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的各位…北斗會館的各位…抱歉,我放棄了。
「宋校長,放開晨月,我會俾佛心舍利你,但係如果你殺左佢既…我就用呢把鐮刀將佢化成灰。」
我決定賭上這一把。
既然阿七說尼泊爾的活女神—庫瑪麗在圖書館與他相會,其實是想向他求救的話,我就賭這件事宋校長是不知情的。他知情的話又怎樣放她與外界接觸?
「你憑咩?」宋校長冷笑,「破滅之相只可以破壞死物,唔好話帶有神性既聖物,連生物都無法作用,你大我啊?!」
「…」我擺出一臉平淡的樣子,「睇黎你唔知道庫瑪麗同我,同阿七,同晨月接觸過。」
抱歉,晨月,我只能用這你不喜歡的方式去保護你。
「…幾時既事。」
「每晚天文台既圖書館。今日係紅館,阿七咪話佢識得庫瑪麗?你唔諗下佢係點識到女神既?」
「……」
「除左阿七,晨月亦得到左庫瑪麗既加護,佢手上呢把鐮刀已經唔止係普通既死神鐮,而係得到庫瑪麗既加護,擁有弒神權能。」
「無可能,庫瑪麗佢受書靈術”睡公主”抑制住法力陷入沉睡封印神性,無可能…因為係聖誕節?!」
聖誕期間是魔力活動的低潮,這是常識。
「庫瑪麗係尼泊爾塔蕾珠女神既化身,係世界上罕見既活神之一,但對印度教徒黎講,塔蕾珠女神係近難母其形相之一,而近難母正係印度神話中弒神既代表!有佢既加護,具具佛心舍利同豆腐無分別!」
於印度神話中,邪神摩醯濕受梵天賜予了神力後大鬧天界,連神王因陀羅也被擊敗,梵天本人也沒法收服衪。
為了消滅摩醯濕,印度諸神集結了起來,而難近母就是從這集合的神性中誕生。難近母向眾神說自己是宇宙的意志—「梵」的體現,只有衪可以打敗摩醯濕。於是諸神送予衪各種神器與寶具,在一場神魔大戰後難近母擊墜摩醯濕將之殺死,因此得到一個稱號「殺摩醯濕者」。
除了摩醯濕外,難近母也擊退了許多妖魔鬼怪,而塔蕾珠女神就是摩醯濕其中一個化身,而庫瑪麗又是塔蕾珠女神現世的活神。
「想唔想試下?!」我把死神鐮貼近寶龕,表面的寶石開始脆化,化成沙粒。
「你敢!?!」宋校長大怒,「你敢郁舍利既我就將你條女變成金雕!!」
我說的神話是真的。
但我說的經歷是假的,全部建基於他不知道庫瑪麗接觸過我們這件事上。
太好了…詩珮沒把我視為威脅,假如二人說過一句「阿仁佢鳩嗡唔使本」就沒這樣易了。
「我信你會。」我道,「既然我地彼此有對方重視既野,點解我地唔交換?」
「……呢個時候,你唔係應該身為英雄,犧牲自己最愛都要打敗我呢個魔王?」
「非常遺憾,我唔係咩英雄,連魔法師都唔係…我只係打份工。」
「…你想玩咩。」
「我咩都唔想玩,我只係無必要咁做。」
「哈哈,哈哈哈!你要背叛北斗會館同獵戶座天文台?!」
「…之前我為左份工,我犧牲左晨月。」我望向她已無力掙扎,被扯著頭髮臉朝天的晨月使我心如刀割,「我應承過佢,我唔會再為任何野,特別係呢份閪工而犧牲佢。」
「詩珮同我報告過呢件事。」宋校長說,「你連佢都呃埋真係夠狠,仲要係用佢咁重視既恩奇都。」
「無錯…我應承過佢唔會再咁做,無野重要過佢,包括呢粒咁既佛心舍利。」
「…身為職員,身為魔法社會既一員,你真係垃圾至極,為左自己既兒女私情不惜向我投降,明明係你眼中唔俾我拎到佛心舍利係避免世界滅亡既關鍵。」
「無晨月既世界,留黎都無用。」我說,「我唔係英雄,我只係個凡人,只係個連大學關窿都未還得清既凡人。」
「一早咁做其他咪人唔會死。」宋校長的表情叫人生厭,「我早就講過,一係交出佛心舍利出黎,一係就我殺晒佢地之後我再自己拎到手。」
他身後的幾具屍體還因為太陽風.日冕拋射而揮發出白煙,現在我把佛心舍利交給他,所有犧牲就白費了。
但不交的話,所有人也會白白地犧牲。
