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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是不公平的,除了一件事:死亡。
即使富可敵國,還是身無分文;即使慈悲濟世,還是十惡不赦…死亡始終會來到。
殘酷,無情,卻公平而且必需。
至少死神們需要這樣深信這教條。
「佢只想為左死去既女復仇,先需要咁多時間。」目標是姓謝的女人。
凌晨月揮下鐮刀。
「佢覺得自己咁努力唔應該咁早死。」目標是姓潘的男人。
凌晨月揮下鐮刀。
「佢應承過死左既仔同新抱,要照顧粒孫到18歲。」目標是姓范的男人。
凌晨月揮下鐮刀。
揮下鐮刀,揮下鐮刀,,揮下鐮刀,每一次揮刀都會把眼前的金線斬斷,死亡從即降臨到應死之人身上。
不理其苦衷多感動,不理其執念多堅持,凌晨月總是無情地揮下鐮刀,冷酷地凝視金線飛散落華,然後鞠躬為亡者送葬。
所以,關海生認為她準備好了。
「…晨月。」
凌晨月知道關海生叫到書房和她說的是北斗會館正式注冊的事…每個職業都有自己的考試,而死神的考試可說是最簡單,但卻是最艱難。
但凌晨月聽畢內容後整個人呆若木雞了十分鐘。
「……師傅…點可能…點可以…」
「唯有咁做,先可以證明你係一個稱職既死神。」關海生道,「證明俾世人睇即使係我,你都可以落到手,你係專業既死神。」
凌晨月猛然搖頭:「無可能!無可能!我…我做唔到…我落唔到手…」
「……」關海生微笑著拿起手上的開信刀,然後直直的刺向自己動脈。
「師傅?!」
凌晨月嚇至花容失神。
「唔使驚…嗄…啊!」血如泉湧,關海生忍痛把開信刀拔出,然後凌晨月看到了:傷口正在高速癒合,止住了失血,接著形成血痂,最後長出皮膚復原,不留一絲痕跡。
「……師傅你…」
「我已經活得夠長。」關海生微笑道,「晨月,我知道我最大既願望係咩。」
「係我可以成為…死神…」她低頭抽泣,關於這點她當然心知肚明,關海生畢生的願意就付託在自己身上,只是沒想到…沒想到…要這樣辦。
「係大死神。」他道。
「我連破滅之相都只可以對死物用…我…對唔住…師傅…我…」
「破滅之相你無辦法對活人用,係因為你心入面始終拒絕緊死亡既仁慈。即使我點講,點教,你唔明白,體會唔到,就無辦法用到…但係,呢點同你既才能無關,他朝一日你總會把握到破滅之相,成為大死神。」
畢竟破滅之相是關海生的看家本領,能擊殺萬物的奧義。
凌晨月哭著搖頭:「點解師傅一定要死…嗚…我唔想…如果要咁我唔做死神啦…我唔做啦…」
曾經被世界拒絕,曾經被世人排斥,沒有容身之處,沒有愛著自己的人,被父親也把自己視為掃把星的凌晨月,在最無情的死神懷抱中找到了歸宿。
但實現他夙願的方法,竟是要自己親手殺掉他。
凌晨月沒法接受。
「晨月。」
「嗚嗚嗚…」凌晨月哭得稀里嘩啦的。
「晨月!」
「係…?」凌晨月一泡眼淚看望著關海生。
「身為死者生平最後見到既人,咁既表現,專業咩?」
凌晨月一邊擦去眼淚,眼淚卻又一直滲出,關海生待她愈是溫柔她心中愈是痛苦。既想成為他期待的死神,但又沒法狠心對他下手,胸口痛得好像要裂開似的。
「師…師傅…嗚嗚…」
「死神每次執行任務,家屬就係你依加咁既心情…克服呢個心情,斬殺自己最親既人,先配得上係我教出黎既下一代大死神。」
凌晨月寧願對方是甚麼邪術師,不死怪物也好,總比殺掉關海生容易。
「郁手喇,晨月。」一如以往溫柔地指導。
把手拿到空中,鐮刀出現在掌心後凌晨月握住刀柄,但這次鐮刀卻沉重得幾乎要把她拖垮,全身的力氣恍要消失,她光是站在師傅面前已是用盡了力氣。
「唔使驚,晨月。」關海生說,看到她哭成這樣子就知道為甚麼她還沒完全掌握到破滅之相。
持著鐮刀每走一步,凌晨月就想起這些年來關海生對她的照顧呵護,那是她最後的避風港,最後可以活得像個人的地方。
面對死神手執鐮刀步步逼近,關海生微笑地說:「你一定做到,因此你係我徒弟。」
這幾天他好像在交代身後事一樣,就是為了這一刻,凌晨月痛恨自己為甚麼沒察覺,如果發現了的話…
…又怎樣?
