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話:另一條題目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總算可以歇息一下,亦終於讓我有機會向男男報告她過去在美國的日子裡我身上所發生的事,包括多了 Siri 這個得力助手和姚一卒的委託,當我說到因此我為偵探社賺取達六位數字的報酬時,還以為男男會對我讚賞一番,但她沒有。
之後,我更發覺男男好像在故意避開我似的。
反觀,大概男男和 Siri 都是同屬那種充滿俠氣和豪爽的人,她們簡直就是一見如故,男男除了要 Siri 跟我們住在一起以打破我跟男男二人同居的生活外,男男還在調查丁筳的行動中選擇助手時取她而不取我,說目標人物既然是女性,如帶一個對女性毫無自控能力的人去,恐怕會易壞大事。
我聽罷滿不是味兒,心想,男男不知道其實 Siri 對女性構成的威脅肯定比我更大罷了。
至於「拔道」那邊,發生了古校長在校園內離奇暈倒的事件後,如我所料,一切以校譽為先的孔校監對此事採取「掩得就掩」的處理手法,只向校內師生發公告宣稱古校長因急事請假,一切職務均由副校長接替並直至另行通知便算,反而令我感到出奇的,是在這段古校長的昏迷其間,Elise 竟每天都有去探望她,還出錢替她轉了去私家醫院的單人病房,可見無論古校長做過甚麼都好,口硬心軟的 Elise 始終不忍心看著她沒人照顧。
而我、阿 Kim 和 Sandy 當然是重投「川泓」的工作中,自我們從成都回來後,公司上上下下都嘗試透過不同渠道收風,想搶先知道基金會最後所揀選的會是那一家?當中其實大部分都是想我們輸的人,包括 Chloe 姐和幾位在例會上有份做戲送我上路的 VP,但這次上面的保密功夫做得十分了得,就連跟董事長萬應有交情的霍生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終於在某天上午,大約十一時左右,阿 Kim 忽然走到我的房門外,匆匆地道:「卡西,我啱啱收到萬董事長秘書嘅電話,佢話董事長佢落咗嚟香港,想約我哋 Lunch 後過去佢 Office 傾下基金會啲嘢,你 OK 架啦?」
我連忙站起來應了一句「OK」,再想打蛇隨棍上,追問:「係呢,既然大家 Lunch 後都過萬董嗰度,不如我哋一齊食 Lunch 啦?」
「我唔得閒喎,你自己食啦。」阿 Kim 想也沒多想就答,之後她又道:「一陣兩點半喺佢公司見啦。」說罷,連「Bye」也沒有一聲便轉身離開。
經歷了成都和「拔道」之旅,我還想我跟阿 Kim 的距離會大大拉近,但事實是當她回到公司之後,對我的態度比之前更加冷漠,我真的猜不透她心裡究竟在想甚麼?
大概阿 Kim 也跟 Sandy 說過下晝那個會議的事,不消一會,Sandy 便走進我房,誠惶誠恐地問:「Dr. Kim 叫我下晝都一齊去喎,不如....不如我哋一陣一齊食 Lunch 啦?」
阿 Kim 給我的檸檬還未消化,Sandy 卻選擇在這個錯誤的時候來約我,充斥著負面情緒的我竟將阿 Kim 拒絕我的一句,衝口而出的說出來回敬 Sandy,道:「我唔得閒喎,你食自己啦。」
Sandy 滿心期待的邀請,未料及我回覆的態度是如此冷淡,我還「口快快」將「自己食」說成了粗魯的「食自己」,她當場被嚇呆,站在原位一時不懂反應。
雖然我知道 Sandy 的主動是因為她仍不知道當晚在田總的貴賓房中,我那番由衷之言並非對她說,但別說我不懂怎去跟她解釋,喜歡受人愛慕乃是人之常情,而跟她吃頓飯亦本來無傷大雅,只怪自己不自覺地給阿 Kim 弄得方寸大亂。
可是話說了出口卻收不回,我還是 Sandy 的上司,難道要我向她道歉不成?就隨便說多句:「我有事要出去先,兩點半喺佢公司見啦。」再拿起椅背的西裝褸便逃之夭夭。
這就是「情場食物鏈」中的定律,「阿 Kim 食住我、我食住 Sandy」,位處上層的不需要顧及下層的感受,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完全不用客氣。
心情欠佳的我胡亂地吃了份三文治做午餐,在街上隨處逛了一會,到達「萬金泰」位於灣仔的辦工室時阿 Kim 和 Sandy 還未來到,我卻竟然在接待處碰上 Mike Yip 和「黑白無常」。
Mike Yip 看見我時起初表現出有點驚訝,我想他是不知道原來萬應除約了「高瑞」之外,還約了我們「川泓」,但他很快便換上一張皮笑肉不笑的笑臉,跟我打招呼道:「卡西老弟,真係開心竟然仲可以喺度見到你喎。」
我怎會聽不出 Mike Yip 的弦外之音?便捉著他的弱點反擊,笑道:「葉總,乜你上次喺成都咁快閃咗去呀?我仲想搵你飲多杯都搵你唔到呀!後尾至知原來你咁唔飲得架喎?你早啲單聲我就住你嘛!」
Mike Yip 的手放在我肩膊,口水横飛的道:「我唔飲得?我醉都唔醉下都不知幾想繼續飲呀!你估我想走架?你知我哋『高瑞』係跨國公司啲 Office 遍布全球,嗰晚飲飲下突然收到 New York 有個好 Urgent 嘅 Call 一定要我 host,之後我返到酒店仲要做通頂添呀,幾慘呀,所以講老實話,我都真係幾羡慕你哋呢啲 Local 公司,香港收市就收工,可以做少幾多呀?哈哈!」
這個 Mike Yip 實在太囂張,碰巧今天的我又積壓了整天的鬱悶想找人發洩一下,便豪氣地道:「咁啱啦!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哋開完會再去飲過,就畀你飲返夠皮啦?」
Mike Yip 攤一攤手,笑道:「今次萬董事長 call 呢個會 call 得咁急,可能你個 Calender 不褸『空 LL』可以話嚟就嚟到啫,我本來今日要飛架,咪唯有就呢個會改機票囉,一陣個會一完我就要去機場架啦,邊可以學似你咁又可以去玩咁爽呀?」
我見 Mike Yip 兩手空空,真不信他今晚要飛,分明是察覺到我滿身殺氣不敢應約吧?
