人求見,就說我身子不適,謝絕見客。」



芫兒微微皺眉,遲疑一會,欲言又止,道:「是,小姐。」



這時,一名男弟子上前,細聲道:「小姐,這是昨日商鋪盈虧,請過目。」遞上表單之時,輕輕低了頭,臉上溫和一笑。



李若虛只接過表單,眸子盯著表單,「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那男子臉上略為失色,不及說些甚麼,另一名男弟子已然上前,淡淡笑道:「小姐,這是其餘賭坊的盈虧。」



那男弟子遞出表單,見李若虛又「嗯」了一聲,像是早預料到般,接著道:「小姐,前些時日,我買了武夷山的提神茶,取來九曲甘甜的溪水,泡上一壺,定是絕佳好茶。而且這提神茶,對武者修練亦有大益。小姐您事務繁忙,該好好顧及身子,不如這就替您泡上一壺罷?」



芫兒冷然道:「董師弟,正如你說,小姐日機萬里,事務繁多,沒有必要為了這點事,浪費寶貴時間。」



董師弟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知這王芫兒又想和他作對,哼了一聲,道:「王師姐,妳這話可說得不大對,怎地會是浪費時間?這是為了小姐,特意跋山涉水取來武夷山的茶,和九曲的水,我作為小姐的師弟,是怕小姐累著了,於心不忍。」



王芫兒鳳眼一瞇,蠻腰一扭,回頭道:「陳師兄,這可是你教出來的好師弟?」望向那臉上略有失色的男弟子。



那陳師兄冷冷一笑,道:「師妹,我可不是師弟肚裡的蛔蟲,哪裡會知他是甚麼意甚麼情。」



董師弟笑道:「哪裡,二師兄的教誨,身為師弟,我可記得清清楚楚。」說著,兩隻眼睹中流露好強之色,回過頭,轉而流露出貪婪之情,凝望著李若虛。



陳師兄、王芫兒自然曉得那目光之意,前者臉上一沉,後者蹙眉反感,李若虛身為下任柜主,端莊秀麗,脾氣和善,地位崇高,整個絕千閣有多少弟子愛慕著她,就盼這位天之驕女回首望自己一眼。這董師弟仗著絕千閣內門弟子的身分,頻向李若虛迭施殷勤,早是讓其餘內門弟子,很是不快。



這時剩餘那名女弟子緩緩上前,顫聲道:「小、小姐,翠兒有事稟報。」這聲音婉轉如玉,可帶有幾分懼怕之感,顯得畏畏顫顫。



李若虛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仍不離手中表單,道:「說。」



翠兒有些溫吞道:「是。其實……其實閣外有人要找小姐。」



李若虛微微發楞,螓首一抬,道:「找我?是誰?」



翠兒低著頭,半晌不語,才道:「不、不清楚,那人只說,小姐出來就知道他們是誰。」她說這話時,愈說愈是害怕,像是料到會發生甚麼事,臉色慘白起來。



果然話聲剛落,就聽得那董師弟登時大喝:「大膽!孫翠兒!」



孫翠兒嚇了好大一跳,忙縮起肩子,瑟瑟顫抖起來,頻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翠兒不好,都是翠兒不好。」



那王芫兒狠瞪二人一眼,護著翠兒肩子,道:「你說你們兩個男人,朝自己師妹吼甚麼?還有沒有男人樣?翠兒只是轉口,又不是她本人說的。」



她是最早跟隨李若虛的內門弟子,這孫翠兒則是最晚跟隨的,一個最早,一個最晚,同為女子,自然萌生女子情誼,令她特別勘照幾分。此時見她被吼得花容失色,安慰道:「師妹,妳用不著怕,師姐在呢,這些壞男人不敢找妳麻煩的。」



那董師弟理也不理這話,逼近李若虛一步,臉露殷勤之色,道:「小姐,讓我去教訓教訓那無禮之徒。好讓他們知道,絕千閣和小姐的名號,絕非俗人可以胡說八道。」



陳師兄、王芫兒心中齊想:「這董師弟也真是夠狠,八成是要借事獻殷勤。」大是不以為然。



李若虛沉吟片刻,心想絕千閣名聲遠播,近年來,更是獨佔中原商家鼇頭,自然容易惹人眼饞不快,時常有沖著名號而來的江湖人士,不過往昔都是向著父親而來,極少有人指名自己而來,略略一想,道:「既然如此,董師弟,就拜讬你探個虛實。切記,不可胡亂動手,咱們要以禮待人,就算對方真是找事,你身為堂堂絕千閣內門弟子,也莫要失了禮節。」



董師弟行禮道:「是。」臉露喜色,便奪門而出,奔了下樓。



陳師兄、王芫兒心中又想:「小姐妳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出口,那就完啦,他定是會打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只留一口氣。」



李若虛聽他奔聲漸遠,接著埋頭處理閣中諸事,父親如今身在王都,一切事情都落到她頭上,若是處理不當,導致命令有所差池,那就是好幾十萬、百萬武幣的損失。因此她萬不可疏忽,更沒有餘力管董師弟和下樓求見之人的事。



過了一陣,眾人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喧囂喝采聲,但聽董師弟喝道:「你們是何人?見你們樣子,應是平民老百姓錯不了。哼!知不知道這兒是那裡,堂堂絕千閣,豈能是你們可以隨意說進就進,況且你們還……還……竟敢說要找小姐,當真不知死活。」聲勢洪亮,眾人只覺聲音回盪耳畔,顯是董師弟用內力喊了出聲,否則是難以傳到樓上來的。



這可話聲落下不久,眾人等了一會兒,卻沒再聽見說話聲,心中詫異,連是潛運內力,耳中當即傳來當當當的金屬撞擊聲,又聽得敵方叫駡聲,本來萬籟無聲的撫仙街逵,堪堪熱鬧起來,傳出不少人的吆喝聲。



聽群眾聲音,無一不是指責董師弟仗著武功,欺淩對方,絕千閣弟子,實是不要臉至極。



陳師兄、王芫兒臉色當沉,絕千閣弟子,齊想:「這董師弟究竟在幹些甚麼?」



李若虛兀自埋頭看著表單,細細算過,接著一筆一墨寫下紀錄的盈虧,對外頭爭鬥一概不理。半個時辰過去,表單盈虧已算個完畢,確認無誤,書寫要交予父親的信件,正想喘口氣。



她抬頭一看,竟發現三人臉上大是不善,這才吃了一驚。



她問道:「董師弟呢?」其餘三人還不及回話,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鳴聲,直傳樓閣之中,卻是董師弟的聲音。
2023-01-23 02:12:15
2023-01-23 18:50:21
新年快樂~
2023-01-23 20:00:14

第四十五章 大鬧賭坊(1)





眾人話雖是這麼說,其實心底都明白,就是這一少一小能連開十次大,可在賭坊當中,能夠供人兌換的武學,定也只是些江湖上稀鬆常見的武功、心法,絕不可能是絕千閣博大精奧的武學。因此在座賭客說來道去,嚷嚷歡快之聲,卻沒怎地羨煞,反倒有幾分玩味看好戲的心態。



只見一個矮小身影上前,道:「喂,喂,咱們還沒敲定籌碼。」



眾賭客見那矮小人影,心中一凜,不敢輕忽,齊想:「方才還道是哪家孩子這般頑劣,偷進賭坊,瞧這熱鬧,豈知他和那青年是一夥子。他們每次壓大都是籌碼全壓,沒多加猶豫,難不成這回又要全壓?」



那矮小身影道:「咱們還是全壓了?」那青年道:「當然,當然。都和你說我賭……賭,嘿嘿,大名可不是假的。」那矮小身影道:「那你怎地輸到那般地步?」那青年氣罵:「放屁,放屁!那群臭老兒定是出老千,否則我哪可能輸得那般地步。」



那莊家的絕千閣弟子見著這一少一小吵得不可開交,總算吁了口氣,略感安心。可轉眼之間,又見那矮小身影目光射了過來,笑得駭人。他宛若見著惡鬼般,臉色鐵青,顫聲道:「你、你……這位小小爺,莫不成還要……還要壓不成?」



只想當初見這矮子一副懵懂之色,以為是個博弈生手,又不似甚麼富得流油的大商,本欲趕他離開,想不到這矮子一出手,就是連中九次大,且每每都是壓上全部籌碼,手上那一百武幣的空間戒,連翻倍九回,如今少說也有幾百萬武幣,當真邪門得很。



他頭一轉,瞧著矮子身側的青年,更是哭喪臉,央求道:「少俠,不對,大爺、大爺,您行行好,別賭了,別賭了,我這弟子積分全都快被你倆敗光,再這般下去,積分扣完,我可得下放外門去了。」



這人口中矮子和青年,自然就是指袁昊、都爭先二人。



原來他倆大一清早前來,就是為了昨晚拜李若虛為師一事,本想趁賭坊少有人煙之既,來個閉門習武,待得武功足能防身保命,找機會離開撫仙,找他處安身之地,再尋其他打算。



豈知一來絕千賭坊,求見李若虛不得,那董師弟口出惡言,說是奉李若虛之命,一副惡人蠻橫之色,動用少沖境的武功,想逼得二人離走,但瀛海島人二人豈會這般退縮?儘管二人武功孱弱,可合力齊上,卻是配合得天衣無縫,那董師弟見出兩人武功低弱,本就不當二人是一回事,一個恍神,就中了命根要害。



