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三六五：

意外地不得不以「存活」來形容的這一夜，也意味著一眾少女最終平安度過。

少女們日後肯定會回想起這一夜吧，在如此重要，事關人類甚至是世界命運的作戰前夜，卻鬧得那麼瘋狂，怎麼可能不刻骨銘心？這鐵定是她們寶貴的回憶。

也許就是為了創造這份回憶，才會如此一反平常的成熟穩重，當回一個十幾歲少女應有的樣子，沒有顧忌地盡情做當下想到並且想要做的事。

然後，迎來作戰前的早晨。

昨天的胡鬧或許也在別的地方起了作用，既是下廚把體力耗光，又是為了不浪費食物而都吃得肚子撐撐的，因此沒有發生緊張或者憂慮得難以入眠的狀況，每人都睡得精神飽滿。

早上眾人就不再折騰了，簡單地處理了早餐之後，參與「黃螳作戰」的第八人，亦即是最後一人巴頓按照預定準時抵達貨運基地。

巴頓本來就不會擔憂少女們出什麼狀況，他對她們的信任比別人想像中的高，只能說幸好他沒必要去廚房，否則可能得懷疑自己一路以來的信任。

不論如何，在巴頓眼中，看到的是他自豪的「軍團」，光是看她們的面色與眼神就知道一切準備就緒。

代表全人類的八名戰士在地下鐵路的月台上集合。

甲冑少女所需的裝備在運來之前便經過詳細檢查，而少女們亦在昨天到步至胡鬧之前做了再三確認，載具方面亦預先由基地人員備妥，巴頓則是做補給與啟動方面的確認。

沒有任何問題。

巴頓逐一對上少女們的目光，並非要施加什麼壓力，單純是想要好好地再看這群少女一眼，「最後機會，有沒有任何想要說的？」

眾人一致以沉默給出最有力的回應。

「很好。」巴頓俐落地點頭，這一次他是真正準備好了，絕對不會曝露內心的軟弱，只能說來到作戰前這個時間點起了很大的幫助，「現在是零九三零，在此宣告『黃螳作戰』開始，出發！」

「是！」

簡單而整齊的應答聲在地下道迴蕩，眾人登上了曾經在「稻草作戰」中使用過的列車。

在這次「黃螳作戰」中，如何移動到「第一城」的部份幾乎和「稻草作戰」一樣，唯一不同之處就是移動過程中不用再鋪設感應器。

亦即是說，眾人將會乘坐列車，直接前往距離「第一城」邊界十五公里的位置，那裡是上次作戰中最後設置感應器的地方，敵人至今為止並沒有出動排除任何感應器。

在抵達之後依然會以列車上的雷達確認地底邊界是否有敵人看守，如果有的話，按照上次的經驗，敵人大約會在一公里的距離對甲冑少女產生反應，潛入組會在相對安全的位置開始與「未知」連接，同時啟用「隱形系統」。

「隱形系統」的原理巴頓想當然有跟眾人解釋過，那就是借用敵人的核心與身體結合，達到敵人無法分辨的效果。

不過當然不可能真的改造少女的身體，實際的做法是借用「未知」，由「未知」與核心合二為一，再以這樣的狀態與少女連接，便能達到一樣的效果。

至於背後是怎樣研究出來，巴頓自是不會說出那種無謂的話，而少女們亦不會去問這種不識趣的事，只知道有效且不會造成什麼額外負擔，就足夠作為作戰的武器了。

「雖然現在說這個好像有點觸霉頭，不過等下要是那個新裝備其實已經被敵人破解而失效……」千橘半點也不像突然想到，而是一直藏在心底，在眾人閒聊剛好停下來的時候鼓起了勇氣提出。

即使列車是採用無人駕駛，不過為了安全起見而且不太想連儀器數據都交由系統警戒，巴頓獨自待在駕駛室裡確保萬無一失，一眾少女則是待在寬敞的車廂中。

對於千橘這番話，在場恐怕只有蝕蜂會按照話語的意思來解釋，其他人則是瞭解千橘的另有所指——要是新裝備失效，這次作戰的前提就會告吹，如此一來也不錯吧？

「那當然只能打道回府了。」閃光先順著話回答，「或許是迴避了這次有那麼多不確定因素的作戰沒錯，只是決戰的必要性已經擺在眼前，敵人是非常擅長學習的存在，萬一連這樣的『秘技』都失效，以後我們還有什麼辦法攻略那座『第一城』？」

「特別是『自在』的進展停濟不前。」幻焰略帶無奈地補充。

「關於學習這一點。」美妮沒有把自己的憂慮擺在臉上，只是淡然地陳述：「我原本覺得跟『雷光作戰』那時很像，是請君入甕。」

「沒進化，陷阱？」蒼彈確認美妮的意思。

「嗯，雖然長官解釋就算母體認知到這個缺憾而進化——也就是系統更新了，但下面低階的品種硬體跟不上無法做判斷，從而令『隱形』的效果在只要面對『擬態者』那種層級的敵人才會失效，不過敵人的身體本身就能進化得亂七八糟，之所以不防備我們利用那個漏洞潛入，目的就是等著我們進去。」

「要是怕這怕那，只會沒完沒了。」幻焰並沒有否定這個可能性，倒不如說，這些內容其實早在作戰之前討論到叫人耳朵長繭了，「當然我知道黑刀只是想提醒我們小心注意……」

「不。」美妮卻是搖了搖頭，「我們沒有人會輕忽大意吧，我只是被剛剛千橘那番話刺激到，不是說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就只是覺得會不會還忽略了某些可能。」

儘管美妮說這番話時的態度稱不上嚴肅認真，但這裡沒有人會把她的話當作玩笑，甚至連寡言的藍蝶都不禁開口：「可能？」

「會不會就連令我們認為是陷阱這一點都是牠們的誘導。」美妮也不賣關子，「我真的只是想到而已，不知道對方這樣做有什麼企圖。」

「不論是準備好陷阱要把我們這些『宿敵』一網打盡，還是另有企圖，該做的事情始終沒變吧。」閃光覺得在這刻把疑問留下來並不是好事，決定以這種有點強硬的方式來結束這個話題。

