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二八二：

在巴頓接到部下通知關於「甲冑少女」的事情之後，位於鳴石基地內，某間會議室中。

「我……我快忍不住啦，千橘……」蝕蜂坐的姿勢相當微妙，很像想要整個人縮起來，腰卻又挺得筆直，雙腿挾緊，還不時有些不自然的抖動。

「妳跟我說也沒用，去問他們啊。」千橘雖然沒蝕蜂那麼誇張，但看到蝕蜂那個樣子，或多或少也有所感覺。

畢竟眾人原本是在這裡討論加上吃晚餐，也就是說有吃喝，不過就算沒有，至今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以上，有正常的生理反應自是在所難免。

理論上應該如千橘所說，去問護衛的話，應該就會陪著去洗手間了吧，可是蝕蜂看到那兩人的氣勢，感覺會得到「有寶特瓶就可以了吧，考慮一下風險啊」的回應，在不想聽到這種叫人絕望的回答下便一直努力忍耐了。

「不過……確實有點太久了。」閃光自然看到這一切，但她還未決定應該採取怎樣的行動，「距離警報響起半個小時以上了，我們沒去集合竟然沒有人發現嗎？還是說發現了只是不想刺激對方所以才沒行動？」

閃光忍耐住想嘆氣的心情，至今她一直努力思考，說實在已經有點累了，「而且也不能忽視他們先處理好那一邊，把負責作戰簡報室的人解決掉再傳送假情報，說集合完畢沒有異樣……」

這個可能性才是最叫閃光頭痛的，就只是她又想到假若她們不行動反而有可能是最好選擇的話，那麼就應該繼續等待。

「這樣一想，最需要知道的其實是外面的狀況到底怎樣了……」

正當閃光再度想得入神，突然間臉頰被輕輕戳了一下，會做這種事的自然是身為搭擋的幻焰，看到閃光一臉「妳做什麼」的錯愕表情，幻焰壓著嗓子開口：「我知道這狀況不好說話，但別總是獨自背負，別看蜂橘那個樣子，就是不想添亂才努力忍耐。」

「忍耐啊……」閃光聯想到另一層意義所以忍不住苦笑，但知道幻焰是很認真在提醒自己，「老實說不是不想分享，而是連我自己都沒把握。」

「這種狀況沒有人有把握啦。」

「說的也是……」閃光嘴巴上是這樣說，可目光不禁瞟向了蒼彈與藍蝶。

這二人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但她們可是有著不用動嘴就能互通心意，近乎作弊一樣的超能力，雖然她沒辦法從她們的表情上解讀出什麼，不過從她們沉靜的模樣看起來，能隱約感覺得到她們其實有共識並打定主意了。

「當時那句賊喊捉賊，有種已經認定的感覺，看起來就是等待著機會壓制這三人？可是對方有武器，這樣做真的好嗎……」

閃光既然想到這一點，要是蒼藍真的有所行動，那麼她至少得配合，一人處理一個應該算是最低限度的條件。

始終就算眼前這三人其真正身分並非她們所想那麼複雜，而是真的是巴頓派來保護她們也好，真的是誤會一場那只要事後解釋便好，但若然真的是「解放戰線」的間諜，那麼她們出人意表的行動就會變得十分重要，能夠減輕「敵策局」的顧慮，讓其專心於對外的戰鬥上——前提當然是她們成功。

因此閃光認為要是真的決定行動，便應該全部人一起來，她們剛好合共六人，兩人對付一個，特別是有默契的搭擋合力對付一人才是最好的抉擇。

饒是眾人稱不上手無縛雞之力，每人平常都是以職業軍人為對手來訓練戰鬥技術的，但始終有著體格上的差距，加上一方沒有任何裝備，另一方卻是全副武裝，閃光難免會認為即使能夠出其不意，仍是不得不冒上巨大的風險，亦是這個緣故才會至今仍然猶豫不決。

對方一開始說的那句「妳們沒穿上『甲冑』就和一般人沒有分別」確切地牽制住了閃光，從理論上來說總之先把這三人放倒並不是壞事，問題是放倒過程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否則閃光早就暗中串通眾人看準時機採取行動。

到底放倒這三人的得益能否蓋過必須冒我方傷亡的風險，這成為了閃光難以作出決斷，又或者該說根本無法以數字來衡量的難題。

「要是黑刀知道這狀況，她會果斷採取行動嗎？而理由……」閃光不笨，又或者該說事件發生至今實在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因此就算一些一般來說不會想到的理由，她都想過了。

