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下不會有人出動—
這時間點不會有人出動—
會這樣想的,可不只有楊子平兄妹二人。
「佢地已經係司機休息室?」
大勝爺與手下們佔領的另一座建築物為自己的基地,在這樣的暴風雨下這種在貨櫃迷宮內的結構物就如怒海中的孤島,為生還者們的蔽護所。
「無錯,直播睇到。」
大勝爺的場外手下正在新都會廣場內的戲院看著直播,因為颱風「白銀」的吹襲,主辦方的「天使」已經早早把直播系統移師到室內,戲院正是其中最主要的場地。
「好,佢地依加做緊咩?」
「訓教。」
「無人郁緊?個馬尾妹有冇放緊哨?」
「冇,四眼妹既鏡頭影到佢。」 四眼妹指的自然是指帶眼鏡的楊芷欣。
「一共幾多人。」
「眼鏡妹,馬尾妹,楚思洛,阿健。」場外手下透過直播,把所有人的動向都瞭如指掌。
「佢原來去左佢地個邊…」大勝爺望望遠方投誠的阿敏,正坐在一角發呆的她看樣子沒甚麼特別,就是普通初見慘劇者者的眼神。
「大佬,佢地依加唔郁,我覺得…」
「出面咁大風雨我地全員出動都有風險,即使有車。」大勝爺道,「而且個個馬尾妹係負責放哨,一定留左一手,我地咁多人去反而易打草驚蛇………再者——」
他握緊了拳頭。
「對付個四條友,我已經夠。」
黎明漸近—愈說在風雨之後,選擇這時分發動奇襲的人同樣不止楊子平一人。
大勝爺向心腹交代了一句後就穿起了防水大衣消失在風雨後,相比起成為天使—他更想殺掉楚思洛,應該說是給予他最大的絕望吧,證明自己比他更強,能對他為所欲為。
回想起,成為天使的本質也是這樣—當年比自己弱的人被姓齊的挑中,自己可說是顏面無存!先不說自己的師弟成為了那人的走狗,因為他知道終有一天會這樣—輕浮的他是不可能幹甚麼大事的。但是,他做回正行也罷,去外國遊山玩水也罷,他竟然是被人挑走了!
那麼—自己不就是被挑剩的嗎?
明明自己更強,明明自己——
——應該可以上方舟。
「……」大勝爺望向遠方只有他看得到的方舟,若有所思。
他知道楚思洛接近了政府後,自然更有機會上方舟,所以他至少也希望自己能登艦,與楚思洛平起平坐。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既然他成為了登艦者的話—那麼自己就要成為天使!當他參加了自己第一次的方舟遊戲,見到了天使後他就確定了—成為天使,才能凌駕在楚思洛之上!
司機休息室,就在前面。
楚思洛,就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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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視后的計劃,衣衫不整以至接近半裸的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倒在登艦梯前成功的激發了在場所有雄性動物的保護欲。風雨馬上被雨傘擋下,身穿主辦方制服的幾個男人包圍著她察看他的情況,看樣子剛剛他們就是躲在掩體內準備伏擊。
「喂小姐你有冇事!」
「靚女!你,你唔係參賽者?!」
「快D救佢入去!」
工作人員是不能干涉方舟遊戲的,但是—視后身上沒有GOPRO鏡頭,說明她不是參賽者。他們就是這樣說服自己,準備抬起視后。
然後忽略掉身後的文雀。
楊子平如鬼魅一樣出現在風雨之中三人背後,琴弦早已套到二人的腳上,他雙目如雷的看準時機拉動琴弦!
「啊啊啊啊!!」
「嗚呀呀!!」
二人隨著兩下落水聲消失在海浪下,剩下的一人發現中計連忙拔槍,卻發現自己的腰間已是空空如也!
「搵緊佢?」
楊子平一手拿著他的槍,另一手以刀頂著他的咽喉。
「你…你想點!」
「你地大佬真係難見啊,天使。」楊子平道,「好似唔見得光咁。」
「佢,佢…」他眼神閃縮。
「上船。」
視后站起來,雨水已經洗掉了她臉上的假血,她接過楊子平交給她的外套穿好後打開雨傘跟在二人身後。
「食左佢。」
「咩…咩黎?」
「毒藥。」
「你都痴撚…」
銀刀壓向皮膚。
「你食左佢,一個鐘後先會毒發,毒發前只要食埋我既解藥你就只係痾一晚就冇事。」楊子平的臉色相當恐怖,連視后也不敢開甚麼玩笑說甚麼俏皮話了,「如果你唔食,我保證你一秒唔使就斷氣。」
以楊子平對那把小刀的駕馭,這絕非開玩笑。
「你有登艦權,你都唔想死架?」
「……我…好,我食。」
楊子平不知道眼前的人—這個方舟遊戲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根本沒有登艦權。
「食左啦!咁你想點!」
「好—照我講既做,我保你無穿無爛。」
在甲板上,最心臟的部位就是「艦橋」,艦橋是整隻船—不論是油輪,貨輪,航空母艦,它們的大腦。所有的控制設置都在這兒,駕駛室,舵輪之類,這兒有著最好的視野,最高的暸望角度,如甲板的基地堡壘。
「報,報告!!已經捉到入侵者!」
那人氣急敗壞的把楊子平與視后帶入艦橋,這是在控制室後的休息室,在船根本不用動的情況下控制室當然是形同虛設,但這高級船員休息室連接著各處設備,艦長室,大副室,二副室等等,作為據點十分優秀。
「就,就係佢兩個?」
「你就係天使?」楊子平有點狐疑,因為眼前的這個鬚渣男完全不是情報中的那個人。
「我係。」他冷笑道。
「…」
「…」
「…」
這一片沉默,是意料之外的。
因為按照楊子平的計劃,假裝成被綁著的他於這一瞬間就會掙開約束,直接殺向天使要求他結束方舟遊戲。可是他卻發現剛剛說好的假綁,變成了真綁!