三六六：

本來美妮就只是忽發奇想，在沒有有力理據底下，自是沒必要討論下去。

雖然說美妮覺得在心裡保留一點彈性，當意外發生時能夠比較靈活應對，但這終歸是她個人的習慣而已，或許對別人來說，不要保留任何疑慮才能夠全心全意投入到作戰當中。

如此那般，一路暢行的列車即將抵達目的地，巴頓的聲音便在這時透過通訊器傳進眾人耳裡：「雷達已經掃瞄到守門的敵人，目前的配置和上次一樣，三分鐘後列車會停下，轉乘越野車前往出擊地點。」

對於這樣的通知，眾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僅是收拾心情，默默地等待那一刻來臨。

最終列車沒有遇到任何意外順利完全任務，除了蜂橘外的五人是時候轉移到越野車了。

「祝各位前輩一路順風。」由千橘作為代表，與蝕蜂一起向站起來準備離開車廂的五人敬禮。

「一定，妳們也要小心。」閃光簡單回答後便率先離開，畢竟她最近車門，要是磨蹭的話會影響後面的人。

至於叫千橘與蝕蜂小心的部份亦非沒有意義，正如之前提及，巴頓與眾少女早就討論過無數次關於陷阱的可能性，而比起像「雷光作戰」那樣設下鋪天蓋地的埋伏卻最終還是讓眾人逃走了，敵人這次或許會改以更聰明的做法，那就是先封鎖退路才發動襲擊。

如此一來便很好解釋為什麼一直沒有收復這條潛入的路線，任由那些儀器繼續運作，比起不知道人類會從哪裡入侵，倒不如刻意留下一道缺口，這樣更好預判人類的行動。

而這正是其中一個與潛入組那邊無關卻非得中斷作戰的狀況，萬一敵人對列車發動襲擊，那麼就得立即中斷作戰開始撤退。

「等著我們回來吧。」幻焰看似隨意地補上一句，跟在閃光後面離開。

蒼彈與藍蝶一如既往，比起言語更多是以動作來回應，看到她們舉手的動作，千橘與蝕蜂隨即意會，雙方輕輕地碰了一下拳。

最後車廂剩下美妮與蜂橘，前者雖然不是怕與他人重複，但這個時候總覺得那樣怪怪的，唯有多想了一下才開口：「即使這次恐怕是最艱難的一次，但以往最後都順利過關，這次大概也會一樣吧。」

「大概是多餘的啦……」蝕蜂在這時候絕妙地發揮了她那沒神經的特質，「黑刀，一定要回來，拜託妳要想著回來。」

美妮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不禁愣住。

「大家都不想再經歷一次虹彩的事了。」千橘亦在這時候配合搭擋。

「妳們啊……」美妮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我說過我不是求死，只要能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哪怕半死不活。」她拋下這句有點玩笑意味的話後便逃也似的溜出車廂。

「確實，就算死了都要爬回來。」走在最前的閃光還是聽到了幾人的對話，回頭調侃了一句。

「不要說了，感覺黑刀真的做得到。」幻焰無情地追擊。

「還一臉正常。」就連蒼彈都禁不住說出了短句。

藍蝶雖然沒有說話，但她也裝出美妮那副語出驚人時卻依然淡然的表情。

「妳們啊……」美妮無語了，最後才離開車廂的她變成最先前往越野車的人。

三組人馬，分乘三部越野車，自然是因為眾人進入隨時都得應戰的狀態，即繫上「黑盒」，如此空間上不可能全都擠進同一台車。

巴頓確認眾人準備好後，便啟動無人駕駛系統，越野車群便離開列車遠去。

路就直直一條，基本上不可能有什麼駕駛上的意外，但為了那個稀少的可能，少女們姑且是有學過駕駛。

所幸的是這樣的保險用不上，越野車停在指定地點，距離敵人大約三公里的位置，一如以往的經驗，敵人未有反應。

「『黃螳作戰』進入第二階段，各位，開始連接。」巴頓發出明確的指示。

眾人先後應答，早已做好準備的眾人，自是不哆嗦立即行動起來，感受著全身湧現出雖然弱於過往卻仍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的痛楚，等待從「黑盒」傾吐而出的漆黑液體包裹身體成為甲冑。

「焰光就緒。」

「蒼藍就緒。」

「黑刀就緒。」

三道不同的聲音在巴頓聽來都能夠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意志，「開始潛入，一路順風。」他相信這只是暫時的分別。

一旦連接，便是能持續運用這股力量的倒數開始，這次沒有中斷「連接」的選項，因為少女們需要倚賴「連接」時所附帶的隱形功能，否則她們便會立即被數以百計的敵人包圍。

雖然沒有人真的提出來，但這幾人之中，確實有人想過另類的應用方式，那就是當陷入絕境的時候，中斷「連接」吸引敵人好讓同伴能脫離。

不過比起想過什麼，重要的當然是現在的狀況，在收到巴頓的出發指示後，眾人便全力衝刺，不帶絲毫猶豫。

萬一「隱形」失效，反正就是作戰宣告結束，假若有效，又何必小心翼翼，在與時間競賽底下，當然一開始就要全速前進。

三公里的距離不消片刻便消減了大半，眾人察覺到這個事實時，是因為敵人已經進入夜視儀的視野中。

「看來真的有用耶。」閃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複雜，畢竟就算知道巴頓不可能拿這個來騙她們，但這始終是她們第一次用這個裝備。

「就連以牠們同伴不可能擁有的速度移動都無法辨識，雖然說多虧如此才能讓作戰成立，但不得不說，真不知道該說牠們聰明還是蠢了。」美妮這番評價意外地是眾人一致的心聲。

儘管透過與敵人的「核心」合二為一達成偽裝，但從感應的方式無法判斷分別，並非意味著不能從行為上判斷，這樣的討論想當然沒少過，而既然現在眾人還是全速前進，結論自然是只能忽視，理由很簡單，就是「甲冑少女」不全力奔跑的話，時間上無法完成作戰。

