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三一九：

這本來就是較量前約定好的事項，美妮自是願賭服輸，才不會提出像是「剛才談的時候只是說好你贏的條件，可沒有提及我輸的話就得應酬」這樣的歪理。

不過就此完全順著梧的意亦不是美妮所願，她不顧手掌的傷口直接撐起身後，直接走向放下的行李，取出裝有「未知」的特製盒子與裝有特殊物質的輕量型「黑盒」。

這裡並非「敵策局」基地，自然不可能準備專用的生命保護衣，那種東西需要特殊的藥劑來拆除，怎麼看都是徒增不必要的行李，況且又不用與敵人戰鬥，那些保險措施就沒有必要了。

基於無需背上「黑盒」，「未知」的位置自然沒有必要固定在背後，如今改為以近乎腰帶的方式綁在後腰，畢竟連接只要身體有接觸就好，如此一來也方便觸碰隔板的開關。

「『甲冑少女』是為了對付敵人才存在，希望你明白這一點。」美妮一邊穿戴裝備，一邊凝重地提醒滿心期待地望著自己的梧。

「嗯嗯，剛剛的話我都有聽進耳裡。」

「真是的……」美妮認為那個表情與所說的話完全不符，但多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

美妮確認腰帶扣好後，便啟動隔板的機關開始連接，即使人在異地且身在野外，一如既往的熟悉感覺依然沒變。

「『未知』，不是和敵人戰鬥，所以不用防具，只製造武器就好。」美妮在確認連接順利，放在旁邊的「黑盒」開始吐出特殊物質後，以意念向「未知」發送出這樣的指示。

這是自美妮與「未知」多番對話之後，最近出現的改變，儘管其他人仍未能與「未知」成功對話，但單方面朝「未知」傳遞想法，只要合理——當然是站在「未知」的角度——且能達成的話，「偶爾」「未知」會依照指示行動，之所以不是必然，恐怕也與「未知」曾經提及過想法的傳遞不穩定有關。

基於這個緣故，藉助「未知」的力量改變武裝這件事在某個角度上來說是做到了，不過要是限定實戰這個角度，則與美妮及「未知」的判斷一樣，無法穩定到能作為一種實戰的技巧，畢竟那終歸是靠「未知」個人想法來操控，未必與使用者的想法一致，在以秒為單位便會影響生死的戰鬥中，哪怕絲毫的落差恐怕也會造成致命的失誤。

這樣說來，在「雷光作戰」脫離作戰中，美妮能夠以那樣的狀態迎擊敵人並順利活到作戰結束，可以說是一種奇跡了。

總而言之，這次「未知」順利收到美妮的指示，節省了大量特殊物質，僅是塑造出那把光是刀刃就足有兩公尺的大刀，黝黑的刀身滲透著一股駭人的寒氣，特別是如今拿著它的主人並沒有穿著那種神秘的黑色甲冑，而是僅以人類的肉身拿著，這種充滿不自然的違和光景更添那種駭人的味道。

不過這大概只是對普通人而言，在美妮看起來也算得上是怪異的梧，在看到黏稠的液體受到某種力量操控從盒子流出來漂浮到空中，甚至漸漸變成一把像是大太刀的武器時，只能以雙眼興奮地放光來形容。

看到梧一副躍躍欲試，甚至擺出備戰架勢的模樣，美妮心裡真的哭笑不得，不過當下已經與「未知」連接，時限在倒數，所以她也不浪費時間，總之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起來，她不打算直接順著梧的意展開下一場戰鬥。

美妮早就找到目標，她拎著大刀朝稍遠處其中一棵特別健壯的大樹走去，差不多有人般粗的樹幹彰顯著強橫的生命力，早就在這山上歷經無數風雨得到痕跡的徽章，只不過這生命力恐怕在擁有災害級力量的「甲冑少女」面前會在轉眼間見底。

美妮確認梧有看著自己之後，二話不說直接揮刀砍向大樹，沒有任何準備動作，看起來也不像用上全身的力量，真的就只是舉起大刀，然後水平揮砍。

飽受風霜的粗糙樹皮彷彿紙漿，承受大自然摧殘數十載的樹幹就連雞蛋殼都不如，無光的黑刃看起來沒受到任何阻力，似是劃開空氣一般把樹幹從中斬斷。

面對可能倒向自己的大樹，美妮則是一副輕鬆地收刀，然後一記上段踢把樹踹出去。

大樹倒下。

美妮若無其事地走回石灘，面向總算如自己所想一臉流露出愕然的梧，在暗地裡鬆一口氣的同時開口：「這就是『甲冑少女』，為了消滅敵人的存在，從武裝的破壞力到身體所得到的強化，都不可能拿來和人類『比試』。」

美妮想要表達的就是自己並非單純不想比試，而是不適合，想要藉此勸退梧叫他打消主意。

梧瞇起眼注視著美妮，但他雙眼所看到的並非挺著異樣大刀的少女，而是剛剛那副斬樹的光景。

梧並沒有老眼昏花，他確切地看到美妮整套動作，儘管經過剛才的交手知道少女的底子相當不錯，但也就那樣而已，因此那樣的揮刀不存在某種特殊的發勁技巧，而觀察刀刃砍開樹木，從聲音與木屑的飛散都能得到不少訊息。

梧的喉頭發出不想承認的咕嚨聲，就只是即使是他，仍是免不住對眼前的異常產生本能的恐懼，饒是想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解釋為血液按捺不住而沸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梧吁了一口長氣，握緊乾癟的拳頭，萬分不情願地開口：「這個我還真沒有辦法，確實超越了人類的範疇。」

聽到梧老實承認，美妮則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在真的放鬆之前，梧卻又接著開口：「不過不用那把刀的話，說不定……」