爾後云云,自然是都爭先見著賭桌,賭心大發,說要小玩幾把,賺取往後盤纏,卻愈玩愈深,才有他們連中九回的事情。



都爭先心念一動,心忖:「外門?是了,絕千閣有內、外門之別,可詳情云云,我卻不甚清楚。以往我總認為這種事情,不知也罷,可現下已然不同了,情報能蒐集多少算多少,再多也不嫌少。」偷偷瞟了袁昊一眼,見他臉露無趣無感之色,不由笑道:「這位兄台,我這位小姪子,對你口中的門派積分很是感興趣,能否說上一說,好令他開開眼界?當然,兄台幫我這個大忙,自然是……嘿嘿,不會虧待你的。」



那些圍觀之人聞話,也是好奇萌發,紛紛叫好,要那絕千弟子趕緊說了為快。



那絕千閣弟子面露難色,依都爭先之言,要是自己不說個清楚道個明白,那他定會繼續賭下去,屆時,自己內院弟子的身分可就大大不妙。當下左瞧右瞧,這才細聲解釋道:「少俠你可知道,咱們絕千閣和武律道盟的差別?」



都爭先笑著搖搖頭,道:「在下愚鈍,還請兄台解惑。」



那絕千閣弟子聽都爭先口氣恭敬,心情複好些許,苦笑道:「其實,這二者最大之別,就是絕千閣不僅講求武功,更要求眾弟子會通賭術,賭武兩面俱全,咱門這些考核入閣的弟子,不是名門之後,如果想拚上內院,就得兼顧絕千閣各地的賭坊,只要賺取的積分足了,外門弟子可以考取武試,成為內門弟子的隨從,待賺得一年份的積分,就可升上內院弟子。」



袁昊插口道:「如此說來,咱們要是接著賭下去,這位大哥不僅不能考試,還會因為積分過少,被逐出內院?」



那絕千弟子歎了口氣,道:「不錯,你們邪……二位賭術高強,氣運非凡,尤其是少俠,你賭術精湛,和咱們內門弟子較之,簡直有過之而不及,在下由衷佩服,懇請二位手下留情,留在下一條活路。」



都爭先忙低頭,謙虛道:「不敢,兄台堂堂絕千閣弟子能這麼說,倒是讓小弟臉上貼光。」



袁昊聽得都爭先一口「不敢」、又一口「臉上貼光」,不禁一陣雞皮疙瘩,心中直罵:「好不要臉的賭狂!也不想想在瀛海島時,是誰整天輸到只剩一件褲子?唉,可也不能怪姓都的這般高興,島上爺爺們哪一個不是大智若愚,可聰明得緊,瞧他們平時裝瘋賣傻,整天看天看海,一談及賭錢、賭酒,那就原形畢露啦。」思索片刻,就不去講明,如今界域已封,出了瀛海島,那這盤纏問題,就尤其重要,自然是能省則省,能賺則賺,總不能躲得過追擊,卻活活餓死去了?



他拿出一枚空間戒指,心念微動,嘩啦啦一聲,白花花的武幣自戒指源源而出,朗聲道:「莊家,三百五十萬,全壓了。」



賭桌四周自又是譁然一片,吆喝連連,逕自騷動起來。



那絕千閣弟子聞言,微微發楞,不是說了會留情?直往都爭先看去,見他同是驚訝之色,朝自己攤了攤手。他簡直欲哭無淚,向身後偷瞟,見有十幾名絕千閣弟子在柜檯前,臉露憐憫,遠遠看了過來。他心頭一股怒火湧起,喝道:「你們這說話不算話……」話未說完。
2023-01-23 20:00:25

第四十六章 大鬧賭坊(2)





便在此時,忽聽一聲嬌喝:「且慢。」



眾人循聲看去,紛紛回頭,見有人自閣樓幽步下樓,細細見去一眼,不由齊感吃驚,有人趕忙避過目光,不敢再看;有人面露癡色,情慾湧動;有人滿臉通紅,目中全是敬佩、尊愛之情。



只見這人身著絕千閣袍子,可樣式和其他弟子有些不同,上身緊致玲瓏,襯托盈盈一握的蠻腰,下伸開衩,露出如凝脂般的白皙長腿,褐發如瀑,眸如青玉,一張瓜子臉雍容有度,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聽眾絕千閣弟子歡聲不止,各各如吃下定心丸,心神大慰,一副有驚無恐之色,那莊家弟子更是老淚縱橫,不知吁了多少口氣,此人不是李若虛又是何人?



在場來客多為青年,他們未曾蒙得李若虛一面,自當看得癡迷,難以自拔過來。見李若虛柳眉微蹙,眸中略現怪罪之色,那嬌然欲滴,又溫婉不言的模樣,更是令青年們癡色相望,嘴巴大張,口水都流了出來。



有人吃驚道:「看啊,是李若虛!她、她來了。」



有人嘿的一聲,道:「絕千閣這是坐不住了,要還挫挫這位老兄的銳氣。」



有人道:「她……她,美,真美,若虛小姐,這等美人,當真是實在世所罕有。」



又有人道:「鄉巴佬,你肯定沒見過靈瑤三瓊,那三瓊,可不輸李小姐。」



有人冷笑回道:「咱們現下提李小姐,你偏生要提靈瑤三瓊,沒事找事不成?」



袁昊耳中聽得這些談論,不由暗笑:「李姐姐果然來了,她若是再不來,咱們可就要下狠手,把絕千閣的武幣通通贏了走。」但既然李若虛已來,這賭局便沒有繼續的必要,正當要開口喊止剛才的籌碼。

       

卻聽得李若虛搶道:「莊家,我這壓五千萬,他們開甚麼,我就選相反。」說著,玉臂邊甩,一枚空間戒輕彈到賭桌上。



她這話一落,霎時引得譁然大響。



眾人不只因為李若虛隨口便喊五千萬的龐大數目,更是對她親自出面對付這一少一小,感到訝然無比。



都爭先臉上流露好戰之色,他平生愛賭,卻從沒賭過這等大數目的金額,道:「李姑娘好氣魄!在下佩服。」



李若虛沒好氣瞪他一眼,目中嗔色,轉眼而逝,改為靜靜微笑,柔聲道:「少俠多禮了,少俠技高膽大,氣運過人,若虛嚮往許久,很是佩服。」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出了老千,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想我當面戳破,就和我賭上一把。」,眾人聽得這話,紛紛高呼李小姐「女傑本色」、「有膽識」。



袁昊見二人當真要比起賭術來,大感驚駭,想道:「李姐姐這是何意?這博弈一事,若說有誰能出都爭先其右,大概就只有瀛海島的爺爺們。他『賭狂』之名,可不是甚麼江湖吹牛把戲,就是要出千,想找出把他更加會出千的……」他想至半途,心中古怪難言,隱隱覺得不妙,卻想不出究竟不妙在哪。



他目光所及,只見都爭先臉上微凝,一改方才泰然之色,神情窘迫,眼珠子亂轉一通,時而望左,時而瞧右,有時似忍之不住,偷眼往前瞟去一眼,嘴巴微張,癡癡愣了好久,更是忘得呼吸,目光根本不在賭桌上。他猛然醒悟道:「是了,是了!當初都爭先平白無故輸了三百萬,我就覺得奇怪,照理而言,中原實是難找賭術比他高強之人,怎地會憑空輸光三百萬?」



袁昊本欲尋著目光瞧去,卻察覺成群賭客和都爭先大相逕庭,有些少年人把持不住,有些青年坦蕩不掩,但多是左右不敢仔細瞧,又忍之不住偷偷瞟眼;他心下愈發好奇,究竟是甚麼東西這般好看?凝目看去,眼中當即映入一片白花花的雪穀,不由一愣,竟是李若虛如凝脂般的白皙肌膚。



但見李若虛一手搭在桌旁,蠻腰前傾,似有意無意,那略和絕千閣衣袍不同的袍子,領口處順勢大開,頓時露出潔白雪谷,穀中深邃無垠,春光乍洩,引人遐想。



袁昊愣了半晌,趕忙回神,心中吃驚:「卑鄙,卑鄙!竟然用美人計,李姐姐真是,真是……他媽的好計策,原本如此,我還道都爭先怎地會連輸三百萬武幣,原來都是被李姊姊的美人計誆騙啦!」



言念既此,憶起那三百萬武幣,原來是被這等無聊之事框去,兀自心痛不已,又驚又怒。



就在都爭先癡迷雪谷美景之際,李若虛向莊家微使眼色,接著翹臀微抬,勾劃出誘人曲線,自是惹得都爭先一夥人狂咽口沫,難以自己。那莊家弟子臉露喜色,心想還是小姐法子管用,厲害得多,一出手便有成效。忙施暗技,飛快將器皿中骰數一改,接著大聲道:「各位客官,要開啦,開啦!」



眾賭客聽得「開」字,這才回神,盯向賭桌,不過大有人還對那雪穀流連忘返。李若虛輕輕退開兩步,整理好衣襟,



袁昊全將方才之事瞧在眼底,便想大吼戳破李若虛作弊之舉,忽聽有人在耳畔邊道:「坐下!」身子猛地一震,後心生疼,登時四肢發軟,撲通一聲,跌坐於地。



袁昊眨眨眼睹,想撐地起身,可試了幾回,強撐不起,當下直有股既視感沖上腦海,昨夜牢中的情狀,歷歷在目,明白自己是遭人點了穴。而且對方,極有可能就是絕千閣的人。但正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他第二回突遭人點穴,已不似第一次那般窘迫,抱著一試心態,動動嘴巴,果然嘴也不得出聲,見李若虛那青色眸子盯了過來,輕輕一笑,知被看破手腳,心中大苦。