面對死亡,連死神也感到無力。
但恩師的厚望與裁培,凌晨月不想辜負。
「師傅…」她垂下頭,不想在這距離下讓關海生看到自己的哭臉。
「晨月,對唔住…多謝你。」
對唔住,是因為他當日把凌晨月帶到死神這條路上,注定她要作出這選擇。
多謝你,是因此凌晨月成為自己理想中的高徒。
「我…嗚…我…吾名為凌晨月,係死神隊既準死神079,將會為你帶來解脫,Ἄτροπος!」凌晨月召喚出關海生的生命線,金線從視野盡頭而來,又於視野盡頭而去,淡淡的金光溫暖著關海生與凌晨月。
凌晨月高舉鐮刀,刀刃凝在空中。
「成為死神喇,晨月。」關海生微笑道。
斬。
銀光一閃,金線飛散,化成點點星塵散華於師徒之間,凌晨月幾乎可以在飄揚的光暈中窺見昔日的時光,回憶泛濫,光影之間閃過自己人生最快樂的時光,與師傅一起的點點滴滴伴著金線破滅,最後歸於寂靜之中。
「願你於彼岸…安息。」凌晨月鞠躬,直到金光沒入死寂之中,關海生安慰地沉沉睡去,直到永遠,最後的笑意滿是自豪。
只剩跪在地上哭泣的凌晨月,唯有明白死亡沉重之人,方有資格成為死亡的使者。
「已經確認凌晨月小姐通過正式注冊,歡迎你,死神079。」
為了不再經歷這樣的悲傷,不知道誰人會成為自己下一個目標的凌晨月漸漸不喜歡與人接觸。
只要不變得接近,揮下的鐮刀便不會遲疑。
自己就能成為關海生期待的死神。
凌晨月這樣期待著自己。
***
沉默之中,只有凌晨月的抽泣。
雖說她與我分享這些事我很高興,知道她不是甚麼變態殺人狂我也很高興…但太沉重了。
「晨月…」心頭好像被甚麼沉重之物壓住,我掏出面紙輕輕印向凌晨月的眼框。
「…唔該…所以,個個人造人我一定落到手,唔使擔心,我…無人我係落…」她突然望住我,「…落唔到手。」
我明白她的心思。
大概是在想像萬一他朝有一日要殺掉我的話,自己能不能下手吧。
「你師傅一定會以你為驕傲。」我安慰她。
「唔會…」她搖頭說,「師傅最勁個招破滅之相理應係無論活物,死物,概念,全部都可以殺死既術式,但係我始終只能應用係死物度。」
那晚沙田馬場,被破滅之相殺掉的只有死物,我,人造人,馬兒完全沒有受傷。
明白,體會,才能應用嗎?
我鼓起勇氣牽起了凌晨月的手,她稍稍吃驚的看住我,卻沒有掙開。我把另一隻手蓋到她手背,使她的玉手被我雙掌包裹著:「你師傅唔會睇錯你,唔好再喊啦。」
「你…唔驚?我明明係連師傅都殺得落手既人…我咪講左,你唔會鐘意…」凌晨月看看被我的裹住的手,看看我雙眼,我從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無D咁既事。」我打斷她。
「…」
「我知道你係點既人,我唔理其他人點講,我亦唔理你自己點講,咩天煞孤星掃把星,你就係凌晨月。」
我們的存在,必須先於本質。
凌晨月,就只是凌晨月。
「多謝你…阿仁。」她望向我,泛淚的臉上卻勾勒出一絲笑容。
「我咩都無做呀?」
「多謝你聽我講,多謝你聽完…都仲係咁陪住我。」
她到底經歷過多慘的社交生活。
接著她把另一隻手蓋到我的手背上,形成我們四隻手互疊的情況,我手背手心也能感到凌晨月傳來的溫柔和體溫,相信同樣有一隻手被我這樣包裹的她也一樣吧。
但她那時沒有解釋剛提到關於我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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