「結果還是要打啊！」美妮好不容易才把這句話留在心裡。

三二零：

事已至此，美妮也沒什麼好理由推搪，乾脆地把武器丟掉，隨即集中精神思忖接下來該怎樣戰鬥。

首先最大的問題是自己與「未知」連接之後力量過於強大，毀滅性的暴力並非裝飾，即使知道梧的武術技巧相當神奇，神奇到就像那些虛構作品一樣能夠把對方的力量卸下或者轉移，但不諳當中技巧的美妮，實在無法判斷這些技巧的極限在哪裡，是否能承受「甲冑少女」的全力。

需知道美妮這一拳全力下去，別說人類的骨頭，薄一點的鋼板也能打穿，以這種力量和人類交手實在過於危險。

「他肯定也看到我剛剛怎樣斬樹，可是這表情……真的覺得自己能應付。」美妮在心中嘀咕，隨著自己擺出準備應戰的模樣，梧的動作也有所改變。

之前三招之約恐怕在梧眼中真的只是兒戲，就像成年人和孩子戲耍吧，至少當時美妮沒感覺到梧如今所流露出的某種氣勢，那個老人如今全身滲透著的氣息叫人不自覺地想要逃跑，這種感覺甚至比起當時梧開始接近時還要來得強烈。

現在的梧可是站在原地而已，光是那樣站著便叫人心生膽怯，這還是美妮已經與「未知」連接，確信自己變得無比強大的情況之下，不禁叫她產生一般人被梧那樣瞪的話是否會直接暈倒的想法。

思緒到此為止，二人間的比武不需要第三者來敲起訊號，已經收斂心神，全副精神集中在武道上的梧，以畢恭畢敬的動作朝美妮躬身，道了一聲「請多多指教」便意味著對戰開始。

這次不是要擋多少招，也不是避免被對方摔倒，雖然這說法有點奇怪，但美妮的目的說到底應該是讓對方滿足，讓對方享受一場未曾體驗過的戰鬥。

就只是把這設為目標的話，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做，美妮可是完全沒有頭緒，畢竟她不曾有過類似經驗，就連這算不算是一種指導——她當然沒有自己半點在上的意思，都感到非常難說。

不過糾結並未正式成形，因此更無法說是殘留心中，因為在梧重新站好擺出架式之後，便毫不客氣地朝著美妮邁開腳步迫近，與之前那種像是散步般悠哉截然不同，而是充滿壓迫力，甚至該說是殺氣騰騰的急步。

美妮心中一驚的同時身體亦自動進入作戰狀態，算是多得馳騁戰場的經驗，只是一直以來對付的是怪物，如今與人對戰，經驗上仍是相當欠缺，這時只能順應本能，或者該說本著一個最根本的信念——做別人會感到討厭的事，決定跟著邁開腳步朝對方衝鋒，打算擾亂對方出招的節奏。

「漂亮。」

美妮沒真的聽到聲音，況且聽了也不懂，就只是從梧的表情而且嘴巴動了動如此判斷，更何況在這轉眼就進入接近戰的狀況，可無法多想這些無謂的事，所以真的就只是腦海裡如反射般浮現的印象。

至於事實如何，還真的是梧對美妮這番反應有著十分高的評價，他確實看穿了美妮想要打亂自己節奏的意圖，並且準確地利用了他不知道「甲冑少女」的速度，畢竟他之前只看到對方站在原地斬樹，可沒辦法預估這不亞於自己的速度，他可是鍛鍊大半生才得來這一身功夫。

饒是梧對美妮有所讚譽，不過也就如此而已，面對迎面而來的美妮，梧活用步法，非但強行止住前行之勢，更是掌握時機把前衝的力量轉移到手上，正面打出一記掌擊。

美妮雖然沒有梧的技巧，可她擁有與「未知」連接所帶來的蠻橫暴力，雖然梧的掌擊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想也知道沒必要平白吃招。

以美妮的身體能力，哪怕雙方距離只剩不到兩個身位，硬是要急剎再閃身避開，其實難不到當下的她，然而她並沒有改變勢頭，而是似拳擊那般，舉起雙手以手臂護住正面上路，打算硬吃那記掌打。

低沉的「噗」一聲，梧的一掌結實地打在美妮的前臂上，即使美妮其實在雙方撞擊之前有稍微收斂勢頭，始終要是以「甲冑少女」的全力撞向人類，萬一把對方撞個骨折可不是開玩笑的，但就算這樣估計也不亞於高速行駛的腳踏車，因此美妮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勢頭居然被反過來壓制住。

美妮被迫得後退一步，對方在一記掌打之後又是一記，二連打、三連、四連、五連……每一擊打美妮就不得不退一步，梧的目的似乎也不是真的要造成什麼傷害，以至於掌打的路數過於耿直，更甚可以說是刻意朝著最能抗打的手臂出擊。

「在試探我的抗打能力嗎……那也太小看『甲冑少女』了吧？」美妮雖然覺得這種做法有點奸詐，但恢復能力與能忽視傷害所造成的痛楚也算是「甲冑少女」的一環，所以她選擇了大開中門。

梧的每一連擊正在漸漸加重，著實地打在美妮的手臂上，換個說法就是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大，因而更難切換動作，理應是如此的，只是在他打出第七擊時，面對美妮忽然在最後一刻挪開手臂，居然能硬生生把掌擊停住。

本來美妮打算用身體接下這一擊，騰出的雙手則是要抓住對方，卻沒想到梧那打出的掌擊居然像是裝了追蹤器一樣，在半途中不只是收住力道，更是掌化成爪，反過來抓向美妮捨身的一擊。

雖然動作不同，但這種想要抓臂的手法美妮可在之前的過招中看過一次，就算無法理解人的肢體動作到底怎樣做到如此靈活，但至少知道一旦被抓住的話恐怕會被對方那種神秘的使力方式玩弄於股掌之間。

美妮心知這種反擊有點粗暴，但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她迅即身體後仰，蹬出右腳朝天踢打算迫退對方的同時，以左腳作為支撐準備後空翻以退開爭取距離，這一踢勢頭兇猛，只能希望梧不要大意中招，畢竟這一踢恐怕連牛也能一腳踢翻。