就算被捅一刀或者打一槍也沒關係吧，只要人沒死，趕緊去和「未知」連接就行——閃光認為美妮說不定會以這個理由支持採取行動。

閃光鬱悶地想著這些，知道繼續猶豫不決只會錯過時機，目前她已然打算看到蒼藍行動的話，她至少要跟上，這一點還算是能做到的，不過這毫無疑問既被動又不是一個好的解答，而現在的她需要些什麼來推自己最後一把，目光不禁落在手機上，抱持著些許的期待。

遺憾的是目前戰鬥的情報均是與戰術系統連結，在會議室的她們因為沒到作戰簡報室的關係無法取得讀取戰術系統的權限，就算是「甲冑少女」擁有較高權限的帳號亦是一樣。

「真是討厭，這不就只是一場賭博而已嗎……」

正當閃光作出這個不會帶來任何效益的結論，就只是心情上的宣洩時，狀況似乎出現了變化。

一直沒怎麼交流，僅是站在門前警戒的護衛們突然交頭接耳起來，儘管本來氣氛就頗為緊繃，但現在能夠清楚看得出那兩名男軍官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發生了什麼嗎？」閃光並沒有繼續注意那些人，不是因為怕被對方發現，而是當下有更需要注意的對象，那就是蒼彈與藍蝶。

「沒有反應……也就是認為這不是好時機嗎？抑或只是我想多了……應該冒著曝光的風險直接向她們確認才對？」

閃光的心情才有些許鬆懈而回到思考模式，所以當狀況真的發生時，她的反應不得不慢了一拍。

二八三：

一聲槍鳴，在這室內空間格外響亮。

開槍的當然不是在會議室內的軍官，而是外面的某人，而目標是蛇攝影機。

準確來說，會議室內的人為了監視走廊上左右兩邊的狀況，而特地把門虛掩，讓兩部蛇攝影機從門縫中伸出去，看起來很像一條雙頭蛇，而對方只用一槍就準確貫穿了兩台攝影機，顯然是有十足的準備。

意識到這一點的兩名男軍官趕緊抽回斷開的攝影機立即關上門，他們可不想有什麼炸彈在門口爆開而影響到房間內的愚蠢狀況，哪怕對方要攻堅也必須先到門前才可以。

在兩名男軍官反射般後退並準備架起衝鋒槍的同時，不經意間調整過座位的蒼彈與藍蝶同一時間採取了行動。

閃光慢了一拍，就因為那個恍神，加上注意力難免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吸引走，因此就算心中想著一定要支援蒼彈與藍蝶，等到她們離開座位已經跨出一步的時候，才真正反應過來並跟著行動。

糟了——閃光心急如焚，兩人突襲怎麼可能處理三人？她也是不解為何二人在沒有確定第三人能幫忙的情況下就採取行動，恐怕是想著壓制的同時能奪走對方的武器再拿下第三人，但這種事情除了拍電影外現實根本不可能發生。

又或者說，她們相信同伴會採取行動？是基於信任才會如此？

閃光在一瞬間思考完這些，完全沒有影響她想要跟上的動作，可是在分秒必爭的狀況下，慢了一拍就是慢了一拍，而在行動已經開始之下，唯一的選擇就是硬著頭皮跟上。

閃光注意到蒼彈與藍蝶分別衝向那兩名男軍官，反而無視了位置與她們較近的女軍官，這種選擇也是叫閃光感到莫名其妙，既然想要奪走武器壓制剩下的一人，那麼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搶走女軍官的武器，同時另一人負責擾亂男軍官，最後以武器壓制對方才對。

閃光不解歸不解，但自己應該做什麼倒是想好了，既然蒼彈與藍蝶的目標是那兩名男軍官的話，那麼她就處理最靠近的女軍官，或許蒼藍就是想到她的反應慢了一拍，才把近的女軍官交給她。

基於這個緣故，閃光大部份注意力都落到女軍官身上，面對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的成年人，她非得仔細觀察並尋找對方的破綻，活用過往雖然不是為了對付人類，但就結果而言適合對付人類的格鬥訓練，腦海裡模擬如何擊倒對方以及避免對方能抽出武器，不論是掛在身上的衝鋒槍還是腰際的手槍或者匕首。

因此閃光看到絕望的事實。

女軍官和另外兩名同伴不一樣，或許該說她相當敬業，既然是在看管眾人，不只是一直暗中警惕眾人，就連外面突然出現槍聲，她依然沒受到影響，結果就是在蒼藍發起突襲的同時，已然有所反應。