結果一行五人就那樣越過看起來傻傻地站在原地的「粉碎者」，正式踏入「第一城」的地下區域。

以前看過樓主的故，最後「脫光那個」

依個講法聽起黎真係正

三六七：

在確認「隱形」有效之後，「黃螳作戰」自然繼續進行。

蒼藍、焰光與黑刀並未立即兵分三路，在短時間內仍會一同行動。

在突破邊界守衛之後，依照「雷光作戰」的經驗，理論上會有以特殊物質構成的牆壁封鎖前路，當然以眾人已經與「未知」連接的情況下，動用武器就能突破，就只是三組分從三個點各自打開一個能通過的洞口，將會浪費不必要的時間。

畢竟就算眾人掌握再多的特殊能力，侵蝕的原理不會有任何改變，牆壁始終是與敵人外皮不能相比的厚度，除了花時間外別無選擇，考慮到接觸的面積，五人合力自然是最快的——準確來說，以幻焰擁有的「焰氣」把牆壁燒穿是最快的選項。

至於在通過最外層的牆壁之後——又或者在那之前，為何得堅持走地下道而非路面，想當然也是經過一番討論後得出的結果。

在前往「第一城」的過程中當然無須多說，連接的時間有限，得壓到最後不得不啟用「隱形」的位置，至於在踏入「第一城」之後，確實是有回到地面，在城市前進的選項。

不得不說，萬一眾人真的被「擬態者」察覺並遭到攔截，毫無疑問在地面戰鬥會好很多，畢竟那裡一直以來就是她們熟悉的戰場，就空間來說也比較好戰鬥。

或者單純以推進速度來說，顯然也是空曠的地面比較能全速前進，而且也少一道或者可能之後會有更多道牆壁的問題。

既然全盤押在「隱形」上面自是不用擔心遭受圍攻，始終這個前提一旦打破就必然是中斷作戰，以那個數量來說，地面和地底相差的就是撤退的難度，當發生時就是敵人埋下的陷阱，因此再困難一點某程度上可以說沒什麼好在意了。

非得捨棄這麼多好處，仍是選擇從地底入侵，為何不回到地面前進，則是害怕總基地的結構有太大的改變，甚至令眾人無法入侵。

在「雷光作戰」時，由墨菲斯主導，利用死士潛入的路徑便是在「第一城」的地面移動，畢竟當時敵人尚未發動封城陷阱，且考慮到地下是敵人的大本營，地面未發現敵人存在，潛入時自然是以地面路徑作為首選。

當時的死士並沒有真的很接近總基地，只是從外面判斷建築看起來大致完好，在考慮到地下空間經過敵人改建，亦不知道大本營的界線會延伸到哪裡，最終還是選擇在較遠的地方進入地底，以地下通路潛入。

因此要說是否不能從地面，也就是敵人的大本營上方直接下降，誰在親身到達之前都無法斷言，就只是對甲冑少女而言，特殊物質尚且能用武裝處理，可要是因為地下改建導致內部崩塌造成瓦礫堆疊，她們還真是一時之間難以處理。

綜合起來考慮，便是認為得到的利益低於冒風險所損失的時間，既然能夠確定地下通路而能抵達敵人大本營的話，那就選擇穩健的方案。

眾人迅速越過第二隻「粉碎者」，敵人依然未對眾人有所反應，很快便來到預計會撞上的特殊物質牆壁。

這時眾人暫時分開，幻焰不用多說，開始控制焰氣盡快把牆壁燒穿，至於其餘四人則是分成兩組，回頭到最近的出擊井打算回收備用的「黑盒」，既是補充幻焰消耗的部份，亦可以丟在容易取得的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蒼彈與藍蝶自然是一組，閃光與黑刀則是另一組，這時候閃光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跟黑刀搭起話來：「話說妳之前解釋過特殊物質是處於非常不穩定的狀態吧？」

「嗯。」美妮不知道閃光為何會突然提起，心裡開始揣測起來。

「那麼為什麼牆壁會一直在那裡？」

「呀？」美妮呆了一呆，無法理解這個疑問，「這就像在問敵人的外皮為什麼不會自己消失，我們拿著的武裝能一直維持？」

「不一樣吧？敵人或者『未知』一直在控制特殊物質才能維持，不是嗎？」

「喔，要維持『應對任何狀況達至沒有弱點』才需要控制，但把那種牆壁設定在足夠強度然後固定就好了吧？」美妮覺得這番疑問比起有沒有實際作用，更傾向於學術研究，饒是如此，她也不介意討論就是了，「站在這個角度，嚴格來說那不是我們定義上的特殊物質，如果能夠一一測試，說不定高熱、冷凍、腐蝕之類的方法能打破那道牆壁。」

「原來如此……」

看到閃光根本不像得到解答的模樣，美妮禁不住細問：「為什麼突然好奇這件事？」

「就忽然想到嘛，不然就找個話題聊聊，舒緩一下緊張……」

「我不覺得妳或者我有感到緊張？」美妮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閃光。

「就是太缺乏緊張感，找一件看起來很矛盾的事情出來嚇嚇妳……」閃光說到一半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而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都沒有人懷疑『未知』的說法嗎？」

「事到如今才抱持這樣的疑問？」美妮是真的有點傻眼，因為她聽得出來閃光是認真的。

不過美妮想了想後覺得不能怪閃光，因為這件事本身確實很少在眾人之間有所討論。

當然不是沒有人懷疑，就只是即使情報是透過美妮從「未知」那裡取得，但正式向一眾少女傳達的人是巴頓，她們想當然不會有所懷疑，處於單純接收訊息的立場。

且不說巴頓肯定有與墨菲斯甚或其他人經過一番思辨才會把情報向一眾少女公開，最大的問題，或者該說本質，其實是人類一方沒有選擇，人類就只有「未知」這個單一情報源，唯有從可以觀察得出來的客觀狀況與邏輯思維來分析，要是「未知」提供的情報超出這些範疇，毫無疑問是無從判斷的。

