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二七零：

既然是總長來電，美妮當然不能不接，只是考慮到狀況敏感，便不向眾人解釋僅是說了聲抱歉之後，便從座位站起來退到角落接聽。

「我是黑刀。」美妮立即讓對方知道聯絡到正確對象。

「緊急指令。」墨菲斯也不多話直指核心，「妳身邊有沒有……不，妳立即去無人的地方我再說。」

「看來真的緊急啊，連話都沒想好。」美妮心裡想著的同時答令，只不過既然墨菲斯如此要求，她唯有向同伴解釋自己得離開了。

在如此狀況下又祭出總長的名號，同伴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但從她們的目光就能知道之後大概會很麻煩，即使未聽墨菲斯要說的是什麼，美妮已經有點想用機密帶過。

除了解釋內容之外，美妮認為最麻煩的恐怕是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收到通訊，而不是向全「甲冑少女」發訊，而這一點又叫美妮有著不好的預感。

總之美妮離開了眾人所在的會議室，走到鄰近的另一間後，便重新拿起手機：「到了安全地方，不會有人聽到。」

「很好，目前發生了緊急事態，有一個組織向我們宣戰，其中……」

「影片的話我剛剛和同伴看完了。」

「妳們……還真不能小看，不論如何知道就更好說話了。」墨菲斯不隱藏自己的意外，但他立即收拾這些無謂的情緒切入正題：「黑刀，我以總長的名義發佈機密任務，命令妳立即前往與『未知』連接，嘗試與『未知』溝通以判斷影片的真偽。」

「這還真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美妮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雖然命令下來她當然會接受照做，但如果是這種毫無意義的命令，則是忍不住提醒：「長官，我報告過與『未知』的交流是特殊狀況，無法由我主動接觸。」

「我知道，但妳還是要做。」墨菲斯的聲音沒有絲毫動搖，或者應該說只有冰冷才對，「直至妳耗光連接時限為止，竭盡所能問出來。」

「耗光連接時限……嗎？」美妮輕聲複述，她其實沒要確認的意思，墨菲斯的話說得很清楚了，他看穿「極限狀態下可以建立溝通」這個潛在可能。

「怎樣？想拒絕嗎？」墨菲斯刻意不用「抗命」或者「違命」之類的強硬用詞，或許是想試探一下美妮。

「不，命令如此我會照做。」美妮清晰表達自己的立場，沒有跌進墨菲斯的陷阱，「我只是認為這個判斷不太明智。」

「喔？」儘管情況緊急，墨菲斯也不至於急到連一個意見都無法聆聽，更何況這是美妮的想法，「說說看。」

得到准許後美妮並沒有立即回話，而是仔細思考應該用怎樣的措詞，畢竟這個話題其實相當敏感，最終她小心地開口：「目前在連總長都無法斷定對方是否擁有『甲冑少女』軍團的情況下，把我這張最可能聽話的手牌消耗掉，萬一基地真的淪陷怎麼辦？」

沉默。

在美妮說完之後，手機的另一邊沒有傳來絲毫聲音，寧靜得可怕，特別是這空間中只有美妮一個人就更是如此。

過了半晌，突然傳來了一道冷笑聲。

只聞其聲不見其貌，美妮的腦海裡卻勾勒出墨菲斯那張臉，感覺到這不是那種應付場面的假笑，亦不是覺得這番話太蠢而不禁嘲笑，是真正的冷笑。

「黑刀，我不知道妳是看穿了什麼……該者直接點說想到什麼。」墨菲斯並沒有讓美妮自行想像，畢竟他正在要求她肩負重要的任務，自是不想她有什麼掛心的事，「但只要妳得出這場人類之間的無謂戰爭需要『甲冑少女』這個結論的話，那就是不合格了，『敵策局』不需要『甲冑少女』來打這場戰爭。」

美妮只能聽那語氣來判斷，而她此刻感覺到從墨菲斯話語間所散發出來的是自信，而非自負。

「或許妳們和巴頓相處得久了，覺得他就算有點嚴厲，終究是個好人而掉以輕心了吧，別忘了他在成為『甲冑少女指揮官』之前，是貨真價實的軍隊指揮官，是因為戰績彪炳才會被選上。」

美妮啞口無言，不是因為墨菲斯信心爆滿如此斷言，而是她與一眾同伴的推想似乎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基於美妮等人認知中的墨菲斯是個為了達成目的會不問手段的人，例如「遊行」會對「敵策局」造成危險，那麼他肯定會想盡辦法令其瓦解，即使會牽涉無辜也會不惜讓那些人自相殘殺，至於巴頓雖然也會在為了達成目的時付出他所認為必要的犧牲，但不至於完全沒有底線，因此認為二人或許會在運用「甲冑少女」上出現分歧，更甚是可能出現內鬥與指揮上的分裂。

然而現在美妮聽到的是什麼？墨菲斯全盤信賴巴頓，真不知道她們之前的煩惱到底是為了什麼。

「喂喂，妳該不會真的在擔心『敵策局』會被這樣打倒吧？」墨菲斯沒聽到美妮的回應便不禁如此認為，「如果是的話那我可會失望的，黑刀，妳在我心中的評價可一直相當好啊。」

「那就是我的評價錯誤地高了。」美妮沒說出真相，雖然客觀來說評價失當並非好事，但如果高估會帶來這種「特別任務」的話，那她還真的希望被低估算了。

「哈哈，這個玩笑開得不錯。」

墨菲斯有時不得不承認自己就算在職場上縱橫那麼久，有什麼人精沒遇過，每人都是從地獄爬上來而老奸巨滑，但看美妮這名少女——或許就是欠缺真正的經歷，偶爾真的未必能看透她的想法。

原本墨菲斯打算就此打住這個話題，但最終還是決定多口補充：「反過來想吧，黑刀。要是我們真的要運用『甲冑少女』對抗那幫人，從一開始就會調動妳們分配到各座基地，就是因為不需要妳們參與才會把妳們留在鳴石。」他頓了一頓，決定把不必要的話都說出來好了，「和分散兵力無關，是只有『七人』的問題，不論在敵人還是人類的戰場，區區七人啊。」

二七一：

「這是提醒下官不要狂妄自大嗎？」美妮想了半晌，決定提出這個疑問。

「教育是巴頓的工作。」墨菲斯的語氣中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現實殘酷，不要有那麼多想像。」

「知道。」

「那麼妳現在可以執行任務了嗎？」

「立即。」

「很好，前往醫療部門，一切都安排好了。」墨菲斯喜歡美妮最後這兩個回應，簡潔且有意義，比之前那些空想來得好多了。

既然是事務性通話，指示順利傳達後通話自然結束，放下手機的美妮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隨便拉來了一張椅子坐下稍作休息。

「極限啊……」在漆黑中美妮抬頭嘆了一口氣，禁不住自言自語起來，「問了就沒有偷雞的餘地，不問卻又不得不怕被追究責任，這個任務真的是……」

美妮想的自然是命令中的「嘗試到極限」，而那個極限可以是安全的連接時限，又或者是可能對精神造成傷害的極限，更甚是超過那道界線的極限，總之活著能帶回情報就好。

到底是哪一個，美妮這次真的心中無數。

「不過真的有點意外，事到臨頭才下這樣的命令，代表事前就算知道對方掌握『甲冑少女』的力量，卻不知道根本不是少女，只是這麼一來能夠理解為什麼對方敢動手了……不，這其實有點衝突，假若技術突破到這個地步，有必要做這種迂迴的測試嗎？國家直接出面趕走『敵策局』就好了吧？所以判斷為虛張聲勢比較合理……」

