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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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8 09:12:37
四五八:

一般來說,逆袈裟斬的勢頭會在張開身體、手臂高舉後停止,畢竟那是人體結構的極限,而這意味著在揮刀的最後肯定會減慢乃至到有停頓的一刻,要是在這時繼續果決進攻,則有簡單從反手換回正手,手肘從朝外扭轉朝下,便能順著勢頭從上往下斬,亦即是袈裟斬,斬擊的軌跡以相反的方向與剛才的斜斬重疊。

這已經可謂最快的連攻,可以稱之為二連斬,又或者從可見的角度稱為二重斬、迴切之類。

只是斬擊相同的地方有什麼意義?軌跡上該斷之物已斷,當然也不用刻意讓二刀的軌跡重疊,稍作調整的話是能攻擊到更淺或者更深的位置吧,不過這依然對眼前的狀況沒什麼用處。

更何況約翰並非紮根在地上的靶子,牠即使知道已經落入絕地,也不可能選擇站在原地,在找到辦法迎擊一刀必斷的攻擊之前,牠能做的只有不停後退,盡可能拖延死期的到來。

既然以正常的方式出第三刀沒有意義,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美妮揮出第二刀時所踏出的腳步,令她現在的姿勢無法再跨出一步接上那種正常的追擊,所以她選擇了極為大膽的方式展開追擊,不讓刀勢中斷。

美妮打破了絕對不應該在敵人面前背對對方的守則。

硬要說的話,在甲冑少女之中有一個人是例外,卻不是美妮而是藍蝶,她運用長鞭的方式中,另有一套取自於舞步的步法,在必要時揮鞭之間會加入身體的旋轉。

此刻美妮用的不是鞭而是刀,在現實中像陀螺一樣自轉使出迴旋斬,怎麼看都是件不切實際的事,但她還是採用了。

這毫無疑問是個大破綻,但是美妮並不擔心,她看出了約翰的恐懼,一直在後退不敢迎擊的牠,是無法把握這個機會的。

為了擴大戰果,避免約翰有重整的機會,美妮必須冒著風險繼續猛攻。

雖然瘋狂,但美妮確實有在腦海裡描繪出勝利的未來。

跟著手臂的揮動,美妮開始扭動身體,她選擇的迴轉並非以垂直作為軸心,亦即是說不是以水平的方式轉動,而是奮力踏地後整個人騰空,活像一條飛魚般在空中翻身。

刀與刀之間不只是連綿,更是讓勢頭疊加起來,動作之詭異叫人無法想像是怎樣得出這樣的攻擊方式,卻是流暢得一旦眨眼就會跟丟。

本應在美妮右上方停下的刀,就這樣被美妮一個空中迴旋翻身後,變成從左上方朝右下砍落的全身加重斬。

約翰正如美妮的預料,並未對她這轉身所露出的破綻有所反應,不過也拜沒有思考反攻所賜,牠更專注於如何後退,所以面對這超乎想像的高速連攻,牠再度順利避過立即敗陣的命運,僅以犧牲了大螫肢的上半段告終。

可是,在三刀之後,美妮的刀勢依然未完。

藉由騰空翻身調整姿勢並且砍出第三刀時,美妮以左腳在前著地,太刀收在自己的右側,如此一來第四刀就能以更為流暢——正常的方式揮出。

持刀的右手在收到腰側後,便扭轉手腕讓刀重返正面,同時順著勢頭劃出半圓,流暢地重新舉到右上方,右腳跟著前踏,雙方的距離縮短到戰鬥至今為止最近的距離。

袈裟斬,而且是以最舒服的方式,從最理想的位置所施展,美妮已經不需要意識去做,這一招早就成為她身體記憶的一部份。

左肩進,右胸出,美妮的腦袋確切地描繪出那番景象。

只是這可預見的未來,並沒有真的發生。

可以說是接了美妮三刀的約翰,即使仍未找出應對之法,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在感受到這一刀的凶猛下,牠的求生本能令牠做出了唯一能讓自己苟延殘喘的反應。

前臂被砍斷的左手,不論模擬出怎樣的肢體都不可能擋得住美妮這極其凶惡的一刀,甚至願意以犧牲為前提,以前的任何做法也得不到什麼效果,因此必須是其他做法才行。

思路已經從免於在後續陷入危險,改為必須先逃離眼前的劫難,在意識切換的一刻,真的讓約翰找出了那一絲可能性。

鞭子狀的左手並未變形成其他模樣,而是以螺旋的方式蜷曲起來,像是彈簧一般抵在揮刀的軌跡上。

如此一來,狀況便由斬斷一條肢體大致上需要侵蝕表、底兩層的外皮,變成即使是同一條肢體,卻因為折疊的關係,需要侵蝕的外皮大幅增加。

本來一層的盾牌,一下子變成七重護盾,儘管依然能達至瞬間侵蝕一層一層撕開,刀勢不會因此而中斷,但那些微的時間堆疊起來下,成為了關鍵的差異。

在這極速的戰鬥中,哪怕只是緩上一緩,結果都可能出現翻天地覆的轉變。

約翰那條被斬去前端的左手其實稱不上半毀,可是如今拿來抵擋美妮的正面斬擊,這一刀下去被斬得分成十數份,毫無疑問是全毀了。

完全失去左手的約翰,則是順利換取了後退的時間,薄刃太刀在牠的胸前以毫釐之差掠過。

第五刀——美妮雖然很想繼續,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看似無盡的刀勢至此結束。

理由很簡單,剛剛的一擊已經證明約翰在必要時有應對之法,太過冒險的出刀有可能被對方抓到機會以「換命」的方式反擊,其次是她可是要呼吸的人類,接連強行的出手已經令她的呼吸出現些許紊亂,是時候稍作休整。

這裡說的休整並非什麼退開重新對峙,而是收刀準備下一波攻勢,以一個平穩的呼吸作為間隔,調整步法與姿勢的同時,依舊是以不讓約翰拉開距離為前提緊追著。

不出刀,但仍然是一刀斬的貼身距離。

約翰已經失去左手,右手的大螫肢其實稱不太上螫肢了,能夠拿來夾住敵人的固定指與可動指都在前面的斬擊中失去大部份,缺失與破損令牠不可能再同時展開四肢變形的攻擊。

與約翰貼身的距離,當下對甲冑少女來說,已不再是絕不能踏入的死地。
2024-06-30 09:24:56
四五九:

瘋狂的攻勢暫時告一段落,可是約翰仍然處於美妮揮刀可及的範圍,這叫牠深受壓力,實在無法鬆一口氣。

即使一路上再不情願,奈何為了求生,約翰也不得不走進死路,如今自己整條逃生路線已經完全在美妮的掌控之中,牠必須尋求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式來覓得生路。

約翰距離樑柱大概還有三步的距離,通往外側的路當然被美妮預先佔據而封鎖,牠幾乎要看到那裡籠罩著一陣刀光劍影,恐怕美妮這麼頓上一頓,當中有著必須把那裡確切封鎖的想法。

約翰只剩一條路可退,那就是樑柱與牆壁之間構成的窄口——說是窄也足有十公尺的寬度,基本上不會影響揮刀,完全無法期待那裡會對美妮有所影響,反而會成為美妮的助力。

一旦約翰踏入其中,美妮便能利用樑柱作為踏腳處,不論是以刁鑽的轉折角度來進攻,還是能用作二段加速,屆時約翰可以說是沒有絲毫抵擋的可能,牠認為美妮就是抱著這個打算才以長棍牽引自己落入這地方。

萬一,真的是萬中無一的可能,即使讓約翰成功活著通過窄口,等著牠的是列車軌道,月台與路軌的高低差只會對牠更不利,短暫的滯空時間將會成為美妮的大好機會,更莫說軌道之後便是另一面牆壁,牠將落入真正的死角,窮途末路了。

必須得在這時候做些什麼,可是不論怎樣想似乎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儘管剛剛急中生智下,以鞭子手多層摺疊的方式來阻礙斬擊,但那不過是讓斬擊變得沒那麼俐落,只是杯水車薪,與抵擋斬擊實在相去甚遠,更何況每次使用必定會犧牲掉大半條肢體,那麼只要再擋三次牠就會成為人棍了。

別說現在已經失去左手,約翰認為就算四肢完好,除非是有著絕好的時機反擊,否則以當下美妮所展現的實力,即使主動同時施襲恐怕也起不到換命的效果,對方應該能在迴避的同時反過來破壞牠部份肢體吧。

到底差異在哪裡——約翰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在最初比武開始至到自己使出夾殺之間,約翰認為自己掌管了整場戰鬥,自己是獵人,而美妮則是獵物,雖然牠不至於抱著玩弄對手的心態,但算是以留有餘力的方式應對,想要令美妮認清現實而放棄戰鬥,重新開始談判。

當然在約翰使出模擬版本的「全力衝刺」時,美妮展現了「百藝演武」的真正威力,不只是單純的武裝變形,甚至能達到瞬間侵蝕的效果,這對牠來說等同於牠平常運用的技術,因為瞭解所以必須小心提防。

「既然掌握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而是等到我出手打算夾殺的時候,危險到不能再危險才使用?難道是因為其實不太熟練,只有迫不得已的時候才能用?」約翰決定把對方整頓的空檔全部投資在思考上,牠認為唯有看清楚狀況,才有辦法從戰術上突破。

「不,剛剛長刀變成長棍,顯然是流暢的組合攻勢,不可能在沒把握的情況下那樣做的,而這主動使用的時機,也否定了有危險時才能發揮,所以也不是一種反擊能力……」約翰不停在心中提出假設,卻總是立即被所見的現象否定。

「那共通點呢?那加快物質情報被抹消的速度,只可能是達到干涉世界情報等級的能力,要抓住這個本質的話……」約翰燃燒著所以資源去加速思考。

「那會是與武器的外形有關嗎?且不考慮巨錘,其接觸面太大,即使瞬間擴張接觸面積也無法達到足夠範圍的破壞,但以手斧、長刀與長棍來說,應該是辦得到才對,可是長刀和長棍都沒有利用,只有手斧和剛剛變得更薄的刀有用,如此一來也不是平常的長刀沒用,只有變形成其他樣貌才有效……」

一個呼吸間的整頓,顯然對於想要分析狀況從而得出結論來說,實在是太短了。

已經調整好的美妮,再三確認好自己與約翰的位置,在腦海描繪出整套攻擊流程,包括各種可能的演變後,便展開新一輪的攻勢。

又到了約翰抉擇的時候。

左手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重生,倒不如說,根本沒有重生才對,牠盡可能把資源集中在右手上進行修復,同一時間也把右手從螫肢變回來,如此勉強能說是保有三條肢體。

這次美妮展開的攻勢與上一輪不同,上一輪因為是由長棍化刀,位置不佳,受條件所限而較為不利,而這一次則是為進攻做好準備,所以第一刀自然凌厲。

不論踏步突進的速度,還是揮刀的動作,每一處都稱得上完美,不給約翰有半點脫離的機會——當然,要是約翰不顧一切,選擇以雙腿全力後蹬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畢竟越是朝單一方向使力,後續的移動路線就會越單調,因為即使想要使用更多的力量去改變,終將會迎來力量的上限,前一、兩刀或許可以順利逃脫,但對於追擊者來說,那只會成為更輕易取下的獵物。

包含這點計算在內,美妮這次出擊到底留了幾分力,是否又看上了這一點,約翰實在無法判斷。

美妮這一刀揮得很深,可謂活用了刀長的特性,恰好讓刀的前端能夠劃過約翰的軀幹,大概在背後多出幾分的程度。

注意到這一點的約翰,不想繼續就這樣慢性死亡的牠,在這瞬間想過要不要反過來迎上去,以會被砍開一半的代價,直接給美妮一個死亡擁抱。

約翰當前的核心位於下腹,依照那一刀的軌跡,刀不可能砍到核心,而當牠的身體被砍開之後,核心會依然連接著下半身,牠還有兩條肢體能夠展開全力的攻擊。

能否就此迫使美妮收刀,抑或就此順利交換到慘勝的機會——約翰無法執行這個作戰。

理由很簡單,萬一失敗的話,約翰將完全失去戰鬥能力,這樣的風險,或者更準確來說,對於無法把如此危險的美妮限制在這裡的事實,令牠無法接受這樣的賭博。

最終約翰選擇的,是依樣葫蘆,犧牲自己的右手拖緩了這一刀,爭取了身體脫離斬擊的時間。

約翰稍微延後了自己的死期,卻也是自己朝著死亡走近了一步。
2024-07-05 08:40:49
四六零:

美妮對於約翰這個抉擇,感到了相當的意外。

雖然約翰這種防禦方式確實存在於美妮的推想之中,但依照目前的客觀條件來說,這算是下下之策,因為一旦約翰失去兩條肢體,美妮基本上再沒有進攻的顧慮,接下來的攻勢將會更加一面倒。

除非約翰還藏了一手,否則這可謂百思不得其解的選擇。

饒是如此,該做的事情沒有改變,到嘴的肥肉不可能不吃下,斷不可能為了防備尚不知道的反擊,捨棄斬斷眼前另一條手的大好機會,只要約翰還未做出足以令美妮不得不提防的行動,那就應該按照最佳的攻擊路線繼續進攻。

