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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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9 10:14:20
四一二:

一個人就算自以為多麼冷靜客觀,想要看清楚自己仍是相當困難。

身邊人的評價嘛,要不是雙方有什麼特殊關係,又或者對方擁有優秀的觀察力與分析能力,甚至需要足夠的溝通能力去傳達,光聽到幾人的說法也很難說是準確吧。

不過假如是身邊人異口同聲有著共同的看法呢?就算那有可能不是當事人所認為的自己,但至少肯定是一種客觀、存在於這個社會的自己吧。

美妮對於自己被稱為「怪物」的評價,現在的她完全不會介懷了。最主要是經過梧的開導,加上對於「自在」的領悟失敗經歷,要是需要的話,主動拿來自嘲也不是問題。

美妮其實心裡也知道,大多數這樣說的人沒什麼特別針對的惡意,只是一種熟絡的挖苦,而且源自於她對事情異常可怕的投入程度。

不介懷,然後心底裡有點開始認同起這種說法,當然不是因為單純受別人的影響而同意,而是更實在的理由,那便是根據自己做過的事情,現今卻依然厚著臉皮當甲冑少女。

因為罪惡感,或者該說是罪有應得,美妮不只要當甲冑少女,更是要當好甲冑少女。

甲冑少女的職責是驅逐、消滅於人類而言的一切敵性生物,戰鬥是唯一手段。

渴求戰鬥的人,被說成是「怪物」不就恰好嗎?

美妮渴求戰鬥下去,面對他人無法跨越的高牆,沒有人能有絕對把握可以擊敗,已知最強且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潛在能力的「擬態者」,自然是首要目標。

竭力把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能夠與「擬態者」對抗,這是美妮一心一意在做的事情,苦練的成果便是「百藝演武」。

不只是美妮自認,連其他人也承認她是眾人之中最適合迎擊「擬態者」,儘管不一定能贏,但一定能夠立於不敗之地,這該算是一種客觀的判斷,甚至可以說,要是她沒辦法,那其他人來估計也沒有辦法,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因此這實在無法責備美妮自大吧。

看著那隻大手上開始冒起的異樣,詭異得來卻又有一種熟悉感,美妮在一瞬間就理解到對方的打算。

確實,甲冑少女只要遭受那一擊,犧牲一隻手實在無傷大雅,因為只要一擊就足以擊潰甲冑少女。

「粉碎者」的鈍角——那隻大手的手指糊成一團,隆起了一座如小山般的硬塊。

「百藝演武」按照模擬演算能夠化解所有變形攻擊,不論已知還是未知,因為「未知」會根據情況變換出最適合應對的武裝,美妮只要恰當地運用即可,如此一來僅以招式層面而論,實在沒有理由落敗。

亦即是說,在非招式層面上,美妮仍然有落敗的可能性。

要是美妮選擇保持距離,多幾公尺,不,哪怕只是一、兩公尺都好,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又或者事前就全力以赴,與「未知」進入深度連接提升身體能力,大概也有望逃出這死地。

可是,來不及了。

如果只是本來的大手,按照計算美妮這番衝刺應該能夠逃出拍打的範圍,這計算想當然預估了肢體的延伸速度與變化速度,亦是這個緣故「未知」才會以確保右方能夠安全逃離作為最佳解。

退個十萬步,要是有個距離拿捏失當,又或者約翰的變形能力突破估算,只是被擦到的話也不算致命,雖然不理想但尚算可以接受。

唯有「粉碎者」的鈍角,或者該說「粉碎者」的全力衝刺是絕對不能被碰到的,因為甲冑少女就算擁有絕對不壞的甲冑保護,內裡依然是人類的血肉,無法承受那樣的撞擊力。

敵人當然清楚甲冑少女的弱點,這波攻擊完全在約翰的計算之內。

是大意了嗎——美妮當然沒有餘力思考這種無謂的事情。

祈求這一招並非「粉碎者」的全力衝刺,畢竟動能不可能憑空而生,那是需要經過衝刺加速增加動能再轉化為撞擊力量的招式,這隻大手的揮舞絕對不可能與「粉碎者」的衝刺相比——祈求是當下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手上的武器沒有任何改變,不論是美妮還是「未知」都很清楚,以現在美妮的動作,沒辦法透過擊打地面的方式來加速逃離或改變勢頭來迴避那隻大手,至於擊打那隻怪手的選項,恐怕在雙方接觸的一刻,蘊藏在其中的巨力便會排山倒海而來。

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一瞬間,美妮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戰鬥。

其實說是戰鬥不怎麼準確,當時的美妮連甲冑少女都稱不上,只是一個門外漢強行與「未知」連接,然後為了誘騙出「粉碎者」的全力一擊而走上戰場,沒錯,單純是一塊誘餌。

承受「粉碎者」的全力衝刺會有什麼下場,美妮以身體體會過了,並且存活下來。

而且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這次美妮擁有身體的控制權,她並非不能動彈的靶子。

美妮緊緊咬著牙關,做出防備衝擊的動作,準備承受可能會沖昏自己意識的衝擊,只要能撐過沒有意識中斷,之後就還有繼續戰鬥的可能。

隨即,美妮被拍了一個正著——似乎不能這樣說。

「未知」之所以不改變武器形狀,是因為不知道美妮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局面,便維持著短手斧的狀態,可是當察覺到美妮選擇不再嘗試擺脫估計不可能擺脫的攻擊時,在最後的那一刻,「未知」決定發動變形。

「未知」的判斷與美妮一樣,這次攻擊是躲不掉的,因此才沒有以控制變形的方式通知美妮該怎樣做,相對的當美妮作出承受衝擊的抉擇後,他認為自己該做的就是盡可能減低傷害。

既然美妮不打算運用武器,那麼武器變成怎樣都應該沒關係,而為了避免忽然的變形影響到美妮的動作,所以「未知」選擇壓在最後一刻才行動。

而這種做法到底有沒有看準約翰無法應對的意圖,則是誰也沒法斷定,但就結果而言,那應該算是好的吧。
2024-01-21 09:59:12
四一三:

美妮正在朝右方逃離,而約翰的大手則是從左面掃來,此刻她既然來不及逃脫,這一擊某程度上可以說是會拍向她的背面。

要是美妮來得及停住回身以正面抵擋,那肯定也夠時間加速逃脫才對,因此所謂的防衝擊姿勢,也只是在迫於無奈之下,勉強令對方無法直接撞上自己的軀幹,而是自己的左臂。

理論上來說揮舞右手的短手斧姑且算多一道阻隔,然而親身體會過梧那怪物般的戰鬥技術後,美妮想當然在鍛鍊「百藝演武」的過程中試著摸索,雖然不至於習得那神乎奇技,但對於力量的運用或者該說流轉她多少有了更深的體會,利用身體去感受並嘗試卸下當中的力道會比用武器來抵擋更好。

正是這個緣故「未知」才有利用武裝變形的空間,只見短手斧就像被一隻頑皮的小精靈附身一般,底端長出一條長長的尾巴,「未知」從美妮不用武裝而是手臂去擋來判斷美妮不希望以武裝觸碰到敵人,所以他也就操控尾巴來擊打地面——

沒錯,從「未知」的角度,他認為就算無法加速逃離敵人的攻擊範圍,至少不要被那隻大手拍個正著,因此藉由擊打地面的方式來稍微改變美妮的位置,要是好運的話甚至可能只是被擦過。

最後一刻的微小改變,叫約翰沒辦法修正攻擊的軌跡,更重要的是,那個需要配合時機而把蘊藏的能量徹底作為衝擊力輸送出去的招式,會因為些微的誤差而無法發揮百分百的威力。

當然這並非只有好處,美妮的準備也會受到影響,只是美妮本身的打算是憑感覺臨時發揮,身體偏移了一點雖然令她感到意外,卻不算是相當致命的狀況。

如此一切變數底定,那一刻無可改變地來臨。

那隻灰黑大手的手指前端所隆起之處,以準確無誤的極速擦打在美妮的左臂上,一直緊繃蓄勢的小山丘,在那瞬間膨脹變成山岳。

美妮感覺到了,那股龐大的力量勾起她瀕死的記憶。

就算當時美妮因為第一次與「未知」連接而在苦痛浪潮下近乎處於失去意識的狀態,對於致命的恐怖力量,身體仍是實實在在地留下了記憶。

美妮已經沒有自大認為自己有辦法完全卸去這道力量,畢竟她本來就只是稍微有點心得而非真的練就出那種技巧,只是恐怕光是有這種想法就已經過於自大了。

那道力量之大,已經超出了能夠感受的程度,沒辦法知道這由「擬態者」以大手模擬出來的招式,到底把「粉碎者」的全力衝刺還原了多少,或許是真有弱一點沒錯,但那點程度的差別在作用於人體上時可謂等同沒有。

美妮變成了一顆炮彈,筆直地朝著牆壁飛去。

即使隔著甲冑,但那種人類撞上水泥外牆的沉實悶響,光是聽到就叫人不寒而慄。

厚實的水泥牆壁甚至承受不住強力的撞擊而粉碎,以美妮為中心呈放射龜裂,連深處的鋼筋都曝露出來了。

「絕對不能失去意識……」美妮在被撞到而無計可施的一刻,腦海裡便剩這個想法。

要是這麼一撞直接昏死過去那什麼都不用說了,但只要勉強維持住意識的話,那就必須得趕緊行動拉開距離,否則就算沒被直接撞死,在接下來敵人的追擊中她也不可能存活。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

很難說美妮到底是否清醒,在撞擊過後她雖然沒有昏迷,咬著牙不停想要手腳動起來,然而整個人就像是靈魂出竅了那般,腦袋發出的指令都被一道曖昧的屏障所阻擋,只是感情上在那邊一直焦急,身體則是隨著重力自然地滑落,重重地摔到地面上。

美妮甚至連頭都動不了,視野被固定在地面,完全看不到約翰的動靜,耳朵一直聽到令人煩躁的耳鳴,有一定亮度的月台此刻好像變得昏暗,或許是剛才的撞擊導致嚴重內出血,視覺功能受到影響,無法分辨了吧。

是的,美妮就連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何都無法判斷,並不是大腦的保護機制觸發了而感受不到痛楚,而是沒有餘力分清楚全身的痛楚到底是與「未知」連接造成的還是身體哪些部位受損而產生。

會不會是彌留之際導致感覺的時間無限延長,因此才久久等不到約翰來處決自己?美妮實在沒辦法知道,她只知道不論嘗試多少次,手腳都不聽使喚。

狀況比之前被「粉碎者」撞飛後更為惡劣,不過想想也是當然,當時美妮確實昏迷過去,經過「未知」以加強自癒能力的方式搶救,有一段時間恢復,可如今才剛被撞飛,還勉強保有意識便已經算不錯了。