其實李若虛下樓之既,除了緊盯著都爭先,就是在關注袁昊的動向。昨夜在牢中相談,見識過他異於尋常孩童的聰慧,明白不得有所輕忽,見他一顆小腦袋頻頻亂轉亂動,料想他年紀尚小,對於這等男女之事還不大感興趣,是以依然不動聲色,兩隻眼緊緊盯著幾名絕千閣弟子,唯恐遺漏些許的蛛絲馬跡,才會出此下下伎倆。
2023-01-23 20:00:36

第四十七章 輸了





這時,那莊家弟子將器皿一開,只聞得眾賭客齊聲騷亂一片,驚呼連連,但見三個骰子的骰數分別是:一、三、二,三個數字。



忽聽有人道:「小,是小!」



又有人歎道:「果真不可能連出十次大。」



旁人道:「那姓都的朋友賭了多少?」



有人道:「整整三百五十萬武幣。」



眾賭客你一言我一語,嘻笑謾駡,有人在驚訝都爭先連贏九回,有人在感慨世事果真難料,有人難以忘懷方才之美景,有人在計算都爭先一共贏了多少武幣,一時之間,群客大談闊論,堪堪熱絡起來。



袁昊簡直欲哭無淚,忖道:「沒有武功,我連人都不如,不行,不行!我定要好好學武,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定會慘死街角。」



只見都爭先面孔全是驚駭,連退幾步,驚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呀,怎地會是出小?不會是小的,我都出算好老……呸,使了十成力,怎地會輸?」



李若虛見著都爭先吃鱉的模樣,心情大好,一掃積蓄起來的怨氣,笑盈盈道:「都少俠技藝高強,承讓了。」



這六字旁人聽來,並沒有任何不妥,可讓都爭先聽來,這話根本是暗藏玄機,明褒暗貶,氣得他火冒三丈,咬著切齒。



袁昊忽覺背心微震,四肢一松,是以不明不白間讓人解了穴道,他眨眨眼,也不管是誰解開他穴位,直沖到都爭先身側,罵道:「你這草包!李姐姐不過是袍子沒穿好,露點春光,你就如個淫賊,兩隻眼瞧個沒完,連是莊家作弊都見不著。那人出了老千,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唉!唉,我早該想到你怎地會輸了三百萬。」



都爭先怒道:「屁話!你這小孩子家懂些甚麼?咱們的樂趣,可不就在那裡?何況那是……那是……」這「那是」二字說了幾次,想著該怎地和袁昊解釋都是不妥,便不再說下去。見李若虛似笑非笑望了過來,心念一轉,低聲道:「喂,咱們直輸了三百五十萬,照這兒的規矩,連本帶利,還要多賠十萬武幣,咱們方才賺得武幣,正好是三百八十多萬武幣,若是全還債,咱們可又是身無分明,不如就照原定計劃,如何?」



袁昊反應過來,心想這武幣易花難賺,十年時間,他們的盤纏不只是為了生活所需,還有習武方面的花費,毫不容易賺了盤纏,怎地會有還回去的道理?



當下二人相互點頭,趁著群眾推擠上前,悄悄退去,蹲下身子,齊聲低道:「逃!」當即鑽入人眾,不顧遭人踐踏的危險,自眾賭客下身匍匐離去。



他們只覺眼前障礙林立,一會左一動,一會右一停,無跡可尋,實是堪比行於窮崖絕穀,困阨難行。可卻覺行於萬丈深淵,都要比被李若虛捉住還錢好上許多,因此定下心來,謹慎向前爬行,途中自然不乏被人踩踏、拌倒他人、遭人冷視辱駡之事。



瀛海島二人默默爬了一陣,眼見離門口已然不遠,賭客愈來愈少,心中砰砰亂跳,這又是心安又是緊張。



這時忽有兩名女子蓮步輕移,擋在賭坊門前,宛若左右門神般,笑臉迎著二人。袁昊二人見兩女子身穿絕千閣袍子,都是吃了一驚,見她倆一人嬌小,一人高挑;一人長髮及肩,一人短髮及耳,甚是分明。



袁昊、都爭先猛地臉色大變,暗叫不妙,料想這二女定是李若虛安排防堵用的幫手,忙想撤頭,可二女哪裡會放他們離開?蓮足輕點,飛奔欺前,一下便捉住都爭先。



那嬌小玲瓏的女子抿嘴輕笑,問道:「兩位這是要去哪兒?都少俠年紀輕輕,賭術高強,罕有敵手,小姐很是欽佩,想會一會都少俠,不知少俠意下如何?」說話間,邊遠遠向李若虛點了點頭。



另一名高挑女子也是笑道:「就是,就是,都少俠擁有這般賭術,何不考慮加入咱們絕千閣?」她目中始終凝在都爭先身上,大有新奇之意。



絕千賭坊雖是名聲遠播,卻多是由外門弟子負責招待、迎客,她倆身為絕千閣內門弟子,平時雖沒什麼機會碰上賭局,可對賭術自有一番深究,都爭先能連連說中九次,絕非甚麼單純僥倖,而是精通賭術的能手,輕易避過眾人耳目,甚至是絕千閣弟子耳目,實是難得可貴。



袁昊眨了眨眼,見自己沒多受二女關注,暗自竊喜,反正空間戒就在自己手上,李若虛有約定再先,倒也不會對都爭先怎地樣,何不逃跑為妙?豈知剛想抬起小腿逃跑,兩腿被人絆了一跤,身子不穩,整個視線大大翻轉一圈,「啊」的一聲痛叫,倒了下去。



只聽耳畔響起那嬌小女子的笑聲,道:「小姐說了,袁少俠也是重點對象,可不能放你離開。」



袁昊只覺背脊一陣寒顫,忙想爬起逃跑,右胳膊卻猛遭人一捉,扣住關節處,反折在背,痛得他唉唉亂叫,只好乖乖倒回地上,臉趴地板,不敢在動。



都爭先見袁昊也被捉了住,暗罵對方不中用,這賭來的盤纏,危矣。



卻在這時,忽聽那嬌小女子冷笑一聲,問道:「都少俠,袁少俠,你們莫非是想輸了便跑?」



瀛海島二人被說中心事,心神微跳,打個哈哈,齊聲道:「沒這回事,這不是一時內急,想找處佳地解決一下罷了,絕沒有半分逃跑的打算。」話聲剛落,紛紛大驚,彼此看了對方一眼,想不到對方的說詞竟和自己是絲毫不差,當真默契極佳。



二女同樣吃了一驚,面露怪色,原以為那甚麼「輸了便跑」的說詞,只道搏人一笑,自不當一回事,豈知這一大一小簡直無可理喻,違禮而為,行事難以捉摸,當真打算爬著離去,她們仔仔細細打量袁昊、都爭先,又想小姐好像還認識這二人,下了要確實捉拿二人,但不得傷他們的命令。
2023-01-24 20:01:45

第四十八章 耍無賴





袁昊眼珠子一轉,佯裝懵懂之狀,笑道:「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嬌小女子微愣,笑問:「你這小家夥,說誰是仙女?」



袁昊道:「當然是二位姐姐啦!我的……我的媽呀,仔細瞧瞧二位姊姊,我出生至今,可從未見過比妳們還漂亮的女子,我可不可以就叫妳們仙女姐姐?」



二女聞得美言,都當袁昊真是誠心而說,不由一笑,心中甚是開心。



那嬌小玲瓏的女子撥弄長髮,道:「小家夥,你嘴可真甜。我叫王芫兒,不叫仙女姐姐。這位是我師妹,叫孫翠兒。」



她說話語氣明朗,對袁昊、都爭先二人更是好言相待,頗有好感之意。



她本就對那董師弟不甚順眼,只覺他這人心術不正,又不識好歹,總像只蒼蠅徘回小姐身側,每每不樂意時,就仗著自己背後身分,胡作非為,自己身為同閣弟子,卻不好說他不是,如今知他受到莫大教訓,當是快活得不得了,對袁、都二人,更覺上眼。



袁昊眨眨眼,接著問道:「芫兒姐姐,翠兒姐姐,李姐姐找咱們究竟有何要事?」



二女一聽袁昊叫這聲「李姐姐」,齊想:「這兩位元果然認識小姐。」想道小姐平時事務繁雜,深居簡出,就是有所交集之人,也多是豪族或江湖上聲名遠播之人,又見眼前二人身著布衣,武功低微,身份理應也不高,若說和小姐是甚麼關係,多半是年紀相仿的朋友,心中不由敬重了幾分。



王芫兒笑道:「也沒什麼大事,當真只想一睹都少俠風範。」



袁昊臉上微微抽動,心想昨夜在牢房可還看得不夠?他道:「其實不瞞二位姐姐,咱們當真有內急,若是可以的話,還望二位姐姐放咱們解個方便,這樣……嘿嘿,我、我也就不說絕千閣出那等改骰數的老千啦。」



孫翠兒「啊」的一聲,慍怒道:「你、你這娃兒好壞呀,是想威脅咱們絕千閣?」



袁昊笑嘻嘻道:「不敢,不敢,說不上威脅,咱們這是就事論事。」



王芫兒細眉微蹙,喝道:「好啊,好呀!我還以為你這小家夥只是嘴甜,沒想到膽子可大得緊,信不信我打你屁股?」作勢伸出一隻玉臂。



袁昊吃了一驚,下意識要摀住屁股,可右胳膊被捉住,只能以左手摀住半邊屁股,急道:「芫兒姐姐妳、妳一個黃花閨女亂打小孩,小心、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就是嫁出去,也活該被丈夫每天打屁股。」