想到這裡的美妮知道自己有點在逃避現實，這件事情其實不到她來思考，自己該做的事情就是聽從命令而已。

美妮以命令提醒自己，驅使自己行動起來，來到通道的她望了同伴所在的房間一眼，考慮過是不是應該說明自己接到任務得先行離開，只是當她想到除了一句命令外，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到其他合理解釋，如此一來與其讓同伴在意更甚是擔憂，倒不如事後才向眾人道歉好了。

只是基於這個緣故，美妮這一刻完全不知道同伴那一邊所發生的事。



＊ ＊ ＊



當美妮離開會議室之後，擺在眾人面前有兩個問題，一個是美妮沒說完，也就是眾人的撤退計劃要怎麼辦，就算戰爭可能就在幾個小時內開始，早一分鐘行動也是早，另一個則是當然在意美妮為何會接到墨菲斯的聯絡了。

可是就在眾人開始討論要談哪一項時，傳來了幾下急速的敲門聲，甚至不等在內的眾人回應就擅自打開門走了進來。

眾人原本以為美妮回來，可是為人總是彬彬有禮到會叫人覺得太客氣的美妮一般不會像這樣不等應門就擅自進入，哪怕知道內裡的都是同伴，除非真的是非常緊急的狀況。

只是不需要用這種認知來判斷，只要看到走進來的人一眼——非得要往上抬頭才能看到臉龐時，則能立即判斷不是美妮了。

對方是名以女性來說相當高大的軍官，甚至可以說是男性平均以上了，不過比起外形，眾人對於她的印象顯然是荷槍實彈的作戰狀態，在軍常服外穿了防彈背心以及揹上一把衝鋒槍。

尾隨女軍官進入會議室的還有兩名男性，一樣穿上了標準裝備。

女軍官在眾人的注目下直接走到會議桌的尾部，確保兩名隨行男性關上門並守住會議室唯一的出入口後，才拿出一張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文件，她就那樣拿著展示，連坐在最近的蝕蜂也不可能看得清內容。

「這是麥道威爾少將所發出的預設密令，現今確定『敵策局』即將遭受可預期的襲擊，已滿足密令執行條件的第二項，由我們來確保各位的安全，請務必聽從指示。」

女軍官的話聽起來非常合理，眾人已經從影片知道「解放戰線」向「敵策局」宣戰，而美妮又推論可能就在幾個小時內開戰，即使當下基地尚未發佈警報，但背後「敵策局」高層有了發佈決定而先一步暗中採取行動亦非不可能。

再加上眾人才剛好討論過巴頓說不定和墨菲斯在運用「甲冑少女」上有意見分歧，巴頓為了保護眾人很可能會有特別的安排，這些要素綜合起來就能解釋現在這個狀況。

這時候女軍官發現不妥，她重新掃視在場的眾人一眼確認後，神情頗為凝重地說：「黑刀在哪裡？」

「她收到了總長的電話，一個人離開了，應該很快會回來吧？」蝕蜂在這個時候因為沒有多想，立即就接受了這個狀況，所以即刻反應過來。

女軍官輕皺著眉頭，望了隨行的同伴一眼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大概是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人。

「那個。」閃光看起來有點緊張，「具體來說我們要怎樣做？」

女軍官似乎還在想黑刀的事，突然被這樣問到，語氣聽起來不怎麼好：「什麼都不用做，留在這裡就好，我們會保護妳們。」

「留在這裡就好嗎……」閃光輕道了一聲，她感覺到些許不對勁。

女軍官有所自覺剛才的語氣太差，當下趕忙補救：「不是想限制各位的自由，而是少將預估到對方很可能會利用內應對各位不利，畢竟各位只要沒穿上『甲冑』就和一般人沒有分別，別說開槍，用匕首在背後來一刀都非常致命，與其移動造成破綻，倒不如待在原地埋伏，始終對方內應的人數有限，更不可能預估到在妳們身邊會有人準備好迎擊。」

「所以是反過來利用對方肯定知道我們在這裡聚會？」千橘認真分析後如此詢問。

「沒錯。」女軍官直白承認，「但請勿想成讓各位當誘餌，對方不行動是最理想的，是在衡量移動風險後，判斷守株待兔的安全度最高。」

「真的是這樣嗎？」閃光僅是在心裡如此想著，表面上則是不動聲色，她打算先觀察一下狀況。

推

二七二：

在確定眾人沒有疑問之後，女軍官回到門前與那兩名同伴交頭接耳，接著拿出手機似乎是在與其他人聯絡，自是在問怎樣處理美妮不在的問題。

這時候蝕蜂輕輕地挪動椅子，在她旁邊被擠到的千橘雖然不知道蝕蜂的意圖，但無奈下也只好跟著挪動，直至到和幻焰擠到一起後，蝕蜂才把身體靠前壓在桌上低聲說：「既然麥道威爾長官有這樣的安排，那我們的ＯＯ計劃應該是取消了？」

雖然叫人很想吐槽蝕蜂以兩聲怪聲來取代「撤退」兩個字，但考慮到就算放輕了聲音仍不想被門前那幾人聽到，這樣做實在無可厚非。

「不，還是有落敗的可能，只是這樣被盯著根本沒有選擇。」幻焰認為沒別的事情可做，也就加入一起討論。

「有時長官就是會像保護過度的父母呢……」千橘作出了有點歪題的感慨。

「真是矛盾吶，上一刻還在擔心不保護，現在卻又覺得保護過度喔。」蝕蜂完全沒有自覺，順著毫無意義的方向說下去。

然後就是千橘不服想要解釋，就這樣毫無意義地扯了一陣子，女軍官他們當然注意到眾人偷偷討論著什麼，但覺得只要眾人待著，加上他們守在門口就沒有問題，所以懶得理會，更重要的是要怎樣處理不在此處的美妮，雖然眾人說只是去聽電話之後會回來，但到底會否回來卻是無法確定。

一般來說閃光會在適當時候阻止這種歪題的討論，此刻的她卻一直默不作聲，大概是這個緣故惹起了蒼彈的注意，她等到千橘剛好說完之後，硬生生插入打斷：「比起這些，閃光妳是不是想到什麼？」

閃光對於自己突然被指名呆了一呆，在遲疑了一下後還是決定搖了搖頭：「不，只是覺得狀況發展得有點突然，有點跟不上。」

「不是發現怪異？」沒想到的是就連藍蝶都參一腿。

看著蒼藍二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閃光不禁懷疑這兩人是不是都察覺到了，而由於她沒有果斷否定，結果連搭擋幻焰以及蜂橘二人都望向自己。

閃光偷瞄了女軍官那邊一眼，然後嘆了口氣輕聲說：「妳們不覺得她們來得有點太快嗎？」

「因為麥道威爾長官事先交代過吧？要是保護來得不快，難道等我們遭到毒手才出現？」蝕蜂這次反應依舊敏捷，換言之又是沒有深入思考過閃光懷疑的理由。

「小光的意思應該是由宣戰影片發佈至到全副武裝抵達吧？畢竟要是他們一直待在我們附近，某程度上也有曝露可能，既然是藉由密令來行動，那麼要穿上全副武裝才趕來，怎麼也需要一定時間。」

在幻焰解釋完有問題的地方之後，藍蝶丟出一個簡單且暴力的結論：「賊喊捉賊？」

可是對話沒能持續下去，因為女軍官在這時走向會議桌，然後也不問眾人在聊什麼，以命令般的語氣向眾人說：「黑刀去得有點太久了，免得她遭遇危險，妳們能聯絡她嗎？讓她盡快回來。」

平常肯定是蝕蜂立即回答，但剛才藍蝶所丟出的震撼彈叫她無法反應過來，這時閃光便代替眾人回應：「由妳直接聯絡不好嗎？也能順便說明狀況。」她沒把「既然你們受命保護我們不可能不知道黑刀的直聯號碼吧？」也說出來免得惹對方起疑。

