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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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0 22:34:49
2023-05-12 21:21:52
什麼計劃?有伏線
2023-05-13 09:22:42
都是好人
2023-05-14 09:05:31
三三八:

蒼彈與藍蝶理解尼奧的擔憂,也很感激他的舉動,不過心裡都各自認為沒什麼必要。

尼奧憂慮的是二人被「敵策局」騙了,被當成開發新藥物的實驗動物,那個減輕聯覺狀況的藥物實際上存在某種有害物質,如此才不敢向尼奧透露真相。

只是對於蒼彈與藍蝶來說,即使這一切都如尼奧推想好了,真正的藥含有有害成份,但那其實對二人來說沒什麼大問題,因為只要和「未知」連接的話那些問題大概都會變成不成問題,更何況實際上「敵策局」比任何人都要更擔憂少女們的身體狀況,要是真有丁點危害「敵策局」是絕不可能使用的。

二人並沒有打算跟尼奧解釋並且直接同意了他的計劃,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說明很麻煩,主要是「甲冑少女」的事情終歸屬於機密,況且既然尼奧會擔心這種事情,能夠「無限試藥」的特性大概會更叫他擔憂,那就真的是沒有必要了。

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尼奧的計劃並不會造成任何問題,大概是不想直接撕破臉皮吧,既然目前「敵策局」提供給尼奧一方的資訊,包括那種藥物是如何合成出來的話,那麼他只要弄一份出來給蒼彈與藍蝶服用,在「敵策局」面前讓蒼彈與藍蝶證明沒有效果就是最好的做法,畢竟尼奧很清楚那藥物的成份與份量,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甚至事先已經取得了他們團隊中的醫生同意了。

既然蒼彈與藍蝶不用因此特別做些什麼,別說說謊,甚至連配合都不需要,屆時只要誠實說出實際狀況即可,如此自然沒什麼理由拒絕尼奧,尼奧就是那種君子到會在意這種其實暗地裡執行了都不會有人發現的事情,非得要像這樣跟二人說清楚才能夠接受。

取得二人的同意叫尼奧鬆了一口氣,雖說支開「敵策局」的人就是為了確認蒼彈與藍蝶的認知以及說出這個計劃,但也沒必要處理好後就立即回去,依照本來的藉口一行三人來到善終院舍。

離開研究所的大樓後穿過小徑,很快就來到五層高院舍前方的公園,要特意在這裡弄一個公園,自然是為了提供院友一個能夠曬太陽或者散步,也就是一個適合放鬆心情的戶外空間,當然也有一些簡易的健體設施讓人活動身體。

他們到訪的時間是日間,說不定會在這裡遇到熟人,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率先迎接二人的是——

「哦,湯告魯斯,很精神。」藍蝶看到從樹影下走出來的小魔怪,便立即踩著輕快的步伐上前並蹲下來。

金眼的黑貓看到藍蝶朝自己走來便立即停步,直接翻身躺在草地上露出肚子,四隻手手往空氣亂抓,來到牠旁邊的藍蝶配合地跟牠的肉球擊掌。

看到這副光景的尼奧與蒼彈有點哭笑不得,前者朝身旁的蒼彈問:「要我帶妳們逛逛還是妳們自便?房間吃緊沒辦法把妳們之前所住的保留下來,喬治爺爺、瑪莉蓮奶奶和伊芙阿姨還在。」

「只剩他們嗎……」蒼彈聽懂尼奧的意思,畢竟這裡是善終院舍,即使她們曾是這裡的住客,也不應該隨便打擾其他人,想了想之後便搖頭:「和伊莫頓玩。」

尼奧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不論是湯告魯斯還是伊莫頓,所指的都是那隻黑貓,實際上牠沒有一個統一的名字,不只是蒼彈與藍蝶,就連院友,甚至是尼奧這些工作人員或者醫護人員,全都用自己的方式來稱呼這隻不請自來的流浪貓。

理論上來說,善終院舍不太適合養寵物,多數院友都是體弱多病是主要原因,就算給寵物注射好疫苗,還是會有不必要的風險,另外像是犬隻之類的寵物,還是會有突然發狂之類的意外,老人家未必有能力阻止。

當然飼養寵物並非全都是缺點,實際上對精神方面的護理會有不錯的效果,也會讓院友多些精神寄託,那隻黑貓便是因此才留下來。

除了名字沒統一外,真要說的話這隻黑貓還有不少傳說,像是牠總是會出現在即將離逝的病人房間,從恐怖的觀點來說就似死神,可是絕大多數人都覺得牠是天使來迎接人上天堂,死亡是件可怕的事,不知道死亡何時會降臨自己身上更可怕,牠則成為了那喪鐘,反倒撫慰了未知的恐懼,讓人能夠走得安詳。

蒼彈與藍蝶和黑貓玩了一會,也算是好好地回憶了這個居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還剛好遇到認識的奶奶,便一起在公園裡轉了個圈。

三人並沒有因為與貓戲耍過於愉快而忘了正事,時間差不多之後便一同回到研究所,尼奧的團隊與「敵策局」的人自然早就在等待了。

麥克先一步來到這裡是為了做好溝通和準備,從極端的角度來說「甲冑少女」的時間特別寶貴,即使如此仍是無法急到今天就立刻開始實驗。

蒼彈與藍蝶在事前只知道有這份「協助調查」的工作,在這時刻非得邀請「甲冑少女」出國,又或者更貼切的說法其實是要委派「甲冑少女」外出並請求外部機構的協助,所為的只可能是「自在」相關的調查,詳細內容在這時候才正式向二人說明。

這項調查的立意出乎二人的意料,簡單直接到根本是按照字面意思來解釋,既然特殊物質能夠隨想法改變外形,那麼自然而然會聯想到是大腦的功能,因此委託頂尖的腦學研究所,調查「甲冑少女」活躍時大腦的運作狀況。

「敵策局」本身當然有做過類似的研究,遺憾的是沒有什麼收穫,但說不定頂尖的團隊會有獨特的見解或者發現,最終便發展成現今這個狀況。
2023-05-19 09:27:07
三三九:

「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擁有一頭棕髮的少女望向窗外,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藍天,反倒白雲在下面。

風景會是這樣子,自然是因為少女正在乘搭飛機。

本來擁有一頭秀麗淡金色長捲髮的少女以短暫性的染髮劑改變成現今這模樣,髮型也改綁成長馬尾,沒有近視的她配戴了一副平光眼鏡,看起來像是有點早熟,剛踏入職場的新鮮人,這人想當然就是閃光。

閃光那番自言自語,她當然知道答案是什麼,所以就只是因為心情複雜才禁不住吐出口的無聊話。

昨天被大衛關心到最後,閃光打聽到的是對方頗為在意蒼藍的狀況——準確來說是藍蝶。

大衛承認那是一種沒有實際根據,只是個人的經驗與感覺下所察覺的狀況,在藍蝶的左手失而復得之後,一度評定身心方面都已無問題,才會獲准回到崗位,可是在上周的定期輔導裡,他覺得藍蝶似乎在隱瞞某件事。

大衛選擇跟閃光提起這件事,當然並非要她做些什麼,算是一種要是真的聽到什麼便賺到了的打探,更何況這可能只是他多慮而已,說不定能夠從閃光那裡聽到其實只是一些少女們私下的小秘密。

結果很遺憾,閃光完全沒察覺到藍蝶有什麼問題,也沒有從同伴那裡聽過什麼,因此是幫不上大衛的忙了,對話亦以此作一個恰好的完結。

可是這次對話所帶來的影響並沒有結束,在傍晚時閃光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通知,居然是巴頓親自召見她了。

都不用仔細思考就知道和大衛有關,儘管閃光跟大衛談那些本就沒想過要保密,也沒保密的必要,但真的想不到會驚動到巴頓,亦不知道為何會驚動到他。

戰戰兢兢的閃光前往與巴頓見面,或許對方是真的從百忙之中強行擠出時間來見她的,所以沒說什麼門面話,直指向這次召見她的理由。

「妳可以再任性一點……嗎?」閃光托著腮子斜看著窗外的白雲,應該不可能會有長得像巴頓的雲朵,可是她就像看到對方正在以嚴厲的目光瞪著自己。

「真想說『甲冑少女』是半個軍人,也很重視紀律,由你說出來特別叫人心情複雜啊……」閃光當然不會蠢得當著巴頓面前說這番話,況且她所說的紀律和巴頓叫她任性一點其實是兩回事。

雖然不知道大衛跟巴頓報告了些什麼,但從巴頓詢問她臨時取消與幻焰出行的理由,並且希望從她嘴巴說出是否真的想去時,便不難理解大衛說了些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巴頓叫閃光不要顧忌那些有的沒的,他們這些大人就是為了解決這些事情而存在,「任性」指的就是不要做多餘的體貼。

既然巴頓都說到這個份上,而且又知道大衛肯定打了小報告,閃光便沒什麼好隱瞞,誠實表達出自己確實想去幻焰的家。

最後結果就是現在閃光被送到前往幻焰家鄉的飛機上。

巴頓姑且是有給出合理的理由,像是目前王室那一邊依然在索求階段,既然未拒絕就沒道理會向閃光下手,以及准許攜帶「未知」,必要時允許連接適當處理緊急狀況。

至於閃光甚至擔憂會曝露同伴家人的情報,存在被牽連的可能性,則是由「敵策局」的情報部賭上一切保證安全,實際上其他「甲冑少女」的行蹤都受到嚴密保護,當然像要在公眾場合出席活動的蝕蜂就例外,總而言之目前沒聽到有什麼險情。

「唉……」回憶這些的閃光禁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不就叫我之前煩惱那麼久,最後所做出的決定,看起來不就像笨蛋的抉擇嗎?」

窗外的巴頓隨著時間變成了幻焰,因為閃光的腦袋決定逃避這個沒意義的問題,她更需要為接下來的事情煩惱,「看來也只能誠實和小焰說了,再隱瞞下去實在不太好吧?」

閃光不禁想起之前送幻焰離開基地時,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幻焰肯定是有所顧慮才沒有問她突然取消行程的真相。

可能一切只是庸人自擾,不過閃光就是抱持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度過了煎熬的移動時間,終於抵達目的地。

不知道是聯絡出了問題,還是她們的副官私下想製造驚喜,結果幻焰並沒有收到通知閃光將會到來,直至到閃光出現在幻焰的家門前時,後者甚至一副警戒地說出「用這種蹩腳的變裝就想騙到我,這樣的特務也太不專業了吧?」這樣的話。

畢竟閃光把頭髮染成棕色,又配戴了平常不會戴的眼鏡,服裝也挑了比較成熟的風格,確實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

不論如何,這個小誤會自是輕易解開,幻焰險些高興得就要哭出來,趕緊把閃光拉進家裡介紹給家人認識,要不是已經傍晚的關係,更是想把閃光帶出去介紹給朋友,也想帶閃光四處逛逛——就怕閃光可能突然就消失了。

至於副官想當然識趣地避免打擾二人,隨便找了個理由就離去跟幻焰的隨行人員匯合。

雖然在別人看來或許會覺得過於誇張,但閃光所受到的熱情款待,確實有種對方把自己當成家人的感覺,而且不會特別好奇「甲冑少女」的事,談起來很是舒服。

真要說什麼叫閃光最深刻,那肯定是那頓晚餐,說實在味道上真的有點兒那個,自然不可能和「敵策局」的比,可是論滋味來說,今天這一餐肯定是近來吃得最開懷愉快的一餐了。

一般來說晚餐過後差不多是休息時間,雖然閃光是突然來訪,但要加一個床位沒什麼困難,反正幻焰幾姊妹都是睡在同一個房間,擠一擠親熱一點就解決了,不過亦是這個緣故,幻焰把閃光拉到外面,這樣才能有單獨交談的機會。
2023-05-21 09:10:41
三四零:

閃光帶著幻焰去到稍遠的地方,不是因為怕家人好奇來偷聽,單純是家附近沒適合的地方,最終二人去到的是村裡兒童遊樂埸,那裡用廢料弄了些適合攀爬的障礙物,還有兩個鞦韆,二人甚有默契地挑了鞦韆。

