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我思我在我是人
人造人被伐魔隊以綑仙索綁住,善後組開始處理現場,怨氣超大,看到燒成焦土的草地差點要打我們。
「阿月,阿仁。」詩珮走來,「你地都要跟埋去,錄口供同協助調查。」
「煩死…飯都未食…」
「我知呀,所以…俾你地,頂住肚先。」詩珮掏出兩個飯團給我們,還是我最喜歡的口味,快要哭了。
「多謝姐…多謝你地。」
差點叫錯姐姐了,有這樣會照顧人的詩珮在算是苦中一點甜吧。
「嘻嘻,唔使客氣,辛苦晒你地啦。」
胡亂地把飯團吞掉,我走到停車場騎上我的R3, 在導航中輸入北斗會館的位置後騎到正門準備轉出馬路,突然在來來往往的魔法師之中看到站在馬路邊的凌晨月。
「晨月。」我停下車脫下頭盔,「你…係度等車?」
「嗯…嗯。」她點點頭。
我差點當著她面笑。
「附近俾北斗會館封晒路,點可能有車入黎?」
她恍然大悟:「咁我行出去截車…」
平時的凌晨月與執行死神職務的她落差也太大了吧。
「俾你,上車,你遲到我地要等埋你,會搞到我都要遲收工。」
「咦…?」她望向我遞給她的頭盔,「你車我?」
「係呀,頭先你都救左我啦。」
「…頭先我係差少少害死你,唔得,唔得,如果你咁接近我既話會被我…」
「你又想話咩你會剋死我?」 我打斷她。
「……真係可以?」她小氣地低頭說。1
「梗係,上車啦。」
凌晨月帶上頭盔跨上R3, 這姿勢下她的裙子褪到大腿最頂,我連忙搖兩下頭帶上頭盔專心駕駛。為免有甚麼意外,我也難得地安全駕駛,但這種龜速也足夠把凌晨月嚇到花容失色!
「呀~!太快!太快!慢D 啦!」
「請唔好講D咁令人誤會既對白!驚既就捉住我!」
「唔得,我驚會將你…」
油門催動!
「呀!!!」
凌晨月緊抱著我,我感到那兩團溫柔壓到背上,感到她的吐息和似有還無的體溫,從後鏡中看到害怕的她也很可愛。
***
R3溜進停車場,我把頭盔收好看著尤有餘悸的凌晨月忍俊不禁:「唔好玩咩?」
呵呵,當初學電單車就是為了這些時刻。
「好玩係好玩…但好恐怖…」按著胸口喘息的她似乎要去收驚。
比想像中快來到呢。
北斗會館總部位於ICC, 利用魔法把幾座建築物藏於一層樓之間,從中庭望出去可能看到北斗會館的建築物好似被一個玻璃缸包裹嵌在ICC中間,四面的玻璃高牆可以看到360度的景色,難以想像這是在摩天高樓之中。
「死神079跟我黎。」伐魔隊的夏隊長說。
「阿仁就跟我黎。」溫主任說。
「咁等陣見,晨月。」
「嗯嗯。」
穿過天橋,前面是伐魔隊的基地。
「我想你黎幫手其實係另一件事。」溫主任回頭問我。
「嗄?」
「有個嫌疑犯H, 指明只接受麻瓜問話,所以要你黎。」
「係關於咩?」
「唔知,你問佢。」
「哈啊?」太莫名其妙吧。
上樓梯,穿過走廊,開門。
眼前的佈置相當莫名其妙,一道磨砂玻璃牆在房間中央,在牆中的中間有一套枱凳緊貼著玻璃牆,我被安排坐到那兒面壁思過一樣。桌上有一支收音咪和一對喇叭。
「H會坐對面,放心,玻璃上有結界保護,佢只會透過支咪同你對答。
然後我看到一個人形從遠到近出現坐下,是H吧。
「我會係個邊睇住,唔該你啦阿仁。」
我連忙抗議:「唔係呀我連要問咩都未知…」
「砰」
大門關上,房中只剩我。
這工作也太伏了吧,一個觀測員還要盤問犯人。
「…」H沒說話。
「晚安…你之前有冇黎過呢度?北斗會館。」
「無…無黎過。」喇叭傳出對面H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完全沒法分辨男女老幼。
「你話要同麻瓜講野,點解?」
「我無咁講過…我咩都無做。」
「如果你咩都無做,佢地唔會拉你過黎,你做左咩黎?」我試著提問。
「北斗會館,聽講係魔法師組織,佢地就係咁突然拉我過黎。」
「你係魔法師?」我反問。
「算係…亦唔算係…我唔知自己係乜野…」
「點可能,你最好講下你做過咩,唔係無人幫到你。」我試著模仿電影。
「無人幫我…根本就無人會幫我…」
「幫到你既只有你自己。」
到底現在的對話有甚麼意義,但甚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我也能這樣搭上嘴已經算是不錯吧。
「你係麻瓜?」
「我係。」
「點解你要幫魔法師?」
「打份工啫,聽你講你唔係魔法師呀?」
「我同佢地有關係…但我係唔係魔法師,我唔肯定。」
「講左咁耐都唔知你叫咩名,佢同我講你叫H,你真名係咩?」
「我無真名。」
「點會…係人都有名。」
「你叫返我H就可以,反正大家咁咁叫我。」H說。
「我係阿仁,獵戶座既觀測員。」
突然溫主任聲音響起:「我睇差唔多。」
不,我甚麼也沒問出來吧。
「阿仁,我熄左佢個邊既喇叭,你覺得H點樣?」
「佢係個對自我存在有質疑既人。」
「人,無錯,人。」
「…做咩?」
「北斗議會既大家聽到?頭先阿仁以為對面既H係人黎。」
嗄?