要是梧選擇追著美妮的手不放，那麼這一踢斷然是躲不開的了，而他也沒魯莽或者瘋狂到這地步，就只是他一瞬間便作出下一個判斷，居然把目標轉移到美妮的右腳上！

三二一：

需知道美妮這一踢是情急之中，難以說是有所保留，其勢頭之凌厲，簡直是能夠斷開巨石，考慮到威力說是腳刀也不為過，而梧當下的目標便是如此凶險之物。

就算是「甲冑少女」，動作到了這地步也不可能臨時再有什麼改變，況且美妮就算想看，她也因為後仰的關係失去視野，倒不如說就是因為沒有後續應變的辦法，腳才會踢得如此凌厲，饒是說這是情急變招，也就是無情力，但說到底太過火了。

因此當美妮懷著悔意，視野卻開始天旋地轉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旋即陷入錯愕得完全無法反應的狀態，原本是打算以後空翻退開，如今卻不知為何會變成螺旋翻滾，在空中迴旋四周半後，變成以臉朝地面的方式重重地摔落。

美妮看不到，但恐怕就算她看到也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梧把目標改為美妮的右腳後，他可不是傻子，意識到那一踢的力量之大，要化解為無實在太麻煩——麻煩但並非不可能，因此索性借力打力，從掌化爪的手並沒有真的要抓住美妮的腳，而是作為一種牽引，在黏住之後借用對方踢出的力量，稍微改變一下力道的方向。

說起來就是這樣，但這種任憑誰來都會認為不可能的事要怎樣做到，大概就只有梧才知道了。

美妮這一摔發出了相當駭人的聲音，梧憑著美妮所展現的身體能力，判斷她就算無法完美著地，也應該能好好保護自己，因此在看到她摔成那樣時，立即被嚇到趕緊幾個踏步追上去，緊張地詢問：「喂，妳沒事吧？」

這狀況就算聽不懂，也知道對方在問什麼，嘴巴真吃了一把土的美妮在對方的慌張下總算回過神來，趕緊爬起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梧當然不可能相信，那種摔法加上發出的聲音，不只是撞斷幾顆牙，把鼻子撞崩了也不奇怪，只是當他看到美妮轉身望向自己，除了臉上被泥土弄得髒污與有些血跡外，完全看不到任何傷口。

既然有血跡，那肯定是受傷了，可是不論怎樣睜大眼睛都看不到任何傷口，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這時梧才注意到就連之前有傷口的雙手，如今亦變得不曾存在了。

「這也是那個『甲冑少女』的力量？真是神奇呢……」梧自然而然如此認為，也不需要美妮解釋，畢竟對方對這個狀況一臉淡然，也就是認為是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始終美妮已經表現出超乎常人的身體能力，那麼再加一個能夠迅速令傷口治癒之類的能力也沒有什麼好介懷，況且對梧來說是，這個狀況反倒讓事情變得更有意思了。

已然回過神來的美妮可沒漏看梧的反應，由最初趕過來時顯得慌張，現在已經變成初時那副興致盎然的模樣，當中的理由並不難理解，肯定是因為不用害怕傷害到她，可以全力攻擊了吧。

翻譯員也不知道是被狀況嚇壞了，還是有先見之明，知道二人此刻仍然不需要對話，雙方的姿態毫無疑問透露著戰鬥繼續的味道。

不論被摔得多慘，甚至真的被那種莫名其妙的發勁打中也好，與「未知」所造成的痛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要是當個沙包能讓梧打得高興，繼而讓之後的對話變得順暢的話，那美妮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想當然，美妮並不打算真的當個沙包，學習這回事不是單純等待對方教導，亦包括自己努力嘗試，切身去體驗一番，不得不說梧確實是個寶貴的對手，即使未必對尋找「自在」的可能性有所幫助，但就戰鬥經驗來說，能夠斷言是可貴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經由剛才的交手，美妮已經有相當自信能夠用上四、五成力量，只要能夠拿捏出一個程度的話，她也能比較放開手腳出招。

結果以「甲冑少女」狀態正式交手的初次交鋒成為了富有意義的試探，接下來就是如狂風暴雨般，不停你來我往般交戰起來。

是的，梧憑著普通的人類肉體，而且已經是將近油盡燈枯之齡，仍然與身體能力可謂怪物等級的「甲冑少女」打個不分上下。

如果說美妮現在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那麼說梧擁有超越人類的技術應該也不為過，否則兩者根本不可能在戰鬥上有所往來。

就只是在酣戰即將進入三分鐘的時候，狀況開始出現變化。

或者該說，梧能夠與美妮持續戰上三分鐘已經超乎想像了。

梧看起來已經沒了最初那種像是能夠談笑風生的餘裕，即使尚未露出痛苦的模樣，但手腳動起來不再那麼俐落，美妮知道不是自己開始習慣對方的動作或者想到對抗方法，相反對方就像個不見底的深淵，以絕對的力量優勢仍是無法越過那雷池，真相只是對方體力不支。

梧的身體應該自己最清楚，可是他沒有丁點收手的意圖，對此美妮禁不住輕嘆一口氣，就算她贏不了，如果在對方體力消耗過於劇烈的情況底下，要拉開距離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得害怕被奇怪的步法追上。

梧察覺到美妮後退時，本以為是戰術性後退準備變招，當下自是打算追上繼續糾纏，可是很快就注意到對方旨在離開戰鬥區域，便瞭解到對方的意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來。

戰鬥的暴風雨總算停歇，可是在二人之間的那股氣壓並沒有一掃而空，梧既像是失落又像是若有所思一般望著美妮，以小聲得別人聽不到的聲量惋惜地感嘆：「要是早個十年，不，早個幾年也好，而且要是有順手的武器，像是有把木刀的話，那就好極了……」

美妮只看到梧嘴巴微張似是在輕吟著什麼，既不可能聽到，即使聽到也聽不懂，不過任何人來看到那老人的神情，恐怕都只會得出一個答案，「即使看起來超然物外，還是對一些事物有所眷戀是吧？」