都爭先嘿嘿一笑,插口道:「這有甚麼?打屁股這檔事,對有些人來說可是天大的妙事。」



袁昊問:「這是為甚麼?」都爭先道:「你一個小娃兒,哪裡懂大人的妙事。」袁昊氣道:「狗屁不通,難不成你就懂了?」都爭先哈的一聲,望向二女,笑嘻嘻道:「我自然懂得,不就是打打屁股嘛!想必二位也是懂得,是不是?」袁昊眨眨眼,佯裝純潔無垢的模樣,問道:「兩位姐姐真的懂嗎?」



本來那「是不是」三字一出口,二女臉上已是一片緋紅,當又見著袁昊純潔的眼神,心下隱隱作痛,臉上更是窘迫不堪,儘管她們都還是未嫁女子,可對於男女情事,卻自覺要比袁昊知得多上不少,自然明白究竟妙在哪兒,羞得她們不敢他言。



王芫兒想不到都爭先竟出口調戲她倆二人,身為絕千閣內門弟子的脾氣,一下子起了來,心中不滿,聲音漸冷,道:「都少俠,小姐曾說過:『咱們以禮相待,如果那二人不願相見,咱們禮也盡了,便動手綁來。』都少俠,你若是再出言無禮,就休怪姊妹倆了。」



她本是想小小威脅都爭先幾句,迫得他倆乖乖從命,知難而退,那事情也就罷了。



豈知話方落下,都爭先尚未開口,就見袁昊歎了口氣,乖乖軟在地上,不再動彈,道:「這樣啊,那芫兒姐姐妳抬罷。」



王芫兒驚道:「小、小家夥,你說甚麼,抬甚麼?」她耳中聽得袁昊變得聲音滄桑,臉上坦蕩自得,和剛才天真懵懂的模樣大相逕庭,只覺彷彿被某種不知名之物狠狠背叛般,不由呆愣住了。



袁昊老氣橫秋道:「兩位姐姐是絕千閣弟子,想必武藝高強,我可不會武功,怎地能反抗?唉,我雖不想乖乖坐以待斃,不過想來也是無用,罷啦,芫兒姐姐,妳就抬我過去罷。」說罷,左手一攤,重新臥好在地。



王芫兒頓時哭笑不得,道:「你……就算是個娃兒,怎地能這般無賴?你有腳啊,自己走呀。你難道就不怕丟人?」她愈說愈急,想起這種人竟是小姐朋友,不禁有些惱怒起來。



袁昊似極無賴般嘿嘿笑道:「不怕,我怕甚麼丟人?別人怎地看我是他家的事,他人笑我是因為他們做不到這等事,那讓他們笑又有何妨?龜爺爺的,誰要是找我麻煩,說我不是,那就是存心和小孩子過不去,和小孩子過不去,那就是沒風度沒大人樣啦。好啦,芫兒姐姐,妳若是不抬我過去,我可是一步也不會動的。」



王芫兒、孫翠兒聞得這話,齊感駭然,相互看了一眼,均想這可不是一個該從小娃兒口中說出來的話,未免老沉過了頭?未免不要臉至極?



王芫兒見他扭身晃腦,似在調整躺姿,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聽得身側翠兒輕呼一聲,忙轉過頭,見都爭先同樣心有戚戚焉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臉上坦蕩,更是氣得眼前發黑。



袁昊、都爭先明白二女武功都要比他們高上許多,既然命運無可避免,乾脆以自己的方式反抗,這條小命是絕不能丟得,可只需將世俗目光全扔到一旁,倒能以瀛海島的方式,徹底耍賴裝傻,找二女的麻煩。



王芫兒冷然喝道:「都少俠,袁少俠年紀尚小,行事古怪瘋癲,咱們倒可諒解,可你一個好端端的大人,又是為何也躺著不動?」



她目中失望之色愈來愈濃烈,只覺眼前這都爭先只是賭術高強,行為舉止枉墨矯繩,悖離禮法,似極無賴,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過了半晌,見二人依舊紋絲不動,兩女目中冷意愈盛。



王芫兒語帶譏諷道:「原以為都少俠是堂堂少年英雄,想不到卻是這般模樣,是小女有眼無珠。翠兒,這兩人若想讓咱們抬,咱們就抬罷,小姐的事要緊。」



孫翠兒聞話,臉上面有難色,還是點了點頭,待要走近都爭先,卻見他哈哈一笑,自行跳起身,道:「姑娘多禮了,既然二位如此堅持,在下勉為其難,為了翠兒姑娘的聲譽,還是自行走罷。」



王芫兒、孫翠兒聞言,臉色稍緩,暗暗松了口氣,心想小姐的命令是絕對的,可讓一個黃花閨女抱起大男人,那畫面實是有傷女子形象,幸虧這都少俠玩笑歸玩笑,不會當真如此做絕了。
2023-01-24 20:01:56

第四十九章 打屁股





二女目光往下一凝,頓時面有難色,眼見那袁昊仍一副打死不起來的模樣,她們心中無奈,明白他是絕不會起身,不過又想,抬一個娃兒,總比抬一個男人好上不知幾千里。



王芫兒性子要強,向來看不慣男人壓在女人頭上,這抬袁昊的任務,她是當仁不讓,說甚麼也不肯讓孫翠兒做這檔粗事。她喝道:「臭娃兒,你走不走?」



袁昊嘻嘻笑道:「王八個烏龜,我可不臭,我不走,誰走了就是烏龜王八蛋。」



王芫兒皺眉道:「嘴乾淨點,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袁昊並不答,轉而道:「芫兒姐姐是不是一定要咱們去見李姐姐?絕對?」



王芫兒點頭道:「不錯,絕對。」



袁昊又笑道:「那我一樣,絕對,二位姐姐不抬,我便不走,有種打了死我,害我陰魂不散,擾你絕千閣千百世生意,永遠不得翻身。」



王芫兒似嚇了一跳,喝道:「烏鴉嘴!烏鴉嘴,你不起來就不起來,莫要說甚麼鬼怪之說。你若再說,我可真的要打你屁股了。」



袁昊眼珠子一轉,翻過側身,叫道:「不說便不說,那妳快抬呀!我從方才就覺得這地髒,別瞧我這身衣服破舊得緊,和那些新衣裳不得比。這可是滿載我重要童時回憶的舊布衫,有它才有我,有我也有它,我可不忍弄髒了它。」他滿嘴誑語,這舊衣衫分明是他和都爭先從谷堆山農家偷偷搶來的,何來回憶一事?又何來重要之說?



但王、孫二女卻信以為真,不由望了那舊衣衫一眼。只聞王芫兒哼了一聲,心中不滿道:「你若是怕髒,那大可自己爬起來走呀。」明白這話就是說了,袁昊也不會聽進去。



當下連內力也不用,僅靠著一雙柔弱纖臂,左臂自下往上撈起,便輕輕鬆松將袁昊抬了起來。她滿是驕傲,有意瞧見袁昊驚異之色,豈料他卻是枕在自己懷中,一副舒舒服服的模樣,令她更是恨得牙癢癢。



袁昊忽然正色道:「芫兒姐姐,咱們可要約法三章,我再怎麼說也是個男孩子,有些地方莫要亂碰,否則可算是大大的非禮……啊!」他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突然「啪」的一聲響,只覺屁股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痛叫一聲,急喊道:「非禮、非禮,救人啊!我一個小小娃兒遭人非禮,還要不要活了?簡直無可理喻,武律難容呀!」



他喊了一陣,見左右賭客循聲看來,喊得更是響亮,順帶帶點哇哇哭腔,卻見無一人上前搭救,正感奇怪,只聽王芫兒又哼的一聲,手起直落,「啪啪」兩聲亮響,屁股又是一陣疼痛。



他哇哇亂叫,忖道:「我雖然還是個娃兒,可眾目睽睽之下,這屁股打得不要錢似的,還要不要給我面子?」抬頭怒視,道:「喂,王……」話不及說,驚見王芫兒怒容乍現,柳眉倒豎,捉著自己的兩臂堪堪用力,不由背脊竄過一陣冷汗,打個哈哈,忙道:「沒、沒事,沒事,我只是想說,芫兒姐姐妳辛苦了,妳是我最見過最漂亮的仙女,人美心又好,誰跟芫兒姐姐唱反調,那就是和袁昊我唱反調,哈哈,哈哈!」



王芫兒算是看清這娃兒的本性,油嘴滑舌,當下理也不理,走了一陣,忽覺胸中一陣奇癢難耐,低頭一看,見一顆小腦袋左搖右幌,在自己胸前調整躺姿,輕輕「啊」的一聲驚呼,頰上飛紅,手一松,竟將袁昊直摔在地。只聽袁昊「唉呦」一聲,摀住屁股,慘叫道:「我的屁股!我的媽呀,哇、哇!殺人……呸,不對,摔屁股啦!屁股都要開花啦!」



王芫兒氣得咬牙,她身為絕千閣內院弟子,地位何等崇高,平時都是她冷眼瞧人,曾幾何人,誰敢這般對待自己?心想你這小娃兒敢吃自己豆腐,我不過摔你一回屁股,已是大大便宜你了。