昂首望去是缺少人類污染的星空,星光密集得就似在寶石箱裡堆滿鑽石,就算幻焰自小在這樣的夜空下長大,此次回鄉每天晚上還是不禁看得出神,更莫說是閃光了。

二人不禁沉醉在這美麗的夜色之中,過了好一陣子後率先回過神來的是幻焰,畢竟她是拉著閃光出來想要對話的人,而且她認為自己有必要先於閃光開口:「小光,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說,我懂的……」

「不。」閃光雖然常常猶豫,但在移動的漫長時間裡足以叫她提起決心,因此直接打斷了幻焰的話,「我覺得是時候跟妳說了。」

幻焰沒想到閃光會如此強硬,然而這並非叫她選擇沉默聆聽的主因,她當然想瞭解閃光的事,只是比起想要知道,更重要的是閃光自己想要說清楚,那麼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心聆聽。

「可能會有點長喔。」閃光以此作為開場白,從自己是在一個怎樣的環境成長,然後遇上了什麼困難,接著到家裡的事情,連同自己的感慨說出來。

閃光不敢望向身旁跟著自己輕輕擺蕩的幻焰,不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因此只是一直抬著頭看向無際的夜空。

最初聽到閃光說自己只是普通人,因為一些社會規範之類的問題遭受壓迫,人輕力薄尋找著突破的辦法時,幻焰還蠻有共鳴的,不過這限於見識過外面的世界才會產生,假若是尚未當「甲冑少女」的自己,肯定不懂那些事情吧。

可是才聽完開首,接著話題一轉居然切入什麼王室,那就是幻焰完全無法想像也是首次才知道的事,她也不知道該說得要多曲折離奇才會有這樣的遭遇,及後甚至上演什麼借用「敵策局」的公主式逃難記,除了瞠目結舌外也不知道該怎樣反應了。

閃光就這樣一個人說了好一陣子,一直說到最近王室透過家裡傳來的要求,父母是如何重視這段與王室建築起的姻親關係,而這對父母也沒笨到察覺不到真相,也就是對王室而言最有價值的是「甲冑少女」,因此對閃光又是打親情牌,又是述說王室可能會對他們下手藉此恫嚇,迫使閃光就範。

閃光說完最後一段,也就是怕牽累幻焰與其親人,以及自己也可能會被利用而造成「敵策局」的麻煩後,已經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幻焰的反應,她唯有呼喊對方:「那個……小焰?」

「呀……啊,我在,我全部都有聽到。」幻焰雙腳不自覺用多了一點力,蕩得更高一些,「怎麼說呢,黑刀級的背景嗎?好像只有我一個是在發白日夢的普通小孩了?」

「蜂橘她們應該也沒特殊背景……這才不是重點啦!」閃光反射般認真回答,險些就被幻焰帶歪了,「妳不會擔心或者害怕?」

「嗯……老實說,沒什麼真實感,所以只會覺得,會不會是小光妳想太多了?」幻焰知道閃光沒在開玩笑,所以她也努力沉著臉認真地回答。

「可是『敵策局』也是非常認真地應對,只是想太多的話才不會那樣勞師動眾吧?」

「那交給他們不就好了嗎?」幻焰與其說是想要安慰閃光,倒不如說她是真的如此認為,「該說是我也算經歷過嗎?去煩惱自己管不了的事,終究只會一直煩惱,什麼都不會改變。」

「鳴……」閃光感覺被說到了痛楚,而這恐怕也是巴頓那番「任性一點」的真正意思。

「呀呀,當然不是說一開始就完全不去想,而是在仔細考慮、評估過之後,得出確實不是自己能改變的話,就只得認命了。」幻焰看到閃光臉色一沉,便趕緊補充,「小光妳在思慮這一點上,肯定是一等一優秀的。」

「總覺得一下子角色就互換了呢,前陣子還是我一直安慰妳啊。」閃光感慨地指出這一點。

「這樣不就更有互相扶持的感覺嗎?我覺得很好啊,還是小光想我一直虧閃妳,準備要脅我做些什麼嗎?」

「聽起來利息也得算清楚才行呢。」閃光承接了幻焰的玩笑,勉強擠出苦笑。

「其實也不只是妳有煩惱,我也在想一些事情。」幻焰本來其實沒打算跟閃光說這些的,但因為聽了閃光細說自己的過去,心中有種感覺認為自己也得說些什麼才行,「雖然妳才剛來我家……哎,不顧那麼多了,總之這次輪到妳聽我說。」

以此作為開端,幻焰也概略說出過往的生活,以及把錢寄回家了卻沒什麼改變,這次回來後重新思考是否真的需要改變,最大的煩惱則是如何跟家人說。

閃光聽完之後,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陣子,「嗯……老實說,純粹真的是第一印象,可能物質層面上真的不怎麼好,可是總覺得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這也是非常叫我苦惱的地方。」

「我懂,我真的懂。」閃光輕吁了一口氣,不論是她還是幻焰,肯定對於這狀況感同身受。

畢竟這二人都深深體驗過什麼叫作視野受限,與其說是對跨出舒適圈感到恐懼,更貼切的說法是無法想像有什麼動機要去改變。

亦是這個緣故,閃光無法輕易說出「只要提供條件讓他們有選擇的機會就好」這樣聽起來很中肯的建議,因為這是沒搞懂狀況的人才會說出來的,單純是聽起來似乎客觀地為了對方著想,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實際上根本沒有認真站在對方的位置設想。

二人相互凝視,最終紛紛笑了出來,畢竟這個話題的答案她們才剛剛聊過,而這時閃光的腦袋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這樣的話,在戰爭結束之後,妳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用自己來當例子跟家人說明?」
2023-05-25 00:48:30
立flag,講完通常都係去唔到,因為會死埋。
2023-05-25 08:03:20

話唔定係反FLAG呢
2023-05-26 10:55:04
三四一:

有一個關於時區的玩笑是說當某地區的人在睡覺的時候,在地球另一面的人則是在努力工作,應該好好學習別人的勤力。

如今一眾「甲冑少女」分散於世界各地,應用這個玩笑的話,那麼在鳴石基地中工作的人想要被定義為勤力的話,恐怕只能工作到死了。

事實上真有那麼一個人,被換了幾次班的秘書分別提醒應該休息,就連駐基地醫生都不禁離開自己的工作間來看看狀況,但那個男人仍是沒有去休息。

不是巴頓不累,而是他氣到沒辦法冷靜下來休息。

「墨菲斯啊墨菲斯,你做得太多不見得光的交易了。」巴頓陷進椅子裡對著無人的辦公室自言自語,他雖然在抱怨某個不在這裡的人,但心中的怒氣並非指向他。

實際上巴頓心裡清楚,即使墨菲斯是個愛玩弄權術的人,卻不是個會做不必要用功的人,但凡墨菲斯出手,那就是必須要那麼做。

在這個前提底下,自然就不是墨菲斯做得太多那種交易,而是狀況絕望到不得不做那些事情來維持,如今終於維持不住了。

「該說和預想的一樣嗎?最糟糕的預想。」巴頓揉著眉心,就算已經不記得自己持續奔波了多久,喝下多少杯咖啡又或者多少瓶能量飲料,他的辦公桌永遠都是整整齊齊不會讓那些東西妨礙自己。

或許就是如此把「過去」清除掉,沒有留下「記錄」,自己才會一直、一直、一直工作,當成是不停地邁開新的一步。

可是沒有路了。

這一次,巴頓終於看不到路。

「否決。」巴頓笑著說出這兩個字,但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都會確鑿地說出那根本不叫作笑容。

儘管事前巴頓與墨菲斯所得出的結論是有一定困難,但墨菲斯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事先打點,只是實在沒辦法說已經打點好了,但最終得出的結果是斷定的否決而非暫時保留,這仍是超乎二人的預料。

由墨菲斯大膽定下的目標,準備好前提,而後由巴頓精心設計的「最終作戰」,提交給聯合國討論的結果是否決。

表面上的理由當然堂而皇之,說是什麼風險太高之類,可這種鬼話就連笨蛋都不會相信,從來沒有作戰不存在風險的,另外又說繼撤離「第一城」、「雷光作戰」與「稻草作戰」之後這麼快便定下下個大型作戰,實在過於頻繁出擊,應該稍作休整才對——說好的解決外星生物刻不容緩被不知道丟到哪裡去。

另外林林總總還有數不清的理由,在聽證會上聽著那些政客侃侃而談的墨菲斯與巴頓,心裡都很清楚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那些掌管人類命運的人們並不想這場戰爭在這時候結束,不論是利益分配還沒完成抑或怎樣,那些人認為這場人與外星生物的戰爭暫時繼續下去更為有利。

畢竟有著太多的利好消息了,不論是「甲冑少女」軍的可行性,還是意想不到出現與「未知」直接溝通的可能,維持現狀肯定比起未知的劇變來得更好。

換個角度看,亦是那些人承認了「敵策局」所提交的最終作戰存在相當高的成功可能性,才會如此強硬地否決了那個作戰。

「人類真是可惡。」巴頓吁了口氣,他知道重複想著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他和墨菲斯所帶領的組織終歸是軍事組織,說到底就是一個暴力裝置,而這個裝置的目的就是達成政治利益,純粹的工具。

「為什麼就是不懂,這可能是人類最後一個良機。」巴頓默然。

從「第一城」中撤離是一種試探,試探獲得根據地的敵人會怎樣做;「雷光作戰」是火力偵查,是調查與確認;「稻草作戰」是驗證,替之前所得的全部情報定下總結;那麼接下來的作戰就該是收宮的時候了。

巴頓憤恨,既憤恨自己終歸是一介將領,亦憤恨過去他與墨菲斯精心部署的一切,一切都過於順利而叫那些人誤以為人類尚有餘裕。

還是說,其實沒有什麼誤會,那些人單純只是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認為敵人進化的風險低於維持現狀,爭取更多外星科技才是當務之急,如此放過良機。

巴頓並非先知,他無法在這時候斷言,他所知道的唯有錯失良機這個事實,只知道現實是並非人類放過敵人,而是敵人沒對人類趕盡殺絕。

「是一直用那些情報來堵塞那些人的嘴巴,換取行動的便利才導致今天的惡果吧。」巴頓仍是禁不住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嚷嚷。

一直只推測敵人是為了某種地下資源,如今那是什麼透過「未知」總算是有了眉目,而在這之上有了更多推論,那就是資源的來源很可能與人類有關,建構於如此薄弱無力的推論之上的,便是就這樣相信敵人不會滅絕人類。

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自信到如此確信。

現實不過是有疑似這樣的現象罷了,對現實一知半解,然後穿鑿附會,就像看到敵人拋棄裝備撤退,沒有先把載具或彈藥銷毀,就認為敵人是潰敗來不及處理,然後不虞有詐輕易追擊。

蠢斃了,巴頓只覺得做出那樣自以為經過深思熟悉,但在實務層面來說根本是草率的決定,實在是蠢斃了。

巴頓氣憤這些,卻不包含自己至今為止付出的努力,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在戰爭中是常有的事情,最叫他氣憤的是別人的犧牲,不論是「敵策局」局員,還是「甲冑少女」,都不應該如此被糟蹋、浪費。

可現實就是這樣,除了緊握著拳頭令指甲陷進肉裡,甚至擠出血水,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巴頓真的想不到了,別說是他,就連充滿鬼靈精點子的墨菲斯,在聯合國否定了作戰計劃之後,便一直沉默至今。

因此當那個人不經通知就闖入自己的辦公室時,巴頓只是一臉愕然。
2023-05-29 21:43:34
2023-05-30 08:30:50
2023-05-30 12:09:30
2023-05-30 18:05:25
大……大佬!
2023-06-02 09:42:28
三四三:

「呼……居然會睡不著啊……上次感覺是很久了,不,算一算也就幾個月的事。」美妮在睡袋裡睜開眼睛,猶豫片刻後,她決定爬起來,放輕了手腳拿了件外套和手機便離開房間,自然是怕吵醒別人。

今天一整天美妮都在思考如何打倒梧,她決定不想什麼長遠的事情,回歸到最基本也就是當前的難題,以碰撞的方式從梧身上學習。

過幾招,被打倒後便思考反省兼作休息,然後又跟梧過幾招,再被對方輕鬆打倒。

表面上的理由是就算沒掌握「自在」,依然能從梧那些功夫上得到些什麼,在山上與梧交手的時候美妮便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不,應該說就連道場裡最初那次交手也是如此。

可是漸漸變得不一樣了,美妮說不出那是什麼,但她的直覺告訴她,與梧的對戰不僅如此。

明明決定不去思考背後的意義,傾盡全力處理眼前的狀況,可是最終還是忍不住去摸索行動的理由,也只能說是本性難移。

「梧不知道『未知』的詳細情況,卻好像有一個明確的解答想要告訴我,對他來說好玩的部份應該是『甲冑少女』,卻還是願意枯燥地陪了我整天。」美妮一邊心想一邊走出小屋,稍微呼吸一下山裡清新又冰冷的空氣,讓本來就沒甚睡意的腦袋更清醒了。

「他到底想跟我說什麼?」美妮來到外面便不怕吵到其他人,輕輕地自言自語起來。

「哎呀,沒想到珍重身體到怕被冷病的小姑娘,居然會出來夜遊?」梧的聲音突然傳來,當然不是跟著美妮來到外面,而是早就在外面看到美妮走來。

沒有翻譯員的關係美妮當然聽不懂梧說了什麼,她看著坐在樹下的梧,旁邊還放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了一瓶半空的酒瓶和幾隻小杯子。

其實梧是個超級好酒的人,這間生活的小屋裡甚至是酒比糧食還來得多,喜歡卻不放縱所以不能說是酒鬼,大約是早、午、晚都小酌個幾杯的程度,畢竟喝酒的杯子很小,幾杯其實也就幾口而已。

梧基於今天整天都給了美妮的關係,真的是從早上打到晚上,就連本來打算與「敵策局」等人各自準備的午、晚餐,梧都只能吃對方幫忙弄的來解決,如此一來他也難以有閒情雅興小酌,好不容易等到美妮說明天繼續,酒癮實在癢得他受不了,唯有來個宵酌。

梧當然也知道美妮聽不懂,便朝小桌子的對面指了指,想讓美妮坐在那裡。

已經是這個時間了當然不可能去叫醒翻譯員,那樣翻譯員實在是太可憐了,梧沒道理不懂這一點,因此美妮有點無法理解梧的意圖。

不,就以這兩天的相處來說,梧其實有辦法讀懂美妮大致上在想什麼,換言之這將會是美妮被單方面「欺負」的狀況。

「唉……不過梧幫了我很多,就待一會吧。」美妮還是猜不透這個老人,最終仍是選擇聽從對方的意思坐下來。

何況實際上二人並不是完全無法對話,畢竟準備翻譯員是為了更準確且傳神地保證交流的品質,反過來說要是不介意有些誤譯,那麼透過手機的翻譯程式來對話也是一個選擇。

只能說美妮溜出來的時候剛好有拿走手機,本來是因為不想真的無所事事,萬一轉個兩圈還是沒什麼倦意,就稍微看一會手機裡以前沒空看的資料,又或者把與梧交流所得的重點都寫下來,甚至還可以先把報告寫一寫。

如此一老一嫩就這樣隔著小桌子坐在樹下,梧看到美妮啟動了手機放在桌上,已然瞭解她的意圖,便重新開始對話:「要喝一點嗎?」

「我未成年耶?」美妮不需要等翻譯,看到梧那張打趣的臉並晃動杯子的動作就知道了。

「這裡又沒有其他人。」梧賊賊地笑了笑,直接給美妮面前的空杯子倒滿,深度僅有指頭的杯子說到底真的是一口的量。

正如美妮的抗議,她未成年自然未喝過酒,最重要的是她沒什麼興趣,她對酒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回憶,被丟在家裡沒有人管也就意味著不會有個酗酒的監護人,本身就不怎麼叛逆的她更是不會去主動接觸。

換個說法,美妮也沒有多抗拒就是了。

美妮在心中朝著不知道在哪裡的好孩子說了聲不要學之後,便小心地拿起小巧得彷彿用力一捏就會碎裂的杯子,凝視著在月光底下透明無色猶如清水一般的液體,把杯湊到嘴邊之後,輕輕抽了抽鼻子,接著以嘴唇沾了一沾杯緣,最後伸出舌頭輕輕一舔,一股像是水果的清甜刺激著舌尖。

美妮聽過很多酒氣很臭,又或者那種苦澀唯有長大後才能懂得欣賞的說法,因此從來沒想過會是這種清新的味道。

「啊,別急……」

梧的提醒還來不及透過手機翻譯,因為味道既輕又甜的關係,美妮的膽子便大上許多,想著杯裡的酒不多,而梧剛剛都是一口飲盡,她也就照著做了。

比剛剛舔嘴唇來得更為甘口的甜味迅速擴散至整個口腔,而這次液體浸泡著舌頭也叫美妮品嚐到另一種輕輕的酸味,正好讓甜味不會過於濃烈而變膩。

美妮嚥下順滑的液體,感受著殘留在口腔的甜與酸,這和她事前想像中的落差實在太大,「感覺就像味道很淡的果汁?這真的是酒?」

聽到這番感想的梧禁不住咧嘴大笑,「妳等等要是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可別怪我啊。」

「嘖……我又不是要繼續喝。」美妮認為就算自己未喝過酒,應該也不可能才這麼幾小口就醉倒,「總之我已經喝了,給足面子了吧?」

梧意外地瞪了瞪眼,接著甚是愉快地拍著自己的大腿,「確實、確實,能讓正經八百的妳破戒,那確實是給了我好大的面子。」他理解這是美妮在問他的用意。

梧稍作停頓,收斂了笑意後卻也不是換上認真的表情,僅是饒有興趣地捧著酒杯在臉前搖晃,「送妳一句話,酒後吐真言,妳心裡有什麼煩惱困擾之類,都說出來如何?」
2023-06-02 22:12:30
自在極意功。龍珠超
2023-06-03 08:27:30
即刻去GOOGLE下睇下咩黎……
哇……果然大家都係用埋D差唔多既概念
2023-06-04 08:09:09
三四四:

「原來是這個打算啊……」美妮暗自吁了一口氣,想了想後才回答:「要說煩惱也只有那個啊,怎樣才能使用『自在』……」

「才不是說這個啦。」梧打斷了美妮的話,話既然還未說完自然也不可能翻譯好,即是說光憑美妮的神態梧就知道她所說的並非自己想要聽的話,「妳還有些什麼想問我的吧?不用不好意思,說出來就好,我姑且都快活了一個世紀,有什麼惡言未聽過?」

美妮訝異地注視梧,不得不體認到他確實有一雙「魔眼」,她認為就算自己真的有什麼心事甚至掛在臉上,也不可能仔細到猜到那是什麼。

「快說、快說。」梧帶著叫人捉摸不透的和藹笑容催促,他就是知道美妮猶豫著不敢提出才會如此強硬地推她一把。

「前提是我真的有什麼說不出來的煩惱才行吧?」

「哎呀,還繼續掙扎?」梧喝了一杯後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注視著美妮好一會,突然說出了短短的話語:「和殺人有關?」

美妮倒吸一口氣。

「看來有關,但沒有全中。」梧即使談到如此嚴肅的話題,臉上仍是掛著像是閒話家常的輕鬆笑容,「估計在妳身處的那個環境應該不好談這種事,所以才會覺得在我這有類似經驗的老頭子身上說不定有什麼能夠參考吧?」

這一次美妮真的禁不住嘆了一口長氣,「我投降。」她知道梧既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亦知道他不是貪玩才如此跟自己搭話,而是一種像是照顧孫女的關懷吧。

「那麼請原諒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有所冒犯。」美妮其實不覺得那算是一種煩惱,至少她自己覺得自己並沒有把它放到心上導致睡不著,但既然梧都這樣說了,她也就把那個疑惑提出來,「像你這麼奇異的人,有被說成過怪物嗎?」

或許是完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問題,感到意外的梧難得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以添酒一飲來拖延了些許時間,「嗯……如果執著『怪物』這個字眼,我沒什麼印象,奇怪的老爺子、搞不懂的老頭子、莫名其妙的傢伙倒是有不少。」

「這樣啊……」

「是因為那個什麼甲冑導致……不,感覺不是那一回事,如果是和殺人有關,那麼應該是妳自身的經歷才對。」梧擅自揣摩起來,「話說回來,原來妳是會在意別人目光那種人?啊,這說法也不太準確,妳就是會著重別人怎樣看自己,才會當個乖乖牌,用責任與義務來偽裝吧。」

美妮愕然無語,她要不是坐著,肯定退後了一步甚至幾步,饒是如此,她還是雙手緊抱著自己,就像是想要在與梧之間構成一道牆壁,也像是避免自己的心被透視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種美妮自己都未體驗過的感覺,在求學時期一直把自己一切藏得很好,直至計劃執行那一天才為人所知,沒有人能察覺她的真正想法,哪怕在進入「敵策局」後遇到彷彿知道一切的墨菲斯,也不過是覺得對方以聰明才智計算出各種可能性,從而有種看透一切的感覺。

沒有人說過梧是怪物?那才是貨真價實的怪物。

「所以我才說多喝一點,醉了就比較能放心談這些了,不是嗎?」梧想當然察覺到美妮的恐懼,可是他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繼續以玩笑般的口吻開口。

美妮稍微用力捏著自己的腰,輕微的痛楚令她得以冷靜下來,但仍是花了些許時間才擠出了話語:「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觸碰妳的內心?」梧一如以往,輕易地捕捉到核心,「我都半條腿踏進棺材了,還有什麼好為不為的啊?」他快意地哈哈大笑,「妳生氣也沒差啊,簡單來說,我爽,不行嗎?妳才多大?十六、十七?最多十八吧?看到妳像個老奶奶那麼憂鬱,整個人就不舒服了。」

美妮默言無語,低垂著頭。

「妳太過認真啦,小鬼。」梧把酒瓶稍微推向美妮,卻沒有替她倒酒,「我是為了大日本帝國,妳是為了尋求自己的活路,說到底還不是殺人,奪走別人的性命?兇手為了什麼對受害者而言有什麼差別嗎?對受害者的親人來說有什麼差別嗎?對旁人來說有什麼差別嗎?唯一有的就是這個社會,一大群人為了維持穩定而定下的規範而已,他們容不下妳是他們的事,妳容不下自己就是妳自己的事了——小小的可愛怪物。」

美妮緩緩抬起頭,望向這個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搞懂自己在說什麼的老人。

美妮只知道的是,自己的價值觀確實和梧相差到難以找到共通的部份。

在經過短暫的思考,或者該說讓思緒沉澱後,美妮才緩緩開口:「我不會替殺人這件事找藉口,我確實做了那樣的事情,自然要背負結果。」

「啊,是喔。」梧感到無趣地挑了挑眉毛,這樣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內,「原來如此,所以妳才會被人說是怪物啊,一般人怎可能會這麼堅強,更何況妳看起來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女。」

美妮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可是妳其實挺受傷的,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真正的硬朗可不是化身銅牆鐵壁,也是該有柔軟化解的時候。」梧毫不留情。

在梧眼裡,美妮無疑是十分厲害的人,這並非指身體能力或者腦袋的部份,而是個性上的意思,堅強且執著,會朝自己認定的方向前進,遇到困難不會躊躇不前,試問有多少同齡的人能夠擁有這份心靈的強大?