不知道是不習慣使用衝鋒槍，還是要在這距離舉起衝鋒槍再解開保險會花較多時間，女軍官在察覺蒼藍有異常舉動的瞬間，手就自然地朝著腰間的手槍摸去，而在閃光起步的時候，她的手便已經差不多摸到手槍了。

「糟糕，真的糟糕！」閃光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的瞬間，後悔自己應該順道抄起盤子才對，而此刻身上剩下的唯有手機，她認為沒有辦法只能朝對方丟去了，否則只要槍拔出來，蒼彈與藍蝶肯定遭殃。

只是就在閃光準備丟出手機的前一瞬間，她注意到了相當奇怪的事情，女軍官在正要拔出手槍的同時，本來面向蒼彈與藍蝶的身體也跟著調整角度，開始往男軍官所在的方向轉過去。

雖然閃光不是槍法大師，但因為她愛上射擊的關係，所以還是學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而在這樣的狀況下，女軍官顯然不需要刻意調整身體，用自然的方式舉槍就能採取三角射擊法穩定地開槍，如今那樣轉身就像目標並非藍蝶或者蒼彈，而是要往門口那邊射擊。

女軍官的動作實在太不自然，閃光不是沒想過其他射擊法的可能，但應該沒有一種是大幅度到不面向目標來開槍的，最多也就稍微傾側而已，但那會配合前後的腳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維持平行。

時間不等人，女軍官已經拔出手槍並緩緩地舉起——這個緩緩當然是以全神貫注的閃光所主觀認為的，實際上快得如心跳。

因此一旦猶豫，即是閃光的腦海產生這樣的想法時，便可以說時機已經錯過了，她無從阻止女軍官扣下扳機擊出第一發子彈。

錯愕。

在場大概除了知道內情的人外，恐怕全部人都會陷入錯愕，包括被擊中以及即將被第二發擊中的人在內。

兩名男軍官雖然注意力都被外面的動靜所吸引，但並不代表他們沒察覺到背後所發生的事情，始終他們的精神在當刻都十分敏感，因此並不能說他們沒有對蒼彈與藍蝶的動靜反應過來，特別是他們本身就已經舉起衝鋒槍準備對抗門外的敵人了。

就只是，或許是對少女有惻隱之心，或許不把少女放在眼內認為用不上槍械，又或許收到不能殺害這些少女的命令，不論是何者，如今都無從得知了。

最客觀的說法，應該是這二人無法攻擊才對，因為來自手槍的子彈在他們能夠瞄準並扣動扳機之前就貫穿了他們的腦袋。

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當然只可能是女軍官。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場大概只有三個人沒有抱持這個疑問。

蒼彈與藍蝶去確保男軍官已經死透，甚至卸下他們的武裝以確保萬無一失，女軍官則是走到門旁緩慢地打開門，並同時朝外面叫喊危險已經解除，讓外面的人別開槍或者強攻。

關鍵的時刻不過幾秒，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打幾秒，好似打咗幾世咁

畢竟有槍，幾秒就完事

二八五：

在「解放戰線」與「敵策局」的戰爭似乎塵埃落定之際，在地球的另一角——巴頓與墨菲斯的祖國，於某座軍事基地的司令辦公室。

基地內禁止酒精類飲品，這一點就連貴為基地最高負責人的司令亦不例外，因此今天就算迎來貴客，精悍的老將軍只能拿出最高級的咖啡招待。

年過六十的老將軍保持著健壯的體態，感覺能夠赤手空拳打倒熊，相對的坐在他對面那個四十過半的胖男人，則是除了用自身重量把對方壓死外，恐怕不可能打過這座基地內的任何一個小伙子。

這時老將軍把目光從投影螢幕轉回到胖男人——墨菲斯身上，露出讚賞意味的友善笑容：「不愧是在軍大學被喻為惡魔的男人，當年你回答教官如何合法地殺死打算投降的敵軍，真的言猶在耳啊。」

「你就別挖苦我了，老師。」墨菲斯嘴上這樣說，可那副神情沒有半點謙虛的味道，有的只是往常那種皮笑肉不開，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的曖昧笑容，「全賴你幫忙協調才能達成。」

「我不過說幾句話，前提可得你想到漏洞，『敵策局』初創時期以火攻消滅敵人，所以獲得准許持有火焰噴射器，畢竟這種武器搭配機甲兵可在人類戰爭派不上用場，如今你能想起這個漏洞取得裝備，漂亮地打贏這場仗，阻礙那個國家……咳咳，話就說到這裡吧，你也不是喜歡聽這些的人。」

