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taBlack
2020-04-14 01:26:11
雖說貝兒拔腿就跑,但別忘了她的體能本來就弱,甚至連小時候也會被年紀比她小的小孩子們欺負,連追交通工具也是「算了下一班吧」的那種人,她眼中的所謂逃跑在普通人眼中——
「咪走!」
「睇到你啦!」
——如緩步跑一樣!
「有人傷左!」
「我睇住佢,你追,佢係歐貝兒,有病在身跑得好慢!」
「好!」
兩個持槍的管家其中一人跪下,檢查女僕的傷勢,可是他馬上就發現——她身上的槍不見了!
「伏低!」
「砰!」
貝兒轉身開火,但是欠缺射擊經驗的她在邊逃邊瞄準的情況下準度實在不敢恭維,火光閃爍,槍聲震遍漆黑的莊園,追擊的管家連忙閃身到柱子後作掩體,後方的管家也馬上伏到地上,卻看到子彈擊在天花板上!
「Calling Control!3樓水飯房Open Fire,要Backup!」
「Negative!人手去晒迎擊許少傑,可以開火還擊,但未有擊斃指令!」
「叫,叫班家人黎幫手,捉住司徒小姐一定可——」
「砰!」貝兒再次盲開一槍,這次運氣不錯,子彈在管家身邊呼嘯而過!
「——一定會重重有賞!」管家提議。
對講機的對面沉默,接著——
「批准。」阿諾的聲音響起,「通知司徒小姐屋企人,既然佢已經開火,司徒小姐都唔會留佢活命,通知所有人殺到叛徒既可以額外指名一個人得到登艦權。」
貝兒心感不妙,這樣在這莊園中所有人都會是自己的敵人!
「嗄…嗄…」不行,自己沒有複合強化劑,就像個廢物一樣,許少傑看錯自己了。
甚麼英雄,只是夢幻泡影罷了。
「砰!砰!」
她連環盲開兩槍逼退追兵,一下慘叫從長廊上傳來,但時間已經不準許她探查擊中了那個倒楣鬼,只能接著又跑!這兒前面是單獨囚禁的水飯房,旁邊一定有樓梯給她逃命!先別說外面的方舟護衛軍,先逃離這座建築物才是上計!
而然,樓梯不只是可以從下逃向上,還能從上殺向下。
「歐貝兒!!」
其他人從樓梯向上殺到了!可是因為家人們沒有武裝,所有人都是赤手空拳,而貝兒手上可是有著兩把槍!她同時舉起雙槍,指向一湧而上的人!他們也沒有想到貝兒身上有槍,完全來不及收住腳步,直直把臉往槍口送去!
只要在這距離,即使是貝兒也能打倒他們所有人,自己手上的是自動手槍,姆指只要壓實,用全身的力氣頂住後座力,雙槍齊發下要清理這一波手無寸鐵的「家人」也不是難事,後方的追兵亦暫時沒法追上,只要扣下板機壓實的話……
……他們全部都會死。
貝兒沒有壓下板機。
他們對自己敵意—自己只是為了逃命—青龍是壞蛋—我想活下去—馬上就要末日呢—這是逃出去的唯一機會—
無數藉口在腦海中閃過,但是貝兒就是沒有開槍。她有開槍的理由,她有開槍的權利,她有開槍的自由,可是卻始終沒有扣下板機。
因為為了自己活下去而殘殺別人,這件事與她仰望的英雄之舉完全背離。
槍口凝在空中,貝兒閉上了眼。
即使要死,也不違背自己的初心;即使要死,也要貫徹了自己的理想——這種日後被那個文雀批評為「淹死在自己的悲劇浪漫中」的個性,貝兒從頭到尾也沒有改變過。
可以被稱為大愛撚,可以被稱為左膠,可以被稱為婦人之仁,但貝兒沒法過自己心中那關。不似舜兒,殺敵她也能下手,但為了活命要殺同為受害人的人?!要為了自己活命而大開殺戒的話自己寧願死!恥笑吧,如許少傑為了救下陌生人而襲警令自己前途盡毀一樣;恥笑吧,如明知毫無勝算亦挑戰方舟政府自取滅亡的每個人;恥笑吧,如明明自己能逃卻回去找許少傑的大飛姐一樣!