「確實可以。」女軍官顯然有備而來，「只是既然還沒鎖定對方潛藏在局裡的身分，便無法否定對方有監聽通訊的能力，如果由我這陌生人聯絡，可能會讓對方察覺有異，由妳們同伴來說就不會了。」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就我來吧。」閃光覺得有幾分道理，儘管懷疑對方，但不會做毫無道理的事，況且她其實也想藉由暗示聽聽美妮的想法，因此回答完後直接拿出手機致電美妮，卻沒想到無法接通。

「是因為還在和總長聊？不對，那應該會接通進入待線，而不是直接無法接通，那麼是把手機關了？」閃光在心裡猜想，和目前這狀況搭配起來只感到不安，十有八九是被總長命令去做什麼了，難免有點擔憂，但不論如何總之先得如實向對方報告。

「很可能收到行動命令所以關掉手機嗎？」女軍官的語氣聽起來比起疑問更多的是不快。

「既然有總長照顧應該不用擔心了吧？」閃光試探地問。

女軍官反射般想要否定，不過在話即將出口之前勉強打住，然後只是搖了搖頭，「這可難說，雖然可能因為意外的行動打亂了對方的部署，但落單也更好下手，不是嗎？」

閃光並沒有肯定或者否定，她至今只是覺得有異，但仍是找不到證據肯定眼前的幾人就是潛伏在「敵策局」內的間諜，如今來到這裡限制眾人行動的目的無須多說，自是認為要是「敵策局」派出「甲冑少女」應戰的話，很可能妨礙他們的作戰，如此最佳做法便是先發制人——脅持她們作為人質。

閃光不認為「敵策局」內的人會發現不了這狀況，只要警報響起，她們就得前往作戰簡報室集合，一、兩人遲到就算了，全員沒有人去報到的話肯定會惹起注意，屆時自然會派人調查眾人的狀況，根據眾人聚會的行程便會來到這裡確認。

對方不只是限制了「敵策局」的「甲冑少女」，同時也以最少的人力在局裡製造最大的混亂，只要人質在手，「敵策局」就得同時面對內部的解救行動與對外的迎擊，可是迎擊的戰力又缺少了「甲冑少女」，可謂造成了雙重打擊。

這一切動作顯然是基於「敵策局」的王牌是「甲冑少女」。

「要不是事前知道那些，現在肯定會亂了陣腳胡亂行動……不，若不是經由黑刀提醒對方可能會做這種事，根本就不會懷疑眼前的人並非麥道威爾長官派來……」閃光繼續把想法藏在心中，她認為或許需要行動，但現在仍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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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指揮官，沉睡者０３有報告。」

「說。」巴頓正好想到這一點，立即讓對方報告。

「一分鐘前，目擊到山越市有兩架民用直升機起飛，表面上隸屬於玄武電視台，正筆直朝著基地飛來，預估十五分鐘後抵達警戒線。」

「才兩架？而且是民用？」巴頓僅把意外藏在心底，「就算全載也不出十人，八名『甲冑少女』嗎？就算是奇兵，這人員數都太少了。」

洞湖基地建於山中，能夠利用載具的移動路線就只是前、後兩條路，和其他基地不同，基於行進路線有限，巴頓等人能夠在路上埋設地雷，至於對方要是選擇散兵進入樹林地帶，那麼移動就不得不受限，沒辦法做到有效的奇襲，更何況這裡是「敵策局」的勢力範圍，他們在這裡有著主場優勢，吃虧的只會是「解放戰線」。

為了運送更大量士兵一同突襲，剩下來的不用多說，儘管敵人沒有但要是人類的話肯定會活用，那就是航空路線，而基於敵人至今為止沒有空中類型，「敵策局」的武裝自然沒有專用的對空兵器，不過硬是把重型火器對空展開彈幕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應對就是了。

雖然「敵策局」在潛入敵方這件事上失敗了，但在考慮到敵人的進攻手段，派人監視周遭城市狀況這件事還是能夠做到的，最可能遭受空中襲擊的洞湖基地，山下周邊的城市早就安插人員監視所有異常狀況。

「指揮官，攔截到求助報案通訊。」

巴頓心中已經有了大致決定要怎樣處理那兩架直升機，可是來不及發出指示又聽到新的情報，便先吩咐對方說出重要情報。

「山越市消防局收到山火報告，將會派出飛行服務隊前往撲滅。」

「原來如此，『空中巴士』啊……可載人員數，承重量，連同可變的附加裝備，全部資料調出來……」

巴頓的話還沒說完，螢幕上已經出現他所要求的資料，並且是簡單握要地整理出與作戰相關的內容，而非純粹的生產或規格資料，自然是菁英軍官們在收到這條情報的同時立即調查並完成分析了。

在瞬息萬變的現代戰爭中，能夠收集到多少數據，以及以多快的速度將其處理成有效的情報，將會是勝敗的關鍵之一。

巴頓近乎斷定這便是對方空降部隊的主力，畢竟要找冠冕堂皇的藉口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當然站在勝利者將書寫歷史的角度，理應用盡一切手段取得勝利即可，但這只是理想的說法，實際上基於實際政治環境必定有諸多制肘——名為保險的存在。

巴頓不會可憐對方，瞭解到對方背後支撐的勢力居然在開戰前就思考失敗時要怎樣處理之後，他要做的就是如何針對對方少數可見的劣勢作有效利用，更何況「敵策局」這邊也不是毫無制肘。

大家彼此彼此而已。

「通過擴音器以及包括緊急頻道在內的常用大氣電波頻道發出警告廣播，闖入軍事管制區將會被擊落，通告火力小隊，允許在飛行器進入五千公尺線時實施阻嚇射擊，進入三千公尺線時自由擊落，通告觀察小隊重點關注空降部隊位置並進行標記，讓火力小隊集火攻擊。」

「收到。」一連好幾聲應答，情報管制官紛紛把指令傳送給各自負責的隊伍。

「報告，第一路段感應式地雷觸發，兩台暫定飛龍ＩＩ型翻側，車隊停下，火力小隊Ａ３、４和７請求指示。」

「自由射擊，殲滅敵人。」巴頓發出了毫不留情的指示。

＊ ＊ ＊

「我操！操，操，操你媽賣鹹鴨蛋！」身穿迷彩服的青年從翻側的車廂中爬出來，還滿天星斗的他聽到震耳欲聾的火器咆哮聲，「不是說只有那種行動不便的臭鐵罐而已嗎？為什麼會有地雷啊！」

比青年早一步爬出車廂的大叔不禁笑著叼起香煙，顧不得翻側的裝甲車可能會爆炸的風險，也非得以車體作為掩體躲藏，畢竟除此之外他們別無選擇，「第一次啊？」

「什麼第一次？」青年看不清楚對方，只覺得這名同伴是個瘋子，但當前都是有難的兄弟，姑且聽聽對方為何能夠維持一派輕鬆。

「第一次上戰場啊，事前的情報能信，母豬也會爬樹了。」大叔看著同伴一個一個爬出來，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是在那邊一個勁地吞雲吐霧，等著身邊越來越擠。

大叔顯然是這個班的班長，他看了看逃出來的所有人，「還差兩個，暈倒了沒有人幫忙拖出來啊？」

「不，都死了，車打翻時撞得太狠，大概脖子斷了吧。」眾人之中看起來最冷靜，也是最後才出來的人如此報告。

「罷了。」大叔往後方望了兩眼，尾隨的同伴全都選擇停車，自然是因為前面是地雷陣的話，繼續前進和自殺沒兩樣。

「看來排長還沒決定好要怎麼辦，那就只能祈求背後的這廢鐵……」大叔的話還沒說完，他隨即大喊一聲「趴下」，同時扔掉煙頭，左、右手各抓住一個一起趴伏在地上。

掃射從另一邊而來。

只要細想根本不用意外，地雷既然是對方埋設的，那麼安排人員在左右兩邊等待伏擊自是理所當然，裝甲車翻側後能夠當作盾牌，是剛好擋住右手邊較高的地勢，但不代表另一邊較低的地勢就沒有人埋伏。