刀過,約翰爭取了拉開距離的丁點時間,美妮則是取下另一條手。

確認「未知」依然讓武裝維持在薄刃太刀,意味著仍然具有瞬間侵蝕效果後,美妮繼續追擊。

時機到了。

美妮未有大幅改變進行策略的最大理由,是約翰的脫逃路線未有跨越死地的可能,牆壁與樑柱之間,將是美妮最佳的出手位置。

如今約翰失去雙手僅剩雙腿,可謂連狂攻下遭受致命反擊的危險性都大幅下降,因此美妮不再顧慮,全心全意出擊。

必須提防的三個大方向,如今只剩下未切身體驗過的「槍擊」。

這麼拖上一拖,約翰更接近死地。

在這之間美妮還有時間再出一刀,但是她打消了這念頭。

刀並不一定是在揮出的時候最強,有時藏著不拔,反而能給對方更大的壓力。

死地之所謂死地,是十死無生之地,與九死一生這種尚有一線希望的狀況有著絕對的差異,與其在這時候貪一刀,倒不如確保自己能夠拿下必勝的一擊。

然後,亮刀之刻已至。

無須他想,刀沿著完美無暇的路線,揮向了「慌不擇路」的約翰。

約翰要是再嘗試抵擋,便必須從兩條腿中選擇一條,但要是牠真的選擇這條路,那毫無疑問與戰敗無異,因此牠只剩下提高速度迴避這個選項。

約翰心知不可能再犧牲肢體,所以在確認刀的來勢後,便用盡力量加速迴避。

美妮早就在等待此刻,選好角度後也跟著發力,一邊追逐一邊迴轉太刀,約翰的身影依然籠罩在下一刀的攻擊範圍內。

迫不得已,約翰變化肢體,再度加速逃離追擊。

可是沒有任何意義,確認約翰已經沒有足夠時間改變方向後,美妮以踩在樑柱上的方式將自己彈射出去,以最強的爆炸力揮出最後一刀。

無從閃避,無法抵擋,約翰唯有勉強蜷縮身體。

幾近一分為二——美妮這一刀原本要把約翰攔腰斬斷,如今刀鋒只是劃過胸口的上方,意味著肩膀與頭部跟軀體分離了。

美妮未感絲毫興奮,自然不會鬆懈,她在警戒,警戒約翰選擇了這樣的犧牲,所為的到底是什麼。

美妮的去勢過於猛烈,自然越過了約翰,相對位置的優勢也就失去了,再也無法封鎖住約翰的所有退路,但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在預期之中,剛剛那一刀已經可以說是粉碎了約翰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約翰在失去大量身體的情況下,資源會基於生存本能而消耗在身體的修復上,其他能力都會跟著下降,這個狀態下的約翰不可能是美妮的對手。

天平已經傾向美妮,且已經到了不可逆轉的地步,這並非美妮自大或者過於樂觀的推斷,而是客觀的判斷。

「只剩下半身但移動不受影響,果然不是像人類那樣用眼睛,而是以某種未知的方式感應周遭環境吧?」美妮冷靜地核實腦袋裡的資訊。

美妮不慌不忙,確認約翰在受到重創後的動向,看起來似是在利用自己重整的空檔,試圖拉開距離。

基於美妮藉由樑柱衝刺,她所在的位置自然靠近牆邊,約翰在越過樑柱之後緊急修正方向免得跌落路軌,趕在跌出月台邊緣前調整好,便立即朝中心地帶移動,應該是打算借助樑柱來妨礙美妮的追擊。

只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只要約翰還未想出抵擋斬擊的方法,美妮只要追上後一刀又一刀就行。

要是約翰還有完整的戰鬥能力,美妮自然得有所保留,可如今已無必要,只需全力追擊即可。

因此,美妮順利追上,此時的約翰甚至來不及遠離樑柱,美妮大可以重現剛剛的最後一刀,以踩踏樑柱的方式取得最高加速度。

不過美妮並未真的這樣做,理由非常簡單,那就是她看到了約翰身上異常的端倪。

要是沒有從巴頓那裡取得「槍擊」的情報,也許美妮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不過當她看到眼前的景象,說實在她有些許失落,或者該說空虛。

當然,約翰越弱,越容易對付那肯定是更好,只是當看到自己那麼慎重應對的對象,居然做出這樣的抉擇,真實的情感難以受控地從心底浮上。

美妮知道約翰是看準了她從樑柱背後走出來,移動路線勉強算是受阻的時機,再加上勝利在望容易輕忽大意,牠已經盡可能爭取更多有利條件,然而即使如此,這些條件依然無謂。

現在的美妮根本沒必要冒險跟約翰硬碰硬,如此一來只是想迴避「槍擊」的話,根本沒有多大的困難。

要是約翰在四肢完好時尋找甚至主動製造能活用「槍擊」的機會,那麼這場戰鬥誰勝誰負尚且為未知之數。

美妮從樑柱後冒出來的時候約翰已經準備妥當,在約翰最大幅度利用了視野的妨礙下,她自然不可能迴避在這絕妙時機發射的子彈,哪怕是擁有「百藝演武」,特殊特質的變形始終不可能來得及,因此可謂全彈命中。

只是最多也就這樣,在美妮有防備「槍擊」的意識底下,即使全身中彈而甲冑迅速崩解的狀況下,她已經不會有因為危險加上不清楚狀況而慌亂的可能,最終只要簡單地後退躲回到樑柱之後即可。

約翰一直藏著的「槍擊」,此刻變成了毫無意義的攻擊。
2024-07-07 09:32:41
四六一:

美妮待在樑柱後,一邊等待甲冑的修復,一邊用心傾聽外面的動靜,不過她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不像敵人擁有視力以外感官的她,看來沒有辦法知道約翰是未有行動,還是有特別提防避免造成任何聲響。

不如探頭張望一下,畢竟頭盔沒有受損——這是只有蠢蛋才會做的事,萬一約翰早就在外面等著,甚至已經讓其中一條腿變成螫肢的話,脖子被夾住那就是立即完蛋。

甲冑的修補花不了多少時間,肯定遠快於約翰身體與肢體的重生,這時候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冷靜的思考讓美妮處於毫無破綻的位置,任憑約翰如何變招,亦無反敗為勝的機會。

大概是瞭解這一點吧,所以當美妮確認身上的甲冑已經以「黑盒」內的特殊物質修補好,從樑柱背後走出來時,約翰僅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約翰身上用來發射子彈的坑洞依然存在,只是第二波子彈不論是重新填入黏著彈還是按照本來的順序發射實彈,均是沒有意義,前者的話美妮只需要重新躲進樑柱背後就好,後者則是在甲冑完好下不可能穿透。

美妮絲毫不擔心自己的「黑盒」存量會被對方耗盡,畢竟「槍擊」背後一定有著巨大的代價,如此約翰才會一直壓著不用,那顯然是不可能讓戰況演變成消耗戰的招式。

考慮到約翰有重生能力,假如「槍擊」是發射身體的部份物質,那麼站在這個角度是不會耗盡的,所以無法從一開始拿來打消耗戰,明顯是與連射方面的問題有關,很可能會像模擬使用「粉碎者」的全力衝刺那樣,使用過後會導致身體能力下降,屆時美妮就會有機可乘,因而無法隨便使用。

美妮並未動手而是待在樑柱旁瞪著約翰,自然是在防備又一波黏著彈射來破壞甲冑,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她就會逮住機會。

不過約翰什麼都沒有做,牠就像是發呆那般,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放棄了嗎?就算『槍擊』沒用,至少也該拉開距離吧?」美妮小心地觀察著約翰的身體,可是除了軀體上明顯的坑洞外,看不出還有什麼端倪。

當然,最重要的是確認約翰的恢復進度,也許是正在使用「槍擊」的關係,至少從觀察到的模樣看來,約翰胸口以上的地方並沒有修復的跡象,如此一來美妮更是不用急著動手了。

雙方就這樣對看了幾秒,最終由約翰主動打開話匣子:「這場戰鬥是我輸了,黑刀。」

對於頭沒了仍能發聲這件事,美妮並沒有多意外,畢竟本來那個水桶頭就沒有嘴巴,只是那道聲音變起來變得奇怪,有點像是故障的揚聲器,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一派自然地回答:「那你打算放棄談判了?」

其實就目前的狀況來說,美妮沒有必要繼續對話,己方能贏的話便應該直接解決,朝地底前進協助同伴,但是她沒有忘記巴頓一開始叮囑她編一個能保留談判可能性的戰鬥理由,所以她希望透過這樣的回答能讓巴頓得悉目前的狀況。

「如果妳願意談下去,我當然樂意之至,但勝利者是妳,選擇權不在我手上。」

這一次美妮並未立即回答,裝作需要時間思考一般,實際上當然在等巴頓進一步的指示。

可是在等了一段不太自然的時間後,美妮的耳機仍然未傳來苦等的聲音,無奈下她只能選擇拖延:「我這麼說吧,難道你沒有想過,在再上一次的交戰中,你像是炫耀戰力般讓工具都走到地面上時,其實就已經親手把談判的可能性斷送了?」

美妮雖然覺得事到如今才說這些,那在開始戰鬥之前所談的又有什麼意義,但想要拖延時間,讓對方多思考一會的話,也只能這樣說了。

約翰未有立即回答,可以視之為無法理解而疑惑吧,牠花了些許時間才回應:「妳是指不容忽視的武力嗎?」

「沒錯,人類並非沒辦法處理,但應該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吧,就算能視你為一隻馴養過的獅子,但誰也無法擔保何時會被那股力量反咬一口。」

美妮並不是為了隱瞞人類的弱點才如此嘴硬,而是她打從心底如此認為。

依照約翰的說法,當下牠是想保全人類這個環境才沒有動用武力統治地球,因此並不是牠做不到,而是不想做罷了。約翰在「雷光作戰」中所展示的數量暴力,足以叫人類自危,畢竟人類就只剩下「甲冑少女」這股武力能對抗。

這是從常理角度去思考所得出的合理結論,可是要是約翰真的發動全面戰爭,不再固守在「第一城」周遭,開始大幅侵略地球,令人類感受到滅亡的威脅呢?要美妮隨便想也能想到一些答案。

例如「甲冑少女軍」就是一個解答,敵人之所以棘手,是因為以現代軍事力量無法破壞敵人的外皮,那麼只要把「甲冑少女軍」視為一種破壞外皮的手段,底下的血肉與核心依然能以熱兵器處理,再加上「甲冑少女」強韌的生命力,可謂十分優秀耐用的消耗品,只要不講求什麼人道倫理的話,總有辦法處理敵人的。

因此最大的問題是,談判需要武力以爭取坐在對等的位置上,可是過於強大的武力則會叫人恐懼——亦即無法對等,當然可以說當中有著一時的妥協與利用,但假如有更好的方法處理,顯然不會想兵行險著。

而且約翰要是真想談判的話,牠其實挑選了一個最差的對象,巴頓‧麥道威爾是徹頭徹尾的軍人,擁有著屹立不搖,名為「保家衛國」的信條。

正是基於這一點,才會有這一次「黃螳作戰」,以最低限度的犧牲來換取必要的戰果,避免之後人類為了反抗而陷入瘋狂的混沌時代。

除非令巴頓完全看不到這場作戰的勝利機會,否則肯定會想要在這裡排除威脅。

美妮僅是在心裡感慨,她當然沒有必要跟約翰說明這些。
2024-07-09 15:45:58
2024-07-09 20:03:15
2024-07-14 09:19:05
四六三:

「敵策局」「第一城」總基地地底深處,被約翰稱之為「巢」的地方。

幻焰為了保護受到「槍擊」而重傷的藍蝶,以及爭取讓蒼彈破壞母體的時間,一直努力與最後一隻「擬態者」纏鬥。

只是「擬態者」採取了非常消極的保守策略,選擇迴避與幻焰的交戰,一時之間幻焰也奈何不了對方,不過基於在他們交戰前蒼彈已經對牠造成一定傷害,所以優勢在幻焰那一邊,沒有意外的話純粹是時間問題。

至於負責破壞母體的蒼彈,則是做完了測試,確認箭矢對血肉能夠造成的效果,並且計算出自己所能造成的傷害,不過沒有實行關鍵的一步——正式開始砍倒眼前的大樹。

「內裡的血肉果然擁有再生能力,要是沒辦法一舉破壞的話……」蒼彈感受到從脊椎竄上腦袋的壓力。

資源是目前最大的問題,幻焰為了確保消滅其中一隻「擬態者」而用光自己攜帶的「黑盒」,導致蒼彈只能把自己的「黑盒」交給幻焰以對付另一隻「擬態者」,只不過在來到這裡的途中,蒼彈與藍蝶本身也消耗了不少,目前僅剩藍蝶的「黑盒」還殘餘少量特殊物質,總的來說就是蒼彈只有一次機會。

眼前的龐然巨物沒有因為外皮破損了一大道口子而有所影響,那麼僅是掏空厚十來公分,橫切面約佔據整體三分之一的血肉,是否足以破壞其支撐力,令其因為重量而自毀?