「乜你哋咁好傾咁呀?」忽然我身後傳來一把女聲,我回頭一看,說話的原來是阿 Kim,跟隨身後則是 Sandy,見她沒精打彩,似乎仍未從我上午的那句無心說話復原過來。
這時,一位秘書小姐從接待處另一側的玻璃門走出來,用國語道:「『高瑞』和『川泓』的代表都在嗎?你們都請跟我進來吧!」
我們跟隨秘書小姐,在這個美輪美奐的辦公室一直走著,穿過幾乎是一望無際的 Office Partition,我以為她會帶我們去會議室之類的地方,最後來到竟然是一部私人升降機內。
我忍不住好奇的問:「請問一下,我們要去的地方是?」
「董事長專用的辦公樓層在這裡頂層的六十九樓,要乘這獨立的電梯才能到達。」秘書小姐說罷,刷過密碼咭後,電梯門徐徐關上便高速的上升起來。
走出電梯後,我發覺這裡跟下層辦公室的新派裝潢截然不同,牆身和地板都用上風雅的木材,配著古典的柚木傢俱和陳設的古董,營造出肅穆恬靜的氛圍,亦似一個小型的博物館。
這層有幾個秘書的座位,休息室和小型會議室皆一應俱全,萬應的房間就在最盡頭,對開大門的門前牆上掛著一幅萬馬奔騰的水墨畫,構圖和意境都氣勢磅礡,我雖對鑒賞一竅不通,都知道這畫肯定是價值不菲。
不知不覺,秘書小姐已將前面的大門打開,並示意我們進內。
我一步入萬應的辦公室,未看到他本人,便給一排落地玻璃吸引住目光,窗外將維港和毗鄰商業區的景色一覽無遺,密集的建築群中,遠遠近近可見有不少摩天大廈高如大約我身處的樓層,相信那些大廈的頂層也是類似像這樣的辦公室,這畫面彷彿是象徵著香港商界中最有錢和最具權力的一撮人在競逐高下罷了。
萬應一見我們來到便連說幾聲「歡迎」,然後站起身,客氣地招呼我們到梳化那邊坐,我邊走邊環顧四周,這房間真的很大,很難幻想在香港的甲級地段上,也可以擁有如此面積和氣派的私人辦公室,不同的古物擺設亦隨處可見,便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古董愛好者,難怪上次對 Sandy 說的話那麼受落,既然剛才放在門外的收藏品已屬珍貴之物,出現在這房間內的相信會是極品中的極品,最令我深刻是掛在牆上一副動感強烈的狂草字畫,勉強讀到上面的字寫著:「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和放在他座椅後面一把金光閃閃、表面滿是浮雕的長劍。
大家就座後,另一位秘書小姐就給眾人奉上熱茶。
萬應呷了一口茶,歡容的道:「這裡不錯吧,雖然整幢大廈買下來差不多要三百個億,但作為『萬金泰』在香港的第一個資產,也是我們走出國內的一個重要里程,別具意義,貴一點也值得!」
Mike Yip 連忙堆起滿臉笑容,拍著馬屁的道:「當然當然!我記得這宗交易有多哄動,成交價還打破了香港歷來最高單價商廈交易記錄,我相信這記錄都會保持一段很長的時間,說到底,能花得起這個錢的集團現今又有多少呢?哈哈!」
萬應笑了一笑,放低茶杯,便入正題的道:「經過成都的會面之後,我們理事會一致認為,在眾多入標的公司當中,『高瑞』和『川泓』都是最適合和最有能力來管理基金會的戶口,但無奈勝出的公司只有一家,我們討論了很久也無法決定到底應該給那一家,更在最後的投票環節中出現票數打和,根據理事會的章程,這個情況就要身為會長的我投出決定性一票。」
阿 Kim 以試探的口吻道:「萬董事長你今天把我們兩家人都叫來,我猜你這一票應該還未想到要投給誰吧?」
「金小姐果然聰明。」萬應點一點頭,又道:「既然客觀的評分不能將你們分出高低,到我關鍵的一票,我就想出另外一條題目,看看你們能不能幫我辦妥。」
我心急的追問:「萬董事長想我們辦甚麼事,不妨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