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穿越]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8）

在足球界總是流傳著一個定律：一名球員的位置及其戰術重要性是從他出生開始就已經被注定的。

已二十八歲的蕭智堯曾被大學教練評價為無法擔任戰術核心的齒輪型球員，平平無奇的足球人生隨著年齡增長已注定不可能再有任何成就。

懊悔莫及的他在與童年好友聚會時談起一直以來想成為足球員的夢想，戲言即使要短上二十年命也想重來一次。

酒醉後一覺醒來，蕭智堯發現回到了自己十二歲的時候，而他眼下的優勢是可以二十八歲的頭腦與技術，從中一開始重新書寫自己的足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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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余仁海剛升上小一時，其父親突然心血來潮買回來一個足球，說要一起到附近的公園玩，那時候母親剛好出去了，所以那次是這兩父子少有的二人親子時光。

後來父親繼續忙於裝修工人的工作，兩人一起的足球回憶也只停留在那一次，但在那之後，余仁海的足球同伴，便變成了跟住在附近而在公園認識的蕭智堯和李向名等小孩子，彷彿再也不需要那個難以陪伴自己的父親。

「你搞嗰邊，我整個窗先。」

同事都留意到他最近話變得少了，表情也更嚴肅，很明顯兒子的事情對其影響不少。

有時到茶餐廳吃飯的時候，電視會播放關於余仁海的新聞；侍應、其他食客、路人甚至客人，只要一說起足球，便不時會扯到他身上，畢竟那腳飛鏟真的有點「核突」。

「講真，你個仔去韓國踢波咁耐，之前威咗咁多場，都未聽你讚過佢喎。」他同事笑道。

「屌，有乜好讚。」余仁海的父親用牙籤挑著牙，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答道。

「咁踢得好你又唔讚，而家踢得唔好你又唔開心咁，對佢好唔公平啫。」

「講真唔係表唔表現嘅問題，係態度嘅問題。」父親搖了搖頭。「技不如人咪認囉，諗辦法解決囉，一鳩鏟落去咁解決到啲咩？咁撚大個人仲係咁撚蠢，佢喺韓國咋，如果佢係喺香港咁撚樣，我屌撚到佢仆街啊。」

看著他大力將那根牙籤擲到水杯中，臉上那極為不忿的表情像是要把藏在心中很久的苦水悉數吐出來一樣。

「你諗下我哋做裝修呢一行嘅咁，最緊要係咩？誠信、口碑，」余仁海的父親伸出手指，續說道。「你一次做得唔好，個客見到你搞到一鑊粥咁，以後仲點敢搵你？喂踢波一撚樣道理啫，踢波係你嘅工作，你管理唔好自己嘅情緒，就係你嘅問題，就算以後教練唔出你，道理都係喺教練度－好彩條撚樣無食紅咋。」

「咁佢先得嗰十六歲，好多嘢未成熟好正常啫。」

「仲有，我聽講佢當年去嗰個唔知乜撚……乜撚關島，輸咗畀日本之後，咩返到香港仲開心唱歌，係無錯，日本係好撚勁，但屌你老味畀少少羞恥心得唔得啊？我聽完之後覺得好撚丟架啊！」余仁海的父親輕拍著自己的臉頰皺眉說道。「佢呢啲咁嘅心態，以後點繼續行落去？死撚梗啦。」

其同事看他一直說得憤概，也沒打算反駁他，幸好聲量也有控制著沒被鄰桌的人聽到。只是他很同情余仁海，對很多人來說，這名孩子已算是光宗耀祖，是在香港創下歷史的精英級球員，卻居然一直被自己的父親暗中責怪……也不知道之前在家中會不會有類似的說話傳到其耳中。