在這個前提底下，其實閃光才是對的，沒道理把「未知」所說的全盤接收，就只是亦沒道理全都當作虛假，因此抱持懷疑確實是正確的態度。

黃螳作戰。黃雀加螳螂，係唔係暗示個計劃嘅結局？

只能講，世事難料
改名個個自以為老點上層，但話唔定會以

三六九：

巴頓主動聯絡為什麼會叫美妮意外，自然是因為作戰方面該說的不可能有什麼遺漏，而這次基於科技的問題實在沒辦法讓畫面得以實時轉播給巴頓看見，光是確保通訊就得不時在移動途中丟下訊號增幅器，如此一來要不是少女們報告狀況，巴頓難以有什麼新指示。

「剛剛妳和閃光的對話，真的只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要懷疑？」美妮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裡有問題，自然是好奇有什麼惹起了巴頓的興趣。

「如果有任何線索，我想要盡早知道，這樣才能制定對策……」

「我想應該是講者無心，聽者有意而已，長官。」

「黑刀。」巴頓的聲音既沉又重。

「你知道我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的人，更何況是這種時候。」美妮當然知道那語氣所指的是什麼，「那我至少替長官除掉一個疑惑吧，從『未知』那裡所得到的情報，真的能說都說完了，我所知道的不會比長官多。」

「但妳總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長官是坦白承認自己心中仍有疑慮，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啟示嗎？」美妮正如她之前的宣言，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刻，說話不可能再拐彎抹角。

「懷疑所有可能性是我的責任。」巴頓直認不諱，「而我相信妳，即使在這種時候跟妳說這些，妳還是能夠心無旁騖地執行作戰。」

巴頓這番話甚至明確說出自己為何在這時，而不是當二人「閒聊」的時候加入，一般而言他是不會做出這種像是在背地裡說別人壞話的事，可見現在於他而言是名副其實的非常狀況。

「該不會只是想給我壓力吧？」美妮僅是在心中如此想著，事實上她沒有任何隱瞞，因此她還得想辦法安撫一下巴頓，「我是很感謝長官看得起我啦，可是啊，我和閃光談的，該怎麼說呢，是女生的第六感吧？而長官沒有喔，所以要不要說明一下到底發現了什麼？」

只能說美妮想得過於複雜，這時候的巴頓沒有那個心思做這種事情，「沒有，以目前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配置，當聽到妳們的對話，忍不住思考有沒有遺漏。」

「那就是誤會一場啦。」美妮如此定奪，自然是因為她也不是那麼有餘裕能聊下去，她可是一直以高速推進，不得不警戒周遭可能出現的細微變化，更何況適應了的痛楚仍然是痛楚。

「這樣啊……」巴頓想了一想，既然雙方都沒有實際的線索，那繼續對話也只是鬼打牆而已，「我明白了，對話結束。」

美妮並不至於因此鬆一口氣，只是把「巴頓看來也有某種不祥預感」這件事記在心裡，就算毫無根據，她仍然認為不應該忽視，畢竟她自己本來也這樣覺得。

戒心變重的美妮繼續奔跑，走主要幹道的她不用辨認路段，只要稍微留心掌握距離就好，在結束與巴頓的對話時已經通過第十五區進入第四區，期間除了當初負責守衛外圍的敵人外，便再也沒遇過其他看守者。

以「雷光作戰」所取得的情報，敵人的數量隨便算都是幾百隻，要在地底不同位置安排守衛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或許是沒有必要，或許是敵人背後也藏有秘密，一時的數量和恆常能維持的數量是不同的。

美妮一邊重複確認已知的情報，一邊以思緒的角落去尋找有沒有遺漏的盲點，路程至今已經過了一半，可謂相當順暢，期間也有與幻焰與蒼藍聯絡，她們那邊亦沒有遇上任何問題。

「要是能這樣順利結束就好了……」美妮不禁如此心想，「不過每當這樣想，肯定會……」

這次真的是「連想都未想完」，美妮注意到視野發生了變化，一般來說應該是輕微慢慢改變的，但是基於甲冑少女的移動速度，那變化可謂相當急劇。

「那個，長官。」美妮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她的眼睛開始不舒服了。

「什麼事？」巴頓並沒有立即緊張起來，維持著冷靜。

「以我所知，基地的供電系統應該在『雷光作戰』之後就被敵人破壞了吧？」

「肯定。」

「可我眼前的照明系統正在運作。」美妮說出了這個叫她不得不停步的現實。

美妮等人所使用的夜視儀當然是高級貨，不過直視足以照亮幹道的燈光還是難免感到刺激，經過調節後雖然不至於無法視物，但如果後面的路真的都有照明系統，那麼配戴夜視儀反而是種妨礙。