「所以到底為什麼……對方沒動手?」動彈不得的美妮變得有時間想這種無謂的事。

就算體感時間再怎樣拉長,能夠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況差到和死人沒分別,還能夠提出無謂的疑問,怎麼說至少過了數秒以上,即使美妮被撞飛超過十公尺,那點距離對「擬態者」來說不過就是一個跨步而已。

「還是說,我已經死了?」美妮只能在心裡開出這種笑不出來的玩笑。

哪怕這樣,約翰依然未有追擊。

「難道模擬『粉碎者』的攻擊也會陷入無法動彈的沉默?不可能吧?這麼大的代價?」

美妮認為這不可能是事實,以對方至今為止的保守戰法,絕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如果說發動這攻擊的手會陷入無法變形的情況,那尚且可以接受,如此一來即使算上被她砍斷的左肢,對方還有活動自如的雙腿,那已經完全足夠解決倒地不起的美妮了。

「誰來給我一個答案啊……」美妮雖然在內心如此抱怨,但也不得不慶幸只要自己未斷氣就還有機會。
2024-01-26 10:22:45
四一四:

當美妮向約翰展開正面攻勢時,地底則是發生截然相反的狀況,蒼彈、藍蝶與幻焰正在「向前逃跑」。

聽起來充滿矛盾,但這確實是對目前狀況最為準確的描述,三人採取二一陣形,由蒼藍作為開路的箭頭,幻焰則是負責殿後,把想要夾擊的兩隻「擬態者」擋在外面。

以甲冑少女的速度來說,三人的前進速度可謂十分緩慢,但不可否定的是眾人有確實前進,考慮到本身已經深入到一定程度才遇上「擬態者」,可以推斷距離目的地應該不會太遠才對。

也許應該說,在這個情況下,三人只能如此期許。

而這一次,或許命運女神對戰況一直朝壞方向發展作出補償,或許是理性的分析終歸是值得信賴的夥伴,在三人尚未發生什麼險象之前,迎來了期待已久的轉變。

眾人終於走出通道。

廣闊的空間,朝下陷落像是被隕石砸出來的大坑,然後——

龐然大物。

那到底是什麼——率先看到的蒼彈與藍蝶不約而同地浮現同一個疑問。

當然之前由死士潛入而拍攝到的照片已經展示給眾人,所以事前算是有個大概認識,知道目標物是高度超過一百公尺,寬度恐怕也有十數公尺的柱狀物,也許這尺寸說成大型建築也不為過,以那種多條粗大管狀物相互纏繞而成的外形,某程度上能說是很有藝術感。

想像是想像過了,亦有所心理準備,可是當實際看到的時候,仍是難免被那景象震懾到了,哪怕仍在抵禦「擬態者」的攻擊,還是那樣呆上一呆。

照片是靜態的,眼前的實體則是動態,比起大小,那些難以名狀的物體正在不知該說是蠕動還是脈動,才是最震撼的。

饒是如此,蒼彈與藍蝶還是很快回過神來,畢竟追逐戰未有停歇。

要說除了終於找到疑似母體的存在叫人意外,另外也有件事令眾人難以忽視,那就是為何眾人即使來到此地,「擬態者」卻未有展開更為激烈的攻勢。

不過已經沒有思考這些的時間,既然終於來到這裡發現目標,便得趕緊掌握狀況尋找正確的下一步。

她們離開通道進入這個空間後,勉強能說是平台的空間僅延伸了十餘公尺,絕對不適合與兩隻「擬態者」戰鬥,在這之後是開始朝下延伸的坡道,斜度不算大能夠在上面站穩,但實在無法說是適合戰鬥。

縱觀來說,整個空間唯一適合戰鬥的地方,只有坑洞的底部,亦即是說那座巨柱的周邊。

那裡有著為數不多,有在照片看過其存在亦視為比對物的敵人,幾隻「織網者」與「屠宰者」,以擁有龐大數量的敵人來說,以這樣的戰力作為護衛其實有點微妙。

正當藍蝶揮鞭,而蒼彈亦完美配合放箭再度迫退一直苦苦糾纏的「擬態者」時,負責殿後的幻焰終於趕到,一同感受眼前的震撼。

只不過這次藍蝶連丁點時間都沒給幻焰,看到她來到背後時,爭取時間傳達指示:「分開。」

老樣子的沒頭沒尾,然後依舊近乎沒給幻焰反應的時間,蒼彈與藍蝶二人便已經行動起來。

其實藍蝶沒有要強迫幻焰接受的意思,只是她與蒼彈過於習慣這種完全相信對方的行動方式,即使這樣已經先動起來,真有問題也會立即提出,看情況應變修正就好,可當有著幻焰這種說不好聽也就是「外人」存在時,難免會無法跟上這種究極的節省時間作法。

幸好的是這次幻焰順利瞭解藍蝶這道指示的意義,並且沒有異議。

幻焰在抵達的短短時間內,比起被那番光景所震撼,率先掌握到的是這個空間看起來沒有其他出入口,斷絕敵人有支援的可能性,而目光所及之處並未有更多的「擬態者」,除非還有什麼在視野的死角也就是那座巨柱背後,否則目前看起來可謂一切底定。

兩隻「擬態者」,甲冑少女則有三人,完全沒有理由不好好利用這個人數差異。

雖然幻焰仍是有點害怕底下護在巨柱根部附近的敵人會否有點特異,能夠識破她們的「隱形」,但在尚未接近便防備這點實在言之過早,最重要的是,這確實是大好機會。

只要三人分開行動,而對方僅有兩隻「擬態者」的話,牠們就不得不採取抉擇。

瞭解到這個戰術的瞬間,幻焰心中莫名湧上一股爽快感,一直以來作出抉擇的都是甲冑少女或者說人類,而此刻總算是輪到敵人了,可以說是終於有了反攻的感覺。

也許蒼彈與藍蝶使用的是中長距離的武器,二人不急著朝柱子直衝,又或者只是因為在她們面前的「擬態者」在正面,向左右兩邊分開是最叫對方頭痛的行動,在這樣的情況底下,幻焰認為自己只剩下一條路線了。

一直在眾人之間最為膽怯,甚至一度怕死得想要退出甲冑少女的幻焰,在此刻彷彿獲得了英雄般的勇氣,大膽地採用了能夠跟蒼彈與藍蝶拉開最大距離的移動路線——正上方!

莫說是敵人了,就連同伴的蒼彈與藍蝶都意外得有點傻眼,不過已經分開朝左右兩邊移動的二人,很快便對這舉動致以欣賞與敬意,後者甚至輕輕吹起了口哨。

瘋狂,但從「分開」這個戰術角度看來,毫無疑問是正確的選擇。

原本在眾人前方的「擬態者」已經困惑於要追左邊的藍蝶還是右邊的蒼彈,好不容易才晚了一步決定選擇右邊,大概是基於拿弓的蒼彈比較好對付,有可能先解決掉再去處理藍蝶,但當幻焰飛躍到空中的瞬間,最容易擊殺的人變成幻焰,如果基於容易解決的邏輯,那麼便應該更改目標為空中的幻焰。

真要說的話,雖然敵人肯定意識到眾人的目標是巨柱,蒼彈與藍蝶朝左右分開也好,最後肯定是繞向下方,但當下的幻焰可謂筆直朝著巨柱前進,這也應該是要優先阻止的重要理由。

擋在眾人面前的「擬態者」再度面臨抉擇,而被幻焰稍微迫退,此刻追到入口處的另一隻「擬態者」,則也有要與同伴協調二擇其一,是姑且追蒼彈或藍蝶,還是先行夾殺最危險的幻焰。

戰況,朝著對甲冑少女有利的混沌局勢展開。
2024-01-28 10:27:34
四一五:

要是不作出抉擇就會錯過時機,到時只會失去一切,約翰大概深明這個道理,所以只作了最低限度的猶豫便開始動作。

在前方阻擋眾人去路的那隻「擬態者」,立即襲向正準備通過自己上方的幻焰,在後方追著眾人的那一隻,則是朝著蒼彈追去。

三對二,藍蝶獲得了解放。

藍蝶剛確認這一點,便二話不說改變路線,直朝著那巨大柱體衝去。

幻焰自是不用擔心,獨力殿後來到這裡足以證明她擁有絕對的自保能力,至於蒼彈的部份,雖然說一直需要藍蝶這前衛來守在前面,但如果只是要逃跑的話,一時三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幸好的是,因為那巨大柱體的關係,這地方自然也大得誇張,就算親身待在其中,也會懷疑這裡是否地底。

藍蝶暫且放下關心同伴的思緒,她集中精神在自己的任務上,那就是想辦法消滅那暫定為敵人母體的巨大柱體。

墨綠色的粗糙表面,看起來不像是以特殊物質所包裹——藍蝶思考要怎樣進攻的時候,突然一道拖著藍色尾巴的流星破開黑暗,無情地轟落在巨大柱體上。

能做到這件事的人,自然只有蒼彈了,在被「擬態者」追著的空檔間,替同伴確認敵人的外皮有著怎樣的強度。

那麼龐大的物體想要射歪也難,與巨大柱體相比箭矢連針甚至毛髮都不如,饒是如此,藍蝶順利捕捉到整個過程,畢竟那是搭擋冒著危險所作的支援,自然不能讓其枉費。

箭矢整枝沒入那管狀物,但因為箭矢與其相比實在過於幼小,沒辦法看得清楚那道小小的缺口是否有復原。

不過這已經算是一大收穫,那東西確實沒有外皮保護,看起來和敵人外皮底下的血肉差不多。

「那麼就少一道功夫要做,可以直接進入了吧。」藍蝶把注意力分散到巨大柱體底部的周遭。

那些「織網者」和「屠宰者」依然一動不動,就跟石像一樣在原地佇立。

已經被藍蝶海放在背後的「擬態者」隨時有可能因為母體受到威脅而把目標改向她,所以她顧不得風險,只是不停加速衝刺,要是那些護衛對她的接近有所反應,只能到時才想辦法應對。

不過這擔心恐怕是多餘的,就像「敵策局」當初的預測,除「擬態者」之外的敵人,沒有足夠的智能又或者能力分辨以「同伴核心」偽裝起來的生命體,又或者牠們的行為按照某種規則行動,沒辦法接受過於特殊的命令。