並非出於至今為止像是被欺負而想要報復，美妮單純是想到對方的弱點罷了，至少她心裡是如此認為。

連接「未知」只係提升力量，仲有冇其他額外技能獲得？

目前已知既作用：

激發人類身體本身潛能，達到超越人類一般身體能力極限、傷勢自我治癒能力

在符合一定條件下，可以一定程度改造身體以應付當前生存環境

由「未知」借助人類基因組蘊藏既力量，干涉世界數據以達成現象改變結果（甲冑、武裝以及目前人類稱之為「自在」的能力）

三二二：

美妮確認梧不是稍作休息意欲繼續對戰之後，便啟動盒子的機關中斷與「未知」的連接，走向去到澗邊正在洗臉的梧身旁，這時候翻譯員也相當機靈隨即跟上。

「我算通過考驗了嗎？」美妮並非急性子，只是因為等著的話事態也不會推進，所以索性直接切入正題。

「哦哦，嗯，考驗是吧？通過通過。」梧的反應明顯沒考慮過什麼考驗不考驗，稍微混亂的反應自然是因為他還在回味剛剛的戰鬥，「那妳為何大老遠跑到這裡來找我這種老頭子？」

「總之沒提出要再來一戰就算不錯了吧。」美妮在心中鬆了口氣，表面上則是正經地提出：「我聽說了關於你的傳聞，能夠迅速掌握各種不同的技術，彷彿擁有看穿事物本質的能力。」

梧在聽完翻譯後不禁歪起頭來，先是往左歪然後再換到另一邊，最終回到中間時才開口：「我不知道妳是從哪裡聽來這種說法，但假如妳想知道掌握各種技藝的訣竅，那麼現在的妳應該辦不到吧。」

「什麼……」美妮當然想不到對方會如此斷言的理由，而那又是不是他那看透本質的能力，以此在她身上發現了些什麼。

看著美妮錯愕得說不出話的模樣，梧搔了搔沒剩幾條毛髮的頭頂，在稍微苦惱後道出了真相：「我不知道妳在追求什麼，但我完全看不到妳有追求什麼的強烈慾望。」

「這……」

「什麼看透本質我是不懂啦，我只是覺得有趣而想要去瞭解，全神貫注，所以事半功倍。」

雖然梧這番話聽起來很有道理，而美妮也不覺得對方是在隱瞞什麼，但對方的出發點，毫無疑問是透過剛才的短暫交手，看穿了她只是一個空殼。

美妮沒有否定，因為與對方爭執這一點沒有意義。

這種空殼的說法當然不用上昇到彷彿沒有靈魂這種層面，美妮確切理解對方所指的是什麼。

美妮會盡力做事——做「甲冑少女」應做之事，視此為己任，且不說這種會造成劇烈痛楚亦不足形容的工作到底有沒有人會喜歡，但至少美妮對於這件事肯定沒有包含自己的慾望，而梧指的正是這一點。

想要做好和渴求去做這兩者皆有的話當然會相得益彰，可實際上兩者缺一並非什麼矛盾或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事就是個人喜歡卻沒什麼天分未必能登峰造極，不過就是享受做那些事，也有不怎麼喜歡卻又意外適合而能把事情處理好的狀況。

美妮大概可以說是後者，只不過這種形容恐怕也不太貼切，畢竟這無關她的喜好，在她的個人想法之前，那是她的責任。

看著美妮沉默之下甚至變得有點陰沉，雖然說梧本身就覺得她這個人有點冰冷，只是此刻更添了幾分叫人難以接近的壓迫感，算上之前她在戰鬥中展現的能力——不是說「甲冑少女」狀態所帶來的非人變化，而是考慮到要掌握那股力量的付出，這些方面都令梧多少對她多產生了些興趣。

畢竟美妮算是滿足了自己的慾望，饒是稱上恩惠有點誇張，但要梧就此撒手不管，他會覺得自己過於無情，因此試著認真去瞭解對方而開口：「妳想要得到那種什麼看透本質的能力，是吧？那是為了什麼？」

美妮當然不會覺得對方幫不上自己的忙就不再理會，更何況她實際上並沒有受到什麼打擊，就算一開始便被對方斷言自己學不來，但她本身就不覺得自己能在短時間內習得那種神奇的技能，因此當初的錯愕不過是基於對方斷言罷了。

亦即是說，美妮來找梧其實打著另一個主意，而那個主意需要友善的溝通，而如今對方主動深入詢問，毫無疑問是個難得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是關於那把刀的。」美妮指向行李的位置，之前為了示範威力而塑造出來的大刀早已融解消失，「你應該也看到了，那是以某種物質變化而成的武器。」

「嗯，簡直像在看電影，聽妳的口吻似乎不是嶄新科技？」

「請你當成一種無法說明原理的新科技吧。」美妮並非懶得解釋，就只是即使得到許可談及不少「甲冑少女」的事情，更直接的說法是機密，但應該有所保留的就是該盡力保留，「雖然能變成一些既定的武器，但假如運用得當，那種物質應該能夠變成任何形態才對。」

就算美妮不那麼認真，梧也不會覺得這是在開玩笑，始終他已經見識過非人的力量，再有多麼新奇的事情已沒什麼好詫異，所以這個時候直截了當地點頭表示理解之後，便繼續詢問下去：「所以妳是想我幫忙『看看』，要怎樣才能運用得當？」

「是的。」美妮先是給出清晰的回應，想了想後才補充：「看來我身在其中，覺得有什麼奇異的力量都不奇怪，過於倚賴了吧……」

「嘛……在會變形的武器以及把人體能力提升到如惡鬼的狀況面前，看透世界萬物之眼應該不能說是無法期待吧。」梧覺得美妮不需要安慰，因此這番話確實是他心裡的想法，不打算否定任何可能，「雖然我沒有那樣的眼睛，但我能就近看看那把武器嗎？」