突然之間,磨砂玻璃變成清晰!只見對面坐著的是被綑仙索綁住的人造人大哥!牠穿著一件手術袍這樣的東西被綁在椅上,枱凳收音咪喇叭和這邊一模一樣,除了牠身後的魔法師,伐魔隊,北斗議會的人和凌晨月!
「圖靈測試,係科學文明用黎判斷一個機器係唔係擁有智慧既方法,設置就同大家眼前一樣,受試者與某個存在對話,佢睇唔到對方,如果受試者無法分辨對方係機器定活人,呢個機器就算係通過圖靈測試。」
「唔該你,可柔。」旁邊的副台長說,「正如頭先示範,阿仁根本唔知道對面既係人造人,係佢眼中,人造人同活人係一模一樣,我地唔可以視佢係魔偶之類既存在,更唔好講將佢處死,因為佢根本咩都無做過。」
「處死?唔係處死,只係銷毀。」伐魔隊的夏隊長說,「唔好同我講笑,佢只係一個禁術下誕生既怪物,咪同我講要當佢係人,頭先個個圖靈測試,魂俱,最高級既魔偶,式神都可能通過,又要當佢地係人?傻撚左?」
女生之中這傢伙算是挺口沒遮攔的。
「頭先你講既存在的確都有可能通過圖靈測試,但係圖靈測試並非話通過既就算係人,雖然依加未有…但他朝一日科學社會有機器通過圖靈測試,我相信都唔會即係被全世界接受呢個機器可以同人類劃上等號。」
一堆魔法師在討論人工智能和圖靈測試,我這隻白老鼠除了苦笑還能做甚麼。
「在場有冇人係無聽過“安倍明理事件“?」
甚麼東西。
當我舉起手後馬上發現在場只有我一人舉手,陷入了巨大尷尬中,結果凌晨月馬上也把手舉起來。
「…咁我都講一講,安倍明理係發生係大約廿五年前既京都。」
京都,世界五大魔法都市之一,林立的神社和鳥居把神域帶到人間。身為人類史上最強三位魔法師之一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血脈,安倍哲也卻不通陰陽術。不過安倍晴明後裔可說是多他一個不多,所以他也能沉醉於自己的興趣之中:動漫,遊戲,以及…魔偶術。
沒有異性緣的他在23歲時製造出魔偶「安倍明理」,並一直改良技術,學習科學文明的生物學,生物工程,生物史;研究魔法文明的鍊金術,魔偶,式神,一直被改良的安倍明理誕生出自我意識,從外表上與人類沒有任何分別,他也不像其他魔法師追求法力高強的魔偶,功能齊備的魔偶,不需要甚麼變形,施法,巨大化古靈精怪的東西。
他只想明理可以陪著自己。
耗費十幾年,只為塑造出這一個究極的魔偶「安倍明理」,哲也把所謂的匠人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除非探測魔力,明理與人類完全沒有分別,她精密得甚至可以到醫院接受身體檢查也不會被發現有異,直到伏見稻荷大社的人上門,帶走了明理。
原因是明理為了保護哲也把小混混打傷,對於人類來說這只是拘留一兩星期或罰款賠償的事…但對於身為魔偶的明理,這就是魔偶傷人,如咬人的惡犬需要被人道毀滅一樣。
哲也拚命解釋,但在伏見稻荷大社眼中,魔偶永遠是魔偶,即使哲也已將之視為人類。
日本人的守舊,又稱為傳統,在那一側的文明也是一樣。
一向善良內向的哲也為了救出明理,帶著暴怒創造出魔偶兵團,部分更注入他召喚出的式神,揮軍攻向伏見稻荷大社的魔偶高呼著「我們會思考」「我們是生命」的口號,陰陽師們迎擊,卻發現自己的恐懼化成了現實,如科學文明恐懼人工智能將比人類更優勝一樣—
—魔偶們比陰陽師更優勝。
伏見稻荷的大戰持續了三天,只為救出所愛的哲也已經如魔王來襲一樣,平日連拍死蟲子也不敢的他手刃陰陽師,被削斷肢體的他造出魔偶與自己融合,化身怪物也要戰鬥的他最終從結界中救出了明里。
「兩隻怪物,死啦!!」
最後關頭,剛剛重逢的安倍明里推開了哲也,保護他到最後。
「唔好為左我…變成咁…」
「…」
「你既才能…應該用黎造福其他人…唔係殺人…」
「明里…」
安倍明里從此…有人說是身亡,有人說是停止運作。
「你地仲可以話佢唔係人類咩,陰陽師!」抱著正瓦解的明理,悲傷得瞬間白頭的哲也帶著哭腔咆哮。
她明白甚麼是愛,甚麼是仁慈,甚麼是犧牲。
在哲也眼中,安倍明里才是全場的唯一人類。
事件以明里…被破壞,又稱為被殺落幕。
哲也抱著她的機身…又被稱為遺體突圍逃脫。
他最後被看到是在晴明之墓,也是安倍氏的家族墓園,多了出來的墓碑上寫著「愛妻安倍明里御墓所」,聽說有人巧遇他問過怎麼不再造一個安倍明里出來,他的回答是人死不能復生。
在他眼中,長眠在那兒的是深愛之人。
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