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話:一個時代的結束
回到偵探社已是第二朝早,我就將 Siri 拍低的照片發給姚一卒,他完全是喜出望外,更立即致電過來。
「真係睇唔出你『其貌不揚』又幾做得嘢喎,短短一晚時間就影到個女人偷食嘅相,我果然無搵錯你!」姚一卒高聲喜道,隔著電話聽筒也感到他眉飛色舞的模樣。
我語帶疲倦,答道:「咁收得你錢,就一定要幫你幫到底嘅,啲底片我晏啲會搵人送埋嚟畀你架啦。」心想,我為了要完成任務,還粉墨登場成為相中的男主角,能夠幫客戶幫到這個地步,真的是沒話可說吧!
姚一卒又道:「有咗呢批相,下一步我就可以用嚟將個女人踢出姚家啦!」
「係呢,話時話,乜姚總你唔想知道相中個男人係咩人嚟架咩?」我起初以為姚一卒一定會問,但跟他胡扯了一會仍見他還沒有提過,反而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對個女人嘅私生活一啲興趣都無喎,佢連佢老公個細佬都敢勾引,就知道佢肯定唔只得一個情夫啦,所以邊個同佢有路唔係重點,重點係我有佢呢個把柄喺手啫!」姚一卒直說。
姚一卒果然大有老闆的風範,行動都是以目標為本,對自己計劃無關的事就絕不理會,甚至連八卦問一句也懶得。
身為男男入室弟子的我,第一次出師除了可以保住了師父的「金漆招牌」外,還為資金長期短缺的「田力偵探社」帶來六位數字的收入,當她回來時知道後應該會感到相當欣慰。
昨晚發生的事確實令我身心俱疲,跟姚一卒掛線後跌在久別重逢的床上便昏睡過去,直到被一個響了很久的電話打來才把我吵醒,好不情願接下這個來電,聽筒就傳來 Elise 倉皇失措的聲音,叫道:「卡西!你做乜唔聽電話呀?你知唔知我搵你搵咗好耐啦!」
「我噚晚通頂呀,你有咩事都畀我訓多陣先再打過嚟啦。」我朦朦朧朧地道。
「唔得呀,沒時間啦,點解你呢兩日唔 check 學校嘅 Email 架?有咁大單嘢發生都唔知?」Elise 以更激烈的語氣嚷著,才把我稍為弄清醒了一點。
我坐了起身,捽一捽眼,問:「究竟發生咗咩事呀?」
「我真係無時間再慢慢解釋你知,總之你而家要以最快速度返嚟學校,喺路上就把握時間,盡量睇晒學校郵箱啲 Email 佢,我十五分鐘後會再打畀你,係咁啦!」Elise 說罷便匆匆掛了線,我亦意識到事情的迫切性,連忙簡單更換過衣服就奪門而出,一踏出房門,原來 Siri 早已在門外守候著,見我走出來便從我手中把車匙拿去,笑道:「你專心睇你嘅 Email ,等我做你司機啦!」
Siri 果然是一個好幫手,難怪她在「高跟黨」中深受夫人重用!
在車上,我一口氣將郵箱中幾乎過百封郵件看完,亦簡單向 Siri 解釋了我扮 KS 在「拔道」教書的事。
原來在這幾天裡,校董會真的有突發事故發生,所有郵件都是校董們在激烈爭論如何去處理,而事情的起因是由一封匿名電郵而起,向全體校董告密說有校董利用自己的身分,收取家長利益以訛稱可以為她們的子女安排入讀「拔道」,有個別家長更獻出自己的肉體,來提供給由這些校董控制的賣淫集團,再賺得嫖客付出作性交易的肉金。
發這封匿名電郵出來的人,除了麥太外還有誰?
因為那電郵附件的資料,正是我給麥太的!
我起初以為麥太只會將駱太、尤太和曹太三人合謀為非作歹的資料發給卓太,當麥太把駱太和尤太踢出「玫瑰會」後,她就可以上位了。
但是現在,麥太竟將資料發送到每一個校董的郵箱去,而且 attach 著所謂証據的文件當中,她是有篡改過的!