墨菲斯省下「確實如此」的無謂回應，默默等待老將軍說下去。

「不過在進入正題之前，我倒是好奇你剛剛那通電話。」

「哪一部份？」

「你裝得很緊急的樣子，實際上不是按照計劃嗎？」

「該演的戲還是要演，不過誠如你所說，對『她』恐怕沒什麼用，只要看到實際事態發展就會察覺了吧。」

老將軍沒有立即回應，而是以一副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了墨菲斯好一會，「是叫黑刀吧？有辦法嗎？」

就算沒有明說，站在立場的角度，墨菲斯當然瞭解老將軍的意思，因此他斷然否定：「不可能，不論從國籍或者背景，都是拉攏不了的。」

「真是可惜，難得看到你會那麼欣賞一個人。」

「我自問是屬於知人善用的人啊？」

「能毫不害羞這樣讚自己，也是你厲害的地方。」老將軍發出快樂的笑聲，「所以你只會理性知道人可以怎樣利用，不會像這樣欣賞一個人啊。」

「我果然說不過老師。」

「鬼才軍政家這樣說，可是我的無上光榮，不過太抬舉了。」老將軍雖然不介意愉快的時光繼續下去，但他心裡也明白這位學生有多繁忙，所以決定就此打住，「那麼就請你說說對今後的看法吧。」

這個話題墨菲斯等待已久，甚至可以說為何知道「解放戰線」擁有「甲冑少女」的戰力之後仍然選擇出國而非留在「敵策局」中，除了這本身是「組織雙頭」的原意之一，如非必要就別讓「敵策局」的領導者陷入同一塊險地，也有著必須與人討論今後的必要。

「世界大戰在倒數。」墨菲斯以最簡潔，亦是最尖銳的話作為開場白，「能夠確切瓦解敵方武裝的『潔淨武力』，雖然不代表核武消失，但在毀滅性的可見後果所帶來的遏阻力大幅減低之下，不排除進入下一個時代。」

「畢竟他們這次行動，充滿挑釁意味……雖然站在外交角度，恐怕又會是另一番見解。」

「但軍人要考慮的就是當需要力量的時候，必須提供相應的力量，這點不會改變，為了開發『甲冑少女』軍團並試驗，肯定會在不同地方出現『代理戰爭』，而大戰就是從大量的小規模衝突所誘發的。」

「真的叫人無法一笑置之啊。」老將軍輕輕地擦了擦鼻子，「我倒是好奇他們這種做法你未曾發現？」

「始終我們是在檯面上的組織，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做，而且那樣做法確實是盲點，亦是拜這所賜至今都沒有人真的應用過……好吧，那個國家就這樣做了。」墨菲斯知道老將軍並非責備自己，不過就算真的責備，他也會像老將軍的小動作那般摸一摸鼻子認了。

「一直以來『甲冑少女』的培訓難在作為士兵運用，而且還有過短的運用時限，其核心原因是精神層面問題，與『未知』的連接會造成這方面的負荷，你所指的盲點就是這裡吧？」

「沒必要重複確認。」墨菲斯聳了聳肩，老將軍對「甲冑少女」的認識在祖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倒不如說他是積極想要運用「甲冑少女」那一派的人，「『未知』能刺激人類肉體的再生能力，但既然會造成精神創傷就意味著無法治療，換個角度想，就算讓一個精神遭到破壞的人與『未知』連接，一樣可以成功。」

「事先以藥物或其他方法洗腦，讓她們能夠忽視痛楚並無須擔心連接所造成的精神負荷，相對的只能執行簡單指令，這就是那個戰場上正在發生的狀況。」老將軍饒有興緻的模樣，換個角度看來大概就是非常冷血。

「詳細還要等檢查完回收到的目標才知道，但就當前所看到的，想不到別的可能就是了。」墨菲斯不會為此感到噁心，就只是單純地陳述事實。

「這樣的話比起說是『甲冑少女』，改稱『甲冑人偶』似乎比較貼切？」

「人偶戰爭嗎……」

即使是墨菲斯，也不禁覺得這個稱呼有點過於惡趣味了。

「想到接下來的軍事競爭居然不是朝科技，而是往精神操控走，真的禁不住說一句人類真是墮落的存在。」

雖然墨菲斯不知道老將軍是否在磨拳擦掌，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帶來必要的訊息，而且也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墨菲斯腦海中浮現的未來，不是幻想，而是很可能成真的藍圖。

「留給『敵策局』的時間不多了……」墨菲斯鮮少地懷著感慨，把冷掉的咖啡喝乾淨。

年過六十的老將軍保持著健壯的體態，感覺能夠赤手空拳打倒熊，相對的坐在他對面那個四十過半的胖男人，則是除了用自身重量把對方壓死外，恐怕不可能打過這座基地內的任何一個小伙子。