儘管這種做法已經是蒼彈所想到的極限,根據藍蝶之前的做法應該也是得到相同的結論,然而要是再多想一下的話,說不定會找到一些遺漏的可能性,從中能得出更好的選項,這樣的壓力正在擠壓著蒼彈的內心。

一次機會,失敗就沒有轉圜的餘地,這場耗盡天時、地利與人和的作戰將會得不到任何成果,甚至敵人經過這次教訓之後,人類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能夠深入到這裡。

即使是蒼彈也禁不住猶豫,哪怕心裡明白自己得行動,是別無選擇,已經是當前最好的做法,仍是動不了手。

把握實在太低了,蒼彈只能計算出手上的資源所能夠破壞的程度,卻不是從物理學或者生物學的角度計算出這足以破壞血肉的承托力。

想要確保大樹百分之百倒下,那當然是最好整層掏空,而且要計算好血肉破壞後的切面角度,讓上面那段落下時順著斜面傾倒。

想,但是現實限制下做不到。

蒼彈聽到背後又傳來一道碰撞的聲音,終於狠狠地咬牙動起來,總之先剝開外皮,把本來的缺口擴大到預計的掏空範圍。

巨大柱體到底算不算生物,沒有人知道,但反正目前各種敵人都不曾對受傷之類的狀況發出聲音,所以這種剝皮的事情得不到任何反饋。

正在傷害甚至殺害對方,卻連丁點掙扎與反抗都沒看到,這種沉默就算是甲冑少女也是第一次體驗,尤其是在這重要時刻,難免叫人更感到不適。

蒼彈用盡全力,剝下了足量的外皮後,就是面對現實的時候。

到底要動手還是暫時停手,即使停手,之後真的能找到更好的處理方法嗎?

蒼彈看著緩緩脈動著的血肉,深吸了一口氣,打算抬起頭再看一眼,這麼一眼之後仍是沒有靈感的話,就執行目前能想像得到,最為確切的解決方法。

所以蒼彈看到那副景象。

「開玩笑……的吧?」蒼彈甚至震撼到如此輕吟,心裡知道得立即採取行動,但是身體不聽使喚。

蒼彈想像著會不會是在近距離看到的微弱脈動,在遠距離看到就會變成晃動,可是下一刻就能夠理解這根本不可能,不要自欺欺人。

眼前看到的異象是真實的。

這母體從外在看起來是由多條粗大的管狀物相互纏繞構成柱體,不存在什麼突出物,所以當蒼彈近乎垂直往上看時,卻被某些物體遮蓋住視野的話,意味著有什麼改變了。

蒼彈從下往上看,看到多個黑影正在不停變大,變大,變得更大,大到變成甲冑少女熟悉的身影。

這番景象可是叫蒼彈以及藍蝶想忘也忘不了,當日「雷光作戰」她們深入地底探索敵人的巢穴時,到底遭遇了多麼可怕的伏擊。

大量「粉碎者」正從母體上長出來,而最初長成的那一隻脫離了柱體,開始自由墜落。

蒼彈與藍蝶未必在這隻「粉碎者」的正下方,但母體的周遭肯定會遭到重達噸級的落石蹂躪。

或許可以躲進母體體內——回過神來的蒼彈打消了這個念頭,甲冑與自己的武器都會和血肉產生侵蝕反應,她們將會失去打倒母體的唯一武器。

蒼彈感受著晚了動手而錯過唯一機會的悔恨,只是就算悔不當初,也不可以就這樣僵住不作為,她奮力踢地倏地加速,朝著藍蝶所在之處衝去。

顧不得可能會令藍蝶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破裂,忽然降下的「粉碎者」之雨可不會仁慈地避開傷者,她只能以最快,也就是粗暴的方法抬起「黑盒」,與其連為一體的藍蝶自然會跟著被帶走。

不過蒼彈還是分神去瞄了一眼同伴的狀況,甲冑已經由「未知」修補,所以無法看到傷口的狀況,只是從「未知」支援甲冑少女的角度來看,肯定是在確保了生命後才會做之後的甲冑修復,換言之藍蝶應該已無大礙,大概是受的傷太重,氣力尚未恢復才沒有行動,意識倒是清醒,對於蒼彈抱起她的舉動有所反應。

即使狀況變得絕望,看到同伴至少脫離危險——且不說敵人這波反擊,蒼彈頓時寬心了些許,而且還好的是她脫離的速度算快,趕在雨真的下起來前離開了最危險的區域。

要是蒼彈做得更好,應該要出聲通知與「擬態者」纏鬥中的閃光才對,不過隨著第一隻「粉碎者」從高空砸落地面,那聲駭人的巨響足以說明一切。
2024-07-19 09:02:30
四六四:

在「粉碎者」從高空落下之前,一直與「擬態者」纏鬥的幻焰,其戰況可以說是變得越來越好。

多得蒼彈所造成的傷害,幻焰無需懼怕對方的反擊,能夠放手進攻,而「擬態者」也明白這一點才會不停迴避交戰,但只要甲冑少女能全力進攻無需保留的話,想要完全避免碰撞自然是不可能的。

儘管幻焰不如美妮能夠與「未知」協調而使出瞬間侵蝕的能力,但其變幻自如的焰氣與將特性發揮到極限的「聖炎」技巧,確實是眾人之中戰力最為穩定的一人,特別是三式「虎咬」更是一旦咬住對方的肢體,只要別被甩開就等同能將其破壞。

「擬態者」顯然有在防備這一招,結果則是被幻焰以更為單純的拳腳攻擊招呼,在牠被迫招架的過程中,侵蝕的傷害已經慢慢積累下來。

大概還要不到百秒——當幻焰如此判斷,只要「擬態者」所受的傷達到某個臨界點,身體能力下降到不可能迴避「虎咬」的時候,那便能決出勝負,可是巨響就在此時傳來。

即使明白分神去確認可能會讓「擬態者」有喘息的空間,但如此巨響實在不可能忽視,所以幻焰偷瞄了一眼去確認狀況。

「處理不了。」幻焰在腦袋了下了一個冰冷的結論。

戰鬥時身體與心情越是熾熱,腦袋便越要冷靜,在確認到估計是母體產生「粉碎者」並下降到戰場後,幻焰判斷分神去處理這個事態只是浪費時間。

憑當場的甲冑少女,以及所擁有的資源,不可能有辦法對抗加入戰鬥的其他敵人,所以這一刻就繼續專注在消滅「擬態者」上。

幻焰沒有自覺,她這想法的背後跳過了多少事情,例如蒼彈那一邊沒有叫喊提醒所以相信她們,或者中止作戰立即撤退的可能性。

這到底是否一個錯誤,實際上幻焰並沒有多冷靜,一切日後自有定論,但是對當前的戰況來說,毫無疑問是最好的一著。

帶著藍蝶後退的蒼彈比較有餘裕去分析狀況,因此當她看到幻焰仍然全心全意,不受影響地強攻「擬態者」時,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這名同伴。

其實只要冷靜下來細想,從母體誕生且投放敵人這件事,跟當日蒼藍深入地底遭到伏擊的狀況無法一概而論。

關鍵在於眾人透過特殊方式達成的「偽裝」效果,最該擔心的是這效果是否消失了,或者敵人透過某種方式學習而能夠辨認敵友,而當蒼彈後退觀察四周後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

這個地底空間本身除了「擬態者」與母體外,在母體周遭有著似乎是作為護衛而守在那裡的「織網者」與「屠宰者」,可是牠們未有採取任何行動,換言之敵人中除了「擬態者」外,依然未有辦法辨識眾人的「偽裝」。

從這一點延伸就能推測,天降「粉碎者」就像古時戰爭中從城牆丟下落石守城,只是利用質量抗敵罷了,並非以壓倒性的戰力來擊退敵人。

「只是『粉碎者』接二連三地掉下來,不知道會掉到什麼時候……該不會直接疊起一層新的高牆吧?」蒼彈認為不無可能,這也是為什麼眾多種類之中挑選了「粉碎者」,就是體形上比較好堆疊。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短短幾秒間便被發生的狀況粉碎,已經著地的幾隻「粉碎者」突然奔跑起來。

該不會自己關於「偽裝」的判斷失誤了——蒼彈才萌生這種想法,迅即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理由很簡單,那幾隻「粉碎者」所跑的方向,完全跟三人所在的方位完全無關,看起來是朝著這個空間的出口衝刺。

發現這個現象之後,就能夠理解母體所作的反擊是什麼了,投放高質量的物體充當落石阻止敵人接近,然後命令其衝向特定方向——因為這些個體的智能不足,只能下達這種簡單的命令。

饒是蒼彈順利分析出最可能的狀況,看起來不會對她們造成直接傷害,但要說這不成妨礙,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眾人眼前,是真正的數量暴力,質量的洪流,正在與時間競賽的她們,會被這種耍賴一般的戰術消耗掉寶貴的時間。

「蒼彈。」靠在「黑盒」上勉強看到狀況的藍蝶突然開口,她的聲音聽起來不至於虛弱無力,看來確實恢復了許多,「別想,做該做的。」

對於這番話,蒼彈並沒有感到多意外,而且也明白藍蝶的意思。

既然敵人不是識破「偽裝」,只是從既定的起點移動到既定的終點,路線是確定的,那麼丟下藍蝶便不是問題,更何況她的狀況已經好多了,儘管還是無法戰鬥,但只是照顧自己的話勉強可以。

蒼彈理解,但無法果斷地照做,不是因為押上那一注有太多不確定性而不值得如此拚搏,而是敵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擊,所展現出的可能性叫她難以忽視。

為了躲避「粉碎者」之雨,蒼彈帶著藍蝶退得相當遠,差不多是這個坑洞區域的邊緣,要是她重新接近母體,之後又再發生什麼變化的話,恐怕來不及支援藍蝶。

「去。」藍蝶感受到蒼彈的猶豫,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須強硬地命令。

同伴如此強調,而且蒼彈心裡也明白,畢竟剛剛她其實已經決定好了,只是剛巧變故發生,饒是如此,這些都不是影響當初那決定的因素。

蒼彈攜帶著所需的一切資源,看準了「粉碎者」落下之間的空檔重新接近母體,開始了最後的砍伐工作。

蒼彈幾乎貼著母體,就算「粉碎者」落得再近,也很難真的沿著柱體的表面落下,只要她能粗著膽子,便能一直藉著那小小的空隙持續輸出。

一箭,又是一箭,根據蒼彈腦海中的計算,再加上百發百中的技巧,每枝箭都停在了理想的位置,並且一如預想發揮侵蝕效果,從內部破壞母體的血肉,而侵蝕的擴散也準確地連接起來,掏空了一大片區域。

就像超級巨人拿著一柄超級大斧頭砍伐樹木,砍出了一道大得駭人的缺口,然而當巨人的斧頭耗盡而破碎消散時,大樹——依然屹立不搖。
2024-07-21 09:02:54
四六五:

「失敗了嗎……」蒼彈對於自己居然會在心中如此平淡地評價,感到些許意外。

在發出攻擊之前,這樣的狀況完全是眾多預想之一,也就是窮盡當前能利用的資源所能使出的攻擊,卻還是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藍蝶的「黑盒」所剩不多,按重量估計連重新填滿箭筒都不夠,蒼彈交給幻焰的「黑盒」本身亦是如此,即使等到幻焰打倒「擬態者」之後,也說不上能多出足夠的資源造成顛覆性的傷害。

這就是目前三人所能做到的極限。

時光不會倒退,當時是否幻焰沒那麼果斷使用「新星」,就有辦法把資源留下來?說不定反過來可能連破壞的機會都沒有。

假如沒有意義。

事實擺在眼前,「黃螳作戰」至此宣告失敗。

蒼彈仍站在原地,無視就在背後落下的「粉碎者」所發出的巨響,看著眼前莫大的破口,集了全甲冑少女之力才爭取來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到底母體為何如此巨大?大得如此沒有意義?卻沒想到如今正因為其巨大,大到難以破壞,令「黃螳作戰」失敗了。

眾人已經盡可能攜帶特殊物質,在不影響潛入與戰鬥的前提下,能帶多少就是多少,但終歸因為與「擬態者」的戰鬥,消耗到無法對母體造成足夠的傷害。

蒼彈依然默默地站在母體面前,內心滿滿的不捨,可是不論怎樣捨不得,現實就是現實。

除了奇蹟之外,不可能再有什麼扭轉了。

也許祈禱一下,其實這波攻擊是有效的,只是母體過於巨大,倒塌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只要再等一下就好,應該就要開始傾倒了。

「拜託……你就別硬撐了,倒下吧!」蒼彈甚至禁不住把心裡話喊了出來,嘶啞的聲音滿溢著內心的情緒。

都已經犧牲、努力到這個地步,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蒼彈很想蹤身一躍跳進內裡,說不定就差一個瘋子衝進去橫衝直撞,又或者中斷與「未知」的連接,讓周遭的敵人對自己產生反應,要是能引出「粉碎者」的全力衝刺,只要路線對的話就能讓其衝擊力撞到母體之上。