美妮以行動作為回應，帶著梧來到行李旁邊後，再次與「未知」連接並產生武器，梧接過那把大刀便默默端詳起來。

梧時而輕撫刀身，時而觸碰敲打，也有拿起來試著揮動，美妮在旁邊注視著他，只感覺到他的眼神無比凌厲，甚至與之前對戰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起來視野像是排除了刀以外的一切，在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那把黝黑大刀。

且不談美妮在心中的想像，梧並沒有美妮所期待的那種神奇眼睛，但此刻的他確實從中感覺到了什麼，才會不知不覺間如此集中，彷彿魂魄被刀吸引進去了一般。

主角都幾屈機，全部外星科技。

慘既係其實都唔係自己，而係借用番黎

三二三：

美妮在一旁默默等待，梧在最初那些調查的舉動停下來後便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就那樣注視著黝黑大刀。

美妮不敢打擾，痛楚方面忍耐就好，只是與「未知」的連接時間有限，而對方並不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就那樣觀察個半小時也說不定，因此最終在等了幾分鐘仍沒看到梧有回神過來的跡象，唯有開口詢問。

「抱歉抱歉，這東西詭異得很，越是細看，越像是要把我整個人吸進去一樣。」梧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美妮趕緊搖了搖頭，「我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是『甲冑少女』的狀態是有時限的，算上剛才的戰鬥，大概還剩個十幾分鐘吧。」這個時間當然不是確實剩下的連接時限，凡事都要留個保險，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弄得那麼極限。

換個好聽點的說法，要是梧需要更多時間來瞭解的話，那才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不過恐怕是美妮多慮了，梧在聽到說明之後，很是乾脆地放棄研究，並把黝黑大刀交還給美妮：「那就解除吧，不過能不能讓我把分解的過程也仔細看一下？」

這個要求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反正就是解除連接，武裝就會隨著失去「未知」的支配自行融解，最後消失得一點不剩，而在知道「未知」的說法後，便知道那些特殊物質是因為被「世界」排除才會像那樣消失。

以人類肉體雖然不是說拿不起那把黝黑大刀，只是和提著一塊大鐵塊沒什麼差別，美妮眼見梧並沒有接回去的意思，大概是就算身體能力遠超其外表的他，在剛才的仔細端詳中也應該消耗了相當的體力，最終美妮決定把刀插在地上，讓梧慢慢看個飽。

不過這一次梧不像剛剛那樣看得整個人入定，而是一邊注視一邊與美妮繼續聊起來：「話說妳提過這種物質能夠變成任何形態的吧？既然知道應該意味著有人做到，那去請教對方不就行了嗎？」

這算是理所當然的疑惑，美妮自然準備好了答案：「很遺憾，似乎沒辦法複製別人的做法，必須找到自己適合的使用方式才行。」

「還真是奇異的新科技……」梧並沒有懷疑，「不過這倒能解釋妳為什麼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寄望奇異的能力。」

「那你至今為止有什麼想法嗎？」美妮也不拐彎抹角。

「我可說了我沒那種眼睛。」梧聳了聳肩，「只是有一點……很難說是什麼樣的感覺，這麼說來妳是透過『想』來塑造出這把武器的嗎？但又不能想像成其他形狀？」

「關於這一點，請你理解成算是系統預設的結果，所以才只能變成大刀。」美妮一邊思考著足夠釐清狀況但又不會越界的解釋，一邊尋找著誘導對方說出想法的辦法，而最終她認為誠懇是最好的選擇，「總之什麼都行，任何感覺都可能是線索，畢竟這就是那樣的東西。」

本來梧就沒什麼好藏起來，便努力試著把那種感覺組織成話語，花了些時間才開口：「硬要說的話，這把武器給我一種不存在於現實的虛幻感吧？奇妙的是我確實摸得到它，能掂量它。這樣的話，估計是本身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卻以某種方式創造出來？」

美妮心中一凜，儘管梧一直堅稱自己沒有看透本質的眼睛，但這種感覺毫無疑問道出了特殊物質的內幕，那是「未知」為了欺瞞世界而特意設計出來的合成物質。

梧與其說是跟美妮解釋，漸漸變得更像是探究一般在自我對話，只見他沒理會美妮的反應，而是兀自搖了搖頭：「這樣說還是有點不對，人類也會弄出像是合金那種合成物，製造出本身不存在於自然的物質，只能說這東西更在那之上？是合成不出來的東西？不，合成不出來那眼前的到底是什麼？這樣的話……或許反過來說，這是最原始的物質，世間一切都是從這分裂、改變而來？」

翻譯員一直都在努力翻譯，只是這一次梧的話語有種玄妙感，直接按照字面的意思翻譯恐怕會扭曲原意，可是走意譯的路線則怕混雜了自己的想法造成誤解，叫事前已有所準備在容許的極限底下瞭解過「甲冑少女」相關內容的她，此刻也不得不困擾地愣住。

最終翻譯員選擇先把狀況向美妮說明，然後在得到理解後直接把各種可能性都翻譯出來，本來的一段話隨即變成好幾段，要如何解釋那番話則由美妮自行判斷了。

「真沒想到居然會在聽到『合成』這個觀念，不說還以為他有跟『未知』對話過……」美妮先是在心中感慨，隨即收拾心情重新細味那些話，「以『未知』的說法那是最適合調整成極限數值的特殊物質，但梧的角度說不定不容忽視，畢竟『未知』所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世界』真相，可能那種特殊物質真的是最原始的存在，分裂與改變成其他之後就『消失』了，然後『未知』自以為發現了這種存在並且合成出來。」

雖然說美妮此刻想的似乎和「自在」沒有什麼關係，但要是能更形象化瞭解特殊物質，說不定就有可能從另一個角度來操控，而她確實覺得梧的著眼點相當不錯，又或者該說不受「未知」的先入為主影響，這正是她在追求的線索。

當美妮思考這些的時候，梧依然注視著那把開始融解的大刀，嘴巴則是忘我似的繼續開合：「可惜沒試過打鐵或者鑄造，要是有瞭解過的話，說不定能注意到眼前是那種神話裡的素材，甚至可能是吸入天地靈氣成為傳說武具的靈寶之類……不，就連吸入魂魄化為人形都有可能？」

