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話:地底下的天空
當七人車駛進「拔道」的範圍,遠處可見四野無人的停車場內停泊了唯一一輛車,還是一輛最新款的林寶堅尼,隨著我們的越駛越近,就看到那跑車裡面坐著的果然是 Elise,她還比我們早到。
不消一會,七人車就停在 Elise 的旁邊,我一趟開車門,一陣夜風就撲面吹來,當堂泛起莫名的寒意,再環顧四周,週末晚上的校園充斥著一片荒涼感,跟平常學生熙來攘往的情景有很大差別。
這時,一身運動裝束的 Elise 已下了車,一邊走過來,一邊道:「乜你哋咁耐架。」
「塞車嘛。」先下車的我胡亂應一句,當其餘的人都隨我身後魚貫跳出來後,我簡單的介紹一下大家,再向眾人道:「雖然各位今晚嚟到呢度可能係為咗唔同嘅目的,但係一陣間入到去就係坐埋同一隻船,我唔知我哋會遇到啲咩,總之大家記緊要千萬個小心。」
眾人皆點點頭,接著就由我帶路,朝擴建工程地盤的方向走去。
地盤重地當然被鐵皮圍欄包圍,免得有閒人誤闖,我們卻在鐵皮與鐵皮之間找到一條不太窄的裂縫,並竄進了工地範圍內,這個時候裡面已經停工,到處不見人影,只見亂石高堆,遠方還看到本來滿布天然植披的山坡被劈去了半邊,形成一道高高的山崖,山崖下則是一大片瘡痍的石牆,似礦場多於一個建築地盤。
阿 Kim 拿起手機打開 Google Map,再指往山崖下的一個石窟,道:「根據座標嘅指示,入口應該就係嗰邊個窿度。」
我們鎖定目標就往那石窟進發,遠距離望以為是個小洞穴,直到站在前面才發現洞口原來是很高很大,憑地上留有不少粗粗的車輪痕跡,可斷定工程車有駛進去作業,洞裡面還深不見底,猶如惡魔張開的巨口要把我們吞噬一樣,叫我不禁緊張起來。
但我身邊幾位女士看來沒有被嚇倒,更亮起自己手機背面的白燈,便昂然踏入石窟之中。
入窟後,我們一個緊貼一個小心翼翼的走著,一直沿螺旋形的岩洞往下走,越是走得深入,四周越是黑暗,起初還可以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到後來已經聽不見,加上一直圍圈的走法早已喪失了方向感,在這種既漆黑、又死寂的迷失環境裡,很容易會令人精神錯亂,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我想找些話題跟大家交談,就隨便道:「蝦,喺校董會開會嗰陣聽就聽得多,今次都終於踏足呢個校園擴建嘅地盤啦。」
「係啦,你知我之前都係學校『行政及財務委員會』嘅主席嚟,都有跟過個校園擴建嘅設計,家陣落到嚟現場睇,至覺得呢個地盤點睇都唔似打緊地基喎。」Elise 回應道。
「我都係咁話。」Siri 點點頭,再好奇的反問:「咁你哋覺得呢度似做緊啲咩呀?」
「似開緊一條地下停車場嘅隧道咁。」我答。
「我就覺得似一個石礦場囉。」阿 Kim 亦加入我們的討論。
就這樣的你一言、我一語,洞穴內便熱鬧起來,在我暗暗自喜策略開始奏效之際,連下車到現在都默不作聲的 Sandy 亦開腔,問:「我....我可唔可以都問一個....好蠢嘅問題?」
「請問!」我求之不得的道。
「呢度....呢度係咪『拔道書院』?」Sandy 一臉疑惑地道。
我失笑了一聲,第一個反應是:「你唔係吓嘛,咁嘅問題都問得出口?」但又想到,我好像從頭到尾只跟 Sandy 說今晚去探險,並沒有提過去哪裡探險,所以她問這個問題絕對不是愚蠢,便耐心的答:「無錯,呢度就係『拔道書院』,我哋要探險嘅地方,就係喺『拔道書院』嘅地底。」
「真係『拔道』....又會咁橋嘅?」Sandy 若有所思地道。
「咁橋?乜嘢咁橋呀?」我不解的問。
「我....我有個三哥哥,佢之前都係喺『拔道』教書架....」Sandy 吞吐地道。
「之前?乜你三哥哥而家無喺度教嗱?」我感到很奇怪,再追問:「咁你三哥哥係邊個呀?講個名出嚟,我或者 Elise 可能會識架喎!」
「我三哥哥叫丁竣,我講『之前』,係因為我三哥哥已經死咗啦。」Sandy 沉聲道。
「丁竣」!?「丁竣」不就是我的上手,中六甲前班主任「丁 Sir」嗎?