不過最終蒼彈還是沒有這樣做,她的同伴肯定不會接受,僅餘的理智阻止了她胡來。

蒼彈感覺心臟在抽痛,緊緊地揪了一下後沒有鬆開,這就是最後一下心跳,發出了不成聲的叫喊:「失敗了!」

幻焰根本沒聽清楚蒼彈喊的到底是什麼,可是憑當中的情緒便能瞭解,到了這時候,不論多投入作戰,專注在自己能做之事上的她,也被喊得抽離出來了。

本來幻焰覺得再半分鐘,不,再給她二十秒就好,應該就能壓制到面前的「擬態者」露出致命破綻,但事已至此,或許之後還是得先消滅「擬態者」,不過執行之前該先確定接下來該做的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思考,既然已經無力破壞母體,那眾人能做的就是從這裡撤退。

以情感來說,實在不能說幻焰對於不願放棄的心情亞於蒼彈,只是她的判斷來得果斷,畢竟資源吃緊是事實,對方動用數量暴力也是事實,得盡快考慮撤退的事情才行。

而想要安全撤退,「擬態者」則有可能成為麻煩的障礙,幻焰重新確認了一片腦海中的想法後,便立即朝蒼彈叫喊:「先來夾攻『擬態者』,解決後就立即撤退吧。」

蒼彈心裡明白幻焰這個判斷,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決定,但內心還是有所掙扎而未立即動起來,「回去取補給?」

蒼彈的口吻已經稱不上疑問,連她自己也對這種近乎不可能通過的提議有所質疑,但說不定幻焰會有別的想法,她正是在乞求這一個可能。

「估計很難吧。」幻焰何嘗不想繼續,「時間啊……一來一回的時限難說,敵人也有重新集合的機會,『擬態者』不只這裡有,目前不知道基地內還有多少隻。」

既然幻焰已提出她亦別無他法,蒼彈再不放棄那就是胡鬧,後者唯有盡快退回到藍蝶那裡,補充少量箭矢之後協助幻焰擊殺「擬態者」。

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真要說的話,不論是蒼彈還是幻焰,甚至是雖然未有發言但沉默本身也算認同的藍蝶,真的已經努力到最後一刻,窮盡一切可能,付出乃至犧牲換來了最大的機會,達到人所能做的極限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人終究難以逆天而行。

面罩底下,或是臉如死灰,或是咬牙切齒,縱然多麼不甘,不論如何在場的三名甲冑少女,已經戰到最後一刻,任誰來評價,都一定會稱讚她們做到無愧於心了。

只是即使明白這一點,結果仍然是重要的,光是想像以後能否再有這樣的機會,就叫她們難以接受先努力活下來等待下一個作戰。

即使人類真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真的讓那個男人設計出一個可行的作戰方案,怎麼看屆時的狀況也只會比現在更加嚴苛。

可是沒有辦法,現實就是如此,各人已經站在名為「極限」的盡頭。

哪怕無法這樣想,但還是得朝著至少大家都活下來的方向思考,得收拾心情準備肯定不會輕鬆的撤退戰。

始終是甲冑少女,在最後的最後,三人仍是能做到這件事。

幻焰加強攻勢,剛剛分神下讓「擬態者」有了喘息的空間,但接下來只要蒼彈加入,絕對能彌補這些微的損失。

蒼彈迅速退回到藍蝶身旁,利用後者依然穿戴在身上的「黑盒」補充武器,而這時的藍蝶已經能站起來自力行動,不過還不足以參與夾擊「擬態者」的行動就是了。

正當一切重新準備就緒,幻焰與蒼彈要配合發動最後攻勢的時候,突然一道聽起來相當遙遠且細弱的聲音傳來:「我好像——聽到——不太妙——的發言?」

這道聲音再不清晰,始終是確切的話語聲,加上在巢裡的眾人此刻算是整頓好心情重新集中在戰鬥上,自然不會錯過當中的內容。

三人同時意識到,這是來自同伴的叫喊,以及是奇蹟即將降臨的先兆。
2024-07-26 08:50:47
四六六:

甲冑少女的身體能力再強,總不可能比聲音更快。

只是此刻的閃光也許真的化身為光——希望之光,在這漆黑的空間中更是顯得無比耀眼。

在聽起來頗為模糊的聲音落下後,伴隨著一連串叮叮噹噹的吵雜聲,閃光現身了。

在眾多「粉碎者」著地後朝著唯一出口魚貫離開之下,閃光大膽地把敵人厚實的背作為踏腳點,全速飛躍來到了「巢」之中。

「小光!」幻焰立即興奮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閃光率先捕捉到的想當然是搭擋——真正的理由並非如此,而是感覺到強敵,也就是「擬態者」在那個方向,但是她的目光並未停留在那裡,而是試著尋找應該會在這裡的其他人。

「看來黑刀不在,還在和『擬態者』纏鬥嗎?我也能解決了,以她的實力不可能會耗那麼久,看來各隻『擬態者』之間的實力落差比想像中還要更大?」閃光對於與幻焰戰鬥的那隻「擬態者」多了幾分警戒,絕對不會讓自己成功打倒一隻這個事實影響自己的判斷。

閃光以最短的時間盡可能掌握現場的狀況,這也是為什麼她沒有一股腦熱朝著幻焰衝去夾攻「擬態者」,她可沒有忘記這場「黃螳作戰」的勝利條件是什麼。

因此當閃光順利找到蒼彈與藍蝶的位置,並且推測出二人正在做的事情時,便立即大聲呼叫:「藍蝶!」

站在閃光的角度當然不知道藍蝶曾經身受重傷,她只以為那對寡言搭擋正在負責破壞母體,而幻焰則是與敵人纏鬥爭取時間,至於為何不是三人合力先消滅敵人,則是一時之間想不到。

不需要多餘的話語,一聲高呼便足以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意圖,因為在閃光身後那堆造成大量噪音的東西,就是對狀況的最好說明。

以甲冑少女專用合成纜粗暴地捆綁在一起的補充用特殊物質手提箱,聲音便是由這些手提箱相互碰撞所發出的。

手提箱有一定強度,不用太擔心碰撞,因此閃光為了盡快行動,還要考慮到不能影響自己的行動力,總之她就地取材,以相當粗暴的方式拿取最多的特殊物質。

在基本上不用擔心手提箱的情況下,閃光用最大的力量,把綑綁好的手提箱朝著藍蝶的方向丟出去。

雖然說藍蝶仍未恢復到足以戰鬥的地步,但始終處於連接狀態擁有強化過的身體,揮舞長鞭這種事情還是有辦法的,在理解閃光的意圖後,她便準備好長鞭,甩鞭把綑在一起的手提箱接了下來。

接下來該做的事情也不用多說,藍蝶立即解開合成纜,一樣是以丟的方式把手提箱丟給在母體前愣住的蒼彈。

都已經絕望到不得不承認失敗而發出那麼悽慘的叫聲,結果在幾秒之間一切都翻了個天似的?實在怪不了蒼彈會愣住。

可能會造成大麻煩的「擬態者」如今肯定不可能抵得住幻焰與閃光的雙人夾攻,欠缺摧毀母體的物資得到了完全不用顧忌存量的補充,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稱之為奇蹟?

而且不得不說的是,在有資源與時間的情況下,蒼彈是眾人之中最能夠安全且安定地「伐木」的人,她能夠在母體外操控箭的勁道讓箭落在適當的位置侵蝕血肉,不用像其他人那般得冒險進入母體內,而她就是這麼巧剛好在這個位置而不是負責對付敵人。

這一次,真的看到勝利近在眼前了。

雖然蒼彈對於閃光在太過絕妙的時刻登場並且懂得帶來物資而愣住,但當藍蝶丟來的手提箱飛到眼前時,她不可能還瞪著大眼發呆,她俐落地接過手提箱後立即讓「未知」提煉箭矢,同時開始做完全砍倒母體的計算。

至於已經把物資交到藍蝶手上的閃光,自然是立即改為前往支援幻焰,如此焰光與蒼藍組合正式會師,專注於各自當前的分工上。

「小光妳登場的時機也太好了吧?」幻焰禁不住開閃光的玩笑,並非她因為閃光的支援而鬆懈,反而是終於不用獨自承受壓力,能有一個喘口氣的機會,更需要適當地調節好自己的精神狀態免得發生無謂的失誤。

閃光理解這一點,才會以輕鬆的口吻回答:「雖然我很想說把這個英雄機會讓給妳,但怎麼看妳這邊才是英雄級的戰場吧?」

閃光當然不知道巢中確切發生過什麼,但只要思考有三名甲冑少女在這裡卻仍然陷入不容樂觀的狀況,就能推想得到這裡發生過多慘烈的交戰,特別是有一隻半殘的「擬態者」實在過於奇怪。

不過這終歸是閃光的自行想像,而此刻也不是求證的好時機,在確認同伴似是苦笑而氣氛有所改變後,便立即把注意力拉回到當前的狀況上:「這隻『擬態者』有沒有什麼特別?」

「一樣會『槍擊』,但單純論戰鬥能力的話,沒感覺到有什麼特別。」幻焰亦是立即重新集中,準備最後的戰鬥。

只不過站在幻焰的角度,因為她心裡清楚這隻「擬態者」的實力,沒有必要作更多的說明,所以反而在意起閃光那一邊的狀況而接續說:「我沒看到黑刀跟著,妳那邊是怎解決的?」

「算是帶點運氣成份,總之靠著努力解決了?」閃光知道幻焰並不是要問細節而是想知道有什麼特別需要在意的地方,「跟妳分開之後長官沒更新黑刀那邊的狀況,而當我處理掉『擬態者』,便已經無法與長官取得聯絡了。」

雖然閃光覺得關於巴頓的事情可以等安定之後再談,但現在既然提到美妮,就很難不說明無法聯絡的狀況。

對此幻焰僅是點了點頭,這算是最後的確認,她可不想再體驗剛剛那種只差臨門一腳而功虧一簣的滋味了。

二人通過結束話題取得共識,然後以完美的默契,一同發起壓倒性的進攻。

光是幻焰一人就一直壓制著這隻「擬態者」,並且到了即將能將其擊敗的地步,即使因為閃光到來而讓對方有喘息的空間,但這遠遠不到能完整修復身體,在雙方實力差距更大的現在,勝負不只是不存在意外,更是會在轉眼間定下。
2024-07-28 09:06:48
四六七:

不論是幻焰還是閃光,她們都已經不像「黃螳作戰」開始之前那樣,只能根據數字與想像來揣測「擬態者」,她們各自與「擬態者」都有過一番死鬥,如今那些經驗成為優勢,再加上有搭擋的互補,差距已經到了作戰開始前無法預想的地步。

閃光長槍挺進,大膽深入接近到自己長槍最為優勢的距離,幻焰在旁伺機而動,不需要為了攻防與牽制煩惱,集中精神操控焰氣準備施展關鍵的一擊。

是要刺、要纏,要扭還是要打,佔盡優勢不用懼怕反擊的閃光可謂隨心所欲,一人一槍猶如擁有四肢的「擬態者」,掌握住了主導權。

站在「擬態者」的角度,閃光這些攻擊不會立即致命,卻總是會造成輕量的損耗,饒是如此還是不能不招架,而在招架的同時,還得防備早已準備使出必殺攻擊的幻焰,在並非完美狀態之下的牠,實在無從抵抗。

最終閃光一記虛刺,在「擬態者」舉手招架時化成挑撥,錯開對方的態勢令其動作露出破綻後,蓄勢待發的幻焰準確捕捉住絕佳的時機,發動了「虎咬」。

虎首一旦咬住獵物就絕不放開,即使「擬態者」想要憑僅剩的那條腿掃開幻焰,在旁邊重整好的閃光隨即架槍攔截,有充足的時間讓幻焰的焰氣侵蝕手臂的外皮並將內裡的血肉咬斷。

「擬態者」在無法迫退幻焰的那一刻,唯有選擇拚死一搏乃至同歸於盡,捨棄了肢體的可能性,選擇把身體當作炮台,準備使用「槍擊」。

只是這種被動的反擊加上焰光二人早就在防備這一招,幻焰刻意放開即將咬斷的手臂,改為咬住「擬態者」的腿將其舉高,緊接著閃光長槍一擺,槍頭卡在了其中一個炮口中,令到「擬態者」沒有絲毫空間能調整發射方向。

依然是活用脫離射線的概念,除了靠自己閃避對方發射的方向,當然也有令對方無法朝自己射擊的選擇,,這是只有已經在極近距離交戰且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才能起效的戰術。

至此「擬態者」再無反抗能力,焰光二人輕鬆將其擊殺。

另一邊廂,放心把背後交給焰光的蒼彈,則是不停重複著拉弓放箭的動作,一步一步把母體的底層粉碎。

之前蒼彈已經計算過以手上有限的資源下如何達到最大的破壞範圍,所以現在也不需要完全重新計算,只要稍作一些修正即可,畢竟之前的計算過於極限,但現在手上資源有所餘裕,實在不用那麼極端,因此可以讓箭矢發揮效果的範圍有些許重疊,藉此確保萬無一失。