不論是基於何者,還是全部都是,重要的是這麼一來,藍蝶與巨大柱體之間可謂再無障礙,剩下的問題就是怎樣處理那龐大的軀體了。

先假設對方真的只是一團肉塊,遭受任何攻擊都不會有什麼反擊手段,應該算是對甲冑少女一方最有利的狀況,饒是如此,假若這母體也存在核心的話,要怎樣才能夠從這座超過三十層高的摩天大樓中找出來將是個大問題。

敵人母體體積巨大是作戰前就知道的,只是探測用的儀器無法讓甲冑少女隨身攜帶,因此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任何好的對應方法。

考慮到目標的體積,其中一個預先準備好的方案,亦是現在藍蝶打算執行的,是割開對方的外皮直接進入體內搜索。

這樣做的前提當然是敵人體內組織的強度不高,能夠任由她輕鬆破壞,另外侵蝕亦是個問題,但這已經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硬要往好處想,其實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就是如果順利進入對方體內,應該就不用再擔心遭受外來的攻擊了吧。

決心執行這套戰術的藍蝶,確認近在眼前的「屠宰者」依然沒有動靜後,便以巧勁揮舞軟鞭,那股氣勢與其說是鞭打,更像是甩動一柄軟劍要切開眼前正在一脹一縮的管道。

箭矢可是有著卓越的穿透力,所以只要外皮沒有特殊物質的絕對不壞特性,本來就很可能穿透過去,可是藍蝶使用的軟鞭在切割的能力上近乎為零,像現在這般運用已是極限。

軟鞭刷在那粗糙的表皮上,發出令人聽著也感到痛楚的聲響,硬是撕裂出一道大口子,意味著軟鞭確實能造成傷害。

「可是有點淺,天知道這皮有多厚?」藍蝶瞄了一眼被撕下的那塊外皮,與眼前完全遮蓋視野的巨物相比,根本什麼都不算。

藍蝶得盡快作出決定,是要瘋狂抽打測試看看,還是要想辦法換人來處理。

以甲冑少女的體力,要藍蝶抽打到連接時間耗盡也沒有問題,因此問題是這種做法的效率,得花費多少時間才能破開外皮,打開足夠讓她進入的缺口,而在這之後,以這軟鞭又要怎樣快速地挖開血肉,在那之中尋找核心,完全是另一件難以想像的大事。

「果然還是讓幻焰,不,蒼彈的弓也能當鈍器使用……」藍蝶想到這裡回頭查看同伴的狀況。

只是一如藍蝶的想像,同伴們準確瞭解「分開」的意思,而既然「擬態者」各自鎖定了目標,蒼彈與幻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變數,自然盡可能沿著這個空間的邊緣移動,拉開藍蝶與「擬態者」的距離。

「兩個人一起肯定比較快,不過就算比所知道的弱,要迅速夾殺一隻實在有點不切實際,這邊果然還是幻焰的『聖炎』比較好嗎?」

藍蝶在分秒必爭下不再猶豫,正打算動身前往幻焰那邊試著能不能讓「擬態者」把目標更改為自己時,她才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

藍蝶為何選擇幻焰,是因為幻焰幾乎能把全身作為武器來使用,手腳動起來肯定比長弓靈活,說不定甚至能像游泳那樣在母體內穿梭,而想像著這個畫面的藍蝶,意識到了自己之前思考的盲點。

敵人的外皮並非由特殊物質構成,根本沒有必要使用甲冑少女的武器。

藍蝶很想大罵自己的遲鈍,不過在那之前,她沒拿鞭的那隻手已經握起拳頭,隨即狠狠地揮出。
2024-02-04 09:49:44
四一七:

時間往前倒退數秒。

正當蒼彈察覺「擬態者」有異樣,看似有越過自己的打算時,遠在另一邊的幻焰亦有相近的感覺。

兩人沒有心靈相通的能力,甚至連通訊器材也沒辦法使用,否則要是能相互確認的話,有可能會及早從這線索推斷出真相,到底為何這兩個以完全不同方式戰鬥的戰場,居然會出現類似的狀況。

蒼彈是以自身為餌,讓「擬態者」的注意力留在自己身上,一旦對方有看似轉移目標的舉動,則以箭矢牽制令對方不得不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身上。

幻焰則是相反,雖然在主電腦室那邊與「擬態者」交手後一度因為對方的實力如事前情報那般而不敢隨意纏鬥,但在與蒼藍匯合並負責殿後之後,在那過程中已經確認眼前的「擬態者」正如藍蝶所說,其戰鬥能力與原版相比至少打個六折甚至是五折。

饒是如此,幻焰想要單槍匹馬將其擊殺還是有一定難度,特別是對方專注於防守上更是如此,不過只要給她時間的話她有把握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殺死眼前那隻「擬態者」,但無法擔保會否出現像是被對方甩開的意外,那將會導致作戰出現問題,所以她才沒有以強行擊殺作為目標來戰鬥。

當然,要是有機會幻焰肯定不會放過,亦是如此她和「擬態者」打起來不像蒼彈的牽制,準確來說更傾向於壓制,在殿後時阻止對方越過自己,進入巨大柱體的地下空間後,也是把牠壓在外圍。

就在那一刻,幻焰清楚看到了「擬態者」身體出現了變化,體表開始冒出坑洞,顯然是槍擊的前兆。

面對這個情況,幻焰自然而然以為是自己把對方迫得急了,既然看到先兆,她當然選擇拉開距離,能躲開則躲開,躲不掉就採取之前使用過的防護動作,心裡認為沒什麼威脅。

要是幻焰有多想那麼一秒,試著思考為什麼「擬態者」應該知道這種非絕佳機會下的槍擊不會構成任何威脅卻仍然使用的話,說不定能夠早一步從這小小的異常中找出對方的本意。

不過一切已成過去,幻焰為了自身的安全,而且她知道「擬態者」在使出槍擊後有可能變得虛弱,在拉開距離的同時準備反擊。

因此當幻焰聽到蒼彈大喊的提醒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搞砸了。

「兩」隻「擬態者」同時有異常舉動。

「兩」這個數字能讓甲冑少女想起什麼,而且還和攻擊行為有關的,恐怕最容易聯想到的是二段攻擊了吧。

單純的射擊無法突破甲冑少女的甲冑,不論是敵人還是甲冑少女都擁有絕對不壞的特殊物質保護,因此「擬態者」的槍擊就是吸收了甲冑少女的戰鬥經驗,設計出二段攻擊來讓射擊生效。

蒼彈、藍蝶與幻焰都親身體驗過槍擊,所以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攻擊方式。

過往的成功經驗會令人盲目,容易認為只要根據之前的做法再執行一次就會順利。

更何況藍蝶不論與蒼彈或者幻焰那一邊的「擬態者」都有著相當的距離,站在藍蝶的角度,認為這樣的槍擊實在威脅不大。

第一波的黏著彈恐怕沒有辦法,即使有了蒼彈的提醒,畢竟對方已經先行動了,而且槍擊正如其名,射出的子彈堪比槍械,甲冑少女再快也難以在子彈擊發之後完全閃避,真要說唯有預先看到槍口才有可能躲開槍線。

第二波射出的實彈當然也沒辦法,不過關鍵在於第一波與第二波射擊之間不知道是需要充能還是製造子彈,兩波射擊之間會有短暫的間隔,要是藍蝶在不知情下被第一波的黏著彈射中,確實有可能會對第二波射擊反應不過來,但既然有了蒼彈的提醒,她絕對有足夠時間應對。

是的,只要有兩波射擊之間,那個必然存在的間隔。

這個間隔,源自於同一隻「擬態者」負責二段攻擊。

目前這個空間內有兩隻「擬態者」。

兩隻「擬態者」分別在同一時間出現異動,並且準備好槍擊。

誰都沒說過,二段攻擊必須由同一人來負責,實際上一人負責侵蝕外皮,一人負責造成傷害,這樣的戰鬥方式一直都是甲冑少女常用戰術。

現在不過是換成敵人來使用而已,既然「擬態者」懂得模擬人類使用槍械,又學習了對應甲冑少女的甲冑運用二段攻擊,那麼由一隻負責射出黏著彈,另一隻則是在極短延遲下射出實彈,那也應該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沒什麼好奇怪,但這是甲冑少女第一次遇到的狀況。

今天才第一次看到槍擊,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擬態者」多於一隻。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前前後後還不到半個小時,而且這段時間內,眾人一直都在生死徘徊間的戰鬥中趕路,沒有片刻喘息。

持續戰鬥還能保持十足的專注力,沒有被疲勞壓垮便應當稱讚,要連同對方可能使用的新戰術都預先想到,那說是強人所難也絕不為過。

不論如何,事情發生了。

而且是以最可怕的方式發生。

蒼彈提醒藍蝶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蒼彈的戰鬥能力就那樣,她能做的相當有限,自己無法處理的狀況自是盡早通知同伴,這毫無疑問是正確的。

這樣的正確導致了最壞的結果。

藍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蒼彈那一邊,幻焰在聽到蒼彈的高呼才意識到狀況有多糟糕。

聽到與意識到都需要時間,實際上應該佩服幻焰才對,居然能在那一瞬間就聯想到「擬態者」打著什麼目的。

「擬態者」不會胡亂出手,牠們一旦出手,必然是有十足把握。

幻焰此刻才大喊提醒肯定來不及,藍蝶的注意力已經被扯到另一邊,等藍蝶意識到的時候肯定中彈了,而幻焰自己則因為要躲避槍擊正在全力拉開距離。

無計可施了。
2024-02-06 06:53:38
2024-02-06 09:41:23
2024-02-06 23:25:58
差唔多4年未爆過一個po都仲堅持寫
2024-02-07 10:11:51
話唔定唔洗爆PO可以寫完
2024-02-07 12:59:36
你唔講都唔留意呢個post4年咁耐
我上年年中開始追
無人講嘢可以專心睇
2024-02-07 12:59:57
你唔講都唔留意呢個post4年咁耐
我上年年中開始追
無人講嘢可以專心睇
2024-02-09 10:36:38
四一八:

當月台與地底分別發生狀況時,壞事似乎總是接踵而至。

在「第一城」邊界約十五公里外,亦即是巴頓用作指揮中心,蜂橘待命準備隨時支援作戰的列車上,響起了叫人冒出冷汗的警報。

列車上的雷達一直持續運作,多虧如此,才在第一時間發現異樣。

對方沒有絲毫掩飾自己身分的打算,刻意改變自身出現在人類裝置上的識別訊號。

「蝕蜂、千橘,是『擬態者』,剛越過看守,移動速度約八十公里。」巴頓知道二人肯定有聽到警報聲,所以直接說出內容。

坐在車廂裡一直沉默待著的二人早就因為警報聲而如坐針氈,聽到說明之後由勉強維持著冷靜的千橘作為代表回答:「看來知道我們在這裡。」

「這樣判斷最為恰當。」巴頓立即予以肯定,「作戰已經開始一段時間,沒有改變,按照預定行動吧。」

要是在「黃螳作戰」的起始階段發生這種事情,像是「隱形」失效又或者很快就被「擬態者」發現而遭到攔截,自然會選擇中止作戰立即撤退。

不過此時三個小隊都已經深入「第一城」,甚至其中三人順利進入地底,如今「擬態者」才朝這裡來,當然沒有中止作戰這個選項了。

巴頓所說的按照預定,指的便是由蝕蜂與千橘出擊迎戰敵人,而她們亦已經做好準備,可是遲遲未等到出擊的命令。

蝕蜂與千橘相視一眼,各自都以眼神叫對方去問,雖然考慮到距離的關係離敵人抵達還有一段時間,但巴頓不可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浪費時間,要是真的想要等對方接近一點,也就是多觀察一會確認對方的動向,肯定會明確說出來。

巴頓當然不是在浪費時間,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得發出出擊的命令,因此他確實是為了某件事情正處於猶豫之中才遲遲未發話。

那就是要不要跟蝕蜂與千橘說明「擬態者」,或者該說約翰能夠對話這件事。

巴頓作為這場作戰唯一一名的管制員,當然沒有輕忽大意到讓所有人的通訊維持著相互通行的狀態,美妮所匯報的狀況,準確來說約翰能夠與人類對話且希望和談這個事實,他並未跟其他人說明。

理由很簡單,一來是實在難以用三言兩語說明清楚,二來不知道會對美妮以外的人造成什麼影響。

反過來看,既然其他人沒有這樣的匯報,巴頓也沒什麼理由特意去碰這個麻煩。

當然事情有利必有弊,萬一約翰不僅是和美妮交談,不知道基於什麼理由開始和其他人對話的話,這種具有衝擊力的事實或許會對其他人造成危險,特別是在酣戰之中稍一分神可能會致命。

巴頓當下在考量的便是這一點,萬一約翰這次前來是不滿足於隔著美妮對話,而是希望能和擁有決定權的人直接對談,那麼在蝕蜂與千橘接觸的時候就有可能開口。

「這樣問題就回到最基本……約翰到底是為什麼要來這裡?」巴頓以手指輕彈著桌面,他知道自己得盡快作出判斷,「出動的時候沒遇上,所以不是潛伏在附近?不過也有剛好沒發現的可能。那麼從第一區那邊過來呢?那得花相當的時間,換言之應該早在與黑刀接觸之前就出動了?這樣又不太對,既然一開始就有主動出擊的打算,便沒必要在月台那邊等了吧……」

巴頓在腦袋裡逐一假設,然後根據現實所知的狀況加以排除,耗費了漫長的幾秒後在心中得出結論。

「預先安排好未誕生的『擬態者』待在我們會經過的路上,目的不是攔截入侵者,畢竟約翰在等待與我們接觸,所以目前是基於某個理由需要讓伏兵行動……不是為了和我談判,而是我們威脅到對方,想要阻止我們的作戰吧。」

巴頓認為這個推論最為合理,換言之某程度上可以排除約翰開口的可能,而為了達到杜絕的程度,他決定下達更明確的指示:「蝕蜂、千橘,在三公里處伏擊,『用盡全力』。」

對於等了良久才終於等到的指示,蝕蜂與千橘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被最後那句補充所帶來的壓力震懾。

不過也就如此,既然巴頓下達了指示,二人需要做的便只有遵從命令,率先回過神來的千橘作為代表領命,然後與蝕蜂一同離開車廂。

兩個人四隻手,各提著一個箱子,內裡裝的自然是特殊物質。

「所以說,剛剛那陣微妙的等待,是在計算什麼嗎?」蝕蜂終是忍耐不住,即使知道自己這番話仍然會被巴頓聽到,但考慮命令已經發出即是思考結束,加上又不是向巴頓詢問,覺得這樣比較容易提出來。

「誰知道?」千橘無奈地聳了聳肩,「應該是有些我們不知道的情報需要分析吧?畢竟敵人等到現在才來襲擊,確實難免叫人覺得奇怪。」

「而且很難得不是叫我們確認狀況或者小心應對之類,從一開始就全力耶?」蝕蜂不願就這樣打住。

「我們背後就是長官,要是我們被突破讓戰鬥在列車那邊發生,血肉之軀被波及的話可和完蛋沒兩樣喔?」

「我知道啦,這也是除了意願之外,讓『妳』在列車上待命的理由嘛。」

「事到如今還說這個?」

「哼哼,說實在就算分組時閃光沒有說假話,最多也就是好聽一點,或者該說是客套話,潛入組肯定才是最重要的……」

「喔?原來妳是這樣想的,之後得和閃光說……」

「饒、饒了我吧!總而言之,我想說的是,妳很適合負責撤退組的另一個意義。」

像這般輕鬆地對話是二人往常拿來緩和緊張感的習慣,千橘當然只是稍微捉弄一下就放過蝕蜂,「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不過這也是後來才想到,始終我們能夠斬首,敵人又未嘗不可?」
2024-02-11 09:01:51
四一九:

以甲冑少女的腳程,蝕蜂與千橘花不了多少時間便抵達目的地。

畢竟是以列車的雷達探測到「擬態者」,而且發現的位置是在邊界守門人那裡,換言之當時相距約十五公里,算上巴頓猶豫的時間,距離「擬態者」來到至少還有數分鐘。

不過二人,準確來說是千橘並未有一刻閒下來,從接到巴頓那道「全力」的命令開始,她便已經在忙了。

千橘馬不停蹄地製造橘子炸彈,這便是二人從列車上拿走四個手提箱的理由。

如今已經有兩個手提箱的特殊物質被耗盡而棄置在路上,千橘把已經製成的橘子炸彈依一定間隔安裝在軌道、牆壁甚至是天花板上,佈置出絕不容許任何敵人通過的地雷陣。

——撤退組的另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作戰指揮官巴頓。

真的不知道眾人是事前就考慮到這一點,還是排除法下來後這麼剛好,但不論真相是如何,這樣的人員安排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要說眾人之中誰能夠發揮預先準備的優勢,非幻焰與千橘莫屬,幻焰能夠預先製造焰氣,而千橘則是橘子炸彈,不過就以前來說,幻焰控制的焰氣有上限,千橘能遙控的炸彈數量亦有限制。

沒錯,是以前。

正如幻焰朝著「聖炎」的方向鍛鍊出趨近於「自在」的能力,千橘基於在「自在」的開發上不順暢,便開始思考自己當下有什麼能做到的,盡可能精進自己的戰鬥能力。

無法在品質上有所突破,千橘便轉而尋求數量。

在「雷光作戰」中千橘獲挑選為執行超長距離炮擊的執行人員,在那次作戰之後,她有了不少想法。

其中一個想法或許會被人說有點自大,但千橘想過要是自己能夠同一時間控制更多橘子炸彈的話,是否能執行更大規模的飽和轟炸。

同一時段數枚的火箭彈與數十甚至數百枚的火箭彈,能夠構成如何多樣性的戰術實在不言自明。

不過就像開發「自在」並非想就能夠做到,既然千橘以往控制不了那麼多橘子炸彈,自然並非她想想或者練習就能有所突破。

只是就像其他人那般,該說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吧,在一次又一次嘗試增加數量與進行更細微的操控下,千橘找到了取巧的可能性。

千橘受到限制的部份並非炸彈數目,而是容量。以具體方式來說明的話,操控橘子炸彈所需要的是千橘的專注力,假設她擁有一百點專注力好了,想要精確操控一顆橘子炸彈需要十點,那麼她總共能以同樣程度操控十顆,理解這種規則的話,自然能夠有不同的應用。

如此一來,只要每顆橘子炸彈都只耗用一點專注力,便能夠同時間操控一百顆了,不過這種話說起來簡單,實際執行上並非如此,否則千橘操控橘子炸彈的能力特性不會事到如今才有所發現,當中存在非常多變化,而且據說本人意識到這一點——或許該說如此期待亦對她本身的能力產生影響,即成長了才出現這樣的可能性。

不論如何,千橘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開始做出各種嘗試。

最簡單的嘗試當然是提升那個暫稱為專注力的東西,大概是鍛鍊更強韌的精神之類,不過這東西說白了就是虛無縹緲,即使試著去架構一套理論安上一個名字,也無法改變它本身是難以衡量、捉摸的東西,終究只是千橘個人的感覺然後試圖以話語來描述傳遞,她自己覺得沒用也就沒用了。

只要能夠提升上限,那關於橘子炸彈的部份依舊就好,但既然這條看起來容易的路走不通,便只能著手改良由「未知」幫忙製造的橘子炸彈。

是的,其實千橘自己也不知道橘子炸彈是怎樣製造出來,以她的感覺,就是想像需要的大小與數量罷了,特殊物質怎樣變形成橘子的外貌且具有爆炸特性,那顯然是屬於「自在」的範疇。

不過並不是沒有能操控的部份,例如千橘之所以能在「雷光作戰」中實行超長距離轟炸,就是因為能夠在超長距離下維持著與橘子炸彈的連繫,根據這些特質的關連性,可以判斷與橘子炸彈的距離會影響其所需的專注力。

千橘與其支援團隊便是在這些細節上不停嘗試,根據現象分析然後推估,逐一經由驗證來尋找出當中的規則,而在一連串的付出底下,某程度上可以說是找到了漏洞——

讓橘子炸彈處於與千橘本人「可謂」沒有連繫的情況下仍然能為其所用的技巧,其概念名為「連鎖」。

要是千橘完全不管製造出來的橘子炸彈,也就是完全捨棄其與自己的連繫,橘子炸彈會像其他甲冑少女的武裝那般在一定時間後劣化甚至消散,那麼假如連繫的對象不綁定千橘,而是另一顆橘子炸彈呢?