……

這幾天一直下著大雨，平常這該是那些足球愛好者滿身汗臭湧進來的時間點，但如今便利店內卻冷淡非常。金藝林無所事事地發著呆，窗外瀝瀝淅淅的聲音聽得她有點犯困。

另一名男店員開始走到櫃檯內蹲在雜物旁玩起了電話，店長沒說些什麼，因為他自己亦閒得無聊，開始點算著店內的存貨，順便制定一下入貨計劃。有時候做零售業的工作，太空閒反而不是好事，這種百無聊賴而緩慢流淌的時間，既讓人覺得難受之餘，亦有種在浪費人生的感覺。

打工兼職，本就是用時間來換取金錢吧，金藝林看了看手錶，心裡如此想著。

「有記者話，首爾鐵塔會暫時雪嗰個余仁海一排，」男同事笑道。「話說呢排嗰個男仔都嚟少咗，唔知佢係咪真係余仁海嚟呢。」

「佢始終係有天份嘅，世宗聯要用到成支球隊嘅佈陣嚟限制佢，證明佢都仲係有戰術價值，」店長用原子筆敲打著桌面，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只係睇佢之後可唔可以調整到個心態啫，職業足球員唔係咁易做㗎。」

雖然聽說經常來的那個皮膚黝黑的男子，好像就是最近在韓國職業足球界很紅的男人，但金藝林對此一竅不通，她也沒什麼興趣去深究。不過細想起來也不奇怪吧，他那天晚上可是把對手都碾壓得落花流水，同樣地那些人也把以體育生身份被首爾大學錄取的表哥也徹底壓制，這是一個很直觀的實力對比。

漫長的最後一小時結束，打完卡後，金藝林撐起雨傘往住家走回去，果然因為天雨關係，附近的街上行人稀少得像是凌晨兩三點一樣，也難怪為何便利店會如此冷清。

這裡就是上次剛好看到那個人住的地方吧，好像是個不錯的住所……

金藝林邊感嘆著，邊轉進彷彿另一個世界般的窄小巷子，裡頭盡是些雜亂陳舊的舊式民房，從內而外都散發著一股讓人不想靠近的貧民窟氣息。每次回家的時候，她都有種「為什麼一街之隔觀感會差那麼遠呢」的感覺。

沒走多久，前方傳來一陣嘈吵聲音，準確來說是就在自己的家附近，而且還好像隱約聽到父親的聲音。

「你痴線㗎！你係咪人嚟㗎！」這次是母親的聲音，金藝林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因為父母雖然經常爭吵，但未曾吵到連在這裡都能清楚聽到的程度，這表示他們已經在屋子外吵架了。

「得啦！過幾日還返畀妳啦！」

「你發神經啦！過幾日，呢度成兩千萬圜，你返工得嗰雞碎咁多錢又無其他收入，點變返出嚟畀我？你咪係諗住拎去賭！」

家中大門打開，那兩人便站在門前爭執，母親流著淚緊抓他的衣袖，父親則是在一直竭力掙脫。他手上拿著兩個滿得鼓起的信封，似乎還來不及放進口袋便被母親截住。

「你哋搞咩啊，唔好喺出面嘈啦，有咩入返屋入面嘈啦。」金藝林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說道。

「藝林，你唔好講到唔關你事咁啊，你個死人老竇，佢偷埋你儲啲錢走，我唔知佢諗住想點啊。」

「吓？」金藝林臉色一變，再看向他手上的信封。

「唉你兩個白痴，我咪講咗好快會還到畀你哋囉！」父親似乎是見勢色不對，用力將手臂一揮，直接將母親甩倒在地，但沒絲毫想要扶她起來的意思，而是轉過頭來看著金藝林。「藝林，妳啲錢借住畀老竇救命先，過到呢關嘅，我……我畀多……我畀多10%利息妳。」

「你痴線㗎你！你連個女啲辛苦錢都偷，有無人性㗎你！」金藝林一聽便立刻火冒三丈，走上前伸手要搶那兩個信封，那還是被父親一把推倒，父親似乎知道談判沒有意義，便迅速跑到雨中匆匆離去。