此乃最壞的選擇,卻最忠於自己,證明自己存在過,更證明自己最後依然作為自己而存在!
閉上的眼,等候看到地獄的風光。
卻沒有。
「霍!」
在她看不到的視野中,最後的騎士拔劍出鞘。
對準的是跑在最頭的刷鞋堅,他正露出拼死一搏的氣勢撲向貝兒,他心中知道貝兒隨時開槍卻決定豪賭!正當他知道自己賭勝了一瞬間,正當他以為自己可以得手的一瞬間,膝背卻傳來了劇痛!
「嗚啊!」
「啪!」鮮血從他腳上噴出,他砰然倒地,不明原因—身邊的人不是都來捉拿歐貝兒嗎?!
…有點太久了?貝兒張開眼,只見阿凱迎風站著,卻選擇以背對她。一把熟悉的小刀握在他手中,那把曾經握在小夏—伊萊恩(Viviane)手中的銀刀在黑暗閃爍著清澈的光芒,刷鞋堅狼狽的在地上後退:「你!你都反呀!」
「……我…我唔知,但係今晚我唔會俾你傷害佢。」
「又一個唔要登艦權既傻仔!」刷鞋堅一邊爬後,一邊道,「即係你都係叛徒啦,大家一齊上!佢地得兩個人!」
身後的其他家人們卻不但沒有攻向阿凱,更沒有攻向貝兒,他們都擋在二人和管家們及刷鞋堅之前,把他們三個與身後的阿凱和貝兒。
「你地…?」
自私者不明白。
嫉妒者不明白。
「我地冇人係黎捉佢呀,刷鞋堅。」
「你冇睇到段錄影?你見唔到小夏去到最後係點?」
「你係出面,聽唔到小夏佢最後點講?」
「事到如今,呢度已經無人CARE乜野登艦權。」
一個又一個,一人又一人,站在天使的對面,拒絕了自己的登艦權。
如一群傻子。
如一群英雄。
「你地…你地全部傻撚左?!係咪想死?!唔上方舟啦?!」刷鞋堅發現自己是現場唯一想捉拿貝兒的人,「你地企撚錯邊啦ON9!你覺得司徒小姐會輸咩?!」
「呢個唔係邊一邊會贏,邊一邊會輸既問題。而係我地——要企係良知既一邊。」
絕望會傳染,自私會傳染—看到別人明哲保身的時候,人們會怕自己縮得夠不夠好,會不會受到傷害,被人利用。
但同時,路上看到意到,見到有第一個人對被困者伸出援手的同時,人們也會勇於加入拯救的行列。而在沒有人出手的情況下,那個只憑自己的勇氣去第一個伸出拯救之人,成為第一個向邪惡挑戰,第一個向極權揮劍的人,即為英雄。
絕望會傳染,自私會傳染—同樣地勇氣也會傳染,正義感也會傳染,善良亦然。
從小夏到貝兒,從貝兒到所有人,身為最弱的她成為了人們鼓起勇氣的契機:正因為弱小,她身上綻放的勇氣和善良才這這樣耀眼無比。
「我地,全部都係黎保護貝兒!」
家人們舉起各種臨時找來的武器,防具,掙開了登艦權制肘的他們威風凜凜的直面青龍的管家們。阿凱走到貝兒身邊伸出手:「我…對唔…」
「得啦,阿凱。」貝兒捉住他的手站起來,「做你認為岩既事就得,正如小夏口中既跑馬地騎士團一樣。」
貝兒的火燒後欄,不是物理上的放火燒燬青龍手中名為司徒莊園的舞台,而是從心中,從靈魂的深處焚起,點燃起末日下照亮善惡的熊熊火焰,點點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