活用子母概念,千橘只控制作為母的第一顆,其後每一顆以串連的方式連接,只要預先設定使用方式像是「同時引爆」或者「延後引爆」,後續的子橘子炸彈所消耗的專注力差不多下降到本來的五十分之一。

簡單來說,單以數量而言,千橘能運用的橘子炸彈一口氣增加了五十倍。

這是什麼意思?只要給千橘時間裝設炸彈,沒有任何敵人能抵擋那無情的數量,哪怕「擬態者」都不能。

唯一的問題是千橘只能預先在指定地方裝設,得讓敵人主動走入陷阱才行。

而現在正好是這個狀況,沒有任何岔路的地下鐵道,敵人只會從正面來。

千橘裝設的地雷陣長達幾十公尺,沒有任何死角。

假如黑刀所開發的「百藝演武」能說是不敗,那麼千橘的「連鎖」便是銅牆鐵壁。

一切準確就緒,四個手提箱的特殊物質都已經被千橘轉化為橘子炸彈,就等著那不知道抱著什麼打算的「擬態者」自投羅網。

眾人也不想知道那「擬態者」有什麼打算。

全力擊殺,這就是蝕蜂與千橘的任務。
2024-02-16 09:42:40
四二零:

地下列車月台。

美妮在倒地後經過幾個呼吸,總算勉強找回一些手腳的感覺,應該可以爬起來,但她並未急著那樣做,主要是當腦袋從戰鬥的熾熱冷卻下來後,想到了某個叫她難以相信,但以約翰來說卻是有可能的理由。

這場戰鬥的起點是「比武」。

站在美妮的角度,儘管現在回顧自己的全力仍然不夠全力,但毫無疑問要和「擬態者」打的話,肯定是抱持著殺意的,可是想要和人類談判的約翰卻不一定如此。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在美妮被放倒之後,約翰可能單純只是認為勝負已分,所以才沒有下殺手。

既然如此,美妮認為先繼續裝死,好讓身體恢復到一定程度後,再重新開始「比武」。

已經倒下加上對方收手卻不認輸,肯定會被人指責太過不要臉,美妮的臉皮不算厚,要是對方是別人的話她真的做不出來,幸好的是眼前的生物不是人。

即使真的很無賴,但為了自己的任務,為了這場作戰,還是得爭取真正最後一次機會。

「畢竟一開始我有說了,就算把我殺死,後續的談判去找閃光就好,是牠手下留情太過天真。」美妮在心裡正當化自己的行為。

「不過接下來要怎樣打?雖然剛剛一時覺得要是加深連接的話說不定能避開那樣的攻擊,但說真的再增強身體能力和『百藝演武』的相性不怎麼好……」美妮保留一部份注意力去聆聽敵人的動靜,其餘則花在思考戰鬥的事情。

美妮所指的自然是「百藝演武」的運作是得等到「未知」變出武器之後,由她來揣測意圖並利用,這個過程必定存在一定的延遲。

對於甲冑少女來說,因為人類身體而受到限制的能力,例如速度或者能夠承受的強度,大多數都能倚靠連接「未知」來突破,可是其中有一項絕對無法克服的問題,那就是人類的反應速度。

這一直以來都是甲冑少女在戰鬥層面上的一大難題,畢竟其他人只可以從數據上理解甲冑少女的速度,無法完全重現一模一樣的體驗,硬要找類似的,大概是戰鬥機的駕駛員,又或者偶爾會有一些拳擊手或格鬥家所分享,在極限狀態下所感覺到的時間壓縮,亦即很近似被稱為慢動作的拍攝手法。

即使對那種體驗有所瞭解,最終能夠得出的結論依然沒有改變,如此才是真正的人類極限。

極速,等同於迫近人類反應速度的極限,由看見甚至感覺傳到腦袋,再到分析然後得出答案,最終得以作出反應,不論怎樣說這個過程都需要時間,自身的速度越快,能反應的時間就越少,在與敵人的戰鬥中哪怕有一個微小的錯誤判斷,都可能是致命的失誤。

因此不是說甲冑少女能夠越快就一定越好,看似因為速度加快而多了選擇,但在實戰中,特別是接近戰時反倒有可能令選擇變少。

換言之,當速度越快,戰鬥時說好聽一點會變成極為倚賴經驗,從看到對方的攻擊起就憑身體記憶來作出瞬間判斷採取行動,說難聽一點就是直覺,到底能不能說是可靠,只從理論層面來說就是應該盡可能避免吧。

如今美妮面對的便是這個問題,而且她戰鬥時因為使用「百藝演武」還額外多添幾道工序,所以提升身體能力大概只會在剛剛那種想要逃離攻擊時特別有用,但要她利用來主動接近展開攻擊,恐怕有著相當的困難。

特別是當敵人是「擬態者」的時候,即使看似是熟悉的攻擊,好像可以根據過往的成功經驗作出反應,但那種百變的特性可不是單純擺好看的,同樣的攻擊模式可以存在變化,更莫說像剛剛那樣使出了不曾出現過的組合,經驗在「擬態者」面前反倒會變成陷阱。

在有大量時間的事前準備與訓練都得不出一個良好解答,當下要美妮想出一套好戰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還是得加深連接,即使不利於進攻,但至少在安全方面多些保障,能避開剛才那種陷阱。」美妮得出預想中的結論,休息差不多該到此為止。

美妮未有忘記開打前的推論,自己的首要任務始終是試探對方的實力,只不過是在情況許可下嘗試擊殺,沒必要過於勉強。

美妮緩緩地從地上爬起,放輕動作自然是想避免刺激到約翰,令對方一口氣進攻,雖然防守對她更為有利,但戰鬥的繼續應該等到她重新確認好狀況之後。

幸好的是狀況看起來未有超過美妮記憶中的認知,在她倒下的時候約翰並未追擊,之後亦沒聽到任何特別的聲音,約翰依然待在她倒下之前的位置,四肢則是恢復本來的形狀。

「呼……是在忙其他地方嗎?我站起來了也沒反應?」美妮甚至開始伸展身體,確認自己的傷勢。

痛楚估計都是來自與「未知」的連接,身體動起來未有牽起其他更強烈的痛楚,動作大致上算是暢順,可以當作已經恢復過來。

既然約翰仍是一動不動,美妮決定重新煉製出武器,而這個動作終於是刺激到對方,只聽約翰以那種隱隱帶著些許不滿感覺的口吻開口:「還要繼續?」

「如果你剛剛有追擊的話,那我確實只能認輸了。」美妮一邊回答一邊以手中的大太刀擺出架勢,「但想我在四肢健全的情況下投降,就愧對『甲冑少女』這個身分。」

美妮當然不想遭到約翰肢解,但都已經被打到近乎昏死過去,想要繼續嘴硬的話也只能如此提出,畢竟總不能在「比武」的認知中提出死戰。

約翰那個水桶頭沒有任何表情,不過在美妮看來,似乎有著一種厭惡的感覺,而最重要的是,牠的雙手同一時間動了起來,應該是接受了還得要繼續打的無奈事實。
2024-02-18 10:23:14
四二一:

呼氣,吸氣。

呼氣,吸氣。

呼氣,吸氣。

約翰自擺出像是準備展開攻勢的動作後,就再也沒有動過。

美妮一邊等待,一邊解開精神上的枷鎖,不住提升連接指數。

連接時限是關乎甲冑少女性命的重要數字,美妮的腦袋裡肯定有著一個倒針時,從與「未知」連接開始便一直減少,只是此刻就連這個數字都暫時在她的腦海裡消失了。

全力以赴,專心致志。

美妮踩出不像剛受過重傷的平穩腳步,緩緩地迫近敵人。

也許看起來和之前一樣,甚至美妮也沒自信說同一招對自己不會奏效,但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為踏實的戰術了。

迫近到對方忍耐不住發動攻擊,確切地防守下來尋找突破的機會。

要是只因為失敗過一次,並且理解敗因與這種做法沒有太大關連,便畏首畏尾起來,那肯定當不了甲冑少女。

來了——美妮僅是在心中輕輕嘀咕。

變幻自如的手臂此刻化成「屠宰者」的尾巴,是眾多攻擊之中速度最快,亦是攻擊角度最自由的,這樣的刺擊充滿著誘導意圖。

和上次一樣,不論是約翰的先手,還是美妮準確捕捉到這一招發動的時機以及射出的軌跡。

不同的是,美妮此刻的速度要比之前更快,快得她能夠做出看起來驚險萬分,但心裡有著十足把握而絲毫不覺得危險的舉動。

只見漆黑身影一個迅步便溜到尾巴的外則,那移動路線看起來就像被尖刺貫穿了那道身影,當然那不過是因為其主人移動得太快而留下來的殘影。

既然約翰想要再一次把美妮封鎖在內側,這次她當然決定竄到外側。

原本朝著美妮右肩射出的尾巴,在刺穿幻影的時候已經變成在她的左上方。

左上,沒錯,美妮在竄出的同時壓低了身體加速,以最快的速度突擊。

約翰會如何攔截自己——美妮的想像化為現實。

約翰的另一隻手也化成尾巴,因為那是速度最快的攻擊,大概也只有這一擊能夠追上當下美妮的速度,牠預判美妮的移動軌跡,朝著更前方——意味著更靠近自己的方位射出。

不是約翰高估了美妮的速度,而是這射擊並非為了射中美妮,換言之是又一次的路線封鎖。

新的這條尾巴在穿過美妮前方的一刻,與原本已經射出並被美妮以刀壓著的另一條交叉而過,從而形成夾擊的勢頭,就像剪刀一樣架著美妮,最重要的是,這尾巴能夠隨時變形成其他肢體。

這樣的攻勢在美妮的意料之內,她立即再度突進——奔跑的速度比不上奮力一蹬,整個人朝著叫人難以理解,亦即是並非約翰所在的方向飛去。

美妮的目標是約翰斜後方的樑柱。

已經以雙手變化出蠍子尾巴的約翰,想要逮住貼地低飛的美妮,就得動用必要時可以變形防守的雙腿。

美妮是否盯著這一點留有後著?約翰不得不思考這個可能性,然後錯失了攔截的時機,不過站在嚴守的角度,絕對無法說這是個失誤。

越過了約翰來到另一邊的美妮踩在樑柱上,藉著衝刺的勢頭短暫停留在上面,早在移動前已經掌握整個空間的她,不需要花時間確認方位就再次彈射出去。

移動,不停地在約翰附近移動,要是對方有一絲大意,又或者試圖改變絕對防守的方針,說不定就有可乘之機。

雖然平常對付的敵人並非「擬態者」,但在「第一城」的防守戰中,在萬不得已需要採用較長滯空時間的移動路線時,在建築間全力跳躍是首選,不論是避免跳躍到後段速度變慢,還是路線過於單一,藉由踩踏外牆來改變方向與維持短距離高速移動,這是相當有效的作法。

而這裡是地底,和地面最大的差別是,這個空間連天花板都能用來當作踏足點,既然作戰前就知道會在地底戰鬥,如此活用三維空間的機動自然有過相應的訓練。

一眾甲冑少女之中,尤以美妮重視這項訓練,當然不是說其他人偷懶之類,只是在應用上美妮有著特別需要。

一般會以為那是基於「百藝演武」,在僅有防守招式的情況下,這種能夠接近敵人的方法,也就是製造反擊機會的技巧對美妮來說自然更為重要,受到她的重視可謂理所當然。

不過實際上美妮則是有著另一番見解,她認同「百藝演武」被定義為最強的防禦,但只要膽子夠粗,並非完全沒有稍微主動一點的用法。

這一點其實只要理解清楚「百藝演武」的本質便能夠發現,那是美妮為了配合「未知」的想法來行動所做的努力,配合「未知」正是其本質,那麼要是有其他辦法能夠預估甚至預知「未知」的想法呢?