我給麥太的銀行轉賬記錄和「Club 51 Shade」的股份証明書上,明明只有駱太和尤太的名字,但這時電郵上的 Attachment 卻多了卓太。
每一個看過這些資料的人,都肯定會認為這宗醜聞卓太是有份的。
當然,如果有警方介入調查,只要跟銀行核對這些文件,就會發現卓太的名字是經人手後加上去,但校譽比一切重要的孔校監又怎會讓這宗醜聞對外曝光,「遮得就遮」一向都是他的管治作風,麥太顯然是有將這點計算在內。
這裡不是法庭,校董亦不是法官,所以証據不用核實,麥太的電郵已達到了抹黑卓太的目的,真的有作奸犯科的駱太、尤太和曹太三人只是勒令辭職確實是大大便宜了她們,可憐卓太卻無辜地牽連在其中,在孔校監及其他校董的巨大壓力之下,最後都同意辭掉校董的所有職務,並已向校董會提交了辭職信。
或者,這就是首領的宿命,你手下的錯,也就是你的錯,不關你事也好,只怪你沒有能力去看管你下面的人罷了。
十三位校董有四位突然離職,當中卓太還是「執行改革委員會」和「倫理及教育促進委員會」的主席,所以孔校監亦不理會今天仍是公眾假期,就急急召開一次校董會特別會議,來商討善後的工作安排。
這代表「寡婦幫」在「拔道」的時代正式結束。
但校董會就從此天下太平了嗎?
在我將資料發給麥太的那個時候,我明顯是一時忘記了,她從來都是一隻愛吃權力的野心怪獸。
這一刻我才驚覺,原來麥太一開始的目標不單單只是駱太和尤太,她根本就想要把整個「寡婦幫」完全取代。
我想到這裡,Elise 就打進來,道:「你而家知道發生緊啲咩事未?」
「我知道晒啦。」我應道。
「咁你仲有幾耐至到學校?」Elise 又問。
「五分鐘左右。」我答。
「好,總之你一嚟到就即卡上會議室,孔校監已經同意我喺一陣間個特別會議度,提出動議將上次通過咗嘅議案暫緩執行,直至學校行政、合約採購同埋工程監督機制改革完成,並得到校董會接納為止。」Elise 又嚴詞地道:「我唔會畀有問題嘅校董佢哋一啲有問題嘅議案繼續喺『拔道』入面存在!」
我當然認同 Elise 的動議是可以徹底地撥亂反正,但卻好奇地問:「話晒上次都係經孔校監拍板決定落嚟架喎,佢畀你嘅議案過咪即係打倒昨日的我?乜佢又會咁順攤畀你擺呢個 Item 上會傾嘅?」
Elise「嘿」的冷笑一聲,再胸有成竹地道:「校董會本來十三個人有四個踢走咗,淨返落嚟嘅校董,其中楊老醫生同岑律師我都有聯絡過,佢哋十分支持我呢個提議,連埋我哋陣營,我、你同埋古校長,總共有五張鐵票在手,所以根本就唔輪到孔校監佢 say no!」
Siri 將車子一停定在校門前,我便立即下車衝上樓去,推開大門進入會議室後,發覺所有要出席會議的校董都已經到齊就坐,難怪 Elise 三番四次催促著我。
因為少了我一張票,Elise 的議案獲通過的機會就會大打折扣,所以她一見我進來便不禁舒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向著孔校監,道:「主席,冼 Sir 都嚟到埋啦,咁呢個特別會議係咪可以開始啦?」
孔校監卻邊微笑,邊搖頭道:「未得住,仲要等多一個人。」
Elise 詫異的「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些甚麼,但卻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好像在說:「仲要等邊 Q 個呀?」
孔校監的這句說話,令一眾校董只好繼續安靜地坐著等候,會議室中一片死寂,靜得連萬字夾掉落地的聲音也聽得見,我也趕快按桌上名牌找回自己的座位,安頓下來後,便百無聊賴的環顧四周。
記得上次開會之前大家都有說有笑,但這次氣氛則大大不同,除了剛才一進來時 Elise 有跟我隔空打過招呼外,其餘校董的臉色都相當凝重,空洞的眼神連望也沒有望我一眼,就算跟我有過一腿的古校長和麥太亦是不瞅不睬。
我卻感到唯獨有一雙冶艷靈動、攝人心神的媚目,由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我。
這是一雙「魔鬼之瞳」。
Elise 曾提過校董會中有一位是學生的代表,原來就是「拔道學生會」的 Head Girl,曾害我三魂不見了七魄,擁有一雙「魔鬼之瞳」的長髮少女,卓太之女兒 Patricia。
那麼,上一次會議前夕 Patricia 明明已在中六甲的班房中出現,為甚麼之後的會議她要缺席呢?
更奇怪的是,為甚麼她要突然吻我?
我苦苦思索了一會,頭緒是沒有,卻想起這刻在這個校董會會議裡,一共有六位女與會者,當中竟有過半數的四人是跟我有過親密接觸,作為一個剛加入教育界不久的我,這個戰績算是不錯吧?
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門兩下打斷我的思路,我很自然往門口那邊望過去,就見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正推門進來會議室。
孔校監見狀,頓時堆起滿面笑容,道:「歡迎!歡迎姚太,姚甄梓綸!」
原來不只四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