只是在梧看來這也是可悲的地方,雖然美妮總是禮貌待人,行事知道分寸,但這換個方向來看,這不過是在全身裝滿尖刺保護自己,差別在於會積極避免刺到別人而已。
2023-06-08 16:15:52
2023-06-09 08:54:10
2023-06-09 08:54:22
三四五:

美妮聽著機械翻譯出來的聲音,可是意識卻被梧那番談吐的模樣所帶走,她開始在想為什麼要帶起這樣的話題,讓對方挖自己的瘡疤。

即使無法認同梧的價值觀,總覺得那實在太過逍遙自在,不顧他人感受,但他的話確實有對的部份。

美妮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般堅強,能夠把其他人的話完全不當一回事。

為什麼會把人當成怪物?因為那人的行徑超越了人的範疇,美妮視梧為怪物,正是他能毫無道理地察覺到別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美妮被當成怪物的理由亦是如此。

作為殺過人,而且不只一人而是幾人,同時亦嚴重傷害過無數人,如此瘋狂脫序的人,卻過著和普通人無異的一般生活,不,甚至該說比很多人還積極許多,接受並撐過「甲冑少女」的訓練,接受別人的幫助意味著會信任別人。

對人憎恨到不惜傷害甚至殺死,卻又會對人有所區分,願意接受與相信其他人,在旁人看來是種扭曲。

當然,如果有別人來審視這種思想,大概會提出到底想美妮怎樣做才好吧,發瘋會被說是殺人魔,接受懲罰則被說是怪物,不論如何都會被當成異常。

美妮並非一部冷血無情的機器,能夠對這些視若無睹,只不過她認為身為大罪人的自己,理應連同這些在內,全部承受下來。

既然如此,就只要相信並執行到底就好,美妮自己是懷抱著覺悟走到現在,所以跟梧提起這個話題,不過是一時的失態罷了——她無法如此說服自己。

即使梧察覺到美妮內心的疑問,終歸說出口的是她自己,換言之確實是她求助於對方,她心中存在著動搖,才會如此成為破綻。

美妮很清楚自己是因為什麼而動搖,那就是身邊的人對她的態度。

巴頓一而再引導美妮放眼未來,希望她能有一個歸宿;卡米爾就像任性的姊姊不時造成困擾,但終歸是把她作為妹妹一般呵護;大衛總是頂著黑眼圈看起來很勞累,卻不論何時都會擠出親切的笑容如朋友一般跟自己談話;身邊的同伴會與自己一起努力,在這叫人絕望的困境下掙扎;以及——

那個一度放棄了自己的男人,回來找上自己了。

到底是否血濃於水就能跨過一切障礙,美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沒辦法真的永遠討厭自己的父親,正如鬧上法庭知道父母都不要自己的經歷,在痛苦中不論怎樣求救都沒有人願望伸手幫助自己,可同時童年快樂的記憶依然在那裡不會改變。

簡單來說,就是開始有點迷惘了。

只不過迷惘的起因要是被他人知道恐怕會啞然,某程度上美妮因為無法在「自在」上有所突破,就聯想到會否是自己的想法不夠堅定,又或者內心存在一些自己沒有面對或者處理好的疙瘩。

大概是美妮一直默不作聲,梧有點看不下去,咳了兩聲把像是靈魂出竅的少女喚回來,「抱歉啦,妳應該覺得這樣的臭老頭子根本不瞭解狀況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吧?不過我也只能像這樣感覺到什麼就說什麼了,況且說真的,不論什麼狀況,我也只會給出不要想那麼多,做人隨心所欲一點比較好這樣的建議。」

「嗯……能夠想像。」美妮恢復了些許精神,輕搔著臉頰給出誠實的回答,「不過我覺得你連這一點都考慮在內,所以應該說……目的只是想讓我說出來吧?」

梧打了個哈哈,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雖然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一副比我還時日無多的模樣,但要是一直被時間追著跑的話,那只會錯過很多本應該能發現的東西,我年輕時就是那樣被追著才會庸庸碌碌虛度了半生。」

「我會好好想想的。」美妮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整個人似乎有點放鬆下來,雙手撐著地面往後微靠,抬頭看著皎潔的月色。

梧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看到籠罩在美妮頭頂上的愁雲,有著漸漸消散開來的跡象。

「嗯,今晚的酒似乎特別美味。」梧想著的同時又添了一杯,不知不覺間似乎比起平常一天加起來都要喝得多了,「果然不應該忍耐啊,禁慾的結果只會讓慾望以更澎湃的方式釋放罷了。」他瞄了一眼看著夜空出神的少女,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多嘴好了。

一夜過後,除了翌日早上起來時美妮面色有點差而被多莉關切外,便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美妮沒有改變態度或者做法,一如昨天那般,纏著梧跟她過招。

美妮心中的糾結並沒有真的化解,不過經過說出來之後,她確實有更好地整理好自己的感覺,因此她肯定自己在梧身上察覺到的可能性,並非什麼想法又或者「魔眼」,而是更實際,存在於對打之中的某項事物。

當前美妮說不出那是什麼,真的只能說是直覺上自己欠缺而需要那樣東西,如此一來就唯有與梧不停交手來摸索,所幸的是梧對此並不抗拒,就陪著她戲耍一番。

想要梧認真,也只有當美妮與「未知」連結的時候,而她當然不介意把時限拿來作為答謝的禮物,更何況隨著交手的次數增加,她開始能夠把一般狀況下對打的經驗融入到「甲冑少女」的戰鬥方式中,驗證自己所學到的東西。

真的是從早到晚,除了必要的休息時間外,這一老一嫩不停地交手,隨行人員除了傻眼外也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了。

如此過了一周,眾人本以為這天一早美妮又要去找梧,而梧依舊直接在道場等她的時候,她卻只跟多莉說了聲需要獨處的時間後,便帶著「未知」前往無人的山上。
2023-06-11 08:32:25
三四六:

藍蝶與蒼彈協助研究已經過了三天。

要研究「未知」以及其與人類連接時所帶來的影響,當然不可能在短短幾天之內有什麼進展,要是真是如此容易,就不會幾年來都不知道原理,也沒開發出替代「甲冑少女」的武器。

尼奧的團隊對於這一點有著充分心理準備,畢竟他們研究的主題是人類大腦,漫長且沒什麼進展的研究日子早就習慣了,只是基於這個理由,他們都習慣穩定的研究生活,就是準時上班和下班,抱持著研究都是做不完的心態。