本來以橫切面來說,蒼彈就已經破壞了將近三分之一,後續的破壞自然花不了多少時間,不消一會就有超過一半的血肉消失。

「到了這地步也完全不會晃動……真的是萬能物質。」蒼彈心裡雖然如此想著,但並沒有真的不快或者憂慮,自然是因為武器庫充足。

只要箭矢能夠有效侵蝕血肉,最多也就把一整層掏空而已,實在不是什麼問題。

「未知」從手提箱中提取特殊物質製造箭矢,蒼彈就不停從箭筒中取箭射出,就像一台無情的發射機器,逐步破壞母體根部的結構。

如此當破壞的橫切面面積將近七成時,蒼彈感覺到了眼前巨大柱體的搖動。

高度超過一百公尺的物體即使只是極為輕微的搖動,對站在旁邊的人來說那也是一幅相當恐怖的景象,然而對此刻的蒼彈來說,她感覺到的只有興奮。

「注意!要倒了!」蒼彈大聲發出提醒,因為她掏空血肉的時候有注意斜面,龐大母體如她的預料般朝著自己的方向傾斜。

「不用那麼大聲啦。」幻焰一派輕鬆的聲音幾乎是在蒼彈耳邊響起。

完全沒注意到幻焰什麼時候來到身邊,過於專注的蒼彈被稍微嚇到了,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僅是以手勢打了個方向表示母體預計會朝什麼方向傾倒。

「這下真的能結束了。」同樣在殺死「擬態者」後來到旁邊的閃光不禁感慨。

閃光與幻焰解決掉「擬態者」後便立即聯同藍蝶來到蒼彈身邊,畢竟「粉碎者」仍然不停落下,貼近母體的地方反而安全,只是蒼彈過於專注才沒察覺到這件事。

不過這樣也好,三人就這樣繼續看著蒼彈放箭,直至到母體真的要傾倒後,便一起朝旁邊避開。

母體不像一般種類的敵人,不論血肉還是外皮都沒有絕對不壞的特性,在基層僅剩不到兩成的血肉下,再也支撐不住其超過一百公尺高的龐大身軀,順著血肉被掏空的角度開始無法阻止的傾斜,然後一口氣傾倒。

眾人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戒,仰望著這番期待已久,即使腦海裡想像過無數次,親眼看見時仍是禁不住深受震撼的景象。

龐然大物倒下,重重地撞擊坑洞的斜坡,發出連一眾少女都忍不住伸手掩住耳朵的超級巨響。

然後,從那交纏的管狀物中,為數不少的細小物體隨著撞擊灑落,那些都是尚未孵化的「粉碎者」。

聲音散去,四周並未因此而沉寂,「粉碎者」依然在誕生,然後朝著這空間的唯一出入口奔騰。

四名少女面面相覷,即使再不情願,她們之中還是得有人提出各自心中一致的想法,而閃光主動承擔了這個責任:「按照預想,作為中樞的母體死去的話,敵人應該會停止活動。」

「只是也設想過,非『擬態者』那種等級的敵人,可能只是在重複執行最後收到的命令。」幻焰當然不覺得有人會忘記這些,但這時候有必要提出來。

「死了?」藍蝶的話語依然太過簡短,卻是正指目前這狀況的核心。

作為約翰這外星生物的母體,是否真的死了?

只要母體真的死了,那麼其他敵人就算能自律行動,只要不會有新的敵人誕生,那慢慢把剩餘的敵人清除就好。

眾人不想面對的,想當然也是在作戰開始前就預想過的可能性,那就是所有敵人都擁有核心,只是希望母體是個例外。

畢竟以母體那龐大的身軀,想在沒有儀器輔助下找出核心並將其破壞,只會讓本來就叫人絕望的難度再往上提升。

饒是如此,現實就是現實,少女們只能面對。
2024-08-02 01:38:18

2024-08-02 09:39:07
2024-08-02 09:39:20
四六八:

少女們相互望向對方,沒有人提出其他意見,意味著採用預先制定好的計劃。

即使在人類與敵人戰爭的過程中,人類已經對敵人有著相當多的瞭解,但這樣的瞭解仍然遠遠不足,而且很多想法是建基於人類的思維模式,以「合理」的角度去分析敵人,或許更客觀準確的說法,是推敲才對。

始終雙方的戰力過於懸殊,哪怕人類派出再多的敢死隊,能夠取得的情報始終有限,為此自然只得在有限的情報底下做合理的整合與推斷。

在深入敵人陣地之後,發現體型巨大到不合常理,可謂與巨塔無異的存在,自然會認定其特殊性。

最簡單的一點,這樣龐大的生命體到底是怎樣進入地底的?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任何通路,不只是無法進入,自然也無法離開,甚至可以斷定沒有移動能力,必須要派人守衛。

綜合種種的不自然,認定敵人這樣做有其必要性,例如以往襲擊地球時為何數量相當有限?很可能就是附近欠缺一個信號塔而無法操控大量個體;又可能是以往襲擊與調查地球時不需要長時間活動,而維持個體的活動能力很可能需要補給……最終得出的答案,就是那巨大柱體是提供各種必要功能的「裝置」。

就是因為一般程度無法滿足需要,才不得不成為這副有著諸多不利要素的模樣,這是人類目前所得出的結論。

畢竟只是綜合所知道的情報來推論,且不談過於渺茫的可能性,以幾個比較大的可能來說,「敵策局」的軍官們想當然會備好各自的應對方案,實際上蒼藍將其砍倒便是其中之一。

假若砍倒後該母體沒有明確死亡的現象——主要參考兩個要素,一是母體的直接反應,二是周遭其他個體的反應,只要無法確定其死亡,那麼接下來能做的就是進入其體內尋找是否存在核心。

「小光。」

「藍蝶。」

幻焰與蒼彈同一時間喊了同伴的名字,僅是如此各自已經明瞭對方的想法。

作戰開始前沒有人知道誰能夠順利來到母體面前,當然最好的是全員抵達,但要是只有一人來到,那麼不論是誰都應該能做到最低限度的事,而如今可謂萬幸的是,入侵的五人中居然有四人順利抵達,而且多得閃光的機靈,確保了足夠的特殊物質。

此刻率先開口的二人,自然是最適合進入母體體內去尋找或者直接破壞核心的人選,她們的搭擋則是可以在外面警戒。

即使當下巢內的「擬態者」已經盡數擊殺,但誰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隻「擬態者」,而牠們什麼時候會從其他地方趕回來救援,始終母體要是如人類認定那般,於敵人來說是絕對重要的存在,那便不可能就這樣放任甲冑少女攻擊。

「注意時間,算上全速回程的話,大概剩不到十分鐘了,要在時限內解決。」閃光知道二人不可能沒計時,但還是開口提醒,她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幻焰自不用說,全身披上焰氣的她,手腳均是兇器,能夠化身成一部挖掘機,至於蒼彈的勁箭則有著能一箭到底的穿透效果,只要不停放箭,就有可能亂槍打鳥,擊碎核心。

對於閃光像是貼心也像是為自己做不了什麼而有些許無奈的提醒,幻焰只是舉起了手。

輕輕一下碰拳,這就足夠了——不過幻焰想了想還是補上一句:「剩三分鐘時提醒一下,勉強一點也要用『新星』確保結果。」

如今特殊物質已不再是限制,能否使用擊殺「擬態者」的絕招「新星」就是幻焰的個人能力問題了,需要深度連接與充足的專注力,仍是有著失敗的風險,所以在不到必須的時候,實在沒必要賭博。

只是這也意味著,甲冑少女在這個難題上尚有餘裕——眾人就目前的情況如此認為,這可謂本次作戰中難能可貴的狀況了。

對於閃光與幻焰的交談,蒼彈則是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接過藍蝶遞來的手提箱,除了把箭筒填滿的量,還另外拿了兩箱,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實和剛才沒什麼差別,不,應該說更為輕鬆才對,不需要精準控制箭停下的位置,只需要調整方向全力放箭就行了。

一切再度準備就緒,幻焰與蒼彈開始真真正正最後的工作。

幻焰讓最大量的焰氣凝聚並覆蓋全身,亦即是「聖焰」的準備狀態「武者」,舉手投足皆能造成侵蝕傷害,自身化成利器投身進入母體的體內,可就算這模樣能對敵人造成十足的傷害,此刻卻無法說十分奏效。

威力是沒問題的,幻焰的拳腳確實能破開血肉,但也僅此而已,母體的血肉足以支撐其龐大得誇張的身體,其強度與密度實在可想而知,即使焰氣與血肉碰撞能產生侵蝕反應將其破壞,但在與巨塔無異的質量底下,人類的血肉之軀想要破開一條長驅直進的通路,卻是有一點妄想。

簡單來說,幻焰或者該說設計這種戰鬥方式的人低估了母體的強度,實際上強如甲冑少女,乃至到能全身化成武器的幻焰,仍無法視母體的肉血如漿糊,只要奮不顧身投入進去就能像在阻力較高的水中游泳那樣,結果得花上些許時間才能前進。

相對的蒼彈的單點射擊威力在之前已得到驗證,其穿透能力之強,血肉成不了障礙,雖然是在無法確認目標下的亂射一通,但目前看起來效率似乎要比幻焰來得更好。

只是蒼彈面對與幻焰一樣的難題,那就是母體的身體真的過於龐大,逾百公尺的高度,大概視為三十層高的大樓,想要在底層放箭射向每一個角落,怎麼看都是大海撈針,即使不愁特殊物質不足,也不管連續十分鐘不停放箭有多累,問題是做到這個地步,時間恐怕也不夠。

蒼彈現在每放一箭,就似買一張彩票,而她必須在十分鐘內抽中大獎才行。

「這樣的話,『新星』能起多少效果也難說啊……」

幻焰並未因為思考這種事而放緩手腳,只是挖了快一分鐘的她,也就大概挖開了十幾公尺的深度,可是母體不只是深度,也有著十足的寬度,要把其體內的血肉挖光,按目前的進度恐怕沒個一、兩小時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狀況看來,大概就是蒼彈與幻焰兩人一起買彩票了。
2024-08-04 09:00:46
四六九:

買彩票,亦即是說不只中的機會渺茫,最重要的是無法確保勝利的結果。

眾人付出那麼多,就是為了討伐母體,可不能到了這個地步,還得要靠運氣。

閃光與藍蝶雖然在警戒入口的狀況,但自然注意到蒼彈與幻焰那邊的工作進度,當下無需多言,紛紛加入拆除大隊。

只是閃光所用的長槍,在這情況下效果實在不怎麼好,只有槍頭有穿刺與切割效果,沒有辦法大面積地割開血肉,甚至要是刺得太深,在血肉絞緊之下長槍更是揮動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抽出來。

另一邊的藍蝶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每一記抽打雖然都能打得對方皮開肉綻,但以規模來說實在太小,不論怎樣用力揮舞軟鞭,都不可能讓鞭化為刃,成為一部絞肉機切削母體的血肉。

「小光,雖然我之前說想用『新星』來保底……」

「效果估計不怎麼好吧?」閃光立即領會幻焰的意思,倒不如說她就是看到狀況後想到這一點,才會與藍蝶一同加入。

幻焰的「新星」是針對敵人而創造的攻擊,只是那種攻擊方式顯然是為了不壞的外皮而設,既能有效破壞外皮,亦能穿透體內的血肉,能夠單以一招就足夠擊殺敵人。

只是焰氣終究是屬於氣體的範疇,不過是透過高壓方式將其壓縮射出,饒是每一把氣刃能有效切開甚至轟碎血肉,不改其本質是一發接一發的消耗式攻擊,在龐大的質量面前,除了以杯水車薪來形容外,恐怕也沒什麼別的形容適合了。

不是甲冑少女無法破壞母體的血肉,而是無法在限時內破壞足量的血肉。

從艱難地來到這裡,然後撐過了「擬態者」的攻擊,好不容易推倒了母體,可以說是再難的難關都過了,而在這時又因為閃光的到來讓情況看起來一片光明,人員除了黑刀之外都來了,物資又足夠,實在很難不樂觀起來。

就只是母體的血肉強度出乎意料地高,導致破壞的速度遠低於預期,而剛好時間正是甲冑少女最需要關注的因素。

「不過應該還是會比現在這樣用挖的快?」幻焰自己也沒什麼把握,「新星」的效果到底能有多好。

看之前拿來攻擊「擬態者」的結果,只是轟掉那種程度的血肉是沒什麼大問題,一發就能穿透過去,但目前憑藉手感能夠知道,母體的血肉強度遠高於其他種類的敵人,實在沒有辦法那樣類比。

「不,那還是留到最後吧。」閃光立即作出判斷,「並不是單純擔心妳的狀態,而是就算讓妳用了,也難以持久,結束之後應該就會到極限吧?」

「真是壞心眼的老闆想法耶,要壓榨員工到最後,半點精力都不剩喔?」幻焰以玩笑的方式回應,自然是因為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才會那麼猶豫。

甲冑少女的行動一直伴隨著痛苦,而一眾少女之所以能夠一直行動,或多或少靠著「再一下子就好」這種聽起來很蠢的方式,雖然蠢,但是非常有效,之不過這種有效終歸有極限,甲冑少女不過是比一般人更擅長於放鬆與繃緊,小心翼翼地避免跨過那道界限,直至到必須要拚最後一口氣的時候。

大招不是藏著不用,而是得在最後才用,是因為一旦用了就真的沒有退路。

已經用過一次「新星」的幻焰可以說是忍受著深度連接所帶來的負擔,說實在要不是之前那般看見希望——讓自己看到希望來刺激自己的身體與精神,此刻說不定早已累得支持不住而倒下,如果再用一次,她可以肯定自己無法再像現在這般運用「聖焰」。

有謂旁觀者清,即使閃光沒看到三人之前在巢裡經歷了怎樣的戰鬥,但在來到之後看見幻焰的模樣,便大致瞭解到她的狀況,二人可是一直一起訓練,相互扶持,多番作戰中出生入死的關係,有些事情真的只需要一眼就能夠明白。

「在那之前,先想想有沒有什麼組合攻擊說不定有效吧?」閃光這番話稍微提升了聲量,讓蒼藍也聽得見。

幻焰的身體即是武器、閃光的長槍、蒼彈的一箭到底與藍蝶的抽得皮開肉綻,這四者各自為戰的效率不高,但會不會有配合的方法能讓效率爆發地提升,甚至能為目前的困境開拓出路?