基於角度關係，伏在地上勉強能說是可以躲開射線，但要是對方推進的話，到時會發生的並非戰鬥，而是單方面的屠殺。

「也只能拜託排長快點發出指示，難不成要祈禱對方不會縮小包圍網殲滅嗎？」大叔想過是不是應該用對講機呼叫，但在做了生還報告後只接到了等待指示的命令，眼下催促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要是大叔有指揮權，肯定得先處理被夾擊的狀況，簡單來說就是讓後續的車輛稍微往前駛構成臨時陣地，然後全力挑下方衝刺，畢竟就事前所知那些被他們稱為臭鐵罐的機甲兵，就連手持的火力也有辦法應付，當然他不是完全相信，但這種事情只能一試了。

只不過目前坐在後方車輛中的排長，目前所思考的遠超這些士兵的想像。

二七六：

巴頓默言無語。

除了因為指令已經下完沒有更新或更改的必要外，最主要是眼前的狀況太過詭異了。

雖然在第一擊上「敵策局」取得先機，各條戰線皆成功攔截「解放戰線」的車隊，他們藉由次世代實驗兵器取得龐大優勢，但這並非完全單方面的輾壓，實際上「敵策局」也受了一定程度的損失。

「解放戰線」當然知道機甲兵的存在，儘管火力上預估失誤，但防禦層面則是分析得相當準確，機甲兵的設計原本就是捨棄防禦力以提升速度，始終是為了在與敵人的作戰中做出戰術性輔助，除非是厚重到自己都動不了的鋼鐵壁壘，否則就算是主戰坦克也抵擋不住「屠宰者」那種等級的攻擊，既然不用對抗人類的熱兵器，設計上就自然不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結果就是當機甲兵得面對熱兵器時，雖然裝甲不至於被步槍一發打穿，始終好歹還是金屬構造，本體得承受使用５０毫米機關炮而有一定強度，但面對槍林彈雨所造成的損耗，還真的抵擋不住，再加上「解放戰線」還有一定量的火箭彈發射器，本來就是以反坦克為目的的熱兵器，機甲兵自然連一發都抵受不住。

只是己方的損失並非導致巴頓愕然的理由，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打算進攻基地，不得不說僅是這種程度的武裝已經算是相當幸運了，因此導致他沉默的真正原因，便是對方終於亮出的底牌，曾經在宣戰影片中展示過的「甲冑少女」。

且不提因為影片中出現疑似成年人甚至是男性，「甲冑少女」這個稱呼顯得很微妙，但當下不是斟酌這些無謂事情的時候，特別是讓士兵理解對方是怎樣的存在，或者預估會是怎樣的戰力比較恰當，因此目前仍是以這個名字稱呼對方。

就只是，對方派出的「甲冑少女」和巴頓等一眾軍官所預測的狀況有著太過巨大的落差。

原本在觀測到「甲冑少女」從受損的車廂中走出來時，外形上能依稀一致判斷為「少女」這個事實理應最叫人注目的，畢竟要是宣戰影片做假，就不得不重新評估對方的真正戰力，然而實際上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的事實，卻是對方過於奇異的動作。

洞湖基地建於山林之間，視野狹隘，又不可能像「第一城」那樣全部街道鋪滿攝影機，但為了這場戰爭，「敵策局」早就準備好大量無人機務得取得實時影像情報，更何況其他三座基地大多在腹地上，即使受入夜影響，還是能夠觀察敵人，因此四座基地的即時戰況盡收在作戰指揮室內。

理論上在發現對方投入「甲冑少女」的時候，作為擁有運用「甲冑少女」最豐富經驗的「敵策局」，理應發動早就準備好的針對攻擊，然而實際上這個事態並沒有發生，「敵策局」這邊除了繼續以機甲兵的火力應戰外，暫時仍未做出其他動作。

巴頓在等待，等待對方到底在作什麼打算。

那群從車廂走出來的人形存在確實是「甲冑少女」，至少在防禦力與生命力這兩點上，和一般認知的「甲冑少女」無異，５０毫米機關炮的火力無法打穿她們純黑的消光裝甲，炮彈並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承受炮彈全部動能的少女被轟飛出去，著地翻滾幾圈後便立即爬起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即使如此，「敵策局」仍是沒有進一步行動，就只是讓機甲兵的機關炮繼續咆哮。

打從「甲冑少女」登場過了兩分鐘，將近三分鐘了，看起來非常短，但對於能輕易跑出時速逾百公里的「甲冑少女」而言，就這麼點時間便足以造成戰況大幅改變。

可是實情是沒有發生。

「各位，如果有什麼想法就提出來吧。」巴頓終於打破了沉默，忍耐是有極限的，至今不想先出手並非憐憫敵人，而是需要時間掌握對方的異動，避免過於激烈的反應落入敵人的陷阱。

只是不論怎樣說，忍耐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再等下去就不是慎防對方的奇策，而是浪費結束一切的良機。

巴頓在默默地等待，其他人可沒有閒著，特別是情報分析官們從各個戰場上收集片段，令數據變成有用的情報，這時候其中一人作為代表匯報：「指揮官，或許可以認為，對方並沒有培育出真正的『甲冑少女』。」

「或許？」比起內容，巴頓更在意這種模糊的說法。

「無法斷定，但從實際狀況推斷，這是最大的可能。」情報分析官沒有任何懼怕，他既然會採取這種說法，代表他們真的只能作出這個結論，他一邊回答一邊調出關鍵的畫面作為佐證。

好幾段影片所展示的是機甲兵開火，炮彈打在「甲冑少女」身上將其轟飛後，迅速重新站起來卻只是緩步前進，是的，全部「甲冑少女」只能用緩步來形容她們前進的方式，這不是以「甲冑少女」的身體質素來與普通人比較，而是速度上等同於一般人的緩步。

站在打不死，或者不論倒下多少次都能站起來重新緩步前進的角度，會有點像是喪屍吧。

洞湖基地這邊基於環境問題，機甲兵的火線受限，因此不停重複射擊最多也就把對方壓制在載具附近，至於其他三座基地則是視野寬廣的關係，只要不考慮彈藥殘量，完全可以藉由這種連續把對方轟飛的方式迫使對方後退。

巴頓心中其實得出和部下相同的結論，亦因此才選擇忍耐等待對方亮出真正、最後的底牌，但是看來沒有等待的必要了。

巴頓很想笑自己，居然會被「甲冑少女」這四個字就嚇倒了，畢竟他可謂這世界上最瞭解「甲冑少女」的人群之一，知道培育「甲冑少女」到底需要多少嚴苛的條件，又要花上多少心血與時間才能成功。

「甲冑少女」可不單單是與「未知」連在一起，穿上甲冑拿出武器就是了，即使對方以某種辦法讓少女能夠在連接後仍然能夠忍受住劇痛，保住意識以維持連接狀態，但要行動自由？那是斷不可能的。

「這還真是……殘酷啊。」巴頓在心中感慨，剩下來要做的只剩一件事了。

二七七：

巴頓並非一個無情的人，儘管稱不上多愁善感，但至少不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因此花了半秒左右收拾不必要的情緒之後，才下達新的指示。

「通告各指揮，除洞湖外其餘部隊維持火力壓制，只要出現無法控制對方『甲冑少女』部隊的徵兆就立即報告，鎮壓行動將以洞湖部隊作先行試驗，確保順利後才由其他分隊同時執行。另外各自派出別動隊，殲滅對方撤退人員。」