到了這地步，恐怕梧的所看所感，還真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都算實力一部份。

確實，唔練用唔到，依家美妮依段某程度上都係反映其實有自己得到既野

三二四：

在旁邊的翻譯員依然盡力地翻譯，只是梧在那裡不停自言自語，就算她找到一個適當的時機開始轉述，很可能說到一半梧便開始說其他事，又或者說了非常多話才若有所思地停頓，要她把那一大段基本都是些沒什麼邏輯可言，而且包含一堆專有名詞的話語全都記下來，說是強人所難也不為過。

被挑選來到這裡支援美妮的肯定從各方面來說都相當優秀，而這翻譯員似乎剛好屬於美妮那一類人，有著相當重的責任心，也許就是看上這一點才會從少數幾個適合的人中選了她吧，只見她此刻真的被迫得急了，眼泛著淚光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即使如此，翻譯員還是沒停來繼續翻譯。

就算美妮真的不想錯過梧的任何話語，但這種時候壓迫翻譯員也沒有用，為了事情著想唯有主動輕拍對方的肩頭試圖安慰：「我理解妳的辛苦和困難，等我的副官把燃料買回來，有穩定電力供應的話就能替手機充電可以錄音，現在先盡力而為吧。」

本來就淚眼汪汪的翻譯員這下更是忍耐不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甚至顧不得女性的儀態了，一邊拿自己的衣服擦著臉，還是不忘繼續翻譯。

事情朝著預想的相反方向發展，這下美妮也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下去，心裡也有點像是逃避般想著自己為什麼非得煩惱這種事時，這狀況似乎意外地影響到了梧，他從那種忘我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不解地望著哭得亂七八糟的翻譯員，自然也就停下那些奇言怪語。

因為翻譯員堅持把她還記得的內容繼續翻譯，美妮唯有試著以身體語言，說白了就是朝著梧攤開手聳了聳肩，反正這種事情要說也難以說清，要是梧真的在意就等翻譯結束之後再問好了。

況且比起這些，美妮當下的精神應該放在那些翻譯內容上，她也得努力記下來等待之後慢慢消化。

幸好的是梧已經離開那個狀態，即不會再有新的內容，況且黝黑大刀也差不多完全融解消失，最艱難的部份應該算是過去了。

「不過最大的收穫，估計也就那個看法，就像水向低流，高位物質向下變動，這能不能成為『我的現實』？之後可能得好好找個機會，試試以這樣的方式操控特殊物質了。」美妮在整理的過程中也以方便自己記憶的方式做結論，畢竟真的不可能把梧的話語一字一句記下來。

梧就算不知道自己出神時發生了什麼事，但翻譯員在忙的樣子還是看得懂的，他也不急著採取下一步行動，而是闔上雙眼仔細回憶細味著剛才的奇異體驗。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主要是花在安撫翻譯員的情緒，等她能夠繼續之後的工作，便由美妮主動向顯然在等待的梧道歉：「抱歉讓你久等了，是我們這邊的安排不當。」

其實美妮這番話並非單純的客套，她在事後想來，剛才的情況以即時翻譯的重要性來說並不高，與其要翻譯員辛苦一邊記憶一邊做即時翻譯，倒不如想辦法先記錄下來之後才翻譯給美妮，有什麼疑問就等之後再詢問梧即可。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畢竟事情恰好是虛無縹緲的感受，說不定有些事情是得當場立即確認才有辦法深入瞭解，但是兩者相較之下，美妮認為選擇先記錄後翻譯會比較好。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再去追究沒有意義，當下就順便以禮貌的方式重啟對話。

「沒關係。」梧是真的不在意，「反正我應該沒幫上什麼忙吧？」

「別這樣說，本來就是得靠我自己摸索，我已經得到相當不錯的觀點了。」

「這樣啊……」梧以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美妮兩眼，「那妳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算是達成來這裡找我的目的了嗎？」

「鑑於剛才的混亂，希望還能夠留在這裡一陣子，我也會直接在這裡嘗試摸索，屆時要是有什麼想法或者疑惑，希望能得到一點指導。」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真的叫我有點意想不到。」

「嗯？」

「之前不是提過了？妳沒有渴望，卻似乎有些執著，就這點叫我想不到。」梧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自然也是想看看美妮會作怎樣的回應。

美妮這次並沒有立即回答，並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畢竟她很清楚不衝突的地方是什麼，只是在思考對方似乎挺在意的理由，算是有點無法理解對方的動機吧。

梧顯然不打算跟著美妮較真，繼續維持那副輕鬆的口吻，像是隨意地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般說下去：「妳說是為了贖罪什麼的才盡責地當『甲冑少女』，就我看來妳也欠缺罪人一般會擁有的那種愧疚感，要贖罪的話應該也會『渴求』，像是想要得到懲罰或者寬恕之類，可是在妳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啊。」

到底梧是看不過眼，還是因為被引起了興趣才會探究這些，美妮無從得知，她知道的是自己無從反駁而已。

「好啦，妳也別太在意，只是個老頭子在胡言亂語，想怎樣就怎樣吧，而且說實在這也沒什麼特異，當兵的也是被灌輸殺敵是保家衛國，正當得完全不需要把同類相殺放在心上。」梧似乎想要伸手摸摸美妮的頭，但途中想起這裡並不是道場，二人並沒有師徒關係，加上美妮的年紀也早已不是小孩子，便趕緊縮回去。

「總之我要繼續每天的晨課了，妳有興趣就跟來，沒興趣就自便吧。」梧最後遺下這句，便頭也不回繼續朝上山的方向出發。

三二五：

美妮沒有猶豫立即從後跟上，可是沒走兩步便停下，確認翻譯員的狀態能繼續之後，才帶同行李一同追上。

且不說原來梧挑這種山野進行考驗只不過順便，本來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在經過一番交手過後，美妮除了探索「自在」的可能性外，也對梧這個人產生了興趣。