她貝齒咬著下唇,恨聲道:「好,好!好你個臭娃兒,本姑娘就順你的意,打花你的小屁股。」



袁昊大吃一驚,怕自己屁股不保,邊摀住屁股,邊拔足就奔,順著方才直行的方位,往通路沖去。王芫兒追在其後,孫翠兒、都爭先跟隨最後,四人快步穿過賭坊,來到一條長廊。



長廊兩側牆上安著整排的銅燭臺,一盞盞燈火閃爍幽光,火光如引導般直直延展而出,不少絕千閣弟子佇足牆邊,都饒有興致瞧著袁昊、都爭先二人。



不過最吃驚的,莫過對王芫兒的印象,平時身為絕千閣內院弟子的她,總是矜持端莊,伴在李若虛身旁,此時竟一路追著一個小娃兒,賓士而去,嘴中亂罵亂喊,實是大開眾弟子眼界。



不過王芫兒倒沒有動用絲毫的武者境界,只以最基本的身體機能和袁昊追逐,但袁昊年紀尚幼,身材矮小,二者還是不可相提並論,每次當王芫兒快碰著袁昊時,都會刻意緩下幾步,享受袁昊哇哇亂叫,求饒求苦的快感。



這起初追逐之既,王芫兒心中滿是惱怒,不過很快地萌生快感,快感轉變成玩心,不知不覺間,竟是真正和袁昊玩起追逐遊戲,那惱怒之意,也早是散去。



只是從袁昊看來,這根本沒甚麼玩不玩一回事,他是鼓足全力狂奔,整張小臉跑得紅撲撲的,拐過兩個長長的彎,已至盡頭,當下無路可走,他正感後怕,王芫兒已然欺來,將他翻身而過,一隻玉手按住他,一隻玉手高舉,啪啪啪的幾聲亮響,打得袁昊哇哇亂叫,響徹整個廊間。



直至都爭先、孫翠兒趕來,袁昊不知吃了幾十下的響掌,只覺兩邊屁股一陣火辣辣的,忖道:「好妳個王芫兒,給小爺我記住,等我練成武功,有朝一日,我也要打得妳屁股腫一倍……不,兩倍!」



王芫兒心中快意許多,笑瞇瞇道:「那咱們就去見小姐。」話聲剛落,她渾身氣勢為之一變,一股凜然之感,勃發而來。
2023-01-24 20:02:06

第五十章 界門




只見王芫兒周身金文湧動,空間嗡嗡低鳴,那武律石碑自半空之中,緩緩顯現而出。
 
猶如是算準時機,武律石碑剛出,道氣便源源湧現,石碑順應陣陣道氣,一股金色能量的波紋向四周擴散開來,孫、王二女被這能量波紋掃過,並無半分不適之感,可袁昊、都爭先二人卻感身子遭到排斥般,微微抽痛,像是有千萬細針刺入骨中,抽了口冷氣,不敢發出聲息。
 
袁昊忍著抽痛,想起在撫仙大婚,卻是一見也沒見到這武律石碑,不禁心道:「這龜爺爺的臭石碑,莫非只有在道氣彙聚之時,才會顯現?是了,定是如此,那日在撫仙大廳,我還擔憂各路高手雲集,那石碑要是一出來,我身為島民的事情可不露了餡?可那時眾人心中顧忌氣運貯積的事兒,不敢隨意動用道氣,因此臭石碑才沒有顯現。」
 
這時王芫兒輕喝一聲,眸放精光,竟見一股殷綠色的道氣自她體內釋放出來。袁、都二人,都是嚇了一跳。
 
那殷綠色道氣和廊間之中的氤氳道氣相輔相應,過沒多久,但見兩股道氣如被甚麼吸了過去,朝廊道盡頭的牆邊貯積過去,勢頭愈流愈快,轉而就要將王芫兒整個人埋沒其中。
 
都爭先驚道:「本源道氣,少沖境中期!王姑娘她……她這才幾歲,竟已是少沖境中期了?」
 
依照武者境界的古口訣十六字:執者十二,少沖三別,體道三氣,臻化三圓。那少沖三別,指的是氣的前中後三種類別,這中期境界的變化,正是道氣隨武者本源易色,真正衍生出屬於武者自身的本源道氣,王芫兒那殷綠色的道氣,卻是身為少沖境中期的最佳證明。
 
本源道氣的威力之強,可是尋常道氣的數倍之高,二者根本不可相互比擬。
 
孫翠兒笑著摀嘴,道:「都少俠,你這話好失禮呀,怎能詢問女子芳齡呢?」
 
都爭先恍悟過來,幹幹一笑,道:「這個……見諒,見諒。」
 
孫翠兒笑得極是驕傲,低聲道:「師姐年方二十,正好比小姐大上整整一歲。嘻嘻,師姐是上個月達到少沖境中期的。啊,都少俠,你可不能和師姐說,是我說出來的。」
 
都爭先點點頭,道:「這個自然。」
 
只見王芫兒伸手觸了一下牆壁,牆上堪堪透著嬴弱亮光,整個通道搖搖晃動不止,過一會晃動歇下,牆上光芒一逝,變得黯淡下來,過了幾息,卻又發出亮光,這忽明忽暗,宛若心跳律動般,好生古怪。
 
袁昊、都爭先只覺眼前一花,四周空間彷彿都變得模糊不清、含糊起來,猶似紙張碰著水,堪堪透了過去,變得皺褶軟爛不堪,下個瞬間,只聞嗡的一聲響,一扇只有門框的門竟從牆面緩緩浮出。
 
袁昊生平從未見過這般離奇之事,不由瞪直了眼,細細觀察起這奇妙的門。孫翠兒自旁觀看他們反應,輕輕抿笑,道:「翠兒向二位解釋一下,這是咱們絕千閣花了大筆武幣,自武律道盟買來的地級道寶,界門。」
 
她續道:「二位可知道,這界門是做甚麼用的?」
 
袁、都二人長年在瀛海島上,可沒見過這等奇妙的門,都是搖了搖頭。
 
孫翠兒笑著道:「這界門,雖然只是地境道寶,卻有一個莫大功用,就是能穿越『小界域』。」
 
袁昊、都爭先當下互看一眼,均想:「小界域?莫非是瀛海島的界域?」
 
孫翠兒見二人臉有古怪,臉上微有鄙夷之色,心想這二位難不成連小界域是甚麼也不曉得?但她想了想,只覺這事情不問為妙,以免這二人又搞出甚麼亂子。
 
她解釋道:「小界域的誕生,據說是因道氣長年彙聚一處,導致周遭空間變得不穩固,進而打破空間、時間上的桎梏,衍生出另類的小世界,這小世界,咱們就叫小界域。」
 
瀛海島民和界域朝夕相處,二人自然甚是明白,只暗暗驚異,打量那門框,見門框斑斕陳舊,造跡多已磨平,顯是年代久遠之物。不由又羨又饞,齊想:「世上竟有如此方便的道寶,若有朝一日,且偷他個一扇、兩扇,好叫島上之人吃驚吃驚。」
 
他們卻不知,界門這道寶數量甚為稀少,各門各派頂多也就五、六扇,哪裡能讓人偷之一、二扇之多?
 
袁昊心中好奇,又忙追問:「翠兒姐姐,那為何不叫大界域,要叫小界域?」哪知話剛出口,都爭先拳頭直落下來,咚的一聲,敲得他眼前一花,腦袋生疼。
 
孫翠兒只笑著不語,卻沒回答這問題。可他注意力已被轉去,恨恨回過頭,瞪了過去,罵道:「你龜爺爺的,幹甚麼?」
 
都爭先哼了一聲,理也不理,苦笑道:「見諒,見諒,小孩子不懂事,哈哈,哈哈。」
 
孫翠兒摀嘴嬌笑,道:「沒事,他還只是孩子嘛,不懂事也罷。那翠兒接著說啦?」
 
都爭先道:「翠兒姑娘請講。」
 
孫翠兒本欲開口說話,美目一轉,突然瞇起眸子,笑道:「與其翠兒用說的,不如請二直接感受,那界門的功用便是。喏!你們瞧,師姐開始了。」
 
袁昊二人剛聽話聲落下,皮膚就感一陣刺痛,忙朝『界門』看去,只見空有門框的界門竟隱隱散發道氣,道氣回盪廊間,起初還淡如薄紗,透得見光,爾後愈聚愈厚,終如霧靄一般,四周白茫茫一片,只隱約能見著身邊人影。
 
王芫兒輕輕觸摸門框,霎時之間,只見界門徹底運轉開來,接著嗡的一聲響,門扉浮出紅、澄、黃、綠、藍、靛、紫等七色彩光,隱隱之中,還有古怪符文飄現。
 
袁昊、都爭先一見著彩光乍現,其實已覺不對勁,當那古怪符文一出,他倆臉色大變,尚不及發話,只覺五臟六腑,連同血液猛然震盪,一陣刻苦銘心的痛處竄遍全身上下,嘴中「啊」的慘叫一聲,兩人痛得在地上打滾。
 
這等情狀,就跟他們被武律石碑的金色能量掃過,身子遭到排斥一樣,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2023-01-24 20:36:12
2023-01-25 02:48:36
2023-01-25 17:34:22
新年快樂!朋友
2023-01-25 17:34:34
晚上好!
2023-01-25 18:07:12
推下先
2023-01-25 20:00:15

第五十一章 過界門





王芫兒、孫翠兒被二人的慘叫聲嚇得好大一跳,轉頭看去,眼見這一少一小,一人忍痛狂顫身子,一人打滾翻覆,不由均想,這原本好端端的,一回神就怎地了?