負責傳令的軍官立即應答，迅速履行自己的職務。

「強襲小隊Ａ１、２、３執行Ａ作戰，其餘強襲小隊待機，等待洞湖正門戰鬥結果。」

巴頓下達這個命令時他面前的螢幕畫面便立即切換，改為他所指出那幾個小隊的即時畫面，以Ａ命名的小隊特指部署於洞湖基地正面的人員，本身Ａ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但在戰術考量上卻很關鍵才會如此區別。

正如巴頓的指示，就算「敵策局」是最瞭解「甲冑少女」的組織，過往內部其實沒有正式做過真正廝殺等級的演習，自是有像是精神健康或者忠誠心之類各式各樣考量，最多是假借「模擬實戰狀況」之名，以「甲冑少女」面對敵人時可能遭遇的狀況作假想訓練，實際是要套取如何壓制「甲冑少女」的相關數據。

基於那些數據，「敵策局」確實制定出壓制「甲冑少女」的方法，也有相當的自信既然能夠制定出來就是有效，只是這裡沒有人愚蠢到會認為必定成功。

不論是先前隊名含有Ａ的火力小隊，還是如今執行壓制「甲冑少女」作戰含有Ａ的強襲小隊，都是在整場戰爭中作為實驗部隊，或者好聽點的說法就是領頭羊，率先確認有效的應對方式後，才同一時間在各地執行相同的戰術。

從這點就看得出，「敵策局」在這場戰爭中雖然在事前準備落於下風，但在實在的戰鬥上勉強能說是佔了先機，巴頓與一眾軍官早就預先判斷洞湖基地將會是率先遭受襲擊的地方，然後考慮到地型的特殊性，基本上能在這裡執行的作戰，其他地方一樣能執行，反之卻不一定，最終便是如現在這般部署。

不論如何，一直在火力小隊後方待命的強襲小隊，此刻接到命令後便立即出動，他們並非由機甲兵組成，而是以十名穿戴外骨骼強化裝備的步兵及十名特殊裝備步兵混編為二十人的小隊，其中外骨骼強化步兵以攜帶各種裝備為主，動手的是能夠靈活運動的另外十人。

在５０毫米機關炮火力的鎮壓底下，「解放戰線」早就損失慘重，在稍早之前殘存的人員就想辦法混進樹林中撤退，基於機甲兵駐守火力陣地，只要他們撐過火線的話還真的能夠逃離，可是如今「敵策局」已經派出別動隊前往追擊，結果如何就是未知之數了。

在友方火力支援加上對方兵員撤退，留在現場的僅剩下行動緩慢，一直重複被射倒又爬起來的「甲冑少女」，此時強襲小隊分從三路，從上方的山道、已經解除地雷陣的行車道以及下方往上爬的坡道，準備夾擊只會沿著行車道前進的「甲冑少女」。

率先發動攻勢的是走行車道正面迎擊的強襲小隊，在隊長一聲令下，士兵們沒有猶豫，即使在他們面前穿戴全覆蓋式裝甲而看不到面貌的「甲冑少女」從行動上看起來很是呆滯，而且並未持有正規武器——各自拿著的都是類似棍棒或斷刀的半成品，但他們並不會因此憐憫對方或者輕忽大意，遵從作戰計劃展開行動。

數枚震撼彈劃出漂亮的弧線，準確落在一眾「甲冑少女」之間，強光與噪音炸裂，即使是在空曠的地方讓效果大打折扣，但基於就在身邊爆炸，其效果仍是十足。

爆炸聲過後，沒有任何正常人會發出的痛苦慘叫，畢竟對「甲冑少女」來說，與「未知」連接本身所帶來的痛楚遠大於炫目的光芒與撼動耳鼓的噪音。

震撼彈屬於非殺傷性武器，以癱瘓目標對象的行動力為主，此刻使用亦是基於這個緣故，而非還有什麼特別考量，真要細說的話，那就是這種非破壞性而是一時癱瘓感官的攻擊是恰到好處的「妨礙」，以「未知」的判斷並未對人體造成實際損傷，因此不會觸發身體的自然回復，就像以前美妮在初戰時就出現過聽不清楚人聲的問題。

至於「敵策局」為何會有顯然是針對人類才有效的震撼彈，自是無需多說，在整合出應對「甲冑少女」失控的多個鎮壓計劃後，自然獲得批准保有為了這個目的而所需的武裝。

此時強襲小隊在投擲完第一波震撼彈後，並沒有輕忽大意冒進，均是在原地警戒，其中隊長負責報告狀況：「這裡是強襲Ａ１，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受到影響，重複一次，無法確定……」

只是報告沒能說完，一陣步槍傾吐子彈的聲音遮蓋了一切，在隊長旁的隊員察覺到對方在眨眼間縮短了一半距離的時候，來不及出聲提醒同伴便已經先扣下扳機阻止對方。

最接近震撼彈的四名「甲冑少女」突然變了個人——準確來說行動模式改變了，其實從她們倒下至到爬起來的動作就能知道她們的動作並非遲緩，就只是不知為何步行前進的時候選擇緩步，動作上來說是恰如「甲冑少女」的超人等級。

而此時此刻，「甲冑少女」發揮了本來應有的身體能力，只能稱讚強襲小隊真的沒有掉以輕心才及時反應過來開火，饒是如此，步槍的火力對於全力衝刺的「甲冑少女」而言，似乎略嫌不夠。

「後退！維持火力後退！」隊長一邊指揮部下，一邊透過通訊器尋求進一步指示：「目標有了劇烈反應，請求火力支援壓制！距離已拉近無法……」

這一次隊長的話仍然無法說完，他便被完全無視彈雨迎面衝來的「甲冑少女」撲倒，強大的火力對於完全發揮機動力的「甲冑少女」來說難免出現準繩度問題，更何況還要顧及傷及友方，實在無法期待如惡魔般的５０毫米機關炮火能再度壓制已經衝入強襲小隊之間的「甲冑少女」了。

二七八：

人類在敵人面前有多脆弱，那麼人類在「甲冑少女」面前就有多脆弱。

被撲倒的隊長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車撞到一樣，一瞬間幾乎失去意識，著地的衝擊勉強讓他維持清醒，因而看到面前「無臉的怪物」想要揮動手中的棍棒朝著自己敲下來，危急間艱難地舉起掛在身上的步槍想要格擋，一記似是金屬撞擊的聲響後，緊接著的是叫人心寒的悶響。

雙方力量差距大到無從比較，更何況隊長的動作本身就不好使力，槍身看起來連妨礙半分都做不到，少女所揮舞僅有臂長的棍棒連著步槍一起敲在隊長的胸口上，那記悶響聲便是從此而來，巨力的打擊深陷隊長的胸口，凹下去的幅度毫無疑問會破壞臟器。

隊長發出幽幽的痛苦悲鳴，理應會痛得呼天喊地，如今卻只有像是喘息的程度，自然是因為他已經吸不進氣，整個人無力了。

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以全覆蓋式面罩保護頭部的少女無情且俐落地揮動手上的兇器，基於面罩只保留了一道縫線以確保視野，所以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絕望的隊長在斷氣之前，從那道縫線中看到的，是一雙空洞、滿是茫然的眼睛。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或者該說太過迅速，即使強襲小隊被告知有多危險，又有做過假想與模擬訓練，真正以肉體面對如此怪物，人類除了以脆弱兩個字來形容外，別無其他適合的詞藻了。

既然衝來的一共有四名「甲冑少女」，自然除了隊長外還有三名隊員遭到毒手，其他同伴總算瞭解到手中的步槍根本無從阻止對方，訓練有素的眾人不會因為失去隊長就亂成一團，穿戴外骨骼強化裝備的副隊長趕緊接手指揮：「震撼彈！別管誤傷友軍，先封鎖對方動作，救援由我們來！使用高速拘束槍！」