不過比起要不要脫下夜視儀，更大的問題想當然是要如何去理解這個狀況。

「是敵人出現了需要照明才能行動的新類型嗎？還是說……正在迎接我們？」美妮並未把想法化作言語，她希望先聽聽巴頓的說法。

只是美妮等了一會所等來的並非巴頓的回覆，而是閃光的聲音：「黑刀、蒼藍，聽說妳們都遇到一樣的狀況？」

「好亮。」藍蝶一如既往的簡短回應並未因此而叫人感到安心。

「換言之是整個區域都有供電，還特意啟動了照明系統。」美妮發出輕微的呻吟，因為這樣的用意實在難以推測，「長官，有沒有可能是其他國家的人？」

難得一直沉默的巴頓直至這時被美妮指名才回應：「我沒收到過任何相關報告。」

「也就是說無法排除嗎？」美妮想要確認這一點，除了真的想知道外，也是在詢問巴頓這是否算是一個撤退的條件。

畢竟狀況太過詭異了。

一旦排除這是人類的行為，意味著敵人掌握了人類的發電技術。

循著這個方向思考下去，可是能得出非常駭人的結論，例如敵人的進化開始囊括人類文明的部份。

基於這個層面的考量，這確實是需要從長計議的狀況，當下應該選擇撤退。

三七一：

同一時間，蒼藍分隊。

蒼彈與藍蝶的推進進度與美妮差別不大，同樣來到了第四區與第一區的交界。

既然沒有什麼狀況，二人本應繼續前進，但就在這時，跟在藍蝶背後的蒼彈突然開口：「等一等。」

「怎？」藍蝶敏捷地停下，畢竟本來就全副精神集中在四周的狀況上，聽到同伴的聲音當然能夠立即反應過來。

「還沒感覺嗎？」蒼彈也不多話，直指核心。

聽到這個問題的藍蝶已然瞭解蒼彈的意思，確實需要停下來才能確認，只見她閉上眼睛，專心聆聽在別人耳中恐怕與寂靜無異的周遭。

蒼彈難免既緊張又期待，希望藍蝶能帶來喜訊。

只是在十數秒後，藍蝶已經靜下心來再三確認，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

「到底為什麼？」蒼彈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疑惑。

蒼彈所期待的，自然是藍蝶曾經在「雷光作戰」中，遠在「第一邊」邊緣的地底便已經感覺到某種敵意，藍蝶當然在作戰剛開始時就試過集中精神感應，但就像現在藍蝶所說的，依然未有察覺任何特別反應。

「稻草作戰」執行時，藍蝶仍然處於失去左手的狀態，自然不可能參與作戰，所以沒辦法在那時試著感應「第一城」內的狀況，換言之這次是她第二次來到這裡。

「是敵人陷入了休眠之類的狀態，所以無法感應？還是說敵人進化了不會再被感應到？」蒼彈腦海裡浮現不同的可能性，目前沒有任何可以判斷的材料。

「別在意。」藍蝶知道同伴在想什麼，「不影響。」

「我知道……本來就要去最深處。」蒼彈輕吁了一口氣，就如她自己所說，確實想再多也沒有用。

藍蝶原本打算就這樣重新開始行進，可是她想了想，覺得蒼彈沒理由會忽然提起這樣的疑問，決定追究下去：「還是？」

「燈光。」蒼彈對於同伴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想法當然不會意外，「針對我？」

「進化……嗎？」藍蝶皺起了對方看不到的眉頭。

敵人是會進化的存在，而藍蝶的「特殊能力」或許在「雷光作戰」中被敵人發現了，因此這次才會令她什麼都聽不到。

那麼要是蒼彈的「特殊能力」也在那次作戰中被敵人發現了呢？儘管當時二人是用原始的方法計算出覆蓋在特殊物質底下的出擊井位置，但假若敵人認為「甲冑少女」中或許擁有某種適用於漆黑中的異能，因此決定弄出照明來妨礙——並非完全不可能。

當然如果遵從這思路的話，敵人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不過既然想要封印這種可能存在的能力，就意味著對方有不想被這邊發現的事情。

藍蝶經過細想後，發現蒼彈大概是想到這一點才會如此糾結。

「看來妳想到了。」蒼彈當然相信藍蝶會想到跟自己一樣的事情。

「要報告？」藍蝶認為自己無法判斷，或許應該聯絡巴頓。

巴頓作為作戰指揮官，當然有一直聽著三組少女的對話，但唯獨蒼藍這一組，他不得不承認要不是二人有意向別人解釋的話，很難在單純旁聽的情況下聽出二人所說的那些話，背後是抱著什麼想法或者前提。

而巴頓之所以不加入對話，則是信賴二人的判斷，只要二人不尋求協助，便認為不需要自己的幫助。

實際上蒼彈也是就著這一點而糾結，既然巴頓知道二人之間似乎有了發現卻沒有作聲，叫她反過來認為這件事尚未重要到需要討論。

只能說，蒼彈與藍蝶有著不需要通過嘴巴就能溝通的默契，但即使是相處甚久的巴頓，實在沒辦法達到心有靈犀的地步。

繼續糾結只會浪費時間，蒼彈在一陣猶豫過後，最終搖了搖頭，「或許只是被光弄得不安而已。」

既然蒼彈如此決定，藍蝶當然不會多說，重新互望一眼確認沒有其他問題後，二人便繼續深入第一區。



＊ ＊ ＊



當美妮緩下來花了些時間思考狀況，蒼彈與藍蝶亦因為猜疑而停下來稍作討論時，閃光與幻焰則是馬不停蹄前進，而且實際上她們的速度是三組之中最快的。

美妮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考慮到受襲時沒有其他人可以支援，自然不得不小心一些，既然如此蒼藍與焰光的速度應該相約，事實上卻是後者更快，乃是因為隊伍結構的轉變。

自從幻焰練習起「聖炎」後，她在隊伍中的定位就從遠衛轉變為近衛，換言之焰光這組合變成了雙近衛，如此一來在移動的過程中就不需要像蒼彈與藍蝶那樣得確保雙方的位置以維持支援體系，閃光與幻焰能夠以比較隨性的方式移動。

當然幻焰並非失去遠距離操縱焰氣的能力，就只是她本身的遠衛特色是屬於陷阱般的設置類型，在突然的遭遇戰中本身就沒什麼發揮的空間，自然而然更為重視「聖炎」的部份，最終在二人的配合上，幻焰便是捨棄了少部份的遠距離支援能力，轉而大幅增加了近距離戰鬥互相配合的特性。

而且雖然二人定義上同屬於近衛，但基於閃光本身是用長槍，嚴格來說可以細分為中距離，而非得把焰氣緊纏在身上以發揮變形特性的幻焰，戰鬥距離則是比起蝕蜂那對短曲刀更短，直白的說法就是拳腳格鬥等級，就是這點距離差別讓二人不至於相沖，能夠互相支援。

當然要做到這件事，全賴這些日子來的訓練，而成果就是二人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夠在相互補足的情況下，毫無顧忌地全速前進。