呢句形容得幾生鬼有趣。

就算軍人出身，上左位就……

二八六：

當世界上的人都因為「解放戰線」所上演的一幕而各自盤算著未來的改變時，絕對沒有人想到並未記載在人類歷史教科書第三大時刻中，影響力不亞於「甲冑少女」能夠以非人道方式量產的事情發生了。

美妮在抵達醫療部門時，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不過其實也沒有什麼要特別準備，這陣子一眾「甲冑少女」為了學習「自在」，本來就會在非戰鬥需求下與「未知」連接，醫療部門便被用作安全連接的地方，特別是這裡有適合的儀器收集數據。

相關人員應該是沒被知會美妮的真正任務，畢竟能夠與「未知」溝通這件事乃是機密中的機密，就連發佈指示也不會是由墨菲斯直接發出以免生疑，真要說有什麼會讓人嗅到味道的線索，那就是支援「連接」的任務中附帶了一項備註「服從黑刀特校的指示」，或許就是這個緣故才會叫負責處理的人員都蒙上一層緊張的氣氛。

這無法說是不夠專業，畢竟也就情緒上緊張一點罷了，做事方面依然完美。

「儀器一切正常，可以隨時開始，準備好了嗎，黑刀特校？」

「可以。」美妮朝在旁邊幫忙接駁好監測儀器的醫護人員點頭。

基於這次表面上要做的只有「連接」，並不會有其他行動，例如之前眾人在學習「自在」時也會順便運用「黑盒」製作武裝而需要一定的活動空間，如今則只需要找一張有凹槽能放置「未知」盒子的床讓美妮躺在上面即可，這也比較好接駁更多的監測儀器。

隨著小小的機械聲響，裝有「未知」的盒子隔板便打開，一如既往的黏液翻動聲在這個小房間中格外響亮，先是冰涼的觸感傳遍美妮全身，緊接著的便是如浪潮的痛苦——

「咦？」

就算是已經習慣忍受那種煎熬的劇痛，美妮還是緊咬著牙，只是意料之外的狀況叫她不禁發出了輕輕的怪聲。

「是出了什麼狀況嗎？」旁邊的醫護人員十分緊張，本來就不會怠忽職守，只是當下的緊張感叫她更敏感。

「目前連接指數是？」美妮迅速取回冷靜，確認身體的感覺並非錯覺之後，便跟對方確認。

「穩定在三十上下，其他指數沒有異常。」醫護人員很小心地確認過儀器的面板，甚至還以麥克風與在房間外的其他照護人員確認。

一如美妮預想的答覆，連接指數主要是由本人的意志控制，也就是有多抵抗「未知」的支配，她在這次「連接」並沒有特別想些什麼，即是說和平常一樣讓自己進入常規的作戰狀態，也就是憑感覺控制在三十上下。

因為沒有特別指示，美妮慣常的連接指數控制在三十左右是記錄在資料上的數據，因此限制連接指數上限的保險設定自然設在四十以下，目前不會觸發強制電擊以限制連接指數。

「這樣啊……把連接指數限制提高，讓連接指數上升到四十……不，五十吧。」

美妮所指的五十就是能夠穩定待在五十，換言之安全限制會設在五十五甚至六十的水平，這已經是她以前與「擬態者」戰鬥前的水平，就算是最近「甲冑少女」的戰鬥越來越嚴苛，這仍然是定義在異常的範圍。

醫護人員尤記得任務的備註，那就是要服從美妮的指示，況且這種連接指數並非沒有先例，因此在確認一次並得到美妮的確認後，便依從指示調校機器。

在確定限制解除不會無端被電之後，美妮便減輕心中對「未知」的抗拒，迎合某種難以言表的侵蝕，現在的她並非尋求著力量，所以真要說的話就只能說是想要融為一體。

「黑刀特校，連接指數已經達到五十，還在上升，請妳控制。」醫護人員凝重地提醒，雖然知道連接指數超出限制時會施以電擊限制，但能別用上這種強制措施自是最好。

「嗯，知道了。」美妮心中其實想要求對方再度提高上限，但當下她首要測試的事已經得到結果，便不急著這樣做。

「痛楚比以前來得輕……輕太多了。」美妮想要確認的便是這個狀況。

與「未知」連接的痛楚程度早就不能用人類科學上計算的痛苦指數來表述，想要貼切形容是不可能的，硬要說的話就是人類那些對地獄的幻想，如今雖然就美妮的體感來說有所減輕，但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程度就是了。