所謂的訓練有素，除了臨危不亂外，就是在聽到指令時，比起瞭解指令的用意，身體會先一步反應執行，就在旁邊的其他人趕緊取出身上的震撼彈，做好甚至會波及自己的覺悟，咬牙擲出。

至於在更後方一些的剩餘二人，則是取出高速拘束槍，原本是打算在震撼彈令對方難以動彈時發射，但當下自是顧不得那麼多。

高速拘束槍是種特殊的非殺傷性武器，參照警察鎮壓裝備改良而成，每次發射時會彈射出一條纜索，水平展開的纜索在命中目標後就會從兩邊繞圈，一瞬間就能完成綑綁，為了對付「甲冑少女」自然是用上超高強度的纜索了。

始終「敵策局」並不只是為了消滅「甲冑少女」才開發對抗手段，除了鎮壓反抗或背叛者，他們當然有考慮過「甲冑少女」被「未知」控制或者基於某種原因而失控的可能，自然會有這種非殺傷性的處理方式，而如今作為首次實戰，包含測試與取得對方如何「生產」「甲冑少女」等等理由，巴頓認為假若許可的話應該俘虜對方，才會以此作為第一個實行的作戰計劃。

只能說高速拘束槍所彈射的纜索實在不太適合處理騎在人類身上並大動作揮動武器的目標，再加上震撼彈才剛引爆，即使是稍微遠離的人員依然受到影響，基於動作關係無法束縛雙腿，而手在揮舞也不可能讓其與身體軀幹縛在一起，就結果而言可謂沒什麼效用。

不，應該說起了反效果才對。

儘管不知道理由為何，四名「甲冑少女」皆執著於本來的目標，即使那四人已經被敲打得血肉模糊，肯定是死透了，她們仍然持續著攻擊而忽略周邊的人，亦是基於這個緣故才會遭到震撼彈與高速拘束槍的攻擊，可是就在她們承受了這波攻擊之後，注意力終於從屍體抽離，改為正在紛紛後撤的隊員。

只是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真正的混亂在這個時候發生。

二十人的強襲小隊，已經有四人陣亡，剩餘的六名步兵在用掉鎮壓武器後便迅速後撤，由從後方前進的外骨骼強化步兵替補，這十人沒能看清楚同伴的慘狀，因此是抱著救走同伴的心態上前，希望藉由同伴所爭取到的空檔分工合作，一些人借用外骨骼裝備的力量纏住「甲冑少女」，其他人則是負責救援。

這些人知道就算有外骨骼裝備，其強度仍遠遠不及「甲冑少女」，但相信能夠稍微拖上一點時間救出同伴，可是那些「甲冑少女」根本沒理會這些外骨骼強化步兵，而是直接追擊正在後撤的士兵。

意料之外地遭到忽略，加上雙方在速度上的差異，造成了防線一瞬間就被突破，眾人所穿戴的外骨骼裝備雖然稱得上靈活，也就是身體活動的範圍沒有受到什麼限制，卻很難說是靈敏，至少在這樣的高速戰鬥中，由意識到事態至到能反應過來操作裝備停下前進的勢頭，接著轉身往回跑，所需要的時間顯然相當致命。

「０２、０３！你們救人，其他人跟我回頭鎮壓……」副隊長一邊發出指示一邊急剎，想要回身追趕「甲冑少女」。

「這裡是指揮中心，強襲Ａ１，使用火焰噴射器，重複，執行Ｄ作戰，以火焰噴射器消滅敵人。」

「這裡是強襲Ａ１，不可能！已經變成接近戰無法使用……」副隊長心裡很想這樣反駁。

是的，在心裡，並沒有真的反駁，並不是因為不敢違反命令，而是副隊長看到了那個畫面。

「甲冑少女」的速度太快，當這些外骨骼強化步兵順利回身時，「甲冑少女」早就與後撤的部隊接觸，而這次雙方的距離更近，因此能夠清楚看到事態。

副隊長希望看不清楚更好，只是現實就是現實，同伴在「甲冑少女」面前和紙糊沒有分別，這一次對方不是敲打身體，而是把頭顱整個砸爛，真的只能說是一片慘狀。

在副隊長身邊的同伴肯定也看到這幅地獄景象，所以各自啟動外骨骼強化裝備，讓配置在背後的火焰噴射器移動到可以舉手取得的位置。

二七九：

有效射程超過一百公尺的火焰噴射器讓一眾外骨骼強化步兵不需要移動就能夠發動攻擊，刺眼的火光頃刻炸裂，焰舌轉瞬吞噬目標，化學品的氣味與另一種詭異的燒焦味道混合在一起，這種若非在現場親身體驗就絕對想像不出來的氣味，實在叫人戰慄。

不，以他們的距離，肯定不可能嗅到那種燒焦的味道，因此是強烈的視覺沖擊導致覺得自己嗅到了想像中的氣味了吧。

況且比起氣味，聲音才是最直接能夠察覺到異常的存在，即使火焰噴射器發動時的轟隆隆與噴出火焰的低沉呼聲相當猛烈，但也不至於能夠蓋過所有聲音——沒有任何掙扎的聲音。

同伴已經死透，屍體無法發出聲音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仍然存活的「甲冑少女」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火焰無情地吞噬著漆黑的人偶，騎在人類身上的她們肯定無法無視火焰造成的傷害，畢竟「甲冑少女」自我治癒的速度並非瞬間，只要造成傷害的速度比自我治癒的速度更快就能造成確切的傷害，而以火海吞噬可謂最佳的一種做法。

即使是「甲冑少女」仍是需是呼吸的，因此不論是燃燒掉周遭的氧氣，高溫的環境亦會在呼吸時造成呼吸道與肺部灼傷，更別說火焰能透過裝甲的縫隙燃燒體表造成傷害。

要說火攻對「甲冑少女」有什麼弱點，就是如何確保對方會留在火焰的範圍內，畢竟除非是一瞬間就能把人融化的超高溫，否則只要有個短暫幾秒掙扎的時間，以「甲冑少女」的耐力與速度，還蠻可能忍著一口氣衝出火焰噴射器的範圍。

因此原本應該是先令對方無法脫離噴射範圍之後，才以火焰噴射器作終結一擊，確切地解決「甲冑少女」，如今在對方尚能自由行動的情況下，恐怕最多只能燙燒個一秒，又或者兩秒左右，造成相當的傷害後，對方就會逃出射程範圍了。

再一次出乎意料。

不知道是「甲冑少女」的字典裡沒有「逃」這個字，還是她們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在被火焰燙燒的瞬間，無言的她們從屍體上跳起，卻不是那種奮力跳出幾層樓的高度，單純真的是從屍體身上離開，接著就正面朝著外骨骼強化步兵衝鋒。

承受著攝氏上千度的高溫，向著火焰的源頭衝鋒。

在獄火中燃燒的盔甲在眾士兵眼中彷彿變大成為巨人，那自然是因為對方衝到面前，直至這時眾人的腦袋才正確理解到發生了什麼，身體反射般驅動外骨骼強化裝備，顧不得要穩定火焰噴射器，只是想逃離眼前的亡靈盔甲。

不得不說，眼前的情境確實過於駭人，火焰噴射器所釋出的高溫可沒有生物能存活——姑且不說敵人，內裡理應是人類血肉的盔甲，如今卻抵著烈焰朝自己衝來，自然聯想到惡鬼或者亡靈，面對這種超自然的存在，再猛烈的火焰都沒有辦法吧。