這種想法被稱之為不可能,至少不是一種戰術或者戰鬥技巧,因為進攻的可能性近乎無數,防守則容易因為客觀條件關係比較容易出現最佳解。

換言之,這是從現實的角度來判斷不可能,卻不是真的不可能做到。

只要能夠製造唯一最佳解的環境條件,那就能預知「未知」會給出怎樣的答案,把這納入戰術之中,美妮思忖的便是這樣的事情。

至於為何得要膽子夠粗?那就是因為美妮必須身處於只剩唯一解法的狀況,而且最好得是以攻代守的極端時刻。

「遠遠不夠近……」美妮已經第六次跳躍,雖然每次都會更接近約翰一點,但是與約翰的距離甚至還進不了大太刀的攻擊範圍。

即使美妮再異想天開,她還不至於瘋到忽略現實狀況,有確切戒備著約翰的異動,挑選路線時有注意對方的動作。

「回到原點了,雖然在施加壓力,但牠在等可以出手的機會,肯定留有防禦的後手。」美妮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到哪裡還有突破點,只能迫於無奈維持現狀。
2024-02-23 10:46:11
四二二:

「敵策局」原總基地,地下深處,敵人巢穴。

自從人類文明崛起,統佔地球以來,這裡是人類首度失去的土地,如今終於再度踏足並有了奪回的可能。

排除萬難成功闖入這無人之地的,是僅僅三名少女。

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估計很快就會變成兩名,畢竟這裡是敵人的巢穴,是敵人的心臟,自然會遭到頑強的抵抗。

身披火紅戰甲,叫人看著就會洋溢熱情的少女,心裡明白眼前的狀況無計可施,但依然不服輸而在絞盡腦汁,尋找著還能做什麼。

在這寬闊得不像地底空間的巨坑中,中央是一根像是摩天大樓的巨大柱體,穿著深藍似黑戰衣的少女在嘗試扳倒這棵大樹,即使是以螞蟻的身姿去挑戰大象,看她那沉著的模樣似是確信巨大柱體倒下的未來。

在與火紅少對相對的遙遠另一邊,則是有著像以蔚藍天空包裹自身的少女,二人各自牽制著一名酷似人型的敵人「擬態者」。

藍蝶是拆遷大隊的主要施工員,幻焰與蒼彈則是護衛,負責排除妨礙這件工作的敵人,以理想來說,幻焰與蒼彈當然把敵人趕得越遠越好,直接壓制敵人迫使其待在坑洞的邊緣便是最好的位置。

幻焰與蒼彈確實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但「擬態者」可不是能夠輕易擺弄的敵人,一不小心二人可會賠上性命,饒是如此,二人還是順利利用「擬態者」把目標放在優先解決眼前敵人的特性,勉強與中心拉開了一段距離,如此一來可以說是二人優秀地達成了自己的任務。

只是恐怕就算讓最優秀的軍師或者策士來看,恐怕也不可能預想到,這場護衛伐木工的戰鬥,關鍵除了距離之外,還有相對位置所構成的角度問題。

不過就算想到,要解決也不是那麼容易,光是令「擬態者」遠離藍蝶便極為困難,想要她們更進一步把敵人控制在明確的地點,像是要達到三人成一直線,那顯然是強人所難。

現在三人的方位,構成的是一個將近六十度的銳角。

兩隻「擬態者」相互配合,幾近同一時間準備「槍擊」,目標是位於中心的藍蝶。

甲冑少女面對「槍擊」,甲冑是她們在無法躲開下的最後防線,以甲冑承受第一波黏著彈的侵蝕,趕在第二波彈雨降臨之前脫離射線才能活命,可要是兩波射擊之間幾乎沒有間隔的話,便是沒有逃生的可能。

或許可以祈求一下黏著彈爆炸開來後,侵蝕甲冑的時間不夠,勉強還能承受實彈射擊,但這終歸是祈求,不過是奢望,把一切押在運氣上。實際上客觀分析的話,一旦黏著彈的液體開始侵蝕便足以令甲冑變得脆弱而失去絕對不壞特性,即使未完全分裂崩解,子彈要穿透估計沒什麼困難。

死局,在幻焰意識到這一切的一刻,其實可謂沒有思考的時間,但她還是不停思考著,思想的世間彷彿時間靜止而無窮無盡,就像她身體上的甲冑,腦袋也要跟著燃燒起來。

大概會真的燒起來,會痛得要死吧,但那也是下一刻的事情,這一刻要是不拚盡所有,她會後悔一輩子。

所以一下就好,幻焰竭盡全力尋找那道靈光,希望自己得做出些什麼,不,是她必須得做些什麼,既是救藍蝶,亦是讓自己不悔。

一直堅持走到今天,不只是自己一個人,而是大家一起才能走到這裡,所以不論如何都要大家一起回去。

燃燒;燃燒,燃燒、燃燒、燃燒燃燒燃燒……腦髓燒光也沒關係,奉獻給這一刻吧。

彷彿無限,那也不過是彷彿。

從提早注意到「槍擊」而安心脫離並準備反擊,至到蒼彈呼喊而意識到「擬態者」的聯合戰術,然後瞭解到藍蝶陷入死亡困局,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必須得在一刻之中處理完。

一刻到底有多漫長?沒有人有空會去計算或者定義,幻焰只知道下一刻的自己必須已經得出結論並且採取行動,否則一切將會無可挽救。

把無關、遭到否決或者錯誤的想法都燃燒殆盡,希望順著把苦澀的未來一併焚燬,那麼最後剩下的,一定是充滿希望的未來。

可要是最後燒到一無所有呢?

隨著「聖炎」的開發,化身真焰之少女,幻焰運用力量的方式趨向近身戰,畢竟焰氣越是接近自身,越是連結深厚,力量與變化速度會越強,她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手段能夠拯救遙遠的藍蝶。

火焰燃燒需要燃料,名為幻焰之火,燒盡自己的一切後,即將熄滅。

火光逝去,黑暗像是怕趕不及似的緊隨而至。

自己果然不是當英雄的料——幻焰在那漆黑的意識中,忽爾浮現起這個念頭。

幻焰認為自己克服了這個心魔,才能在「雷光作戰」後重新振作,並鍛鍊出「聖炎」。

說是鳳凰涅盤重生實在過於誇張,但幻焰確實認為自己不再披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誠實面對自己之後才得來這一切,不再夢想著當英雄,成為腳踏實地的戰士。

要是我是英雄的話現在是不是有辦法挽救呢——幻焰在燃燒想法時甚至沒起過這個念頭,是她成長的證明。

只是單純想救身陷險境的藍蝶,只是單純想救平常難以溝通而叫人煩惱的伙伴,沒有他想。

為什麼能把自己燃燒到什麼都不剩?因為自己不是英雄,身為一個凡人——或許是個有點特別的凡人,深切明白到盡力才是一切。

失去光芒,黑暗到來。

光芒的消失是一瞬間嗎?黑暗的到來是一瞬間嗎?兩者之間,不是應該有一段似是灰茫茫,並存的一刻嗎?

既然一切還未結束,一切都還有可能改變。

不能放棄——幻焰沒有意識到心底裡不住的告訴,因為她的意識還在尋找著可能性。

然後……
2024-02-25 10:10:07
四二三:

「射她!(Shoot Her!)」

音調完全跑掉的尖叫彷彿一道衝擊波劃破靜止的空間,幻焰那幾近停止的感官世界重新開始流動。

準確來說,這是讓時間重新流動的咒語,因為詠唱的人正是幻焰。

幻焰思考到最後,腦海裡與自己相關的悉數想法都被她以「焦」急燃燒殆盡,最後剩下來的自然是與自己無關的想法,然後就在那裡忽然閃過了一道不怎麼想回想起來的記憶。

平常不想想起那段經歷,可此刻幻焰不得不感謝自己想起來了。

可是光自己想起還不夠,得要另一個人也想起來才行。

「拜託連那個狀況一同想起吧!」幻焰只能如此期許,狀況迫切到無法說明理由,甚至連主語都得省略。

不過沒有問題,現場只有三個人,當中能射擊的更是只有唯一一個人。

幻焰想起的,自然是「雷光作戰」中,美妮面對「粉碎者」突然改變攻擊模式而遭到致命伏擊,臨危不亂下向蒼彈發出了「奇怪請求」,最終順利脫離險境的那件事。

在尚未加深連接到極限,令那古樸長弓強化到非人類造物等級的情況下,蒼彈的箭沒強到能擊退幾百公斤重的物件,更何況對方是活的能夠應對箭矢的衝擊,所以她的箭無法阻止「擬態者」的槍擊,才非得那樣提醒藍蝶迴避。

可如果目標是只有數十公斤的少女呢?當然箭矢的力度不至於能把人轟飛,不過要是當事人有意借用其力量,藉此超過「擬態者」所預測的迴避路線,那就有可能脫離槍擊的射線。

蒼彈即使明白射箭對「擬態者」沒什麼用處,但至少在叫喊提醒之後,還是該試著射射看,希望加減造成一點妨礙,因此早就彎弓搭好了箭,正死盯著那隻「擬態者」身體上不住浮現的坑洞,自然是想瞄準「第二波」的射擊。

應該沒有人厲害到能夠預先察覺第一波射擊會是什麼時候,但是第二波必定緊隨第一波之後,兩波之間有著短暫間隔,蒼彈瞄準的正是那一刻,想要令實彈射歪一點減輕藍蝶的負擔。

站在蒼彈的角度,因為不知道幻焰那邊的情況,所以以為那是一般的槍擊而非兩隻「擬態者」合力所使出的低延遲交叉射擊,抱著這樣的想法預先準備放箭自是理所當然,而這小小的舉動——幻焰當然並非看到才聯想到可能性,成為了拯救同伴的一根稻草。