洞穴內刻苦經營所得來的輕鬆氣氛,被 Sandy 的一句說話便一掃而空,還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
「你....你三哥哥....就係自殺死嗰個丁 Sir?」Elise 語帶顫抖的問。
「雖然警方認為案件無可疑,話我三哥哥係自殺,但係我好清楚我三哥哥嘅為人,佢係唔會自殺架!」Sandy 堅定地道。
「你三哥哥係丁 Sir....咁....咁你都係姓丁嘅?」我忍不住多此一舉的問。
「咁我係我三哥哥個妹妹,我就梗係姓丁啦,我叫丁籬。」Sandy 沒好氣地答。
我除了不知道我 Team 中的 Sandy 對古董和歷史有深厚的認識之外,原來我連她姓丁也不知道,我真是一個很差勁的 Team Head。
「卡西,你係咪知道我三哥哥係點死架?」Sandy 又問。
「我梗係唔知啦,我只係一睹過『靜思維』活動同了解過『靜協』嘅功能之後,對你三哥哥同佢學生袁凱霖嘅死有啲睇法啫。」我苦笑道。
「『靜思維』?『靜協』?係咩嚟架?」Sandy 奇道。
「卡西,你趁而家不妨都同 Sandy 講下你所知道嘅嘢啦。」阿 Kim 道。
我「嗯」了一聲,便扼要地將「玫瑰會」、「君子黨」、「靜思維學會」和「靜協」是甚麼說一遍,在最後,我將我的結論說出來,道:「二十歲以下嘅『巨乳處女』係『性修行』嘅基本素材,我估計『靜協』搞嘅所謂『靈量大會』真正目的,就係透過『靜思維』將世界各地最佳的素材收集起嚟,以供『君子黨』享用,丁 Sir 就係因為喺『靜思維』嘅活動中,誤破身為『覺知者』袁凱霖嘅處子之身,所以招致殺身之禍。而袁凱霖嘅死,或者就係『君子黨』對不忠嘅『覺知者』嘅一種懲罰。」
Sandy 越聽我說,臉上的表情越是顯得困惑,直到我說完之後,良久才長歎了一口氣,道:「真係好難令人相信....成件事嘅背後竟然複雜成咁....」
我再補充道:「不過呢啲都係我嘅個人推測,完全無真憑實據嘅支持。」
「其實我有啲唔明,你講過話當參加『靜思維』活動時,香老師會用催眠術令所有學員完全受佢控制,到恢復知覺時,你就連自己被催眠其間所做過嘅事嘅記憶都無,而香老師照計亦好清楚『覺知者』一定要保持處女嘅重要性,佢當時無理由任得丁 Sir 搞袁凱霖架喎?」Siri 不解的問。
「催眠術?如....如果係催眠術嘅話....我三哥哥一定唔會咁輕易畀人控制到架喎....」Sandy 喃喃道。
「此話何解?」我緊張的追問。
「丁家喺古董界中享負盛名,被稱為係一個『考古世家』,因為我哋四兄弟姊妹全部都係攻讀同歷史同考古有關嘅領域,我三哥哥除咗係喺『哈佛大學』讀考古學之外,佢亦有副修心理學,本身都係一個催眠高手,試問一個催眠高手又點會咁易畀人催眠同埋控制到呀?」Sandy 答。
「嘩,乜你三哥哥咁勁架?咁佢嚟『拔道』教書好嘥料啫!」我脫口叫道,轉頭又問 Elise:「喂,你嗰時係點請丁 Sir 返嚟架?」
「我....我真係唔知架,學校請老師嘅事一向都係由古校長負責,當時我要同『寡婦幫』鬥,正值用人之際,古校長就介紹咗丁 Sir 入嚟,話佢係自己人絕對信得過,而事實上,丁 Sir 嚟咗都好幫到我哋手,所以我都無再特別問有關佢嘅來歷。」Elise 一臉茫然地道。
阿 Kim 沉思了半晌,再道:「咁聽落,丁 Sir 並唔係一個普通嚟教書嘅老師,而佢同古校長之間亦好可能有不可告人嘅秘密。」
丁 Sir 表面上是老師,卻不是一個老師,而古校長表面上是校長,卻又不是一個校長,常言「當局者迷」,「旁觀者」的阿 Kim 一語便道破當中之關鍵。
我一邊搖頭,一邊道:「只可惜古校長留得一個咁嘅 Email 畀 Elise,佢都應該唔會再出現,想刮佢出嚟當面問清楚佢都幾難。」說罷,眾人手中的手機背燈突然閃了數下,然後更不約而同的熄掉,幾位女士當堂驚呼起來,再紛紛撲過來捉一捉緊我。
有美女爭相投懷送抱我當然是豔福不淺,但現在顯然不是享受的時候。
我是這裡唯一的男生,明明內心也是怕得要命,亦要裝作若無其事,更從褲袋拿出打火機打起火來,舉高照一照四周,晃動的火焰,將窟道內映照得格外陰森可怖,卻令我留意到之前粗糙猙獰的岩壁,已不知不覺間變得光滑如黑玉,可以看得出這個部分的洞穴不像是在短時間內開採出來,而是要經長年累月才可興建而成的。
我忽然想起男男偷偷裝在我身上的「第三隻眼」事件,便回首向眾人解釋,道:「我上次落到地牢時都遇到有類似電子設備突然間失靈嘅情況,應該係關呢度有部分地方畀人裝咗『電磁脈衝』以防止秘密外洩嘅原故。」
阿 Kim 表現出一貫冷靜的作風,默默心算了一會,再道:「喺頭先遇到干擾之前,我啱啱有望過我條手帶嘅步行讀數,以一直行緊呢條螺旋形嘅坡度嚟計,我哋應該差唔多去到古校長 Email 入面講嘅深度啦。」
「我哋邊行邊講,原來已經行咗成二十層樓咁深架啦?」Siri 伸一伸舌頭道。
接著,我們繼續向前多行一會,漸漸走到了平坦之地,窟道兩旁的牆壁好像蕩然無存,而且,頭上本來高得可讓重型車輛駛進的洞穴頂,到現在抬頭一望竟然更看不到盡頭,如果不是還可見有兩排參天的巨石柱列陣,我會以為自己已身處在曠野之外。
這是一個空敞得令人可怕的地下空間!
巨石柱除了支撐著地底的天空外,彷彿還有帶路的功能,我們沿柱廊中間走了不知多久,最後遇到一道石門擋住去路,這扇石門高大無比猶如為巨人而建造,門的表面刻有似字非字、似圖非圖的印章浮雕,眾人站在前面都感到自身極之渺小,頃刻之間更從心底萌生起一陣恐懼,完全想像不到門的背後,究竟會是隱藏著怎樣的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