隨著一眾外骨骼強化步兵紛紛向後方跳躍迴避，火焰的勢頭難免有所混亂，察覺目標拉開距離的亡靈盔甲，她們沒有絲毫遲疑，猛地跟上。

＊ ＊ ＊

同一時間，洞湖基地，作戰指揮室。

其他戰線狀況維持，依然以機甲兵的火力鎮壓「甲冑少女」，至於撤退的敵人則仍是追擊中。

目前大部份人員的注意力都放在強襲小隊與「甲冑少女」的交戰上，和現場不同的是，就算現場發生的事情再怎樣超出意料，這個「大腦」不會產生任何混亂，只是冷靜地分析並指揮「手腳」。

不是漠視同伴的犧牲，而是為了更多的同伴，他們就得早一刻釐清「甲冑少女」在這番戰鬥中展現出來的所有情報。

在戰鬥之初，強襲小隊先以震撼彈想要封鎖「甲冑少女」的視覺與聽覺，然而從對方毫無窒礙地找到士兵並攻擊，便能大致判斷出兩個可能性，一是這種測試過有效的手法對這些「甲冑少女」無效，即是對方與「敵策局」的「甲冑少女」存在差異，另一個可能性則是對方除了視覺與聽覺外擁有另一種索敵方法。

直至到使用火焰噴射器，然後對方還迎火而上，可能性就能排除至剩下一個，人類的眼球不可能在這樣的火焰底下還能正常運作，因此現場的「甲冑少女」是以第三種目前仍不知道的方式索敵。

作戰指揮室就是在做這種冷靜，又或者可以說是冷血得如惡魔的事。

「目標０１、０２沉默，０３、０４尚待確認。」負責現場狀況報告的軍官確認到最新事態後立即報告。

伴隨這報告，作戰指揮室內的大螢幕也分割顯示出幾個關鍵的無人機視野，其中兩個清楚顯示出身披漆黑甲冑的人形物倒臥在火海之中，基於周遭早就被火焰噴射器的高溫燃燒得沒什麼剩下，而甲冑亦非可燃之物，殘餘的星火倒是從內至外發散，活像幽靈甲冑。

至於另外幾個鏡頭所展示的畫面，則是急於後退的兩名士兵失去平衡仰倒在地上，結果分別被剩餘沒倒下的「甲冑少女」追上，話雖如此，但從一直緊盯著螢幕至今所看到的狀況，那兩名「甲冑少女」並沒有出手攻擊倒下的士兵，而是在撲到他們身上之後就伏在上面一動不動了，驚魂甫定的倒下士兵與其他同伴正在把她們搬開。

總的來說，就是火焰噴射器確實有效，只要「甲冑少女」沒立即選擇逃離火海，而是留待在範圍內數秒的話，就算仰賴「未知」所誘發的自癒能力，仍然不可能撐過對一般人而言轉瞬即能奪命的火海。

儘管第一次交戰己方有所損失，但當中絕大部份的理由是對對方的「甲冑少女」認識不足，而只要吸收這次經驗，接下來就不會再這麼狼狽了。

g持

多謝

二八零：

巴頓看著強襲小隊Ａ１已經開始帶著同伴與敵人撤離戰場，便爭取在這個指揮稍緩的時機呼喊幕僚：「關於目標的行為分析，有結果了嗎？」他心裡當然也有想法，但他絕對不會一意認定，而是需要多人理性分析的結果。

「有了，有兩個方向。」作為代表的軍官立即接話，「目前判斷四名目標行為一致，確實擁有『甲冑少女』應有的活動能力，但行為模式存在怪異，定義為『常規』與『戰鬥』兩個模式。」

「方向分別是？」

「第一個可能性是搜索與殲滅（Search and Destroy），以『常規』的速度搜索周遭，遭遇敵人時進入『戰鬥』模式；另一個可能性是進軍與反擊（March and Counter），朝著特定方向前進，在遭受攻擊時反擊直至消滅攻擊來源。」

「但是目前各地目標沒有以『戰鬥』模式對付火力小隊？」

「認為存在觸發範圍的問題，在目標距離外無法反應。」

「嗯……」巴頓沒有立即回答，報告的內容和他腦海想到的沒有太大差別。

眾人的討論早已越過初期階段——也就是已經有了一個共識，他們並沒有把「解放戰線」的「甲冑少女」視為正常的人類，這一點從把對方形容得像機械人般聽取指令採取行動的「行為模式」就能瞭解。

這不是單純不把敵人當人看的問題，而是以純粹的理性判斷狀況所得出的結論，要是對方是正常，或者該說健全的人，那麼就不可能會出現擁有符合「甲冑少女」的身體能力，卻以那種詭異的速度或者方式移動。

這群軍官窮盡腦力，數盡所有可能之後，所得出的結論就是「解放戰線」的「甲冑少女」存在某種缺憾，基於這種缺憾才會出現如此異常的行為，至於導致這種缺憾的理由對目前的戰鬥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確認這是一種具有共通性的現象後，要如何處理。

沉默半晌後，巴頓繼續討論：「目前的作戰方案有辦法修正到避免接觸嗎？」

一眾幕僚全是精英，顯然在巴頓提出之前有過討論，此刻由負責作戰的另一人代表回答：「目前只知道對方對火力小隊的距離沒有反應，需要試探出確切的距離才有辦法判斷能否修正目前的戰術以避免我方損害，另外必須先篩選出到底是搜索與殲滅還是進軍與反擊，這將大幅影響戰術制定。」

這名精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問，巴頓願意付出多少犧牲來換取這些情報，依照目前強襲小隊Ａ１所交換回來的情報仍然不足夠。

巴頓知道作戰難免犧牲，卻必須是必要的犧牲，他稍作思忖，雖然知道部下肯定想過了，但這時候還是得先問清楚：「沒辦法期待『甲冑少女』的時限嗎？」

巴頓的詢問即意味著單純的拖延戰術，既然知道由機甲兵構成的火力小隊能夠控制場面，那麼只要有足夠補給維持火力，支撐最多一個小時的話，對方就會自滅，他在說的就是能不能期待這一點。

「這是下下之策。」另一名負責研討這個戰術的軍官俐落回答，「一是對方顯然有與我們所知的不同部份，認為雙方在時限上一樣是過於樂觀的想法，二是武器的耗損與彈藥的消耗依目前狀況而言難以支撐，三是誰也說不准對方會否出現新的行為模式。」

「確實。」巴頓回答得很是乾脆，這一次牽涉數字的關係他當然沒辦法知道得那麼詳細，但從「樂觀期待」這一點上他當然想像得到，某程度上提出來也是樂觀地想聽聽會不會有支持這種做法的意外觀點。

「關於壓制的部份分析得怎樣？」巴頓繼續提出下一個問題。

雖然聽起來不過是確認狀況或者情報分析，但一眾幕僚都意識到這等同於採取調查更多情報的方案，這番確認是為了制定出最少或者不用犧牲士兵的作戰方案。

「基本上和看到的一樣，沒辦法從中取得更多資訊了。」負責重複觀看即時影像做分析的軍官臉上略顯苦惱，「目標的裝甲外觀構造並未發現巨大差別，震撼彈應該有成功造成視覺與聽覺的障礙，但無法判斷到底是擁有更優秀的自癒能力讓她們瞬間恢復，還是存在一種我們無法得知的索敵方法，暫稱為『第四感官』。」

之所以列為第四，當然不是指人的第四種感官，畢竟除了視覺與聽覺，隨便一數還有嗅覺、味覺與觸覺，只不過基於最後兩者不太可能與遠距離鎖定對象有關，唯有如狗一般靈敏的鼻子說不定勉強算是有辦法——儘管在充滿煙硝味的戰場上極為困難，那麼剩下來的未知索敵器官就被列為第四種了。