既然母體的血肉強度遠超作戰前的預估,自然沒有一個計劃是考慮過如何克服這個狀況——其實準確的說法,該說要是血肉強到如此程度,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好方法,否則以那些從來不會輕忽事前準備,只要能做絕對只會做更多的人來說,怎可能不在可以準備得到的階段竭盡全力?

事前想不到,當下的四人則是需要想方設法突破這個不可能。

當然動腦歸動腦,當前能做的事情不會停下來,眾人依然努力地挖開血肉,要是在找到辦法之前先碰巧找到核心,那就最好不過。

只是眾人花了這麼多時間,依然位於母體的底層,然後也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與武裝接觸產生侵蝕反應而消失的血肉還好,但如果只是挖開或者切割出來,便會有堆積的問題。

說到底,就像是在開採礦坑,而母體本身就是一座礦坑。

「礦坑……礦坑……礦坑……」閃光對於腦海裡浮現的這個想法,就當作在做腦力激盪般掛在嘴邊。

「爆破?最接近也得是千橘吧?她可不在這裡啊。」幻焰率先想到的自然是用「橘子炸彈」的同伴。

只不過回應幻焰的並非閃光,而是抽鞭子抽到有點不爽的藍蝶:「或許可行?」

不只是幻焰,即使提出的是藍蝶,這一次蒼彈還真的沒什麼頭緒:「所以?」

「不要想得太複雜,還原基本步啊。」閃光自然不會浪費時間,立即給出了答案。
2024-08-09 08:07:28
四七零:

「什麼基本步?」幻焰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可不覺得自己有忘本。

閃光當然不會期待蒼彈或者藍蝶來說明,「妳現在的『聖焰』是為了與敵人戰鬥特化的,但以前妳是怎樣用焰氣的?」

「遠衛……」幻焰反射地應了一聲,閃光已經提點到這個地步,很難不知道對方所指的是什麼,「遠離我的焰氣不好操控,但如果只是想廣範圍破壞的話,也沒必要維持『聖焰』模式是吧?」

「箭和焰氣?」藍蝶則是因為之前就想到的關係,提出了擔憂的部份。

其實幻焰或者蒼彈身為當事人,才是最應該率先想到的人,只是大概是持續作戰至今累了吧,又或者可能旁觀者清,反倒是閃光與藍蝶率先想到。

會說二人是當事人且應該率先想到,自然是因為在策劃「雷光作戰」的時候,所有遠衛都參與了超長距離轟炸作戰計劃,只不過最終因為千橘最為適合,所以才由她負責執行,同樣身為遠衛的幻焰與蒼彈想當然有參與過測試與訓練,她們自然會比閃光與藍蝶更為熟悉。

幻焰在當時利用焰氣的方式,就是預先產生大量焰氣並儲存在火箭彈的彈頭中,只是火箭彈爆炸從而令焰氣擴散出去的效果實在不怎麼好。

而現在閃光說的,就是打算重現這個做法了,不過並不是單純儲存在其他物件內射出去,畢竟她們此刻也不可能找到類似的物件,而是依附在具有強大穿透力的箭矢之上。

「應該還好吧?雖然確實會有一點浪費,但只是在發射時依附在箭矢上面,摸個時間大概半秒或者一秒後釋放開去,然後在血肉內點燃,效果怎麼看都會比現在好吧?」閃光當然只能憑常識去推論。

「總之試就對了。」幻焰一邊說一邊停下本來的作業,迅速跑到蒼彈跟前。

「給訊號。」蒼彈簡單一句,這次她搭上了箭並未拉弓,意思相當明瞭。

當下幻焰直接利用纏在身上的焰氣,操控它們朝著箭矢聚集,而且盡量小心先不讓焰氣與箭矢接觸避免發生侵蝕反應,而是等到最後一刻,累積了相當的量後,才一口氣讓焰氣團收縮黏附在箭矢上。

幻焰藉由站到蒼彈旁邊,盡可能縮短距離以比較好操控焰氣,可是考慮到射出後遠離時操控的精準度會大幅下降,如此一來就算箭矢具有穿透力,但依附在上面的焰氣可沒有,因此必須要有足夠的抗壓能力免得在途中被血肉刷掉才行,最終能附上的焰氣實在不能說是很多,大概就是讓乒乓球大小的焰氣團像串珠一樣串在箭矢上。

「可以了。」幻焰固定好焰氣的形狀,盡力確保它們能跟隨箭矢穿透血肉後,發出了完成的訊號。

焰氣一旦與箭矢接觸,既然雙方都是特殊物質,自然會開始發生侵蝕反應,在幻焰發出訊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出現輕微的侵蝕現象。

不過蒼彈反應迅速,聽到幻焰聲音的瞬間便拉弓,射箭這個動作於她而言已經熟練到跟呼吸無異,加上之前已經射了不少次,這時候無需多想或者準備,只憑著身體最直觀的感覺便能射出腦海中描繪的一箭。

「嘖……」幻焰不禁咂嘴。

旁邊的人不用問幻焰也知道為何,畢竟她們看得一清二楚,一道長長的火舌從箭的進入口一直延燒了十幾公尺,這顯然不是眾人想要的結果。

幻焰在事前的擔憂是正確的,焰氣與箭矢無法成為一體的話,在箭矢穿透血肉的時候,它就只能開出一個僅容箭矢穿過的破洞,依附在上面的焰氣則是得承受周邊血肉的阻擋,而離幻焰越遠就會變得越難操控的焰氣團自然抵抗不住阻力,在前段的時候就從箭矢上剝落了。

「看來不行嗎?」閃光難免有些失望,畢竟這是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可能性,「始終還是和火箭彈不一樣,不是單純運載然後觸發,還必須在整個過程中維持……」

「不,再試試。」幻焰重複張手與握緊拳頭,就像在拿捏手感一樣,「不是完全不可能。」

閃光看著認真地凝視自己雙手的幻焰,她感覺得到搭擋並不是單純嘴硬或者勉強自己,而是真的有什麼想法想要嘗試,自然不會阻止。

「一樣。」蒼彈給出明確的支持,對她來說要做的不變,只要相信同伴就行了。

幻焰只是點了點頭,她需要集中精神提高專注,在腦海裡清晰地描繪出焰氣最為理想的模樣。

「可以的,比拚強度是沒得比,不用妄想靠操控能抗得住阻力,所以要做的是找出不受影響的做法,而這根本是我一直以來都用法,就只是要更精美、更高效率……」幻焰藉由明確自己的想法來提升印象的鮮明度,做好最後的準備。

幻焰剝離身上的焰氣,不是一團或者一塊,而是一絲又一絲,不至於要精細到毛髮或絲線的程度,真要說的話她腦海中所描繪的是未煮的意大利麵。

當然,不能真的像意大利麵那般脆弱,一折就斷,而是要有十足的韌性,最好還有點柔軟,然後讓好幾條相互糾纏結成一束,如此就有足夠的強度。

雖然花了些許時間,但這過程可謂十分順利,始終不論是焰氣還是「聖焰」,強調的都是幻焰對焰氣的操縱能力,這種事情只要她想就做得到。

進入最後的步驟,那就是要讓這束焰氣在箭尾上打結,它的粗度略低於箭矢,如此一來就能跟隨箭矢所開拓的軌道深入而不會受到影響——沒錯,就跟射魚的弓箭一樣。

幻焰小心操控焰氣,先是在空中套好一個結確定無誤後,便一口氣收緊讓其綁死,與此同時向蒼彈發出訊號。

這次,萬無一失!
2024-08-11 01:32:19
2024-08-11 08:25:15
四七一:

對蒼彈來說,基本上不論幻焰做了什麼,都不會影響她射箭,可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同。

不是那種物理上的影響,而是心態上,在蒼彈依然既往那般自然地放箭時,就好像幻焰把自己的力量傳遞到自己身上,令她覺得這次可行。

不過說到底,這種感覺其實也沒多大重要,因為現實中僅僅需要一秒甚至半秒,成果就會呈現在眾人眼前。

剛猛的箭矢拖著一根長長的尾巴,就像兇悍無比的雄師,長驅直進深入敵人的陣地,然後當抓住敵人的咽喉時,立即施以無情的粉碎。

焰氣束就那樣隨著箭矢直達血肉的深處,只是這一次並未立即燃燒起來,因為幻焰沒有做那種延遲的設定,相對的,她維持著與焰氣的連繫——沒錯,綁在箭矢尾端的焰氣束,如今仍然拖著彷彿能無限延伸的尾巴,連接著幻焰的指頭。

幻焰認為就算盡可能讓最多的焰氣深入,能夠造成的傷害始終有限,而每次重新凝聚焰氣依附到箭矢之上,也會大幅破壞蒼彈放箭的節奏,如此一來她想到的,其實是建立一條輸送焰氣的管道。

龐然大物?只要有足夠的焰氣,血肉再多也能燒個清光,焰氣是虛幻的火焰,哪怕是大海,幻焰都能夠點燃,這一次,幻焰不只是貪,更是一貪到底!

「點燃。」幻焰默默發出指示。

下一瞬間,箭矢周遭立即化成火海,火焰不斷燃燒與膨脹,一直擴散開去,理論上火焰在燃燒血肉後便會慢慢熄滅,自然是因為焰氣在侵蝕反應中消耗掉了,然而現在火焰卻是越燒越旺,火勢越來越猛,便是幻焰一直沿著深入的焰氣束,一直從中輸送新的焰氣到深處。

「能行!」幻焰禁不住興奮地高呼,「小光,把所有……」

幻焰還沒說完,閃光便已經把所有補充特殊物質用的手提箱都搬到閃光身邊。

蒼彈的箭足足抵達四、五十公尺的深處,別說其他人,幻焰自己也不可能親眼看到那番景象,但是在場的眾人都隱約感覺到了一股震動,不知道是焰氣燃燒膨脹,還是什麼所致,眾人只願將其解讀為母體因痛苦而掙扎。

幻焰的攻擊非常有效,既然如此,自然是率先集中輔助幻焰。

「蒼彈,能拜託妳準備下一箭嗎?現在這邊我只要輸送焰氣就好,雖然會慢上些許,但還是能分神製造下一條管道。」幻焰跟蒼彈提出要求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取用手提箱內的特殊物質了。

「位置吧。」蒼彈準確理解幻焰的意思,那就是要考慮到焰氣能燒盡的空間,盡可能讓箭矢的落點避免重疊。

其他人都知道焰氣離得幻焰越遠,其操控的精度就會降低,最直接的問題便是移動速度低,因此隨著燒掉的血肉增加而掏出一個大空間後,燃燒的效率就會降低。

即使當前無法估量最終幻焰能夠高效率地燒掉血肉的範圍有多大,但只要反過來想,前面幾箭挑選絕對不會重疊的遙遠位置就好,等下就會有能夠參考的數據可以調整。

「等,蛇型?」藍蝶在這時候忽然提起建議。

雖然這話老樣子沒前沒後,幻焰與閃光是不可能理解的,但蒼彈還是知道同伴的想法,那就是藍蝶不想待在旁邊只能睜著眼睛。

確實以閃光與藍蝶的武器,在刮削血肉上別說沒什麼優勢,根本是劣勢了,但是跟什麼都不做相比,還是有一定的效果,而且當前也看不到敵人的反攻,僅是待在旁邊的話難免叫人坐立難安。

蒼彈點了頭,確認眼前破壞的進度,打算下一箭挑在比較淺的地方,以之前眾人合力開拓的範圍來說,估算上焰氣燃燒的範圍,再前進個幾公尺應該就能抵達。

除了想要盡一分力,其實也得思考確認核心破壞的問題,因此開出一條深入的通道能確認狀況是最好,甚至也可以避免剛好擦邊沒破壞到核心,又或者核心抵得住燃燒而需要人親手去破壞。