最終便是焰光二人最先抵達總基地地下的周邊範圍，既然她們一直沒有報告任何狀況，意味著至今為止並未遭遇任何阻礙。

既然沒有阻礙，那麼只要沿著支道繼續前進，最終便能到達「甲冑少女」出擊的換裝室，亦即是進入總基地，可是如今二人卻停在了外圍，未有踏入總基地的地下空間。

三七二：

「小光……妳剛剛說什麼？」幻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改變接下來的入侵計劃。」閃光凝重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按照情報，通過換裝室進入基地後，朝著中央位置前進就會有通往敵人巢穴的洞口，但目前我們比其他人更早抵達，認為可以花點時間找找有沒有別的路可以進入巢穴。」

幻焰當然知道閃光是認真的，之前會那樣反應不過是過於難以置信，畢竟閃光的提議在作戰前有過討論，而最終被否決了。

既然現在閃光重新提出，那一定是有什麼其他發現或者想法才對，為此幻焰只能小心確認：「是因為一路過來敵人都沒攔截，妳覺得敵人會認為我們根據過往的經驗，在那裡等著嗎？」

「沒錯。」閃光雖然予以肯定，但明顯看得出來她自己其實還是有些猶豫，「當然可以由我們直接進入確認，萬一接敵就通知黑刀和蒼藍更換路線，但從先後的差別來說，我們已經驚動了敵人，說不定在僅看到我們兩人之後，會派人嚴密看管其他路線……」

「這樣一來就沒有潛入的機會，相對的要是我們沒先驚動對方，直接就找到新的入侵路線，作戰的成功率會更高……」幻焰不知道為什麼閃光要繼續重複討論過的內容，但目前唯有先順著對方的思路回應：「我只是怕假若敵人那麼有信心放我們走到這麼深入的位置，意味著對方就是守在唯一的路徑上。」

「凡事都有得失……」

「小光，除此之外呢？」幻焰基於時間的問題只能投出直球，剛剛閃光所說的一切都不是新的理由。

閃光肯定也有所自覺，在叫人感到不安的短暫停頓之後，她才以無力的聲音回答：「是感覺。」

「吓？」幻焰險些就發出了過大的聲音，「我知道妳不會在這時候開玩笑，可是這怎麼聽都是玩笑吧？」

「我知道。」閃光語氣中滲透著無奈，亦是這緣故她才選擇重複作戰前討論過的內容，因為那些理由才顯得合理。

幻焰並沒有急著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很清楚閃光就算不像美妮是一頭理性的惡魔，而是在理性與感性上有著絕佳平衡的人，可此刻卻選擇以「感覺」作為理由大幅變動原定計劃，怎麼想都是非比尋常的事態。

「這時候只要相信小光就好嗎？」幻焰心裡浮現出這個想法。

要是有合理的理由說服幻焰當然很簡單，不過就算沒有似乎也並非不可，畢竟她沒有強烈理由必須與閃光爭執，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麥道威爾長官不說點什麼嗎？」無法下決定的幻焰把期待轉向肯定在聆聽二人對話的第三人，不過她就連是否要向巴頓咨詢都感到猶豫，始終對方不只是負責她們。

或許巴頓開了天眼再加上讀心術，一直沉默的他剛好在這時候開口：「我相信現場的判斷，無法否定在戰場上，不時會有那種危險的預感或者直覺，越是老練的士兵越容易會有——那實際上不是單純的感覺，而是注意到某些細節所觸發的印象或經驗，但一時之間腦袋沒辦法整理好。」

「所以就這樣決定？」閃光絲毫沒想到巴頓會支持，而且還能說得頭頭是道，她得誠實承認自己根本沒想到這樣的解釋，要是她想到的話就不會藏到最後才無奈地吐出「憑感覺」了。

「可以，要是行為明確破壞作戰目標當然不行，但只要設置一個恰當的時限去探索，算在合理範圍之內。」巴頓始終沒有發出明確的命令，像是作為顧問一般，僅是提供自己的意見。

巴頓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和瞎子沒有分別，況且那種臨場的感覺，即使有視訊轉播亦沒有辦法用身體感受。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巴頓其實非常無力，作戰指揮並非單靠一個聰明絕頂或者擁有領導氣質的人，讓其站在台上發出指示的職務，而是作為一個團隊的抉擇者，令團隊的行動上下一致，抉擇需要的是資訊，而資訊則是靠眾多人力去分析整理。

現在的指揮車裡只有巴頓一人。

正如幻焰的擔憂，巴頓一人僅是傾聽三方的動靜就已經竭盡全力，光是收集、整理與分析都很難說要做好了，因此只能在真的必要時才加入對話。

這狀況自然在巴頓的預料之內，但他想當然不可能事前跟一眾少女提起過這件事，或許待過指揮中心的美妮會注意到，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也只能算了。總之巴頓必須維持著「鋼鐵後盾」這個形象，自己無力也就罷了，絕對不能增添少女們的負擔。

「那時限要定在？」閃光認為這算是敲定她們的行動方針。

「兩分鐘，黑刀與蒼藍預估最快會在那之後抵達。」巴頓給出明確的資訊。

而在巴頓提出「兩分鐘」這三個字時，閃光與幻焰相視一眼之後便立即行動，因為那只是一百二十秒而已，多說一句話都會壓縮成功率。

即使巴頓看不到，但是從耳機傳來的聲音感受得到，他繼續提供二人所需要的情報，「既然這樣，我建議妳們有兩個可以調查的方向，分別是後備發電機房以及主電腦室。」

「沒問題，位置我記得，可是為什麼？」

閃光想當然有把總基地的地圖記得滾瓜爛熟，因此禁不住好奇巴頓是基於什麼來判斷可疑地點，畢竟作戰前的會議中有討論過相關內容，可最終結果是線索太少沒辦法做能收窄範圍的判斷。

巴頓知道時間緊迫，直接說明：「在『雷光作戰』時一度重新啟動的系統被強制下線，就算知道是供電先出事，但無法保證電腦就沒被破壞，儘管這基本上不構成那裡有通往巢穴的路徑，但應該會有線索。」