一來是到底怎樣的訓練才能讓這近百歲老人仍然能以血肉之軀對抗「甲冑少女」，二來是她亦對那番功夫感到在意，對方自以為話題已經結束，可她仍想繼續討教。

雖然不知道是否能夠力撥千斤那麼誇張，但不得不說的是「甲冑少女」的敵人都是龐然大物，假若是梧那種能以肉身抵抗超人力量的技術，說不定能用在與敵人的戰鬥上，假設沒辦法參悟出「自在」的話，那種技術說不定會對之後的戰鬥有相當的助益。

對於梧的指責——或許這說法過於言重，稱之為單純看得透徹為好，美妮無從迴避，亦沒有迴避的打算，畢竟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倒不如說，正是如此這般，才能夠堅持至今，否則「甲冑少女」的生活，普通的少女又怎可能走到現在？

遵從自己的本分，承擔自己的責任，美妮抱持來這裡遇到梧後才產生的新想法，繼續尋求其他可能性。

看到二人跟上的梧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但其實他心底裡還是蠻開心的，想不到自己一生來到盡頭，居然還能遇上這麼有趣的事，只是力不從心這一點亦叫他感到遺憾。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有這樣的機緣就該感激，再求什麼就是強求了吧。」梧對於自己此刻非得按捺才能不流露出激動的心情有所感觸，雖然說隱居深山並非為了清心寡欲，但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還會有不想就這樣結束的想法。

梧確實不太懂世界的事情，而即使不運用他那豐富人生閱歷，在近距離注視著不同小孩長大成人而練就出來的眼力，仍是能感覺得到那名瘦弱的少女到底背負了多沉重的壓力，才會成長至如今這副樣子。

就像梧大半生待在道場，如今要是自己還有餘力，也希望自己能聊盡棉力，因此當注意到美妮追上來的時候，很難不高興。

雖然梧說過美妮雙眼中沒有慾望，但沒有否定她會為了某個目標而堅持不懈，這一點不是用看或者用說，憑她在對打中所展現出來的就能感受得到了，那是沒有經過地獄般的付出就絕對不可能鍛鍊出來的實力，哪怕有著「甲冑少女」這種奇異的存在，身體的動作、反應與意識這些肯定是來自她本人的實力。

梧不禁回想起自己像美妮那個年紀時到底是個怎樣的傻小子，書讀不好，覺得自己是在其他方面能幹大事的人，適逢戰爭時期，當時追隨的混混老大被徵召入伍，而他也就一股腦熱跟著去幹，然後認識到自己到底是有多白痴，居然自己跑去那種地方。

去了瘋了也就罷了，在那樣極端的環境中加上敗戰的氛圍，回國後的梧滿心憤恨，認為應該替未來做好準備，而強壯的士兵顯然是必須的，他認為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經驗傳授下去。

這樣的心境到底在什麼時候改變了，梧自己也沒有確切的印象，只記得當時好像想到時代不同了，或許是看了什麼科幻電影，又或者看到什麼衝擊性的新聞，當腦海想像到即使戰爭仍然離不開人類，但機械恐怕才是下個時代的霸主，那股想要為國家做好人員準備的心情便淡然消失了。

當梧的思緒隨著時間推移告一段落，他也剛好來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大約高三公尺多的山壁，山澗的源頭便是在壁上，算不上急遽的水流大概只能說是扭開大一點的水龍頭，遠遠談不上瀑布這兩個字。

「該不會……」美妮早已追上梧，此時跟著他停步知道抵達目的地，看到眼前的景致後自然而然產生了聯想，「瀑布修行？」

「哈哈，看來妳知道啊。」梧不需要翻譯就猜到美妮說了什麼，「沒想到在電影中看到的會在現實出現吧？不過事實上好些寺廟還是有保有這種修練方式，不過對我來說並沒有那種宗教意味就是。」

梧先等到翻譯員傳達完之後才接續說：「而且妳也不用幻想這是什麼鍛練身體奇招，應該不會真的讓身體變得強壯吧？」他說到一半看起來也沒什麼自信般猶豫起來。

不過不論怎麼說，美妮都知道這個看得通透的老人顯然察覺到自己跟上的動機了。

「怎樣？妳要不要一起試試？對身體沒什麼特殊效果，不過對精神層面挺不錯的，能讓人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雖然美妮看不穿梧是真心邀請自己還是別有所圖，但她考慮到某個問題後難免有所遲疑，而在對方眼神示意之下，她便老實地說出來：「雖然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那麼孱弱，但畢竟是沒做過的事，怕那樣沖冷水的話會導致生病。」

美妮自以為說出了很合理的話，可是在梧聽到翻譯的內容後不禁愣住，還跟翻譯員重新確認了一次之後，才挑起眉毛狀甚難以相信般開口：「要是怕冷、怕麻煩我能想像，還真沒想過會從一個女娃的嘴巴裡蹦出怕生病……」

「身為『甲冑少女』身體不只是自己的，這方面的管理很重要。」美妮當然不可能說出其實只要與「未知」連接的話感冒什麼的能輕鬆康復，不過身體，又或者準確來說腦袋對於病感的認知不會那麼快恢復，會陷入一種自己還在患病的假象之中。

「真是辛苦。」梧聳了聳肩，雖然這叫他意外，但並沒有要深究下去的意思，「那就隨便妳吧，我一般會靜心個半小時左右，之後便會回去，沒有什麼特別，看妳是喜歡乾等著還是先回去都行。」他說罷也不等待回應，直接開始他每天慣例的早課。

三二六：

正當美妮選擇遠赴海外尋求突破的可能性時，其他「甲冑少女」也各自採取了行動。

蒼彈與藍蝶在私下討論過後，決定與黑刀一樣，選擇暫時離開「敵策局」的基地，卻並非為了研修「自在」，而是想回到家鄉稍作休息。

儘管蒼彈與藍蝶常常黏在一起就像姊妹，甚至連寡言的個性都有所相似，但想當然二人不可能是親姊妹，至少樣貌就差很多了不可能叫人作這個聯想，各自回家探親的二人自然分開行動。