只要事先利用火焰一定程度地破壞血肉,藍蝶與閃光的武器會比較好發揮,與一直朝深處射箭碰運氣相比,這算是比較實在的路線,蒼彈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幻焰當然聽到眾人的話語,但她沒有理會,甚至只是聽到聲音而沒去理解,眾人要是跟她搭話自然會呼喊她,既然沒這樣做,意味著這不是需要尋求她意見的事,她只是全心全意集中在自己能做與該做的事情上。

幻焰不只是要凝聚新的焰氣束,還要不停輸送新的焰氣到之前建立的輸送管,無法目視確認之下,她只能憑焰氣消耗的感覺來判斷破壞的效率,由她來平衡繼續維持前一箭與投入到新一箭之間的價值,而第一箭的成效數據顯然是至關重要的參考對象。

放箭的事情完全交給幻焰與蒼彈,藍蝶與閃光在不影響箭矢的情況下繼續各自的行動,四人真的是竭盡全力,想要取下這場戰爭的勝利。

第二箭,放出。

這一箭落點在相當外面,真的是在藍蝶與閃光的斜前方,後續的焰氣不停輸入導致血肉膨脹,她們都能看到微微鼓起的模樣了。

藍蝶與閃光不急著要打開這通路,而是繼續往前挖掘,自然是因為在封閉的空間中應該比較能減輕幻焰的操縱壓力,只要不停注入焰氣就好,要是挖開了,那就得仔細操控焰氣的方向免得流出破口造成浪費。

此時幻焰就算想弄第三箭,也實在是操縱不過來,更何況「未知」幫忙把特殊物質轉換成焰氣的速度本就有限,光是同時輸送兩處就跟不太上,勿說還要從中抽取一定的量來製造焰氣構成的輸送管。

「第一箭那邊壓力降低不少,掏空的空間應該太大了,導致要輸送多很多倍的量才夠……」幻焰輕吁一口氣,把心神轉換到掌握焰氣的狀況,「大約是直徑五公尺的球體……這樣的話還要多少箭才足夠?結果仍是得拚運氣要瞎摸出核心的位置嗎?」
2024-08-11 08:25:31
2024-08-16 08:40:10
四七二:

又一次,不論做出了何等努力,最終還是要看老天爺或者幸運女神的臉色。

奇蹟會一而再降臨嗎?都已經求來閃光帶著特殊物質趕來了,還再奢求在剩下的時間裡擊中核心?

眾人已經多少次突破極限了,誰不是撐著最後又最後的一口氣堅持到現在?

「可惡……」幻焰是真的生氣了,藉由燃燒這樣的情緒繼續輸出。

這證明了甲冑少女們真的去到極限了,甚至捨棄必須維持的冷靜,憑藉情緒化作燃料,驅動自己的身體繼續工作。

蒼彈射出第四箭,此時第二箭的效果已經結束,閃光與藍蝶破開肉牆,確認內裡的狀況。

焰氣是虛幻之焰,看起來像燃燒卻不具備真實火焰的特性,否則在密閉的血肉之間根本不可能燃燒,而此刻自然不會有什麼高溫的問題,二人輕鬆踏入其中。

不能說焰氣燒出來的空間有多大,但至少足夠讓二人擠進去還能一定程度地揮動武器,二人確認完後隨即朝著第三箭落下的方向挖掘。

幻焰的火不只燒出了個大空洞能容得下人,同時也讓人挖開血肉時有空間存放殘渣,閃光與藍蝶只需專注於掘出足以讓人通過的洞口就行。

進度是有的,效率也遠比之前眾人各自努力發掘來得高,只是隨著第六箭、第七箭射出,眾人就算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體認到這仍是不足。

閃光最初提出的時限,是沒有半點寬限的死線,甚至可以說,她這個時限是把那麼點餘裕都計算在內了,從幻焰不得不那樣努力堅持就可以知道,其實她們應該在出現這狀況之前就已經要在撤退的路上。

說現在就得立即停手撤離也不為過,可眾人仍是咬牙繼續努力。

越是努力,越是堅持,越是想要相信下一箭所命中的區域可能就存在核心,越是覺得多挖開一點地方就可能找到核心位置的線索,就只會越絕望。

「閃光。」藍蝶停下了揮鞭的動作,等到閃光察覺異樣而不只轉頭甚至停下手才接續說:「妳們回去。」

說話總是簡潔到沒頭沒尾,可以說是跟叫人猜謎無異的藍蝶,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依然故我,說出了精簡得過份的話。

精簡,卻毫無疑問切中核心,而且是任何人來聽都能夠聽得懂的程度。

「不要。」閃光的話停在了喉頭,不論她怎麼擠都擠不出去。

雖然說閃光獨自解決了「擬態者」,期間也是被迫解除限制使用了深度連接,但之後的工作勉強能說是輕鬆一點,所以狀況比其他人好上些許,這時候腦袋還相當清晰。

閃光不敢說自己完全明白、理解甚至體會藍蝶的想法,但只從結論來說,她知道這是正確的做法。

不是說什麼要共同進退,所有人一起來就要一起走,又或者所有人決定即使犧牲也非得留下來拚到最後一口氣,這樣的成功率肯定會大於僅留下兩人……問題是現實從來不是這麼簡單。

不論這次作戰失敗還是成功,都必須有人帶著情報回到地面,把這裡的一切傳遞出去才行。

因此閃光認為選擇中不存在一同留下來,所以她猶豫的是,應該答應讓蒼藍留下來,還是帶著蒼藍一起走,或者交換由焰光留下來讓蒼藍回去。

「第三項……根本誰都不可能說服對方,某程度上是先說先贏。」閃光迎著藍蝶投射過來的目光,她明白無謂的爭吵不過是浪費時間。

就是因為沒時間才需要抉擇,但為了議論而耗費時間,只能說是本末倒置。

目前攻略母體最高效率的是蒼彈與幻焰,因此這番對話才會僅存於閃光與藍蝶之間,不可能去打擾她們。

「更何況被敵人纏住就算了,如果還存在主動撤退的可能,我和小焰根本……」閃光或多或少心裡其實有在迴避這個事實,但事到如今不到她不承認。

面對如浪潮撲來的敵人,面對不論智能與實力都不亞於甲冑少女的「擬態者」,甲冑少女必須戰勝對方才能活命,可要說到讓「黃螳作戰」成功這一點,即使心裡是有著拚命到底、爭取到最後的想法,但當性命赤裸裸地擺放到天平上時,閃光承認自己還是會有所猶豫。

這就是想法、決心與實際執行的差異,懷著必死的覺悟深入到這裡,只是意味著會竭盡所能,絞盡腦汁用盡一切辦法去令作戰成功,但主動運用自己的性命去押一注,閃光無法果斷說出口。

倒不如說,即使閃光覺得這種想法太過狡猾,但前陣子才陷入「英雄低潮」的幻焰,應該不會接受吧。

閃光自己無法決斷,她因而想到的是搭擋,看起來就像借了幻焰來當擋箭牌,就算她不會說出來,還是難免會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恥。

可恥,但有用。

閃光在腦袋裡排除第三個選項,那麼剩下來的就是能否說服蒼藍一同離開,宣告「黃螳作戰」的失敗。

某程度上,是藍蝶決定要留下來,而這個決定相信是她們二人早在之前就約定好了吧,就算有人一而再說服過她們,心底的想法要改變可不是容易的事。

既然這是二人的選擇,作為旁人的閃光真的應該去阻止嗎?當然閃光完全不想有任何人犧牲,但這個時候選擇不惜爭辯也要藍蝶打消主意,是否等同於輕視二人的想法與覺悟?

這已經不是站在什麼人類守護者,排除外星生物這種大義凜然的角度,倒不如說,閃光相信要是巴頓就在這裡的話,肯定二話不說一手抓住一人的衣領,像拎起小貓那樣把二人帶走吧。

就算閃光如何不想「黃螳作戰」失敗,她很肯定自己沒有想贏到要犧牲同伴去成就結果的地步,所以她很快就確認自己糾結的點只在於,自己不想失去同伴的心情是否能凌駕於同伴的意志,不惜不尊重對方也得力阻對方。

「真的好難……」閃光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依然無法發出片言隻語。
2024-08-18 08:05:02
四七三:

時間依然在流逝,藍蝶看得出閃光在掙扎,不過她沒有催促或不耐,只是默默地等待。

要是別人看來,這就像是無言的壓力,恐怕會被瞪得渾身不自在,但閃光明白藍蝶沒有那個意思。

理由很簡單,藍蝶想說的是她們自己選擇留下來,而閃光應該為了自己與同伴做出選擇。

事實上站在藍蝶的角度,除了閃光此刻心中僅剩餘的二選一外,藍蝶認為閃光與幻焰也沒必要真的捆綁在一起,要是她們能夠分開的話,那麼最終只有一人選擇撤退也行。

不過閃光的理解是正確的,藍蝶除了覺得閃光與幻焰沒必要陪著犧牲外,最主要的理由是必須有人帶著情報回去,亦是這個緣故覺得她們二人不一定要一起回去,只是情感上覺得沒必要特意留下就是了,才會最終在一開始提議「妳們」。

這些複雜的想法,要是蒼彈來聽的話或許弄得懂,但要閃光僅憑那幾隻字就掌握來龍去脈,那就是強人所難了。

二人無言地對看,時間就像一個繩圈套在閃光的脖子上,越勒越緊。

也許已經不是像,而是正在發生,閃光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經過這番煎熬,閃光仍是抗拒看見蒼藍犧牲,並不是不值得為了那麼渺茫的機會犧牲,而是更為純粹,情感上不願意看著這兩位好朋友離自己而去,只是也看得出二人心意已決,她們自己想要做到這個地步。

不想放手,卻又認為該尊重她們,背道而馳的想法正在撕裂閃光。

無法作出抉擇的理由,要閃光訴說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但要她想辦法三兩句說完,卻也不是做不到。

說到底很簡單,就是不論今天閃光認同了二人的選擇,還是不顧情面只照著自己的想法試圖強迫二人妥協,她都會為今天這個決定後悔。

一旦想像到日後那個後悔的自己,內心浮現出想像中的心情,閃光便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閃光緊握的拳頭慢慢抬起,最終挌在胸口上,「這就是妳們最後的決定嗎?」

面對等了良久才終於等來的回應,藍蝶則是給予一個相當乾脆的點頭作為回應,然後輕聲補充:「會回去。」

話語依舊簡短,閃光無法知道藍蝶指的是她們會以某種方式多堅持一會,在極限之前撤離,抑或持續奮鬥到確定核心破壞才會離開,只不過這時候確認這一點沒有意義。

閃光既然問得出那句話,意味著她作出了選擇,剩下來到底怎樣,就由藍蝶與蒼彈自行判斷。

「我知道了,做我們各自所能做的事。」閃光特意說出這番話,自然是要讓藍蝶知道她明白把情報帶回去的重要性,這也是任務的一環。

自己阻止不了藍蝶與蒼彈,可不能再讓她們有任何不必要的負擔了。

正當閃光打算回頭離開這裡把這一切告知幻焰的時候,沒想到藍蝶突然走了上來,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

這一瞬間,閃光的腦袋當機了。

好不容易才壓抑住的情緒再度噴發,一直冰冰冷冷,不太懂怎樣表達自己的藍蝶,居然主動走上前來給人一個擁抱。

這個動作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閃光不想去想像。

閃光真希望此刻黑刀、蝕蜂與千橘等人全部都在這裡,她不禁想起那場操場上的野餐會。

特別是當時藍蝶也曾主動走上來搭著自己和幻焰的肩頭,一同訴說著未來的話語。

「對啊……說好了未來是包含我們所有人的……」閃光憶起了自己那番不是為了耍帥而是打從心底如此認為而說出的話語。

這時閃光的腦海裡浮現出最後散會前黑刀的提醒,事到如今置身於絕境之中,她確實不想做到那一步。

在閃光的思緒浪潮結束之前,藍蝶已經放開閃光,並以挺大的力氣——不是甲冑少女的標準——拍了一下閃光的屁股,令閃光站不穩踏出一步。

人一旦動起來就會自然走下去,閃光雖然錯愕但還是走了幾步,就這樣走到了這個空洞的出口,回頭的時候藍蝶已經在揮舞軟鞭,重新開始挖掘的作業。

看著那樣的身影,有一瞬間閃光不禁想著其實藍蝶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如在野餐會中宣告過那般,現在這個狀況說不定反倒是她所希望的。

這到底是安慰自己還是侮辱對方,閃光不再多想,該決定的、該說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閃光從她與藍蝶合力開拓的破洞中爬出來,花了些許時間回到外面,蒼彈與幻焰仍在努力。