可是這一次不同,現役「甲冑少女」親自協助研究可謂絕無僅有的機會,在蒼藍回去「敵策局」的時限底下,這群研究人員竭盡全力,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箱能量飲料,三天以來各種機器都沒停止運作過。

會如此拚命除了是與「敵策局」的交易外,也是希望從中找到對他們本來研究有幫助的部份,始終「未知」與人類連接時,能夠透過啟動人類本身擁有的潛能來治療傷勢,甚至連部份疾病都可以,更莫說目前尚為未公開機密的重塑肢體都能達成,那是目前科學所未能達到的領域,那樣的奇跡正擺放在他們眼前,沒可能不陷入瘋狂。

不過瘋狂的也就研究團隊罷了,藍蝶和蒼彈除了配合做一些檢查和掃瞄之類,基本上都過得挺寫意的,畢竟有著連接時限這個硬性限制,想要勉強也勉強不了。

至於尼奧為了拆穿「敵策局」在舒緩聯覺症狀藥物上欺瞞二人的計劃,則也在一系列加急研究結束,說白了就是難以一口氣繼續下去的今天實行,最終得出了蒼藍二人預想之中的結果。

簡單來說,當初尼奧為了諷刺而列舉的例子「魔法藥」成為了現實。

為了實驗,藍蝶和蒼彈都在前一天沒服用減輕聯覺症狀的藥物,然後等到有點受不了時,服用由尼奧根據「敵策局」所提供的配方來製作的藥物。

尼奧本以為這樣就能當場拆穿「敵策局」,因此當等到藥物生效,聽到藍蝶與蒼彈肯定地說出有效,而且和平常服用後沒什麼分別時,他受到了難以接受的打擊,而旁觀的「敵策局」成員自然是處於狀況之外,畢竟順利製作理應是值得高興之事。

不論是藍蝶還是蒼彈都沒興趣澄清,前者像是安慰似的去拍了拍尼奧的肩頭後便離去。

二人今天預定的行程已經結束,不需溝通就甚有默契地直接離開了研究設施,自是在第一天已經逛完園區,決定在外面四處逛逛消磨時間,而因為是在園區附近,護衛不至於要做貼身保護就讓她們去了。

不過今天比起只是亂逛,這麼做還有避人耳目的目的。

配合尼奧的計劃並不只是舉手之勞,一切實話實說這麼簡單,暗地裡這二人還有另一番心思,藉由尼奧那計劃的成敗判別一些事情。

雖然藍蝶與蒼彈都沒什麼醫學知識不知道原理,但既然舒緩聯覺症狀的藥物能在與「未知」連接的時候生效,就意味著那種藥物並沒有被「未知」視為對人體有害而加以排除。

這本來沒有什麼特別,就只是一個事實,一個現象罷了,可是這次前來協助開發「自在」,間接透過尼奧瞭解更多關於藥物的事情之後,從中得出了一個只對她們二人來說重要的答案。

這些人仍然沒搞懂聯覺與藥物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人無言地走了好一段路,當主動的那個總是蒼彈,她維持著望向前方開口:「這麼一來,是決定那樣做了嗎?」

「嗯。」藍蝶簡單應了一聲,不帶絲毫遲疑,就像決定待會的晚餐想要吃意大利麵一樣,「妳不用勉強,這只是我的決定……」

「再說下去我會生氣喔。」蒼彈鼓起了不知道藍蝶有沒有在看的臉頰,「妳要去做,我哪有不跟的道理?我們同樣都是聯覺嚴重到沒辦法過正常生活的人。」

「可是妳還沒出現狀況……」

「是還沒,就代表之後可能會出現。」蒼彈半步都不退讓。

「那就到時再說。」

「萬一到時敵人倒光了,不能再當『甲冑少女』怎麼辦?」

「商量借一下。」

「妳啊……」

「我覺得。」藍蝶突然停住腳步,引得蒼彈只能跟著回過身來望向她,「就算我們不分彼此,沒必要都做一樣的決定。」

「妳這是什麼意思?」蒼彈因為看著藍蝶,才能看到她是認真地說出這番話。

「或許在那時,看著妳我才不會迷失。」

蒼彈不禁咬牙。

蒼彈心裡很清楚,當藍蝶向她坦白想法與決定時,就知道對方抱持著多大的覺悟,即使面對「自己可能不再是自己」的未來,依然昂首踏步。

蒼彈知道的,表面上說著「為了自己——為了解決聯覺的問題」,實際上恐怕和美妮相差無幾,都是心理變態的自我犧牲狂。

因為本身有著無法過正常人生活的「疾病」,這樣的人就算沒有未來也沒關係,要把希望留給還能懷有希望的人。

蒼彈自己也有那樣的想法,因此才會心裡清楚得很。

藍蝶顯然知道這一點,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樣太狡猾了……」蒼彈好不容易才擠出回應。

「嗯,確實。」藍蝶聳了聳肩,重新邁開腳步,「不過先說先贏。」

蒼彈無語了,無奈地跟上藍蝶那緩慢的步伐,不住地努力尋找話語,可是不論怎樣努力,她都找不到有可能說服對方的方法。

「吶,真的不行?」藍蝶可沒有錯判形勢,她也知道蒼彈是個怎樣的人。

「妳能一意孤行,我就不行嗎?」蒼彈答得有點賭氣。

簡單來說,蒼彈本來是想反過來,由她來做那件事,要藍蝶不要胡來,只不過站在道理——客觀的條件上,不得不承認藍蝶去做更有說服力。

聽到這番回應的藍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並沒有多執著,因為她也知道同伴在想什麼,不過是試著努力一下而已,「那該想想如何說服巴頓。」

「不只,還有同伴。」蒼彈收拾心情,補充藍蝶說漏的部份。

不論出現什麼分歧與矛盾,二人最後總是能有默契地採取行動,這就是蒼藍。
2023-06-15 23:56:35
2023-06-16 07:5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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