母親四肢無力地跪坐在玄關處哭哭啼啼，鄰居們都忍受不住開始走出來查看發生什麼，但由於這兩人經常吵架，其他人也不喜歡他們，自然也不會對他們伸出關懷之手，只是抱著一股看熱鬧的心態，但眼見事情已經完結，又一副掃興的樣子回去了。

「等陣先，佢點會知道我收埋啲錢喺邊㗎？」金藝林嘆了口氣，過去把母親扶起。

「條友一定又係賭錢輸咗唔知幾多然後走去借，搞唔掂咪走嚟拎我哋嗰啲囉……」母親口上這麼說，但金藝林跟父母關係都不好的原因之一，是母親也是病態賭徒之一，她基本上每個月用剩的少許錢也會花在各式各樣的賭博上，分別是她勉強節制一點，不會跑去跟外面借錢而已。「佢啱先發晒茅咁摷我哋啲嘢，搵完我嘅就搵你嘅，我哋兩個間房……俾佢反轉咁嚟摷，有咩搵唔到啊？」

由於不願浪費珍貴的打工與溫習時間，今年才剛滿十六歲的金藝林拖了很久，也一直未有到擠逼且效率緩慢的銀行開設戶口，僅是偷偷地放在書櫃一個木製的小箱子中。這幾個月來打工的薪水，加上這多年來的零用錢積蓄，包括前陣子幫一些小學生補習的報酬……雖沒有實際計算過，但加起來恐怕也有接近三四百萬圜，也夠交一個學期的大學學費了。

想到這裡，金藝林將還在哭哭啼啼、口中罵個不停的母親拋下，不顧一切地朝雨中跑了出去。

雨勢愈來愈大，金藝林朝著那個可恨的背影跑去的時候，心想這真他媽像那些電視裡老掉牙的橋段，但生活往往都是如此的不堪，比電視裡、電影裡的更讓人感到絕望。

踏在街道積水上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很快被用大衣蓋著頭擋雨的父親回頭發現。金藝林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上前死命地與他纏鬥，大聲地喊著把錢還我，希望能在這冷清的街道上引來其他人注意。

「收聲啊！」父親一時間掙脫不果，著急地一巴掌打到她臉上。「拎妳嗰少少錢就喺度發神經，你知唔知我養大妳使咗幾多錢啊！？咁多年嚟妳食我嘅住我嘅，讀書嘅學費、零用錢又全部都係我出嘅，呢度啲錢都未夠還啊！」

「還咩！？我欠咗你㗎咩！？你覺得我好想出世喺呢個屋企度？我發夢都想離開啊！你畀返啲錢我啊！等我大學畢業搵到嘢之後，會將以前你養大我嘅錢還返畀你！」

「吓！？妳真係以為自己會考到咩首爾大學咩？妳都唔睇下自己咩出身，」父親指向巷子深處陰暗不清的房屋群，露出譏笑的表情。「一個人嘅能力都係遺傳自佢父母，你覺得妳會叻得過我同你阿媽！諗下好啦妳！」

「你都知自己蠢、一事無成、係個淨係識去賭錢輸錢嘅社會渣滓同垃圾呢？」

「妳個八婆！」父親一聽便馬上一腳將坐在地上的金藝林踢跌。「好！呢筆錢我就算今次博贏都唔會還返畀妳，就當係我養大妳嘅其中一部分錢，妳自己好自為之。」

「你拎咗佢幾錢？」

父親正要轉身離去，通往大路的路口處，剛好站著一名年輕男子，他穿著連帽黑色雨衣，渾身濕透地走近，看起來有點氣喘吁吁的似乎是剛跑完步。

雖然戴著黑色口罩又用帽把頭蓋住，但金藝林很快便認得他是那個「熟客」。

「吓？邊個啊你？死開啦細路！」

「我再問多次，你拎咗佢幾錢？」

他的聲線不算太大，沒有用吼的來突顯氣勢，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雨勢逐漸變大，但金藝林能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雙眼在口罩與帽子之間透出一股令人震懾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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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