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覓
2017-08-29 02:17:18
31.
哈哈。
望住佢地三個成身屍水污糟邋遢但係又一臉認真既矛盾樣我真係忍唔住笑咗出聲。
「笑咩啫你,認真啲啦!」泳茹輕輕拍咗我一吓。
我將行屍仲算完整既腸道用刀切開四份,掛喺每個人既頸上,陣陣作嘔聲傳來。
「唔好嘔啊你地,一嘔佢地分分鐘就聞得出架啦。」我拎住條毛巾將阿恆同泳茹既雙手抹乾淨。
「Don,好似停咗雨啦。」阿文從車頂爬番落黎。
「嗯,咁就照我既計畫,阿恆踩單車載泳茹沿住條街癡街招,我同阿文就喺附近認屍,兩個鐘後集合,action!」
行到剛才咬我既阿伯身邊,仔細端詳先發現阿伯面容潰爛、肉體腐壞,明明前幾日仲係活生生既市民,可能每日談笑風生,朝朝同孫仔孫女上茶樓一盅兩件,享盡天淪之樂,如今卻竟只能行屍走肉地「活」下去。
「做咩啊你,發哂佝瞀咁。」阿文見我望住個阿伯發呆就過黎關心我。
原來轉眼間,阿文已經搞掂咗二、三十隻行屍,睇黎偽裝呢一招真係幾work。
「冇事。」我對住阿文笑一笑,企起身,諗住繼續認屍。
「你知唔知呢,每次你好認真諗野既時候,都會不自覺地除底副眼鏡,細細力咁左邊眼鏡臂?」
我低頭望住手上既眼鏡,無奈地笑咗笑。
「嘩,暗戀我啊你?我自己都唔知我有呢個習慣。」我將眼鏡戴番起。
「話哂咁多年兄弟,咁都留意唔到都幾冇良心。黎啦,坐吓先,反正都搵咗咁耐咯,抖吓啦。」阿文拉住我一齊坐喺地下,挨住馬路邊既欄杆。
望住泳茹同阿恆忙碌既身影,望住身邊不斷來來去去既行屍,突然覺得呢一切都好唔真實。
究竟我番黎香港係唔係一個錯誤既決定?究竟隻菌,係咪我帶黎?
究竟香港,仲有冇得救?
「喂,你仲記唔記得呢撻疤啊?」阿文指住我左手前臂上既疤痕。
「點會唔記得丫,嗰陣仲搞到你俾張嬸趕咗出門口成個禮拜。」我摸坐條疤,諗番起細個既趣事。
我仲記得阿文發育得好遲,form1嗰陣仲矮過啲女仔,又瘦又細粒,所以成日俾同學蝦,到升form2既暑假我地發現之後我地會唔同班,阿文驚冇我睇住佢會俾人蝦得仲犀利,所以嗰年暑假我地每日都會趁張叔張嬸唔喺屋企既時候偷偷地「練武」。
諗番起都覺得自己低能,亂咁打個沙包就當自己練緊拳,亂咁拍啲檯凳就以為自己打緊詠春。有一日放咗學我地好激動咁「練劍」,點知阿文一個太興奮就一把切肉刀劈咗落我隻手度。我到而家都仲好記得啲血係咁噴出黎既感覺,好似爆咗水管既水龍頭咁,㩒都㩒唔住。我地又唔敢報警,阿文唯有一邊喊一邊除咗自己件裇衫幫我止血,好彩咁啱張嬸番屋企拎野,如果唔係我可能十幾歲就賣咗鹹鴨蛋。
「哇你都唔知個地下有幾凍幾硬。」細個嗰陣阿文只要做錯咩事,張嬸都會用啲好奇怪既方法罰佢,而嗰次就係罰阿文夜晚十一點就要出門口,喺屋邨既走廊度訓教,朝早七點先可以入番屋準備番學。
「都唔知係咪就係因為你嗰陣訓咗成個禮拜寒冰床,所以而家身體先咁好啊小龍女。」嗰陣我笑咗阿文成個月。
我繼續講。
「張嬸嗰日幾霸氣啊,一入屋見到成地血就一手抱起我,渣住架電單車帶我飛車去醫院,由嗰陣開始,我就好佩服張嬸。」張嬸當年有幾英,我仲歷歷在目。
「我都記得,嗰陣我都好嬲架,都唔知我係佢個仔定你先係,係,我係搞到你受咗傷,但係我仲咁細個,而且嗰陣我已經喊到收唔到聲,佢喺醫院仲要當住幾百人面前係咁嬲我喎,仲踢我出門口,嗰陣我真係嬲架!直到你後尾同我講,話老母係想鍛練我先咁做,我先順番條氣。」阿文突然仰天長嘆。
「我知,張叔張嬸真係好鍚我地,所以我地先唔可以放棄,我地一定會搵到佢地。」我拍一拍阿文大脾。
「但係茫茫人海,我地冇可能搵得哂。」其實由阿文叫我坐底休息開始,我就知佢開始半放棄。
「Don哥,文哥!我頭先搵到間餐龐啊!入面有好多野食,又好乾淨,你地過黎睇吓丫!」阿恆跑過答同我地講。
「留多晚,一晚咁多。」我望住阿文講。
阿文聽完點一點頭,就跟住阿恆行咗去。
脆弱、細膩,令阿文由細到大只要一遇到挫折就會逃避、就會放棄,阿文總會用幽默同豪邁黎掩飾佢既悲觀,凡事都會作最壞既打算,就好似而家咁,就算佢幾緊張張叔張嬸,但係經過咁既場面,似乎已經打定輸數,覺得冇可能搵得番。
而喺咁既災難之下,一冇咗屋企人,阿文就好有可能失去生存既意志。
正正係因為咁,由好細個開始,張嬸就拜託咗我一件事。
精打細算、預測先機,亦係我敬佩張嬸既原因之一。
張嬸同我講,如果佢地兩老將來出咗啲咩事,我一定要好好睇住阿文,鼓勵佢。
張嬸講過一句說話,我到而家都仲記得好清楚。
人活著既唯一動力,就係希望。
為咗阿文,就算係假希望,就算係一場戲,
我都要做得好好睇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