沒法瞬間掙扎!
「天,天使,佢岩岩逼我食左毒藥。」
男人道,楊子平壓下心中的震驚瞪著他,難道說被識穿了那藥丸只是維他命了嗎?!
「我得返一個鐘命…所以,佢用解藥黎要脅我,要我假綁佢地,帶佢地黎。佢無講之後會點,但大概都係等佢可以刺殺你。」
看樣子根本沒有被識穿所謂毒藥呀?
「所以…我決定真綁,然後帶佢地黎…自投羅網啦傻仔!你估…我真係…會受你威脅?」
不,看樣子他超怕。但的的確大意了,以為受了威脅他不會耍甚麼花招,沒想到他根本……是不怕死嗎?
單純的不怕死?
除了聖人與愚勇外,大部分人還是怕死的—但有一種人是例外。
楊子平最了解是甚麼人了:如他一樣,本來就注定會死在末日下的人。
「…」楊子平繼續不發一現,被綁在背脊的手使出文雀本領中的「縮骨功」略縮手臂尺寸,馬上繩子鬆開,約束被解除。
銀刀已滑至腕邊。
「估唔到係唔怕死既人。好,有勇氣,點解你咁有勇氣既人都上唔到方舟?」楊子平望向眼前的鬚渣男,看他舉手投足也不像是登艦者中的精英,上流社會中的棟樑,這個樣子的人加上一樽大啤和大牌檔背景才差不多。
「呃…我點知,窮掛!」
「明明天使就係你面前,你為佢效力但你連登艦權都冇?做義工呀!」
「……」這次是天使與手下的沉默。
莫非…
「講夠啦!我唔準你地干擾我既方舟遊戲,拖出去扔落海餵魚!」
手下把手伸向被綁的視后!
斬!
銀光爆發,楊子平掙開綁繩,削去那人手臂的皮肉,正當天使轉身要逃時他回身!
暗擲刀!
不見揚手,不見抬臂,幾支飛刀冷不勝防的飛出!天使連忙自然反應地舉手格擋,完全沒有準備動作被擲出的刀快如流星的刺穿他的手掌,他倒地慘叫時楊子平手上的銀芒已至,以鬼神一樣的奇襲割掉他的舌頭!血淋淋的斷舌扔到地上,他發出嗚啊啊巴的怪叫,但慘叫聲總算是被止住了。
「你係咩人!!」楊子平執刀步向向天使。
「釘…釘止 (天使)啊!」
「天你老母!」楊子平喝道,「你唔係!你係邊個!點解要扮天使!真正既天使係邊!」
「巨仔左嘩」
「你UP乜鳩呀!」雖說舌頭也是楊子平割下的。
「窩,嗚!」已經是語無倫次。
楊子平把他逼向牆角,天使猛叩門求救,眼神如溺水者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楊子平早已認定這傢伙根本沒用,正全程警戒著他正敲到咚咚猛響的門,以防門後出現的人攻擊!
「停手!」
女聲卻在身後傳來,是自己的警戒被二段計算了嗎?
楊子平回身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婦女正站在視后身邊,本以為她會以視后為人質卻是手無寸鐵,就這樣看著二人。
「天使已經唔係度。」婦女道,「佢只係一個可憐的偽天使,你唔好再傷害佢!」
「偽天使?」
「本來天使已死左啦!被個用刀既癲佬斬死左!真正既方舟遊戲只係舉行過兩次!你地滿意未?!唔好再傷佢…求下你…」
去到最後,已經在苦苦相求。
「…」楊子平手形一晃,銀刀就消失在指間。
「你講乜野…方舟遊戲…只係兩次?」
「嗚呼!嗚嗚嗚!!」身後的偽天使似乎想阻止婦女說下去。
「我唔講你會死架!」她道,「本來既天使,係第二次方舟遊戲後已經被人殺左,之後我地—取代佢繼續舉行方舟遊戲。」
「你地有登艦分配權?你地有佢密碼之類?」
「…無…」
「咁樣方舟遊戲既生還者,佢地根本就…」
「根本咩都唔會得到。」她憂鬱地說道,「佢地咩都唔會贏到。」
日後—在星之曙光的記錄中,這段日子間葵涌貨櫃碼頭的歷史不是「方舟遊戲」,而是—
「方舟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