差距大概就是從傷口上灑鹽，改為沒有灑鹽的程度吧。

實際上比起減輕了多少，美妮更在意的是減輕這一個現象，重點是足夠明顯到她能察覺到這個事實——有什麼發生了。

「是什麼導致？而且偏偏是這個時候？」美妮很難不做出聯想，畢竟她認為事出必有因，才不會這麼湊巧。

本來「甲冑少女」就必須在「連接」之下維持清晰的思維以應付生死戰鬥，現在痛楚減輕自是更不會影響美妮思考，就只是欠缺情報就是欠缺，不論怎思考也不可能憑空得到答案。

美妮能做到的唯有確保自己沒有遺留任何線索，在最後迫於無奈下，只好開口跟醫護人員確認：「那個，目前監測到的數據有什麼異常嗎？」

「不，身體相關的一切指數都在正常水平。」醫護人員給出美妮預想中的答案，始終要是有任何狀況，她肯定率先報告了，「請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尋常？就算只是感覺，也會對判斷狀況有幫助。」

「不……我只是在做一些嘗試，所以想做確認而已。」美妮並沒有如實告訴對方，是她自己無法判斷這件事說出去會造成什麼影響，便用一直以來學習「自在」的藉口來搪塞過去。

既然美妮這樣說，就算醫護人員隱約覺得不對勁，最終還是沒有多說，畢竟「連接」的時間非常寶貴，既然當事人如此否定，也就不該再打擾。

「那麼接下來就是試試總長的命令，不會這麼剛好因為異常就能『接通』吧……」美妮知道這想法頗為矛盾，能完成墨菲斯交待的事情當然很好，就只是她心裡明白一旦再次成功與「未知」溝通，到底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實在叫她不敢想像，大概也無法想像。

go

二八七：

按照美妮來這裡途中所做的預想，她當然不是想忽視墨菲斯的命令，不過關於尋求與「未知」溝通可能這件事，她打算意思意思罷了，就是努力呼叫一下這樣，而連接的時間自然用來繼續尋找習得「自在」的辦法。

不過如今狀況生變，比起隨時都能做的自習，當下得趁著異常的時候努力尋找溝通的突破點。

「那個……不論是Ｎ９７３什麼的，還是Ｎ３２８什麼的都好，『未知』你要是聽到呼叫的話，如果可以就請接通對話，否則至少給我做個反應？例如蒼彈和藍蝶曾體驗過的那樣，讓我腦袋響起一些奇怪的片言隻語？」

美妮清楚記得上一次在戰場上與「未知」的交流。

首先是美妮答應過的事，她絕對不會再以「那樣的方式」來尋求與「未知」對話，所謂的「那樣的方式」便是置自己於危險之中迫使「未知」不得不現身，如今她既然身處安全的地方，連接指數亦限制在勉強能算是安全的水平，因此應該沒有違反約定。

接著便是最後「未知」對於「傳達訊息」這件事回答得模稜兩可，所謂的視乎連接狀況到底是不是指足夠的連接深度，這只是常理上的推測，而對「未知」這種莫名其妙的存在，常理可不一定說得通，因此美妮才得傳達出這般複雜的指示，預想對方可能處於的狀況，避免因為對方不懂變通而卡住不作任何回應。

最後就是只能等待了，畢竟美妮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討論或者商議，總之就等個半分鐘或者一分鐘，沒有回應之後就換個說法，然後又再等一會，這便是她目前在合理範圍內可以做的事了。

合理範圍——美妮準確瞭解到這一點。

連接的時間有限，在美妮認為自己已經試過足夠的不同說法之後，便唯有竭盡所能朝下一個階段進發而開口：「麻煩把連接指數限制再提高，以十為單位提高吧。」

「等等，今天沒有深度連接測試的預定……」醫護人員雖然知道得依照美妮的指示，但還是站在專業的角度試圖抗議。

「現在的儀器不行嗎？」

「不是……」

「那就沒問題了吧，全賴你們支援我們才能把握每個機會試著突破。」美妮不忘在話裡掩飾自己的意圖，畢竟別讓人發現她在做什麼也算是任務附帶的範疇。

「我……知道了，由現在起連接指數限制會提升至六十五，請穩定維持在六十以下的水平。」

「知道了。」美妮應了一聲，並沒有立即開始，到了這程度她也需要些許時間做準備。

即使過往歷經幾次危急狀況而不顧一切突破正常的限制，並不意味著這次就能輕鬆踏入那個艱難的領域。

正如醫護人員的提醒，實際上「甲冑少女」並非沒有在做深度連接測試，始終在戰場上掌握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是極為重要的情報，並不能視每次憑毅力突破極限為常態，否則再幸運也終會有一次栽跟頭，而在戰場上僅需要一次意外就足以無法回來。