理解——不是理解幻焰的意圖而是指示,蒼彈的思考就到認知指示為止,隨即修正動作,長弓所瞄準的目標改為藍蝶,然後不帶絲毫遲疑便放箭。

不需要問理由,哪怕對象是等同自己半身的摯友,依然聽從幻焰的指示放箭,這就是對同伴的絕對信任。

當日在「雷光作戰」是當事人要求,如今卻是第三方,兩者似乎不能相提並論,但同為同伴這一點,各自的生死早已交在對方手上,蒼彈這一箭背後的意味,完全是託付生死的戰友。

幻焰這不帶主語的一喊,除了是爭取時間只說重點外,也是為了讓藍蝶有所反應,在這生死只在一息間的狀況下,花時間去消化再分析才得出結論顯然會來不及,萬一因為幻焰先喊出了「蒼彈」而令藍蝶下意識忽略後面的內容,那麼藍蝶就不可能妥善利用那根箭矢。

眾人此刻的戰鬥,便是如高空踩鋼線那般極限。

多虧眾人的溝通語言是英文,所使用的代名詞剛好有明確區分生、死物乃至是性別,蒼彈的這個「她」發揮了最為理想的功能。

對於幻焰來說,得出這個解救方案感覺已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可是對於藍蝶而言,她是才剛聽到蒼彈的呼喊,可以說是還在確認發生了什麼事,身體正為了應對突發狀況而做準備時,便聽到了幻焰莫名其妙的指示。

情況本來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了,可是多個「剛好」組合起來,勉強能夠說是變成九死一生。

幻焰剛好想到那個可能性;蒼彈剛好搭好了弓並不帶遲疑執行指示;藍蝶剛好未能確認是什麼狀況,僅是反射般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這些「剛好」要是再多一個「剛好欠缺一個條件」,那藍蝶絕對沒有逃離死亡的可能。

不論如何,終究不過是條件備齊而已,能否抓住那根稻草,還是得看藍蝶自己的能耐。

蒼藍是現存第二資深的甲冑少女組合,過往出了好幾個意外,在生死間徘徊的經驗絕對不少,此刻才能夠冷靜應對。

所幸的是藍蝶之前有看過「擬態者」的槍擊,此時即使背後沒長眼睛,但要讓兩人同時忽然那麼緊張,加上考慮到雙方的距離,她認為只有槍擊這個可能了。

面對那甚至可能在槍械之上的彈速,饒是甲冑少女的身體能力再好,也沒有辦法在看到之後才閃避,換個說法,要是藍蝶只是做好準備,試圖等對方射擊後再閃避是絕不可能的,一般情況下唯有在對方射擊之前一直躲避槍線,不過既然兩隻「擬態者」的目標都是自己,就算躲得過第一隻,在躲避途中肯定也會被第二隻鎖定,絕對沒有辦法以這樣的方式迴避。

非一般的方式就還有可能——簡單來說就是要想辦法超出「擬態者」的預估,如此一來藍蝶就懂箭矢的用意了,在極短時間內做出敵人無法預估的機動,假若敵人選擇等待她停下來的一刻,那個等待的時間便足夠她的同伴支援,如果對方不等,槍擊則有可能落空。

藍蝶雖然一直專注於如何破壞眼前的巨大柱體上,但在這樣的戰場上,當然有在提防被偷襲的可能性,因此一直有大概掌握同伴的狀況——特別是位置,這樣的資訊讓藍蝶立即知道箭會從哪裡射來。

藍蝶大概推測出狀況,結合擁有的資訊,在得到「箭矢救亡是模仿黑刀那一次」的結論之前便已經採取行動,雙腿猛踏地面全力一蹬,順著箭矢飛去的方向彈射出去。
2024-02-27 00:37:35
好耐無見,近排好忙,有排翻睇㖭
2024-02-27 10:21:44
儲埋一次過睇係爽既
2024-03-01 10:10:51
四二四:

甲冑少女們絞盡腦汁,並且以可謂超然的直覺與決心,為死局開拓出一條活路。

時間是公平的,並不會偏幫人類,約翰想當然把一切看在眼裡——「擬態者」雖然沒有人類判斷為眼睛的器官,但背後確實以另一種方式收集環境資訊重新構成牠們所認為的視覺情報。

不只是藍蝶的動作,包括幻焰與蒼彈的意圖,兩隻「擬態者」幾近在同一時間捕捉到了。

這狀況確實叫約翰感到頭痛,一路上想要阻止三名人類的入侵,卻因為「資源」分散的關係無法迅速處理,或許牠真的過於小看人類,從一開始要是集中逐一消滅的話,肯定不會發展到現在的困境。

不,這樣的話就有違想要對話的原意,所以並不能說一開始是錯誤的,畢竟這個一開始只是這場接觸的戰術層面,要是選擇從一開始全力消滅入侵者,那麼「一開始」應該是戰略層面,從一開始就令人類不再有造成危害的可能。

約翰認為「██」這種宇宙中也相當珍稀的資源與人類有關並非虛言,跟人類和平共處與圈養足夠生產資源的人類,對只是想要「██」的約翰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分別。

為何要選擇看起來麻煩而且又有風險的接觸與商談,單純是因為「██」的珍稀,或許背後有著約翰所不知道的特殊條件才能產生,因此想盡可能避免影響這顆星球的環境。

萬一統治地球之後卻令到「██」不再產出,那不僅是可惜,而是會叫約翰後悔的事。

不論背後的因由,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再回頭去想那些也無補於事,約翰重新著眼於當前的情況。

主電腦室與地下月台各有一名人類,「巢」則是三名,理論上來說,資源應該要集中在「巢」,不論是為了應對敵人的主力還是保衛「巢」,這才是正確的做法,然而約翰為了與人類對話,而不得不把大部份資源集中在地下月台,即使主電腦室那邊因為只有一名人類的關係而順利纏住對方,「巢」這邊在人數的劣勢下最終還是被突破了。

要把資源重新分配到「巢」嗎——約翰花了不到千分之一秒便否定了這個想法,事到如今已經來不及了。

即使人類很脆弱,但目前闖入的人類借用了「███」的力量,是明確的威脅,儘管集中資源是能對付得了,然而那是指一般的情況底下,或許該說是在戰鬥開始前的估算,因此當戰鬥已經開始並發展到當前這個地步,饒是比人類強卻不至於能倚賴純粹的力量去顛覆即將落敗的事實。

更何況想要重新分配資源,也就是把精神轉移到其他「擬態者」身上,亦非想做就能做到的事,那需要先讓精神送回到中樞,然後再從中樞連接到另一個個體,這過程不只耗費時間而且無法在受到打擾下進行,在地下月台中酣戰中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這就是為何約翰選擇冒險使用槍擊,企圖以二重射先把其中一名人類擊殺好令人數平衡。根據人類之前的反應,一旦自己使用槍擊就會後退迴避,只要爭取到那個時間的話,就有可能在不折損個體而只受到一定傷害的情況下成功。

只是人類一而再超出約翰的想像,被選為目標的人類做出那樣的機動迴避,雖然意外卻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將射擊的時間點稍微延後至變數消失依舊可以命中,當初兩隻「擬態者」同時捨棄面前的敵人非得冒險移動便是為了前往最佳的射擊位置,連不可預估的意外都計算在內。

換言之問題並非被選為目標的那一人,而是這三人之中,最叫約翰感到威脅的那一人,那名操控氣體的少女。

原本二重射的作戰可謂完美,只需要等那根箭飛過,約翰就能鎖定目標的移動軌跡發射必中的一擊,僅需要等那麼一下下就好,然而那名帶來威脅的少女雖然在剛剛一如預估般看到槍擊準備而後退,但恐怕是察覺到了約翰的真正打算,在無法救援同伴的情況下,居然強行止住了後退的勢頭,顯然是為了展開報復的一擊。

沒錯,那人雖然阻止不了槍擊的發生,卻能在槍擊之後,強行擊殺進入虛弱狀態的「擬態者」。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計算好了,依照約翰的估算,自己不可能延後射擊,屆時極高機會受到影響而無法準確射擊,甚至可能連射擊本身都會受到妨礙。

簡單來說,約翰沒有選擇了,雖然現在射擊存在著箭矢的不確定因素,但要是不發射的話則可能連以受傷甚至犧牲來換取削減敵人人數的本意也無法達成。

只要把狀況、條件與推演結果羅列出來,要怎樣抉擇可謂不言自明,所以約翰沒有浪費時間,讓身在「巢」的兩隻「擬態者」執行二重射。

負責第一射的是幻焰那邊的「擬態者」,數十發彈丸一閃而過,發射的時機比蒼彈放箭慢上一丁點,卻是率先命中目標。

這就是槍擊的可怕之處,要是沒能察覺「擬態者」身體上出現的坑洞,根本無從防備。

將近半數彈丸命中藍蝶,在觸碰甲冑的瞬間爆炸散開,形成廣範圍的接觸面而產生劇烈侵蝕,儘管不至於立即令到甲冑完全破損露出缺口,但接觸面所擴散出去的裂痕大多連接起來,感覺只要有一點外力觸碰就會崩解。

藍蝶已經準備好利用彈丸命中的衝擊力,連帶掌握蒼彈射來的勁箭,她要一邊在空中加速並且改變身體的角度,盡可能讓自己被第一波射中的那一面脫離另一邊即將到來的第二波射擊。

這一次,可沒有那個約兩秒的間隔,只有等待第一波彈丸侵蝕的空檔,而那個空檔,短得不知道能不能夠如此形容。

只能說,要是當初藍蝶選擇留在原地,在承受第一波槍擊後才作出反應脫離,那肯定是來不及,因為即使她此刻已然躍起,動起來的勢頭正猛,卻依然是九死一生——第二波槍擊,命中。
2024-03-03 09:57:09
四二五:

不論是幻焰還是蒼彈,早在無法阻止「擬態者」朝著藍蝶使出槍擊時,便已經想像到這個畫面。

早有心理準備,但當實際看到,還是恨不得立即衝到藍蝶身邊,察看她的狀況——二人心裡都明白,對於藍蝶的傷勢,她們除了察看外什麼都做不了,最終唯有狠狠地咬牙打消了這個念頭。

二人已盡最大的努力,希望藍蝶受到的傷害從致命降低至「未知」能夠支援的程度。

「未知」對於連接時間接帶來的治療助益描繪得非常準確,那始終是激發人體本身擁有的自我修復潛能,是有極限的存在。

關鍵在於,傷勢是否會立即影響維生機能。

肢體破損甚至截斷不嚴重嗎?那肯定是相當嚴重,要是沒能夠穩定傷口阻止失血,很快就會失血致死,其他嚴重的開放性傷口亦是同理,不過在「未知」能激發的治療現象底下,局部的血管破損能夠迅速堵住,阻止大量失血的狀況。