「甲冑少女」身藏著未知可能性，這群人並不會輕忽到斷定不可能。

巴頓稍作停頓，讓腦袋的思緒轉了一圈，「還有沒有補充？」

一眾軍官知道這不是形式上的詢問，即使長官肯定有了腹案，但他是樂於聆聽有建設性意見的人，因此真有什麼要說，這就是最後時機，否則這番話亦等同宣告討論即將結束。

實際上這番討論只能說非常淺薄，好聽一點就是作了最低限度的確認，要是有無限時間，他們真想泡幾壺紅茶與咖啡圍坐在圓桌前商議，可現在是作戰當中，在外的士兵每一分、每一秒都隨時會因為得不到正確指令而死去，又或者可以說錯過執行正確戰術以獲得勝利的時機，因此所謂的最低限度其實就是必要的迅速果斷。

沒有人會說單純的感想，更不會說非必要的話，在眾人相互望對方僅僅一眼，就連這樣確認都嫌浪費時間之後，其中一人基於默契被推舉為代表開口：「指揮官，請放棄『回收』。」

回收——不希望直接殺死「解放戰線」的「甲冑少女」，不論是站在人道或者利益角度，都希望能以拘捕的形式「取得」。

巴頓並非古代的皇帝，並不會因為聽到逆耳，或者有違他本意的意見就處死部下，可他此刻聽到部下的建言，心中不知為何浮起一種「死諌」的感覺。

「我的表情有那麼恐怖嗎？」巴頓很想要嘆一口氣，但礙於指揮官的一舉一動將會影響作戰指揮室內的士氣，所以勉強忍耐住了，連舉起到一半想要確認自己臉頰的手，都立即變成充滿氣勢地向前展開，以雄厚的聲音宣告：「殲滅所有目標。」

巴頓再一次說出了「殲滅」這個詞，上一次是毫不留情地消滅「解放戰線」的非「甲冑少女」成員，而這一次，毫無疑問是指消滅一切入侵眾基地的人類。

二八一：

洞湖基地內，正門山道，強襲小隊Ａ１曾與「甲冑少女」交戰之處。

受到火焰噴射器的摧殘，兩旁的林木都被燒毀，不過並沒有釀成山林大火，自然是樹木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燃燒，特別是在盛夏下植物充滿活力就更是如此。

當然，實際上更多的原因是這邊的林木品種剛好是耐火性較高的，不過這一點並非在「敵策局」的計算之內，就只是這麼剛好，而不論火勢有沒有蔓延，對他們的作戰並沒有影響。

倒不如說，火勢猛的話正好作為夜間照明，也能妨礙敵人進攻路線，畢竟對由機甲兵構成的火力小隊來說，要是目標深入樹林地帶，射線可能會受到影響，而火沒有燒起來的話，那就和之前一樣罷了。

不論如何，新的作戰開始了。

強襲小隊Ａ１已經撤離戰線，帶著同伴的遺體以及可能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收穫返回後方，至於一直在另外兩方待命的強襲小隊Ａ２和Ａ３，則是成為新作戰的主力軍。

兩個小隊各自接收到新指示，紛紛調整裝備，等到一切就緒之後，作戰便立即開始。

四條戰線同時採取行動。

率先出現變動的是各地火力小隊，由現場隊長臨場挑選，停止對某名目標開火放任其前進，其他人則持續壓制剩餘的「甲冑少女」。

對方似乎沒有對這異變作出反應，至少「甲冑少女」的行為模式沒有改變，既然沒有受到５０毫米機關炮轟炸打飛，自然能夠持續前進，最終變成行伍中的突出部。

強襲小隊此刻挑選適當的位置佈陣，以外骨骼強化步兵作為前鋒，四名舉著比人還要大的巨大盾牌保護同伴，另外六名則是取出火焰噴射器，至於剩餘的步兵取用外骨骼強化步兵本來攜帶著的備用反器材步槍，在後方與側翼準備狙擊。

１２‧７毫米口徑的反器材步槍雖然不能像機甲兵的機關炮那樣打飛「甲冑少女」，但其裝有高爆火藥的子彈仍是能一定程度妨礙「甲冑少女」的動作，至少比他們本身配備的步槍來得有效。

終於，目標進入火焰噴射器的射程範圍。

士兵確認距離，隊長確認指示，一聲令下六名手持火焰噴射器的外骨骼強化步兵同時啟動武器，烈焰轉眼間吞噬漆黑的怪物，同一時間步兵們以腳架架設在地上的反器材步槍亦有序地咆哮。

「甲冑少女」才剛對火焰起了反應，想要朝著攻擊自己的人發起直面火焰的瘋狂衝鋒時，便接連因為狙擊而難以動彈，十名步兵十把槍十發子彈，把「甲冑少女」釘在原地十秒，就足以爭取到火焰把生命燃燒到盡頭的時間。

在烈火之中，步兵們當然無法以肉眼捕捉目標的身影，他們倚賴的是以前「雷光作戰」時蝕蜂也用過的器材，也就是具有擴增實境功能的單鏡片式眼鏡裝置，至於目標位置情報的來源想當然是自來四周無人機感測裝置所得的數據。

「目標沉默。」支援強襲小隊的人員在確認狀況後立即報捷，「請準備處理下名目標。」

安全、迅速且有效的戰術，且不說其他戰線不知道強襲小隊Ａ１所付出的犧牲，看著那一切發生的強襲小隊Ａ２和Ａ３，在毫無損傷下成功解決一名目標，自然難掩振奮的心情，並且認為接下來只要「機械式」地處理就會取得勝利。

這並非大意，而是必要的正面情緒，讓人忘記自己所消滅的，是被「解放戰場」以某種方法當成人偶丟到戰場上的少女。

＊ ＊ ＊

洞湖基地，作戰指揮室，自針對「甲冑少女」的新作戰開始約十分鐘，各戰線便已經取得擊殺三到四名「甲冑少女」的成果。

巴頓看著螢幕所展示的成果，既然有效就不需要作出新指示，因此他只是在等待對方會如何應變，想當然他已經設想過很可能出現怎樣的變化，屆時又應該怎樣應對，所以當下真的只能等待新情報的到來。

各戰線又有一名目標倒下，巴頓瞄了瞄角落的數字，那裡是按照目前狀況發展預計作戰會何時結束的倒計時，如果不出意外將會在四十分鐘內結束。

看似很短，但就算以每分鐘執行一次戰術以擊殺一名「甲冑少女」來計算，四條戰線就是四名，持續四十分鐘就是一百六十名，一百六十這個數字看起來很小，甚至很難叫人聯想到這是戰爭，說是一個地區的武裝衝突也略嫌誇大，但要是想到這一百六十人是能徒手把人撕成兩半，視戰車如無物，就算面對５０毫米機關炮掃射仍然不會受傷的「士兵」，在個體有著如此差別的情況下，其戰力評估恐怕得超過沒有準備的師團級。

目前狀況之所以看起來會有一種懸殊感，純粹是因為「解放戰線」的「甲冑少女」存在缺憾，而且挑的對手還剛好是「甲冑少女」的專家，再加上專家在事前有所準備，大量對「解放戰線」不利的元素堆疊起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就只是……人類和『甲冑少女』始終存在著無法比擬的鴻溝，如果拜託黑刀去做那些測量，是不是就有……」巴頓緩緩地搖了搖頭，把這無謂的思緒趕出腦袋。

巴頓讓自己的目光重新回到當前，注視著螢幕上不停更新的情報時，突然有一名軍官以非喊話，也就是走到他身邊的方式低聲報告：「無法與黑刀、焰光、蒼藍與蜂橘任一人取得聯絡。」

對此巴頓僅是點了點頭，然後揮手讓對方退下，而那名軍官亦沒有多說直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