「原來如此。」

正當閃光簡潔地回答以示對話告一段落的時候，跟在閃光旁邊的幻焰卻覺得哪裡怪怪的，自然而然地提出心中的疑惑：「基本上？」

其實巴頓係唔係主角之一？戲份咁高。

嚴格黎講，係
全女班之中點都要番Ｄ男既
話唔定有「父女」呢

三七三：

巴頓知道自己搞砸了。

身居要職的巴頓，已經慣於話語要說得精確，當然要是平常小心在意，經過再三思考才開口，那麼確實能夠因應狀況挑選合適的言詞。

可如今分秒必爭，除非事先想好某些內容是絕對不能讓對方察覺到的，否則在對話時，難免會確切地傳達自己的想法。

幻焰所懷疑的「基本上」，巴頓的確另有原因才會導致說出如此曖昧的判斷，而他為何沒直接說出來，則是因為他認為這是當下沒必要做的說明。

不過既然幻焰已經起疑，這已有違巴頓的本意，與其讓她們帶著疑惑，唯有無奈地作出對當下沒有太大意義的解釋：「『第一城』在設計初衷被一定程度限制了自給自足的能力，目的是制衡其戰爭能力，因此電力是靠外地輸送，總基地在最低限度用電下，只有能維持數天的後備供電能力。」

雖然巴頓的解釋聽起來有點跳躍，但或許閃光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底下，腦袋輕易理解了巴頓的意思，「要是照明系統並非剛好在我們來的時候才啟動，而是一直維持亮著的話，就意味著敵人擁有供電技術，只是本來總基地沒有足夠的燃料持續發電，換言之牠們有可能是透過巢穴供電嗎？」

「完全正確。」巴頓不想多談「人類」層面的事，但假若能讓她們二人意識到敵人可能掌握了些什麼，說不定還算有些得益。

「這……不是有點糟糕嗎？」幻焰花了些時間理解之後不禁如此說，「該不會連基地的電腦系統都成功啟動，那些感應器什麼的也能用吧？那不就能夠完全掌握基地的狀況，甚至是我們的位置嗎？」

「否定，在『雷光作戰』中因為被敵人破壞供電而觸發不斷電系統啟動後，當時已經下了鎖定指令，沒有物理金鑰是無法重新啟動基地系統的。」巴頓雖然覺得幻焰的前提有些許微妙，但還是給出了叫人安心的答案。

目前尚且不知道照明系統是否真的使用了人類科技，說不定敵人其實只是以另一種方式轉換出電力，如此一來就不是完全掌握人類的技術，更莫談涉及電腦系統的部份。

當然，最壞的狀況是人類這邊的一切都被敵人摸透，就連那需要物理金鑰才能解鎖的限制都遭到突破，應了幻焰的擔憂，己方的行動為對方一覽無遺。

饒是有著這個可能性，現在完全沒有提的必要，真是如此的話人類就只能認命，沒有什麼事情能改變了。

這時雙方的對話暫時告一段落，幻焰與閃光恰好來到換裝室外面的支道。

「我們要突入基地了。」

閃光如此報告之後，由幻焰從旁負責戒備，而她自己則是開始動手，自然是以力量把眼前的障礙，也就是把運送甲冑少女出擊的車廂拉走。

只要把安全鎖解開，以甲冑少女的力量要拉動路軌上的車廂並非一件難事，危險的反而是因為視野問題無法知曉車廂背後的狀況，而幻焰便是在防備這件事。

「安全。」幻焰一直靠在車廂另一邊，探頭望向隨著車廂移動而顯露出來的背後，是尚未開啟的閘門。

換裝室與車廂之間有一道需要通過按鈕才能打開的閘門，如今閘門依然如初是關上的狀態，敵人並未在這個大好位置埋伏。

閃光得把車廂拉開到完全露出連接口，否則背著「黑盒」的她們難以通過，在這之後二人重新在閘門前會合。

二人相視一眼，慣性地點了點頭後，閃光握緊長槍小心地破壞閘門，畢竟要用手拉開閘門顯然是件相當費時的事。

幻焰繼續操縱著預先凝聚的那股焰氣，準備萬一背後有什麼就——等待著二人的確實是一道攻擊，只不過那是超乎二人預料的攻擊。

「安全，不過小光妳的眼睛還好嗎？」幻焰仍是在把頭別開之前確認好狀況。

「嗯……勉勉強強。」閃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微妙，「真是失敗，應該預想到的。」

「發生了什麼事？」巴頓的語氣聽起來並沒有焦急，雖然知道二人肯定出了些狀況，但能夠透過二人的對話得知那並非嚴重問題。

「是照明。」閃光與幻焰一同退開，由閃光負責回答巴頓，「基地內也是照明全開，夜視儀雖然有啟動保護機制，但還是刺眼了一下，提醒黑刀和蒼藍她們。」

「原來如此，知道了。」巴頓簡潔回應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狀況已經發生，實際上他覺得自己應該預先提醒。

地下鐵道雖然有照明系統，但那其實是相當昏暗的光度，其目的不過是作為狀況發生時讓人能勉強視物而已。列車有自己的照明自是不用多說，而日常維護工作的話維護員也會攜帶適當的照明設備。

在這樣的狀況底下，夜視儀只要稍作調整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當進入基地，那照明的強度想當然是以人類平常生活所需作為標準，以微光成像的夜視儀可禁不起那樣的衝擊。

閃光與幻焰脫下夜視儀並將其扣在背後加裝了掛件的「黑盒」上，當初這種掛件倒不是預想到這個狀況而設，而是就算眾人的行推路線預定是地下鐵路，但無法排除遇到狀況而需要回到地面，需要能夠暫時安全擺放夜視儀的地方便屬於必要的考量，如今恰好適用罷了。

當然這種臨時加裝的掛件無法確保強度，萬一發生戰鬥的話很高機會損壞，始終背後的「黑盒」是以合成纜連接在甲冑少女身上，不論掛件還是夜視儀本身都難以承受那種超人機動所伴隨而來的衝擊。