說到探親的部份，「甲冑少女」的工作聽起來既是離鄉背井，又是生死搏鬥，更是忙得整天都得待機出動，但該說是對少女的精神層面特別照顧吧，就親人這部份，「敵策局」是真的不惜耗費大量資源也要確實保障沒有任何問題。

且不說「第一城」時期就一直鼓勵「甲冑少女」的親人到訪，不論遠在僅有虹彩服役時期，還是近到在蜂橘成為訓練生之前，前者敵人的出現頻率較低，後者則是多組「甲冑少女」能夠輪班，實際上一眾「甲冑少女」能夠安排到較長的假期足以回國探親，因此不論是親人到來還是少女回去並非罕有之事。

基於有著這樣的過去，敵人出現的頻率在某段時期開始以顯著速度增加之下，才會被迫得縮減訓練生的訓練期以增加可以輪班的人員，可是計劃仍然追不上敵人越來越頻繁的襲擊，導致後來即使有黑刀加入仍是沒有以前那種長假期了。

再加上近來「第一城」失守，這種不穩的局勢說實在也很難安排眾少女的親人到訪，某程度上這種最需要的時期反倒受限，僅能靠視像通話來排解只能說下下之策，更莫說連番的作戰需要大量準備，實在很難說讓眾人得以空出假期。

這次為了大作戰而一口氣「解放」眾少女，也算是有這層面的考量了吧。

只是對於蒼彈與藍蝶來說，雖然表面上選擇了回鄉，她們心底裡考慮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想要了卻一些心事。

蒼彈與藍蝶在離開「敵策局」回國時確實分開行動，與家人度過了平凡的三日，基於以前服役期間並非見不到面，最近也一直有維持視像通話，這番相聚真的沒什麼特別。

硬要說的話，各自的父母在知道二人回家時都立即請了假，打算全天候陪伴左右。

能夠大幅減輕聯覺影響生活的藥物已經能夠生產並非秘密，而這種和常人一樣的生活，毫無疑問對這兩個家庭來說如同闖過上天給予的磨難終於迎來恩賜，格外珍惜這份平凡的可貴。

早上醒來不是因為痛苦帶來的嚎哭，甚至還能一家人坐在餐桌前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早餐，然後可以去社區裡稍遠的公園散步，該是時候去連鎖商場購買生活用品，機會難得順便在外面餐廳吃上一頓平靜又安穩的飯，能夠沒有任何窒礙地完成行程回到家裡。

這樣的行程，是蒼彈與藍蝶的父母經歷過她們年幼時期那個地獄之後，完全不敢想像的未來，不僅是自己終於有了和普通人一樣的孩子，能像普通的家庭那樣生活，更是對於孩子能擁有普通的人生而歡欣。

平凡地度過了三日，二人皆與家人做了普通的約定，下次不會回來得那麼突然——放心還會回來之後，蒼彈與藍蝶在約定好的地方碰面，距離與「敵策局」所請的一周假期還剩四天。

實際上同行的還有二名保鑣，就和美妮一樣，始終有什麼人會對「甲冑少女」有非分之想實在難以估量，怎麼說都得有最低限度的保護，至於二人的副官也有一同出國，不過基於不像美妮那般要去到荒山野嶺，所以無需貼身照顧，就只是待在附近準備隨時可以支援。

如是者蒼彈與藍蝶在大清早會合之後，她們率先去的是主題公園，買了最高級的全日通，整天就耗在園內，上至榜上有名的嚇死人機動遊樂設施，下至給兒童玩的碰碰車或者旋轉咖啡杯，當然不能錯過近乎提早了一個月，硬要說也能說是當月的萬聖節鬼屋，只要看到有興趣，能夠玩的都去玩了個遍。

至於到底是誰把另一人哭著喊不要還是玩了三遍自由落體的事情，則恐怕永遠封入不為人所知的行程報告中了。

二人瘋了一天之後，就算是強壯的「甲冑少女」還是會累的，所以挑選了一些比較靜態的活動，不過大概也會給人一種落差過大的印象，二人去了逛美術館，在大型商場隨意地買了些衣服、化妝品與飾品之類，午後看了齣最近上映的電影，喝個下午茶稍作休息，在傍晚還去了歌劇院，不小心在內裡睡著了，結果導致夜晚沒什麼睡意而和酒店的路人搭訕玩起紙牌遊戲。

來到第三日，二人決定去遊客區逛逛景點，乘搭遊輪觀光，之後則是預先想好的行程，去了一個當地的小型音樂節，雖然是小型但還是設置了多個舞台，她們完全不認識那些歌手或者樂團，實際上也沒多喜歡那些音樂，卻還是跟著氣氛嗨到晚上。

到了最後一日，一行人大清早就前往機場飛往拉斯維加斯，這一天和前三天不同的是，蒼彈與藍蝶基於某種限制——年齡的問題，不得不事先請求「敵策局」支援，直說就是在身分上動些手腳。

要說二人是走在路上人人皆識倒不至於，但要是被認出來肯定有麻煩，因此自然做一些簡單變裝，除了改變一下髮色、髮型與戴副眼鏡外，最理想的自然是把身分也修改一下了。

雖然把特權花在這些事情上聽起來蠻微妙，而且是絕對不能流傳出去的事情，但既然是為了「甲冑少女」，那麼也是沒辦法的，因此二人的請求最終得到通過——以保護二人的名義。

不論如何，在午後抵達目的地的蒼彈與藍蝶，便立即挑了最近的一家大賭場，開始這最後的五光十色之旅。

日常編，大戰前去玩輕鬆吓。

畢竟……可能……或者……係……最後……咳咳

個故事進度而家去到幾多%

七成左右啦
大篇章既集數剩依集，然後應該仲有一集未必咁長，最後一集結局咁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