二人都注意到了閃光回到外面來,可是從她沒有高呼就知道,這樣的事態不怎麼尋常。

對於這個狀況,蒼彈與幻焰的反應截然不同,蒼彈立即意識到是藍蝶跟閃光說了什麼並且作出了某個決定,而幻焰則是什麼都沒想到,等待著閃光的說明。

「小焰,停下來吧。」

幻焰不禁呆了一呆,「吓?」

「我們要撤退了。」

「現在?」幻焰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時限……應該還有兩分,不,一分多鐘吧?」

「那是沒有保險的極限,更何況現在的妳已經在死撐了,妳不會否認吧?」

「這……」幻焰無法否認,並非閃光能否看得穿她撒謊,而是只要看每一箭發動的間隔就能知道。

「我們要趁還有那麼一點餘裕的時候,把作戰期間發生的一切帶回去,今天的付出並非沒有收穫。」

「所以……真的要承認作戰失敗了嗎?」幻焰說出了她認為自己最不想說出的話語。

「不,我繼續。」蒼彈一邊說一邊放箭,放的卻不是幻焰構築好管道能輸送焰氣的箭,而是一般的箭矢,她利用幻焰製造的空檔爭取時間多射幾箭。

幻焰真的是處於極端疲累的狀態,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蒼彈的意思,所以就只是像愣住一般望著閃光,而對於幻焰所投射過來的目光,閃光像是動作生硬的機械人一般,艱難地點了點頭。

幻焰想都沒想過,才以為自己最不想承認的是作戰失敗,然後現在得說出不曾考慮過的話語。

「我們只是指我跟妳嗎……小光?」
2024-08-23 08:20:05
四七四:

閃光很清楚幻焰並不是在詢問,也不是在確認,而是心知肚明,單純希望閃光能夠反駁而已。

從閃光是獨自從母體中走出來,而不是與藍蝶一起出來的那一刻,幻焰怎可能不明白這並非商談而是告知。

幻焰知道自己這樣的話相當殘忍,閃光肯定曾在心裡掙扎過,好不容易才狠下心來作出決定,而她還想再折磨閃光一遍。

可要是在這裡成功讓蒼彈與藍蝶回心轉意,之後要她如何跟閃光道歉,甚至不被原諒也沒有關係。

幻焰這些想法,閃光又何嘗不明白?然而閃光還是得堅持到底,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答案。

倒不如說,閃光此刻非但沒因為幻焰的話而動搖,反而是看到幻焰之後更叫她堅定,她看得出來,幻焰已經漸漸失去活力了。

要是平常的幻焰,肯定會更激動且激烈地否定,才不會像現在這般心力交瘁,僅僅以一句話來反抗。

閃光不想去考慮這會否是幻焰體貼而選擇作最低限度的反抗,所以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情況上,深吸了一口氣,以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平穩聲音回答:「是的,就我倆。」

「這樣啊……」幻焰除了這樣反應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藍蝶說過……蒼彈也應該這麼認為,她們不是以犧牲為前提留在這裡,只是盡力,以及我們有得承擔的責任。」閃光覺得這時候最不應該說的就是道理,卻還是只能這樣說。

對於二人的糾結,在旁依然不停重複著拉弓放箭的蒼彈,僅是以一派輕鬆的口吻說了聲「沒錯」。

蒼彈這番乾脆肯定不是裝出來給二人看的,就像藍蝶不容分說,要讓閃光與幻焰二人回去,她早就想好要這樣陪伴藍蝶。

幻焰忍不住望向蒼彈,看了兩眼,又轉過頭來望向閃光,身邊淡薄的黑色氣體一直在增加,卻不再朝著特定位置凝聚,最終幻焰的手從手提箱上抽起,然後默默站起來邁開腳步。

對於同伴的不作聲,閃光心裡自然明白緣由為何。

這是別無選擇的狀況,縱使心裡有著千言萬語,此刻卻盡皆沒有意義,不論是幻焰還是閃光都是如此。

其實在出來找幻焰之前,閃光還是抱著一絲的希望,藍蝶說的是實話,但從蒼彈的反應來看,大概不是那麼一回事。

想讓閃光與幻焰離開的真正理由,很可能是二人在作戰前就提及過關於利用「未知」改造身體的事情,確實要是讓「未知」去針對目前的狀況找出最佳方案,說不定有著她們這些人類無法想像得到的可能性。

就算是藍蝶與蒼彈,也不會想讓同伴看到那副樣子吧。

閃光把這對當前狀況已然是無謂的想法藏於心底,緊隨著幻焰的腳步,準備離開這個好不容易才攻入的地方。

饒是如此,閃光還是禁不住在心裡自問——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這恐怕會是糾纏閃光一輩子的問題吧,絕對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默默地走在前面的幻焰,在這時終是打破了沉默,「就算不是我,真希望這個世界存在英雄,而他能夠在這絕妙的時機登場啊……」

閃光很想把一切收藏在心底,可是聽到幻焰那如心碎般無力的聲音,實在再也按捺不住,「要是這不是現實,是故事就好了。」

畢竟只有故事才會像理所當然那般,奇蹟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就像有隻上帝之手在背後穿針引線,在每個幾近不可能突破的局面中找出一絲的可能性,在無數個只要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的抉擇中選到對的那一邊,最終迎來美好的結局。

短短的對答雖然稱不上能宣洩多少心中的鬱悶,但終歸算是一道小小的缺口讓人能得以喘息,幻焰與閃光肩並著肩,一步又一步沿著倒下的母體身軀爬上斜坡,向著這個空間的唯一出入口走去。

雖然說母體已經不再從身上灑落「粉碎者」,而之前長出來的「粉碎者」亦早就全都衝了出去,「巢」裡剩下來的敵人只有本來的守衛,但實在無法說這就安全,繞開一點走總是比較好的。

二人之所以沒有安全至上,自然是因為說不定憑藉多看兩眼,能從那龐大的身軀上有所發現。

直至到真正離開之前,一秒一眼都不能浪費,只是這樣的努力,並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一無所獲。

幻焰站在出入口的平台上,剛好來到那龐然大物的頂端,跟身體外表看起來是由多條粗大的管狀物糾纏起來不同,頂端倒是跟藍蝶與閃光深入體內所見的模樣接近,不是獨立的管狀而是揉合,或許該說融合成一體的模樣,因此頂端的外形看起來就像反轉的碗盤,不過相當粗糙。

除此之外,一路走來沒有任何特別,亦因為二人是沿著軀幹移動,更是能感受到當中微弱的脈動,意味著母體確實尚未死透。

「可惡!」幻焰狠狠地踢了一腳,然後又是一腳,「開什麼玩笑……敵人很強打不贏就算了,結果居然是體積很大來不及清理完,時限時限時限……一直都是時限!」

對於幻焰的生氣,閃光什麼都沒有說,要不是她還有一點自制力,應該也會跟著做吧。

畢竟幻焰說的是事實,很多狀況對甲冑少女來說都是劣勢,當然平常要是想這些的話,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又或者影響自己的心情,但此時此刻,沒必要在意這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幻焰一邊吶喊一邊揮出連環拳,擠盡最後的力氣停下來時,眼前的外皮已經被她打得稀爛。

不論是打擊的聲音還是怒吼,肯定遠遠地傳了出去,底下的蒼彈甚至是母體體內的藍蝶應該都聽到了。

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出入口的狀況,直至到話語聲在閃光旁邊響起。

「該說我是來的是時候嗎?至少還有這樣的精力,抑或不是時候?要再發洩一下子?」
2024-08-25 08:30:32
四七五:

不得不說,在閃光聽到耳邊出現意料外的聲音時,真的嚇了個半死,比起告誡自己過於鬆懈,更多的自然是應對這種突發狀況,毫無防備的幻焰可是就在身邊。

可是閃光想了想不對勁,那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非常熟悉的話語聲,在驚嚇後冷靜下來想要掌握狀況時,才意識到那是美妮的聲音。

「黑……黑刀?」閃光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妳也來了……」

「抱歉,我明白大家都有各自的狀況,但我確實是來得最晚的。」美妮的語氣中其實沒多少歉意,所以這種說法更傾向於堵住別人的嘴巴,「有什麼以後再說,所以現在狀況呢?」

閃光立即理解到那是為了讓話題盡快推進的做法,自然不會在意,更何況不可能有人會怪責美妮,當下便趕緊以最精簡的方式說明狀況。

關於「擬態者」或者戰鬥的事情全部略過,要說的只有關於母體的事。

美妮一直默默地聆聽,這時發洩過後雖然稱不上變得清爽,但至少算是稍微冷靜一點的幻焰,對於美妮的到來僅是點了點頭,大概是多得發洩的關係這時能乖乖閉嘴沒讓狀況變得混亂。

「果然如此啊……」美妮在聽完後以如此沒頭沒尾的簡短感想來總結。

「什麼果然如此……妳早想到這個狀況?」閃光雖然不至於生氣,但對於如此淡然,或者該說欠缺緊張感,又或者可以說是不太認真像是輕視一般的回應,多多少少有點不快。

美妮當然不是刻意如此,只是她自己的狀況並不是那麼好,已經顧慮不了那麼多,可以說現在的她就是最真實的她,以內心最純粹的感覺來回應。

「不,是從這麼久都沒看到人回來推想的,地底應該有些什麼麻煩纏住了妳們,所以我才花了點時間去準備這個。」美妮一邊回答一邊指向背後的東西。

其實閃光在看向美妮的時候就相當在意了,當時美妮就跟自己剛來到「巢」這裡的時候差不多,背後架著一個大箱子,也許說是小貨櫃也不誇張,但顯然不像是特殊物質的手提箱,實在難免會好奇是什麼。

「搭把手幫忙搬出來,不只是妳們,去把蒼彈和藍蝶都叫來。」美妮毫不客氣發出指示,說完後立即開始轉身拆開箱子。

需知道美妮骨子裡強勢,可不怎麼會在表面上做出來,特別是想要人做事的時候多會客客氣氣,不過比起在意這些,閃光自然更先意識到美妮對這個狀況有想法,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小焰,你幫黑刀,我去叫人。」閃光雖然很想趕緊看看美妮的葫蘆到底在賣什麼藥,但考慮到幻焰的狀態,讓幻焰留下來比較適合。

現在和之前不同,美妮為眾人帶來了希望,重新回到了那種分秒必爭的狀態,所以閃光只等到幻焰應了一聲表示知道後,便立即回頭朝著坑底衝去。

幻焰沒看著閃光一路奔去,而是來到已經在動手打開箱子的美妮身旁,「所以呢?妳到底準備了什麼?」

「比起這個,現在有別的話要跟妳說。」美妮的語氣忽然加重。

這叫幻焰不禁愣住,手腳自是停了下來,美妮卻沒有催促她動手,而是如自己所聲稱那般把握時間說下去:「我知道妳已經不再發英雄夢,但坦白說,我很羨慕那個能憧憬英雄的妳,並且真的嘗試過想去做到。」

話題轉變得莫名其妙,幻焰依然無法反應,傻傻地望著美妮。

「且不說登場時機,英雄得背負不利條件作戰,從來都是如此的,就像是壞人可以隨意拿普通市民來要脅,英雄就得一邊戰鬥一邊保護市民。」

「妳從那裡就在聽了嗎……」幻焰咕囔了一句,然後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重點,現在為什麼要提這個?」

「當然是因為我需要妳的幫忙。」

「啊,我現在立即動手……」

「不是在說這件事。」美妮當然也沒必要阻止幻焰幫忙把鐵箱裡的東西搬出來,「如果我的方案也失敗了,屆時就算用暴力,輕則把蒼藍打昏,重則切斷她們與『未知』的連接,也要把人帶回去。」

「這……要做到那個地步?」幻焰完全沒想到美妮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比起理由,更在意的是不惜動用武力。

「視乎她們反抗到什麼程度了,當然能用嘴巴解決最好,但我們大家都沒多少時間了吧?」美妮半步不讓,「切斷與『未知』連接的最大問題是會失去『隱形』,那我們只能努力一點,在包圍下全力脫離了。」

聽到這番話的幻焰,不禁回憶起「雷光作戰」時的撤退戰,身體失控地抖了一下,「我一直以為妳是贊成她們的做法的。」

「我記得我有說過要是以治療為目的的話,應該回去跟巴頓及支援團隊協商的吧?」美妮輕吁了一口氣,朝下方瞄了一眼,確保閃光等人尚未回來,「如果『黃螳作戰』失敗,妳能夠想像在下一次欠缺蒼藍的作戰中,取得成功的可能嗎?」

幻焰反射般猛地搖頭。

只不過要是認真細想,巴頓之所以安排這場秘密作戰,就是覺得沒有下次機會了,不論是人類不給「敵策局」機會,還是敵人會進化到人類無法對抗,所以下一次什麼的也許不太重要。

當然對於幻焰來說,比起這些站在人類角度的問題,她更重視蒼彈與藍蝶,畢竟她可是曾經憧憬過英雄的人,英雄的視野中不存在犧牲同伴來換取人類的勝利這樣的做法。

因此當幻焰聽到美妮提到應該保留力量留給下一場很可能不會存在的作戰,還是對此產生共鳴與認同。

「所以就當是我的自私,想要拿下最終的勝利吧,為此一定要讓蒼藍回去才行。」美妮頓了一頓,以下巴指了指下方,示意這個話題該結束了,「我們當『甲冑少女』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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