孫翠兒心中焦急,趕忙上前問道:「二位這是怎地了?可有沒有事,是不是身子哪裡不適?還是受了傷?我瞧二位武功低下,可不能胡來呀!」她救人心切,生怕袁昊、都爭先出了甚麼事,情急之下,卻沒有察覺自己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都爭先年紀較長,加上有武功根柢,身子自然比諸袁昊要硬朗許多,他強忍劇痛,壓住不停亂滾亂叫的袁昊,道:「沒……沒,沒事!快、快,快把門開了!」說話間,臉上兀自慘無血色。



二女心中著急,見袁昊已然叫不出聲,更不敢細問,王芫兒趕忙加速運轉界門。眼見符文愈現愈多,瀛海島二人只感那陣排斥感愈加強烈,彷彿有口大笨鐘壓在胸口,難以呼吸,幾乎痛得要暈了過去。



過得少時,界門忽然強光迸現,眾人不由瞇起眼睹,一時之間,甚麼也見不清楚。



待幾人睜開眼睹,眼前景致頓是煥然一片,豁然開朗起來,只見那界門不見蹤影,四周也不再是長廊盡頭,而是一大片寬廣無垠,道氣盈盈的平原草地。



蔚藍蒼穹底下,只見前後左右四方的草地彷彿不見盡頭,平原上空道氣氤氳,一旁群林更是道氣彌漫如霧,朦朧難見其貌。



瀛海島二人只覺重壓、排斥感瞬間即逝,總算喘過氣來,本想撐地起身,卻覺四肢發軟無力,尤以袁昊最為嚴重,他年紀尚小,更沒習武根柢,哪裡禁得住那陣苦楚,只覺眼中金星亂冒,腦袋嗡然大響,好不難受。



可袁昊性子極是倔強,遇上困阨也不願對身旁他人叫苦勢弱,拚命強撐身子起身,又連連跌坐於地。他心中大恨,想道:「龜爺爺的,草他的祖宗十八代,這……這就是那甚麼界門?他奶奶的,他祖宗的,誰想要這等破東西?哼,哼,誰要了就是烏龜王八蛋。」



王芫兒、孫翠兒又是不解又是擔憂,卻不知他倆究竟發生甚麼事,見二人跌坐在地,額上汗珠頻落,本欲想上前關心幾句。猛地醒悟,仔細一想,這袁昊、都爭先悖離禮法,舉止詭譎,方才於賭坊之際,不就躺倒在地,要二女抬他們接見李若須?如今該不會又想故施舊伎,讓她們在李若虛面前大出糗態。



二女想到此處,臉色不由漸冷起來。



王芫兒哼了一聲,道:「小姐就在前方不遠,都少俠這般成何體統?咱們可不會在受騙,快點兒起來。還有你,臭娃兒,可別妄想我會抬你走啦。」



孫翠兒道:「是啊,是啊,翠兒和二位說,小姐可是很重視規矩的,上次有弟子犯了規矩,惹得小姐發了好大脾氣。王師姐還有次……」



王芫兒忙道:「翠兒!」



孫翠兒「啊」的一聲,香舌一吐,知自己不甚說漏嘴,道:「師姐,我、我只是告訴他們莫要犯了規矩,沒別的意思。」



二女等了一會,都爭先已勉強能行走,可見袁昊兀自倒地不起,嘴中哀哀苦叫,就是強起身子,卻是臉色鐵青,搖頭晃腦,大喘粗氣,一副病懨懨之姿。



她們見於前車之鑑,根本不信,均是氣想:「這娃兒好是可惡,裝成這模樣,想要騙人,博取他人同情,難不成真以為咱們還會受騙上當,是不是?」



王芫兒冷著臉,上前幾步,打算強硬拉起袁昊,邊是喝道:「我可不會受騙上當,你若是不起來,這回我可真要打花你的屁股。」



袁昊一陣不服氣,勉勉強強回道:「妳……妳若是打花我,屁股,我……我就……」說到後來,愈來愈喘,便說不下口。



都爭先見此,趕忙扶起袁昊,勉強笑道:「小朋友沒見過世面,嚇得腿都軟啦。二位姑娘,莫要介懷。」眼見二女目中鄙夷之色愈甚,打了個哈哈,逕自拖著袁昊向前行去。



他靠在袁昊耳邊,喃道:「喂,姓袁的,你可還好?」



袁昊心中感動,道:「還……行,還行。」



都爭先道:「你可要趕緊恢復,否則等會出了事,可沒人替我擋著先。」



袁昊聞言,臉色一沉,心想這賭狂果然還是賭狂,死性難改,他關懷自己,竟是想把自己當救命用的餌食,當真不懷好意。



瀛海島二人見二女先走,忙跟在其後,這一路走來,偶會有陣陣涼風徐來,一旁林野間不時傳出鶯歌燕語,當頭烈日正盛,罩在身上自是暖鬨鬨一片。



二人愈行愈感驚駭,這小界域雖是異界,可外頭世界擁有的一切,這裡通通擁有,乍看之下,根本並無二異。且這小界域中的道氣蘊藏量,卻是中原的好幾倍,若是武者于此修行,定會比在中原修練還要快速,益處無窮。



四人行得少時,見有處草屋,屋前擺放不少乾柴、數個木桶,桶中放有劍、刀、槍、戟、錘、杖、棍、鞭、鎖鎌、弓孥、暗器等諸多兵器,遠遠又見得草原平地的一個小丘上,佇候一道倩影。



這人將褐色長髮盤在腦後,露出皎白頸子,身著輕便勁裝,襯托出那美好身姿,兩手負後,靜望遠方。待得四人走近,那人也似有所感,回過身來,輕輕微笑。



王芫兒、孫翠兒忙上前,躬身施禮,齊聲道:「小姐。」



此女子正是李若虛。



李若虛點點頭,妙目一轉,頗為擔憂凝在都爭先身上,自然是因方才聽得二人慘鳴之事,可見瀛海島二人悄然搖頭示意,也就不提。



她接著道:「芫兒、翠兒,辛苦了,妳們先下去忙罷。」



孫翠兒、王芫兒聞得這話,皆是微感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瞧出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小姐這是打算和這二位獨處不成?



孫翠兒眨眨眼道:「小姐,咱們在這兒伴妳罷。」



李若虛道:「不用了,翠兒、芫兒,我有事要和這二位談談。」



孫翠兒有些急了,道:「不、不忙的,咱們不忙的,小姐。所以……所以……」



李若虛苦笑起來,道:「妳們啊,真讓人傷腦筋。妳們不是不忙,是不願我和都少俠、袁少俠單獨相處罷?」
2023-01-25 20:00:45

第五十三章 習武條件





王芫兒愣了愣,似是心事被說中,芳心大動,臉上一紅,神態扭捏,道:「人、人家是堂堂大公子,他好,自然是真好,又何必我替他說話?更哪裡有甚麼真真假假?」



袁昊聽到這話,不由譏笑出聲。王芫兒怒容乍現,道:「有甚麼好笑的?」



袁昊兀自笑個不停,道:「芫、芫兒姐姐,妳說那趙公子是真正的大公子,是大好人,可我也說了,爬得老高,摔得老吃屎,普通公子都如斯了,那大公子可還得了?不僅吃屎,還要咽下,拉出來再吃一回,哈哈,哈哈!」



王芫兒微微一愣,心頭怒火更甚,恨不得一掌拍死這袁昊,念頭一轉,就由著怒火胡來,那右掌便是高舉起來,就要揮下。可她右掌不及動作,一驚覺李若虛正瞧著這邊,拼命壓下怒火,將手掌放下,哼了一聲,道:「就是你這般滿嘴髒話,才比不上趙公子,人家是真正大……大……」她本來想說「大公子」,一想袁昊又會說人家趙公子壞話,這三字也就說不下口。



袁昊賊笑起來,佯裝敬佩,朗聲道:「我自然比不上趙公子,怎麼能比得上?我可還不想吃屎,他龜爺爺的,我袁昊只吃正常食物,不當公子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趙公子吃屎,我袁昊哪裡敢?



李若虛見王芫兒氣得臉都紅了,料想她定在瀛海島二人身上吃著苦頭,是以本想拿出趙公子氣氣他們,好叫他們羞愧難當,豈知瀛海島島民,只當他人的冷嘲熱諷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對他們而言,地位聲望,都猶如路邊糞土,哪裡有甚麼好在乎?



李若虛勸道:「芫兒,我知妳心有不服,雖然……我雖然不能說這二位身分,但我可以和妳保證,這二位若是想表明身分,怕是只比趙公子高,不會低。」



王芫兒不肯和袁昊再吵,撅起嘴道:「既然如此,那芫兒就先和兩位大人賠個不是,還望兩位元大人寬宏不計小女過。」她嘴中雖一口「大人」叫著,心底尤是不信。



這等賣弄是非,無禮無法之人,哪可能會是甚麼大人物、大豪傑?