在以往的記錄中，美妮一直是眾人之中較為能夠忍受深度連接的人，以連接指數來說，就是能夠將持在三十左右的程度戰鬥，必要時能緊急提升到五十，其他人要比她低十左右。

只是自從「雷光作戰」之後，儘管持續且穩定，也就是戰鬥狀態時的數字沒有大變化，在眾人試圖追趕美妮之下也就增加五左右的程度，但是要論穩定能在短暫時間內突破最高連接指數的人，則不再是美妮而是他人——蒼彈。

準確來說，蒼彈在某次深度連接測試中，成功在接近八十的水平維持了將近一分鐘時間，而且似乎還可以再堅持一陣子，但當時在旁邊負責監測測試狀況的醫護人員基於安全考量中止了測試。

至於美妮的記錄則是七十左右，維持的時間亦不算長只有短短兩分多鐘，除了依然是安全考量外，也包括那個狀態非常難受。

痛楚是身體一種對危險的警告機制，強烈的劇痛會叫人變得清醒以面對危險，可是過了一定程度之後，身體可能會反過來讓某些機能停止以避免永久性的損傷，這是生物層面的限制。

只是實際上深度連接還有另一種無形的限制，那就是所謂的加深「連接」並非單純倚靠「不抵抗」便能達成，這種做法僅限於五、六十的程度，在這之後即使想著「把身體交給『未知』」，連接指數也不一定能夠提升，根據過往美妮、蒼彈以及藍蝶的經驗，目前只能推測為同一時間需要具備其他條件，可能是身陷危險所帶來的求生意志，又或者對力量的渴求之類。

目前這一切都尚在研究之中，亦因此才需要深度連接測試，而想要得到確鑿的結論恐怕不是短期內能達成的事，饒是如此也只能一步一步去發掘與驗證了，畢竟「甲冑少女」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美妮這時終於做好了準備，回憶之前深度連接測試中所掌握到的訣竅，緩緩提升與「未知」的連接水平，在旁邊的醫護人員報告之下，連接指數終於來到了六十，這個過程比她想像中順利之餘，也可以說是與之前相比輕鬆了些許。

「多得痛楚減輕的關係嗎？」美妮以意念發完給「未知」的訊息之後不禁如此想著，雖然真的只是憑感覺來比較，當下的痛楚大概只有以前連接指數四十左右的程度。

雖然美妮有點想就這樣直接繼續提升連接深度，想著說不定能突破記錄，畢竟異常狀況的機會可難保以後會不會再遇到，但最終還是理性戰勝好奇心，認為這個時候還是該按部就班，以與「未知」達成溝通為主要考量，因此只能耐心地和之前一樣重複呼叫與等待回應。

二八八：

「看來六十仍是不行，又或者真的與連接指數無關……」美妮知道目前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在想到更好的方法或是確定這方法絕對不行之前，唯有繼續前行。

「把上限提升到七十，然後倒數六十……不，九十秒吧。」美妮在短暫思忖過後發出了指示。

連接指數達到七十是美妮在過往測試記錄中的極限，而最長維持時間則是兩分多鐘，如今要求對方替自己倒數九十秒，則是沒有必要挑戰極限之餘，也希望透過不壓迫自己到極限，相對的換取多次接觸這深度的可能，增加能與「未知」溝通的機會。

這一次醫護人員亦不再作無謂的勸說，與其說瞭解美妮是認真的，倒不如說是理解到對方會一意孤行，自己的「守護」或「保護」立場無法阻止，所以就盡自己的職責全力配合。

得到已調教好機器的告知後，美妮並沒有急著提升連接深度，反而是往回退一直退到三十左右，先讓自己稍作喘息。

即使不用旁邊的醫護人員報告，美妮透過「未知」在腦海中引起的呼喚聲亦能大致判斷連接的深度，聲音越是清晰，或者字眼與句子越是完整與複雜，就意味著連接深度越高。

「說起來沒浮現藍蝶所說的無意義詞語，真的有太多不懂的事了……」美妮藉由這些雜念作短暫的休息，然後重新集中精神準備迎接苦痛的浪潮。

美妮放棄心中的抵抗，既然目標是連接指數達到七十的話，那麼只要不反抗「未知」試圖掌控身體的意圖，亦不接受那甜美誘人的呢喃就能夠達到，至於之後更深的程度，依美妮認為不是在這種如實驗室般的地方能達成。