「唔係個個接受到努力都改變唔到D咩,應該話…佢地已經早就明白,只係明知無用都想努力一下。」我望向他們,「現實唔係英雄劇。」
不會有人來支援,不會有逆轉的機會,敗給宋校長是必然的。
分別只是敗北後能留下甚麼。
輸少少當贏,但在他面前輸淨少少已經是贏了。
「交出黎,我唔會殺你既凌晨月。」
「我點信你唔會反口。」
「向吾名宋冠堯起誓之,如果當下我於接管佛心舍利後殺害凌晨月,我將五雷轟頂,七孔流血暴斃!」
有魔力作用,因果律構成了。
他是認真的。
「唔好…俾佢…阿仁…」晨月說。
「阿仁,咁樣…其他人既犧牲算係咩…」身後早已力盡的文師兄也說。
極光之下,我接受了自己的無能。
極光之下,我接受了現實的殘酷。
我把鐮刀往身邊一扔,刀身噹一聲的落地,然後走向宋校長。
一步,兩步,三步,星環階的鍊金術師就在自己眼前,晨月流下眼淚。
「但你可唔可以講我知你用黎做咩?」
「…哼,見你係可教之才,簡單黎講…鍊金術需要原料,擁有賢者之石既我可以鍊成任何野,但只限世間既物質。」
他望住我手上的佛心寶龕說:「佛心舍利係核心…我要鍊成真神,咁樣就唔使再為左咩活佛打生打死,唯一既,無可反駁,無可質疑既真神將降世,咩活佛就唔再重要,香港亦唔會變成魔法師既戰場,戰爭亦唔會爆發。」
我和他只剩一步之遙,空中全是劇臭的燒焦味。
「活佛…戰爭。」
「我由最初已經講左,我唔想殺人,我唔係為左私利,我只係想阻止戰爭。」他握住佛心舍利的寶盒說,「我識左阿霞已經幾十年,果然…萬物都有…代價。」
他望向副台長屍身的雙眼已是一雙淚目,皺紋中全是淚水。
已經分不清他是甚麼立場。
「唔只你一個人無能為力…即使擁有賢者之石,亦有無能為力既事。」
我放開佛心舍利的寶盒,他也把晨月一把推到我懷中,我連忙抱住已經軟癱了的她:「晨月,你有冇事?」
「點解…你要咁做…點解你唔走入去工房…」
「唔好講野啦晨月,好好休息。」我抱住她坐在地上。
這樣拱手交出佛心舍利,一定會有相應後果。
在其他人來到之前,是我與晨月之間最後的平靜時間。
「阿仁,你痛唔痛?」她看著我身上的傷口說。
「我唔痛,只要有你係度我就無事。」痛死了。
抬頭一看,宋校長已經不見了影蹤,正如他所承諾,一拿到佛心舍利後他便把晨月還到我手上然後離開。
「之後…點算?連副台長都,連副台長都…嗚…」
「晨月,之後我唔知會點,如果我有咩事既,你都要堅強…你係大死神既高徒,更加係我既女朋友。」
「你會有咩事?唔好嚇我!阿仁…唔好扔低我…」
「傻女,我點會扔低你?」我說,「頭先我雖然又講左大話…但係有一句係真心:無晨月既世界,留黎都無用。」
「……」她默默地把頭埋到我胸前,我輕吻她額頭。
抬頭,天空中只剩下些許極光在舞動。
我擁著晨月,擁著當下這個生死之後的活著瞬間。但是未來還是如期地來到,即使我連想像一下也不敢,世界卻不會因為某人的生,某人的死而停下來。
殘酷的時間,如死亡一樣公正且無情。
當他們把我和晨月扯開時,我沒有反抗,晨月也沒有。
「獵戶座天文台第七期臨時觀測員范普仁,你涉嫌背叛北斗會館,更加私通敵人,向敵人交出由你臨時看管既至聖寶物佛心舍利!依加正式將你拘捕!!」
伐魔隊的人把我壓到地上,鎖上手銬!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係你講既一切都可能成為證供,依加將你押到伐魔隊總部拘留!」
接著一個黑色布袋將我的頭罩住,也好。
至少沒人看到我的哭相。
強敵來襲:萬物鍊構.星環鍊金術師宋校長
完
第八幕:瞎子摸象皆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