閃光與幻焰重整之後，毅然踏入那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換裝室。

三七四：

閃光瞄了一眼牆上熟悉的模板，想當然即使在其他基地，甲冑少女一樣是使用這些設備獨力穿上保護衣，不過就換裝室那連帶出擊口的設計，自然只有這裡了，心裡難免泛起一點感慨。

距離上次使用這裡，已經是半年前的事。

和美妮當時陷入假死不同，其他甲冑少女親身經歷過那場大撤退。

雖然說眾人沒被指派任何工作，基本上就是收拾自己的物品，然後按指示集合乘坐列車離開，饒是如此，那個全城逃難的氛圍，不得不說確實叫人十分深刻。

感觸歸感觸，閃光把這絲情緒埋藏於心底，未有影響她的行動，她已然來到門前，試著傾聽外面的動靜。

「看來有個好消息，雖然電是有了，但電腦系統應該沒恢復。」幻焰確認了門旁的電子面板，完全沒有反應。

「也就是說之後想要調查房間的話都得把門撬開就是了，要不是怕動靜太大真想直接劈開。」閃光動嘴的同時手已經先動起來，儘管她像是在抱怨撬門很花時間，但實際上以甲冑少女的力量，門鎖根本撐不了十秒。

「還好之前是撤退而不是要在基地打防衛戰，否則隔離牆都放下來那才是真的頭痛。」幻焰之所以接起這番無謂的話，是多少想緩解一下漸趨緊張的氣氛。

畢竟門背後就是通道，雖然這裡離中央區域有一段距離，但從空間的角度來說兩者可謂相通了。

順利撬開換裝室的門後，閃光與幻焰分別探頭往左右確認燈火通明的通道。

「安全。」「安全。」

兩道輕輕的聲音重疊起來，當中沒有絲毫放鬆下來的感覺。

閃光率先來到通道上，緊隨其後的幻焰說出自己的判斷：「敵人似乎沒來過這塊區域，通道看起來沒損壞的地方。」

「嗯。」閃光一邊認同一邊重新確認方向，「那就直接朝後備發電機房前進，可以嗎？」

「當然，我打頭陣。」幻焰話聲剛落便開始加速。

且不說地下鐵路的主要幹道是讓列車通行，即使只是為小車廂而設的支道，還算是有足夠的空間讓閃光揮舞長槍，可是如今只為人行而設的室內通道，想要活用比人還長的長槍，那只能說是縛手縛腳。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敵人除了初期戰鬥能力薄弱的「警戒者」外，其他已知的種類都有著龐大身軀，很難想像牠們能夠擠進通道甚至是一些較小的房間，換言之萬一在這些地方遇敵，不是未知的新種敵人，就是那個叫人不得不慎重應對的「擬態者」。

所幸的是眾人目標並非消滅「擬態者」，萬一真的在這種無法展開手腳的地方遇上，乖乖想辦法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讓隊友們更好行動才是上策。

即使提防敵人，在時限下幻焰與閃光的行進速度依然相當迅速，不消一會就差不多抵達後備發電機房。

總基地的底層結構很簡單，基本上都是以甲冑少女的換裝室為主，畢竟考慮到要以最快速度把甲冑少女運往「第一城」的每一個角落，為了設計好對應的路線，自然需要充足的起點，亦即是說外圍的部份全部都是換裝室。

硬要說的話其他地方可以勉強劃分為內圍，而這些剩餘的空間都是平常不怎麼需要用到的地方，像是現在幻焰與閃光的兩個目的地便是如此，這當然也有著保安上的考量，避免閒談人等來到底層。

換言之就算二人並非前往已知有巢穴通道的中心地帶，其實也算是要前往其附近，因此越是接近後備發電機房，自然越是小心。

「轉角就是了。」領在前面的幻焰停住腳步，回頭望向同伴。

「隨時可以。」閃光晃了晃手中的長槍。

然後，沒有躊躇，二人一同踏出那一步，接著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涼氣。

二人既然一路移動到這裡，路上當然沒發生什麼狀況，亦沒有什麼線索，所到之處都是完好的，可是在距離她們大約十步遠，理應存在在那裡禁止閒雜人等進入的閘門，如今卻消失了。

僅是消失的話，或許能當作說不定在撤退的時候有人打開了而忘記關上，但目前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連帶旁邊的牆壁都遭到了破壞，看起來就像被攻城槌砸過一樣，牆壁上留有放射般的龜裂紋。

「姑且確認一下，那應該不是人為吧？」幻焰認為在向巴頓報告之前應該先想想有沒有別的可能。

「只可能是敵人做的。」閃光回答得相當乾脆，「長官，這邊發現狀況，後備發電機房的門被破壞了。」

「收到，請小心。」

「當然。」閃光回應之後，便與幻焰一同走出轉角處。

一人握緊長槍，另一人開始凝聚更多的焰氣纏繞到身上，二人都進入了臨戰態勢。

就算是她們，也不至於能夠在這時候大膽衝刺，而是維持著幾乎不會發出聲音的輕步，一步一步接近那個沒了閘門的房間。

從她們的視角完全沒有辦法窺探內裡是什麼狀況，唯有豎起耳朵，試著傾聽內裡會不會有任何聲音，藉此希望早一步發現徵兆而能夠及時反應過來。

即使只是門被破壞，並非意味著敵人現在就在內裡，但毫無疑問敵人曾經因為某種理由而需要進入那裡。

「是上次基地系統上線，破壞了外部供電之後，察覺還是有電力才來到這裡進行破壞嗎？」閃光腦袋的一角飄過似乎很合理的解釋，但她沒有捕捉這道思緒，而是任由它消失。

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該做的只有確認狀況，亦是因為沒有多餘的思緒，才能在來到門口前，總算看到房內的環境時，能夠冷靜地應對。

哪怕那是個相當驚嚇的畫面，要是一般少女肯定會慘叫得花容失色，幻焰與閃光彷彿沒有反應似的，僅是默默地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