畢竟與「未知」連接或許得虛幻地稱之為「靈魂」層面的問題，而所謂身處於迫切的危險中並不是想法或思考上能夠矇騙自己的，硬要說的話，或者名為「靈魂的吶喊」會更為貼切吧。

至於渴求力量這件事，美妮忽發奇想有了另一種看法，對人類而言「自在」確實是攻略敵人的強大力量，然而這種力量說到底，本質只是改變某種物質的形狀，或許套用麥克的理論，不過是一種力場，站在「未知」瞭解「自在」的角度，或許不會視其為一種「力量」。

無法相互瞭解所造成的誤會，美妮實在吃這種悶虧吃得太多了。

這些雜念尚且未形成抱怨便煙消雲散，隨著勸說放棄該是時候接受一切改變的惡魔呢喃越發清晰，美妮已然沒有餘力思考這些，最後的想法是在這樣的狀態底下就算成功與「未知」建立溝通的渠道，恐怕難以做有效的對話。

不過總而言之，一切都要等到聽到那個像是孩童般的稚嫩聲音出現才需要思考後續的問題。

隨著醫護人員的提醒，美妮審視自己的感覺也認為差不多到了那個階段，便努力把之前的話語重新發出一遍。

旁邊的醫護人員開始以每五秒為單位輕輕地報告，直至一分鐘過去才漸漸加大聲量以提醒美妮，最後十秒更是逐秒倒數，聲音中流露出些許緊張。

深度連接測試早就有一定的流程，到了時限要是美妮沒有減低連接指數的反應，就必須採取強行手段，也就是以電擊的方式以免連接失控，就只是即使基本上照著規則處理就好，但始終狀況多變而人又是活的，某程度上醫護人員是握住「甲冑少女」的救命繩。

「五、四、三、二、一，時間到了，黑刀。」

聽到倒數結束的聲音，美妮沒有絲毫留戀，一口氣以意念握回主動權，拒絕「未知」的侵蝕，這次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先斷開連接休息三分鐘，然後再來一次。」美妮能夠降低連接指數，但要完全中斷連接始終需要關上盒子的機關。

感受著不同於未知所造成的「虛幻」痛楚，而是來自物理上的電擊麻痺感，兩種感覺隨著輕輕的機械捲動聲結束，美妮吁出了一口長氣。

「這樣狀態的話應該能重複兩至三次，總連接時限上算是有餘裕，該趁這個時候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提高聯絡到『未知』的成功率了。」美妮想到這裡好不容易才忍耐住沒嘆出一口氣，「要是墨菲斯知道我在想什麼，十有八九會笑我根本是樂在其中？不，就算客觀點說，也太過投入。」

美妮並沒有否認如今由只是應付變成自己也相當在意起來的轉變，雖然真的有所溝通後肯定會帶來更多麻煩，但事實是這一次假若「未知」願意出來，應該可以預想為一場富有意義的對話，至今為止很多重要的疑問說不定會得到解答。

「我……有點焦急了嗎？」美妮不知為何會這樣想，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追根究底，美妮之所以此刻在這裡，被命令不論以任何方法甚至乎可謂不惜任何代價都要聯絡上「未知」，便是基於一場她打從心底無法理解——或者該說無法苟同的戰爭開始了。

單純人類互相廝殺這件事，美妮既沒潔癖，也沒興趣當衛道之士，實際上在這二十一世紀，地球上某些角落依然存在著僅屬於人類的戰爭，可能是基於宗教，可能是基於理念，也可能單純只是為了活過明天，每件都要去管就只會變成整天在悲天憫人罷了。

那麼此刻動起來的自己，是因為這場與外星敵人的戰爭中，「甲冑少女」身為當事人嗎？

美妮無法完全否定這個疑問，但她認為不是這麼單純。

「是因為接下來將會有無數的少女被推進這個火海……我還是省點吧。」美妮覺得自己似乎累了才會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

肯定與之前和墨菲斯對話過有關。

美妮覺得休息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是沒有想到其他辦法，但當前該做的事情沒有改變，通知完醫護人員後，再度嘗試探究一切的真相。

其實「未知」可唔可以解釋做力量，能量，好似star war嘅原力。

「未知」係生物黎既，只係形態唔似人類或地球上有既生物姐
然後目前佢地用到一種「唔知係唔係人類本身有」既力量（暫稱為「自在」），就係運用個種特殊物質（變形或者好似念動力咁移動）

多謝，我要再慢慢由頭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