兩女躬身施禮,悄悄望了瀛海島二人一眼,眸中盡顯冷漠之色,此刻她們再也不覺都爭先、袁昊有甚麼值得敬重之處,只是鄉村來的兩個土包子。她們悻悻然退到一處,只見那古怪界門又現,又聽得袁昊、都爭先一陣狂叫,也不理會,轉眼光芒一閃,兩人身影便消逝離去。



小界域之中,遼大草地,惟剩倒地的袁昊、都爭先,和李若虛三人。



三人妳看我,我瞧妳,彼此幹瞪著眼,盡是不發一語。



待袁昊總算從界門的傷害中恢復過來,和都爭先鼻子對鼻子,眉頭對眉頭,嘴巴隱隱鬥了起來,李若虛不禁歎了口氣,搶道:「都少俠,咱們不是說好,不要惹事身非嗎?袁少俠,就算你是個娃兒,道盟可不會管那麼多,是你便是你,不會通融的。」



袁昊、都爭先聞言,相互看了一眼,頓時流露鄙夷之色,下個瞬間,紛紛指著對方,齊聲道:「都是他的錯!」二人聞得對方之言,一高一低瞪視起來,又齊道:「你說甚麼?你的錯才是!」



二人默契之佳,已到達異口同聲,連神色也相同的地步。



袁昊怒道:「放你的狗臭屁,怎地會是我的問題?姓都的,分明就是你將盤纏都拿去還債,害得咱們連最簡單的吃飯都成問題。李姐姐,你聽我說,就是君子也會狗急跳牆,何況咱們連君子都不是,這不是逼不得已,才、才……嘿嘿。」



都爭先哼了一聲,道:「姓袁的,別將罪過嫁禍到我這兒,分明是你見董、董甚麼來著的,說話苛薄,態度刁蠻,自以為是,這氣不過才憤而出手,我不過是幫幫手,哪裡有錯?李……李姑娘,妳說呢?」



袁昊更怒,道:「放屁!放屁!是你。」



都爭先瞪眼過來,道:「我怎樣?」



袁昊道:「是你!你說了看不慣那董臭屁口口嚷著『若虛小姐』、『若虛小姐』的,一肚子全是氣,回過神,就打了上去,怪不得任何人。我呸,我呸!還怪不得任何人?分明全是你的錯。」



眼見二人愈吵愈響,甚麼髒話、問候人家娘親祖宗都出來了,李若虛直聽得頭痛欲裂,喝道:「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吵了,既然二位這麼想學武功,若虛教你們便是,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袁昊一聽李若虛肯傳授武功,喜不自勝,道:「真的?」當即不甩都爭先,小跑來到李若虛面前,兩腳跪地,又向她磕了一個頭,道:「甚麼條件,請講,請講!以後李姐姐說了算,妳讓我打東,我絕不打西。」



李若虛忙攙扶他起來,道:「若虛才不會要袁少俠做那般事,何況你口中的東,是……是……罷了,不問也好。第一個條件,若虛教二位武功,雖美其言稱為武功,實都是些防身保命的法子,和真正的武功、心法,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絕對不可和人硬碰硬,知道嗎?」



袁昊愣了一會,問:「如果對方來碰我,我也不能碰他?」李若虛點點頭,道:「這個自然。」



袁昊當是臉色一沉,那豈不是說,找上門的麻煩,都來到家門前,還有碰不得的理由?見李若虛美目瞪來,顯不是開玩笑的。他微微嚇了一跳,想了一想,自己現下是寄人籬下,又求人傳武,不過是暫且聽李姐姐的命令列事,不去胡鬧,又有何不妥?



當下和都爭先目光一交,見他微微點頭示意,笑嘻嘻道:「沒問題,李姐姐說甚麼,便是甚麼。一言既出,就是誰家來的臭馬壞馬大笨馬,我只要不拉不碰,一樣難追得緊。」



李若虛點點頭,接著道:「第二個條件,二位請別叫若虛甚麼師父,若虛可還沒有那等膽子,敢讓瀛海島島民,稱呼自己『師父』二字。」話聲落下,耳中聞得瀛海島二人「喔」的一聲,苦笑道:「瀛海島島民各各武功高強,天底下可沒有哪位英雄,膽敢當你們島民的師父,何況若虛無能無德,武功平平,自然更不可能。若是二位能答應若虛這兩個條件,若虛便教你們武功。」



袁昊聽得這話,興高采烈跳了起來,一時之間,笑得臉都花了,道:「太好了,太好啦!我還想,李姐姐妳要是不肯教咱們,那該怎麼辦?昨夜妳不教武功,又將咱們趕出地牢,我還以為妳定是反悔了。姓都的卻說,李姐姐妳是女人,為了美貌,要睡甚麼美容覺,咱們體諒她,不得熬夜的……」



都爭先咳了一聲,道:「有話說話,沒屁快放,其他東西,不要胡說,講要緊事就好。」



當李若虛一聽得「女人愛美」、「體諒她」等字眼,一雙妙目就緊隨都爭先身上,見他大臉一紅,心中更是微微一甜,輕輕抿笑。
2023-01-26 02:49:40
2023-01-26 20:06:06

第五十六章 沒有內力可用





李若虛微微吃驚,忖道:「莫非袁少俠還想再練?」萬萬料想不到一個從未習武的孩子能有這般韌性。



中原武者的修行之道,是基於對大道、道氣的理解深悟,想當然爾,境界愈是往上修練,其高深之處愈是難奧,到得後來,武者修行講求的,正是「韌性」二字。



袁昊作為一個從未習過武的尋常人,但作為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娃兒,能在初次習武當下,展現出此等韌性,著實難得可貴。想到這裡,李若虛暗暗感慨不愧是瀛海島島民,衷感敬佩不已。



其實袁昊歷經前面幾回大難,對武術的印象,也只稍稍好轉些許,不再像以往那般排斥習武,只是他性子極是要強,無論做甚麼事都不甘輕易放棄,何況這回情狀攸關重大,是以往後能否保命下來,全看這一次習武的成效,因此每當他深感四肢發麻,酸軟無力,再難握劍,就會逼迫自己憶起那日牢房之景,重新回味那無力感竄過背脊的苦悶,心念轉甫,又會督促他鼓起幹勁,咬著牙,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不過中原武者練武,向來是內外齊修,有內功心法的倚仗,外功才能使出威力,同理而言,內功心法要以外功作為媒介,才能彰顯其威力所在,二者缺一不可,不可分割。就是最基本的執者境武者,在沒有內力可用的情況下,也能將道氣流於身體經脈,借氣而行,達到近似內力的效果。



這時候袁昊練劍,尚不明調息運氣之理,又無內功護體,僅僅依仗氣力支撐長劍、施展劍法,自然難以長時間練劍,因此強撐幾個時辰,就再握不住劍,休息一陣,接著再練,成效卻不甚理想。



儘管袁昊已開始習武,但他現下連執者境武者都不是,尋常武者,都是先達到最基本的執者境境界,學會如何萃取天地道氣,使用道氣,才會開始修練外功。袁昊在不懂如何使用道氣的情狀下,反其道而行,先行修練外功,其成效自然有限,難以再有甚麼進展。



袁昊愈練愈惱,不多時,眼見小界域的天色漸暗下來,索性就到此為止。



李若虛還有絕千閣要事得處理,先行出了界門一趟,那界門一出,金色能量波紋一掃,自然又震得袁昊、都爭先五臟六腑一陣疼痛,難以自己,待得二人咒駡一陣,恢復過來,當下閒來無事,便起興頭,決定探訪這小界域周邊。



這小界域雖稱有個「小」字,可實際看來,卻一點兒也不小,只見東南西三方位全是平原草地,廣闊無邊,不見盡頭,道氣也要比中原更加充沛,嫋嫋半空,使得整個小界域霧茫茫一片,猶如身在飄渺仙地。



瀛海島二人以草屋為起點,一路向東而行,眼見天色昏暗,林中黑漆漆一片,不敢冒險進入。袁昊轉而遠遠挑望而去,但見遼闊草原上,餘暉西落,紅霞染天,卻無半隻烏鴉啼叫,惟夕陽堪堪隱沒在草原盡頭的地平線。



他揣看著天空,心想:「這小界域真如外邊世界,天會亮天會暗,可卻不見任何生物,倒也是古怪。」他心念至此,想起李若虛離開小界域前,曾千叮嚀萬叮嚀他們,若沒有得她允許,絕不能進入北邊的群林。



他倆信守諾言,只自林外繞了一陣,仔仔細細觀察一會,見這小界域的群林儘管花草盎然,道氣盈盈,但無半點動物聲息,幽然一片,頗是詭異萬分。



過得少時,耳中聽得一陣水聲潺潺,循聲走去,見著一條清澈通透的澗溪,將草地一切為二,袁昊突覺口乾舌燥起來,正納悶這溪水究竟能不能喝,耳中又聞一陣沙沙聲響,二人大起戒心,忙退開幾步,深怕這小界域當中有甚麼古怪生物。



袁昊心中砰砰亂跳,臉露喜色,忖道:「也不知這界域有甚麼飛禽野獸,最好來個我可以試試劍法的家夥。」當下童心勃發,手按長劍,就像是個剛拿著好玩玩意兒的娃兒,恨不得試上劍法一試。可是他心底又愣,自己連最基本的劍法都未學會,這般貿然上前,會不會魯莽過了頭?