要是同一時間有大量傷口,就連潛能激發的情況底下亦無法阻止失血的話,那對甲冑少女而言一樣是致命傷;另一類則是體內重要器官受損,哪怕是甲冑少女,掉了腦袋、沒了心臟一樣沒救,其次像肺失去功能會令其他器官缺氧自是同樣不行。

亦是這個緣故,藍蝶不能像之前幻焰那般選擇犧牲肢體來保護軀幹,那種做法唯有把第一波黏著彈射擊與第二波實彈射擊區分在不同區域時才能起效,假若她從一開始採用防護動作,那肯定會無法反應過來,四肢被完全轟碎的可能性相當高,一隻手或者一條腿也就算了,如果四肢同時截斷,恐怕就連「未知」也無法協助其維持生命。

至於後續失去戰鬥能力任由敵人宰割,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亦即是如現今這般,屬於先活下來的後話了。

二人對藍蝶的傷勢沒有幫助,但不代表二人沒有事情可做,要是剛剛的救援奏效,那不過是一切的開始,藍蝶逃得過一時的死劫可免不了重傷,因此必須阻止任何可能的追擊。

簡單來說,幻焰與蒼彈都得竭盡全力擊殺她們面前的「擬態者」。

饒是蒼彈與藍蝶的關係比較特殊,蒼彈與幻焰擔憂同伴之心不應分輕重,兩人都是打從心底向著同伴,只是以行動呈現出來的觀感有一點不同而已。

幻焰在急中生智通知蒼彈後,完全明白自己在那一邊再無可做之事,因此強迫自己收拾心情,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又或者說,她在拚命思考如何拯救藍蝶的過程中,連帶把自己此時可以做與應該做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即使會導致自己的動作出現短暫停頓,在戰鬥中可謂相當危險,但考慮到現場能造成威脅的只有「擬態者」,而兩隻「擬態者」才剛使用槍擊,幻焰認為這樣的破綻不成問題,因此選擇強行打住本來後退中的勢頭,並聚集力量準備發起強攻。

雖然未有實際的確認,但「擬態者」在槍擊之後很可能會處於虛弱狀態,這是基於之前的表現所得出的結論,那樣的話就有可能將其擊殺。

只要殺了第一隻,即使在蒼彈那邊的另一隻來得及從虛弱中恢復,屆時已是二對一,幻焰有足夠把握在避免對方傷害到藍蝶的情況下將其解決。

這就是最後的戰鬥——幻焰如此認定了,「擬態者」連這種聯合槍擊的秘招都祭出來了,她們應該已經將敵人壓迫到極限,因此她決定加深與「未知」的連接,以換取短時間內的強化。

蒼彈雖然晚了幻焰一步,她是在幻焰已經從扭轉動勢而停頓中恢復過來之後,才意識到這是自己能夠傷害「擬態者」的機會,而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二人的想法再度連成一線,認為是時候解放心中的連接限制。

雖然在準備這場「黃螳作戰」時眾人曾經視高深度連接為課題,畢竟與「未知」連接所造成的痛楚下降了一定幅度,對能夠承受那種痛楚持續戰鬥的眾人來說,只要不對精神造成負擔或者身體造成傷害,肯定是能夠更深入連接為好,只是那樣的深度還是存在一個安全極限。

除了美妮外,只有藍蝶與蒼彈因為「雷光作戰」不得不拚命逃生而跨越界限,那是一番無法言喻的驚人體驗,唯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夠明白「原來人類能那麼強大」。

蒼彈並沒有打算要冒死解放心中枷鎖到那個地步,況且那恐怕不是單純心想,而是需要更多條件才有可能成功,不過就體驗過超人力量的部份,讓她們比起其他人更能發揮極限連接下所換取來的力量。

蒼彈雖然不至於自責,是因為自己的戰力不足才無法阻止「擬態者」對藍蝶使出槍擊,但無法否認的是,哪怕不是槍擊,即使只是執意要突破她的阻撓,她大概也無法阻止。

不自責,心中卻有一種無力感。

不過如果視這場為作戰中最後的戰鬥,不惜在這裡用盡力量的話,曾體驗過那股力量如何驚人的蒼彈,則是有信心能比在場的幻焰運用得更好。

最重要的是,蒼彈認為那樣的自己足以打倒「擬態者」。

越是強大的力量,某程度越是純粹,不需要複雜的技巧,光是拳頭就已是足夠的暴力。

拔腿,奔跑,然後深潛,渴求著與「未知」更進一步的連接。

一度跨越過的界線彷彿令界線變得模糊,儘管蒼彈對於放任「未知」入侵自己身體與精神的舉動慢了幻焰一步,連接指數提升的速度卻是蒼彈比較快,更早獲得提升的力量,結果輕易地後來居上。

這一刻,因為同伴身陷絕境,兩名甲冑少女再無保留,不約而同選擇使出了全力一擊。
2024-03-06 14:52:18
2024-03-07 09:30:26
2024-03-08 09:57:22
四二六:

雖然蒼彈因為速度更快,比起幻焰更早接近「擬態者」,但率先展開攻勢的仍是幻焰。

雙方距離還有近十五公尺,不是幻焰操控焰氣的最佳發揮距離,特別是「聖炎」的招式全都源自於焰氣的操控,可以說是都得緊貼著身體,哪怕像之前用的「龍捲」在身邊已是極限,但此時的她卻選擇在這個位置就出招了。

理由很簡單,不能再給「擬態者」任何機會。

幻焰操控著作戰至今為止最為大量的焰氣,不,應該說,是用盡「黑盒」內所有特殊物質,其濃度之高讓氣體看起來黏稠得猶如液體,而這些焰氣不住朝著她的雙手凝聚,從西瓜般的大小一直壓縮,直至到最後能夠拿捏在掌心中,左、右手掌各操控著一顆儼如黝黑金屬製成的乒乓球。

幻焰雙手朝著胸前合攏,手心對著手心,操控著凝聚至極緻的黑球,想要令其碰撞,與此同時吐出低沉而滲人的結語。

「聖炎九十九式——新星。」

幻焰所創的「聖炎」當然不可能有那麼多招式,卻貫上了「九十九」的序號,純粹是其特殊性,特殊到需要如此特別的印象。

耗盡特殊物質,凝聚焰氣成球,一般來說這個過程本身就需要喊出招式名稱來加強印象,當然實際上並非不喊就用不出來,就只是可能印象不夠鮮明的關係,準備的速度會變慢又或者效果會打折扣。

即使如此,幻焰這招「新星」,在準備過程中並未利用口令式的印象強化,僅是默默憑一己之力完成準備工作。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把關鍵的印象強化部份,留給攻擊的那一刻。

唯獨這一招,幻焰是真的不知道背後是怎樣運作,完全靠想像而達成的。

「龍捲」源自於大自然的殘酷現象,要說有什麼比地球的自然現象更為可怕,那麼應該就要往地球外,也就是宇宙尋找了吧?因此在開發「聖炎」一系列招式的過程中,確立理論上威力最強的「龍捲」後,想要在這之上尋找像是「秘招」的最強招式時,便參考了一些以科學推估宇宙現象的模型。

每個現象對幻焰來說都相當震撼,特別是常常會聽到的黑洞或者蟲洞之類最叫她有感,不過想要用焰氣來重現還是流於妄想層面,畢竟只是嘗試而已,失敗本來就在預想之中。

不過要說全部都失敗嗎?假如真是如此,便不可能有現在這招「新星」。

「新星」正如其名,那是取自超新星爆炸的模擬,幻焰不知為何似乎對那個爆炸特別著迷,以至到測試的時候,出現了那麼一點點反應。

當然不可能真的重現超新星爆炸,要是真的能,那地球也許就不存在了,只是既然有反應,包括幻焰在內的相關支援團隊自然試著在這之上繼續研究與測試,最終開發出了現在這一招「新星」。

源於宇宙的秘招,需要幾近耗盡「黑盒」的存量才能使出的一招,所以之前的戰鬥沒有辦法使用,唯有認定這是最後一場戰鬥的那一刻,自然不用再有所保留。

幻焰的話語聲剛落,胸前雙手的指尖相觸構成一個三角形,固定在掌心上的兩顆黑球也跟著碰撞在一起。

無聲的光波炸裂。

如果說「擬態者」的槍擊超越人類的反應極限,那麼「新星」的光波就是超越一切生物所能反應的極限。

饒是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光速,但就一閃而過這一點,可以說是一樣吧。

在兩顆球體無聲碰撞之下,發射出去的並非單點的線束,而是一道仿如半月的氣波,剛誕生即消逝,在命中「擬態者」的身體後便立即消散。

儘管以光來形容其速度,但敵人的外皮終歸有著不壞的特性,再快再強的攻擊也不可能跳脫規則,直接突破「擬態者」的外皮。

不過這完全在預期之中,焰氣以極速噴射出去,撞到硬物而散開,散開的地方正是敵人的體表。

幻焰所射出的「新星」堪比機關槍,漆黑氣波的發射頻率高得在對方能對第一發產生反應之前,便已經接連命中好幾發,本身就是極高濃度凝聚而成的黑球,所射出的氣波亦是如此,數發命中累積下來,已經能看到焰氣像是黏液一樣依附在「擬態者」的外皮上,產生劇烈侵蝕。

黑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擬態者」的外皮則以更快的速度崩解。

下一發——已經不知道射出第幾發氣波,終於打在了外皮斷裂之後裸露在外的血肉上。

「一刀兩斷」。

氣波撞在外皮上立即消散會叫人誤以為這攻擊不怎麼樣,但既然它本身射出的速度能與光相比,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硬要找與什麼近似的話,大概也就水刀了,以高壓方式把物體噴射出去。

就只是雙方的射程不能相提並論,幻焰與「擬態者」之間可是超過十公尺,在試驗「新星」的完整威力時,有效射程平均可以達到三十公尺,隨後威力急遽下降,基本上二十公尺以內必定能夠維持最大威力,這也是為什麼幻焰在這個距離下便有信心使出這一招。

肉眼難以捕捉的氣波,真看起來就是一道又一道無形的凶刃在斬砍「擬態者」,正面的外皮被撕開,內裡的血肉更是不可能抵擋立即斷開,凶刃最終落在背面的外皮內側而散開,如此一來大量的高濃度焰氣便開始在「擬態者」體內積聚。

因為發射的速度太快,考慮到距離與「擬態者」的體積,想要調整角度並非那麼容易,不過幻焰也只能想辦法克服,在注意到本來所射的位置未能看到「擬態者」的核心後,便立即開始調整以免浪費。

即使幻焰掌心的黑球不住縮小,按照目前的攻擊節奏,顯然能夠在其耗盡之前,把那隻不知道是動不了還是反應不了的「擬態者」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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