便在這時,只見一道白影自叢木中飛竄出來,「沙沙沙」連三響,朝二人所在急馳而至。那白影動作靈動至極,速度又是極快,二人不及反應,隻眼前一花,那白影已然要到身前。正當二人連忙想大喝撲上前時,那白影勢頭一轉,竟直朝袁昊奔來。



袁昊嚇了一跳,忙想抽出長劍,可他今日初次習武,便埋頭苦練好幾個時辰,是以氣力用盡,手腳已然不聽使喚,別說是抽出劍刃,就是拿著長劍行走,都頗為吃力。他情急之下,以為自己定要被攻擊,罵道:「他龜爺爺的,我今日難得奮發練武,流了一身臭汗,你這畜生若是想吃,那就隨你意,看我還不臭死你這小王八蛋。」



豈料那白影到澗溪一停,低下頭,就動也不動,二人這才見清楚,原來是只通體雪白的白狐狸。



瀛海道二人一陣吃驚,均想:「原來這小界域也有生物。」



那白狐狸並不理會袁、都二人,自顧自地喝著溪水,二人緩緩從旁觀察,只見那白狐狸身型不大,不過到袁昊腰邊附近,狐臉上有一對稱深青紋路,從旁乍看,似有流轉青光。那白狐狸低著頭,紅舌一舔,飲起溪水,毛茸茸的三條白尾巴搖呀晃的,顯是高興之舉。



忽然之間,那白狐狸臉上紋路青光乍現,一絲細細道氣自紋路中隱隱而出,如薰風般緩緩飄散開來。



都爭先沒看露這個現象,驚呼一聲,滿臉訝然道:「這小家夥會用道氣,是妖族!這是妖族,妖族怎地會出現在這?」



袁昊聞得「妖族」二字,心神一動,想起昨日在小仙樓遇上的龐然大豬,再和眼前這小小狐狸做個比較,懷疑道:「這小小的狐狸真是妖族?昨日我見著的妖族,可比牠大得多了。」



都爭先皺眉道:「你見過妖族?在哪?我可沒聽你說過這事,你見著那妖族長甚麼樣?」



袁昊道:「像這世上最大的野豬,他奶奶的,那獠牙可比我頭還大,血嘴一張,不知能咬斷多少人頭。」



都爭先翻翻白眼,道:「這世上比你小腦袋還大的東西,可算不上少見。」



二人只顧說話,卻沒見著那白狐狸,狐耳微微一抽,悄然抬了起頭。
2023-01-27 02:50:41
2023-01-27 20:00:18

第五十七章 沒有內力可用(2)





都爭先下意識又退一步,心想:「這妖族速度驚人,連我也見不大清楚,倘若牠想攻擊咱們,咱們反應不及,可拿牠沒有辦法。」那白狐狸外貌頗是可愛,但他愈想愈是可怖,當下戒心不減反增,連連退了兩步,一把將袁昊往後捉來。



那白狐狸根本不理袁、都二人,不久又低下頭,過得少時,似是喝得夠了,抬起來頭,眼望袁昊、都爭先二人。但見它一雙如紫寶石般的瞳孔當中,宛若通得人性般,竟是透著滿滿鄙夷之色,微微瞇起。



袁昊反應過來,心想這畜生究竟是怎地回事?莫非是在小瞧自己不成?不由大怒,罵道:「瞧甚麼?信不信把你宰了做成狐皮大衣?」



白狐狸如有智靈般,狐鼻哼了一聲,屁股朝著袁昊,左右晃動起來,那三條白尾巴隨之搖啊晃的,接著四肢靈足剛動,飛也似的直奔森林而去,沒有回頭。



袁昊臉一黑,顧不得手臂酸麻,舉起長劍,嘴中兀自罵聲連連,甚麼「白狐手套」、「白狐鞋子」都說了出來。他追了幾步,想來李若虛警告在前,不得深入林中,因此到了林口,就不敢再邁出腳步。他不甘地哼了一聲,道:「你可要好好感謝李姐姐,是她救了你一條狐命。」



都爭先在旁聽著,臉上一陣怪色,這究竟是誰饒了誰,誰又逃過一命,其中之理,一看便知,只是他不願和袁昊起爭執,也就訥然不提。



不過幸虧有那白狐狸,二人這才放開膽子,大口痛飲溪水解渴。



眼看天色更晚,瀛海島二人沒有接著前進,循著原路走回草屋。



當他們回到草屋,天色已黑,滿天星斗點亮整片夜空,那一彎冷月高高懸天,嬴弱月光輕輕灑落整片平原。



袁昊、都爭先二人還在暗暗驚訝這小界域的日夜變化、陰晴圓缺之理,就見李若虛自草屋中走出,手上端著飯菜熱食,招呼瀛海島二人,他倆這才想起,自今早來賭坊找李若虛,就甚麼也沒吃。想到這裡,不禁饑腸轆轆起來,當下隨地就座,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當天夜裡,袁昊、都爭先舉了數十個牽強理由,半強硬地讓李若虛睡在破屋,二人草草找了塊空地,仰頭便倒,枕著手臂,觀覽漫天群星,時不時有清風徐來,風中微微帶春意的芬香,這也和外頭真實世界並無兩樣。



袁昊暗暗驚歎,道:「這小界域,當然是不得了的好東西,咱們乾脆請李姐姐將咱們扔在這兒,就此躲個十年罷了。」



都爭先沉吟片刻,道:「姓袁的,天底下可沒那麼好的事情,你想想『小界域』這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袁昊今日練劍許久,睡意纏身,有些乏了,因此沒有多想,問道:「沒有。」



都爭先皺眉道:「他媽你是從哪兒來中原的?」



袁昊同樣想也不想,又道:「我從哪兒來?和你一樣,是自瀛海……啊!是了,是了,我怎地都沒想到?」



他猛地跳起身來,似乎是發現甚麼大秘密般,睡意盡消,臉上盡是不敢置信,冷汗直流,望向都爭先,道:「封住瀛海島的結界,可不就叫『界域』?此地叫『小界域』,天底下可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當日他們倆正準備出島時,那隨之升騰而起,緩緩籠罩瀛海島周遭的護圈,是以道氣創造而成之物,那護圈本身,就是瀛海島的界域。



可是界域和小界域,一個只是近似結界之物,另一個卻是一整個異空間,怎地會有這般大的差別?



都爭先點點頭,道:「不錯,這小界域怎地看都比咱們界域大上許多,為何要稱一個『小』字,實是讓人費解。」他話說半途,頓了一拍,續道:「而且這小界域看來再怎地好,倘若外頭的界門壞了,咱們可能就不只十年,是一輩子都得待在這沒酒、沒食物、沒博弈的鬼地方。」



他臉露痛色,又道了一回:「沒有博弈的……鬼地方!」



袁昊聽都爭先連說兩次「博弈」,神情激動,大感無奈,想道那博弈一事,也就對都爭先重要而已,對他來說,那是可有可無之物,就是沒了,也無傷大雅。他臥回草地,仰望群星,道:「這倒也是,說來那界門每每發動,可痛得難受。假使每次都要這麼搞,生活久了,自然也要受之不住。」



都爭先翻翻白眼,道:「姓袁的,你是真傻還假傻?痛是定然的,咱們瀛海島人只要習得『逍遙定心訣』,自然就和中原武者背道而馳。依我所見,那界門上頭的能量,定就是『武律』的力量。你想想,至今以來界門發動幾回,每每都只有咱們倆受到波及,其餘人皆沒有大礙,若那能量是隨機攻擊人,那咱倆未免也太悽慘啦?」他說罷,伸手掘了一小塊粗土,只覺手中觸感也和外頭泥土並無二異,嘖嘖稱奇,接著道:「他奶奶的,像,真他娘的像!」



袁昊眨眨眼,還是沒搞明白都爭先想說甚麼,奇道:「像甚麼?」



都爭先瞪來一眼,指指地上,指指自己和袁昊,道:「你方才練劍的時候,我就不停想著,那界門究境是甚麼名堂?這小界域,和咱們島上的界域,又是甚麼關係。他奶奶的,我甚至懷疑,取『小界域』這名字,本就另有意圖,不懷好意。」



袁昊聞得這話,嚇了好大一跳,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背脊冷汗涔涔流下,只覺那是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不大可能是真的。他不禁咽了口沫,顫聲道:「武律……武律莫非是想破開島上界域,攻入瀛海島?」



他嘴上雖這麼說,但具體而言,該怎麼破界域,怎麼入島,這又和小界域有甚麼關聯,自己心中也沒有一個確切理念,只是這麼一個念頭閃過罷了。



豈料都爭先臉色冷峻,竟是點點頭道:「十也八九罷?瀛海島的界域是島上老祖先們抽離最後的……最後的……嗯,你知道的,借力製造而成。瀛海島能封十年,只破界短短一日,老祖先功不可沒。武律要想攻破瀛海島,首先得過老頭們那關,你也知那些老頭們人品不怎地好,武功卻強,僅短短一日,實是不可能攻破瀛海島。」



袁昊聽到這話臉都變了,心中砰砰亂跳,可想了一想,突然歎了口氣,道:「姓都的,咱們武功奇差,只不過丟個槌兒,被道盟弄張懸賞令,就搞得咱們自亂陣腳,頭大得很,這島上之事,咱們現下可沒有閒工夫管。」



都爭先道:「不錯,島民如何,咱們武功太低,管了無用,那就沒必要管了。當務之急,還是學好武功,保命要緊。」話說至此,忽然像是想起甚麼般,臉上流露責備之色,道:「話說回來,你方才那劍法究竟是怎地使的?」
吹水台自選台熱 門最 新手機台時事台政事台World體育台娛樂台動漫台Apps台遊戲台影視台講故台健康台感情台家庭台潮流台美容台上班台財經台房屋台飲食台旅遊台學術台校園台汽車台音樂台創意台硬件台電器台攝影台玩具台寵物台軟件台活動台電訊台直播台站務台黑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