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話:驚心邂逅
快將手到拿來的白珍珠,因為榮焌亨的介入而失落了,歸根咎底,都是因為我風流之過。
榮焌亨說得出那句「你攞咗我要嘅嘢,我侷住都要攞返你要嘅嘢」,就代表他已經知道昨晚我和萬靈鬼混的事。
拍賣會曲終人散後,我和 Siri 回到男男她們停泊在外面的七人車上,眾人見我們二人神情沮喪黯然,都猜到奪取白珍珠的任務失敗了。
「頭先究竟發生咗啲咩事?竟然連 1,000 萬美金都買唔到返嚟?」阿 Kim 板著臉兒質問。
我低著頭,歎道:「喺我以為我可以用 500 萬美金投得粒珍珠時,榮焌亨突然出 2,000 萬截咗我糊。」
「榮焌亨?你講緊係李大海李生個姪、『朝榮集團』嗰個榮焌亨?」阿 Kim 追問。
我緩緩點一下頭。
「我都無聽過榮焌亨有玩開珠寶嘅,點解佢會無啦啦用個咁唔合理嘅天價嚟同你爭?」阿 Kim 不解的問。
正所謂「醜婦終需見家翁」,紙又怎能包著火一般的事實,我深呼吸一下,將頭垂得更低,然後聲細如蚊的道:「我咪講過我噚晚飲大兩杯跟咗個 Friend 嚟咗呢度過夜,我諗阿 Kim 你都估到嗰個 Friend 就係基金會理事長萬靈,而榮焌亨就係萬靈嘅男朋友,咁你明點解佢專登要破壞我啦?」
Sandy 聽罷,臉上當堂掛起一副驚奇的表情,叫道:「公司成日流傳你私生活亂七八糟嘅事,我聽就真係聽得多,嗰個萬靈係『川泓』嘅 potential client 嚟,我哋見過無幾多次咋喎,竟然都咁快就畀你食咗?」
Siri 笑道:「梗係啦,如果唔係點做我哋『高跟黨』嘅第一內侍呀!」
Elise 急急點頭表示贊同。
阿 Kim 沒有再說些甚麼怪罪於我,卻轉頭向著男男,問:「而家粒珍珠投唔到返嚟,咁我哋下一步應該點做?」
男男搖一搖頭,道:「粒珍珠係成個計劃嘅關鍵,如果無咗,單靠卡西埋丁筳身,以我所見,都唔知要花多幾多心機同時間至可以發展到踏入佢屋企門口。」
我想起榮焌亨說過要用白珍珠來玩「Beer Pong」,便問:「其實粒珍珠成個乒乓波咁,如果我哋搵個乒乓波嚟扮粒珍珠,你話過唔過到骨?」
「無可能啦,唔好忘記我姐姐除咗係歷史系教授之外,亦都係一個古董珠寶同鑒定嘅專家,佢又點可能睇唔出乒乓波同珍珠嘅分別喎?」Sandy 隔了半晌,又吞吞吐吐地道:「一....一係我同姐姐道句歉....佢可能會畀我返屋企....話晒我哋始終都係兩姊妹嚟....」
阿 Kim 反問:「其實你有無諗過呢個並唔係你肯唔肯道歉嘅問題,點解你同你三哥哥搞到要離家出走,唔會因為一句說話而引起,同樣地,亦都唔會係一句說話就能夠解決,你有無問過自己,如果你道歉之後,你姐姐要你辭咗『川泓』份工、要你返大學做助教,你係咪都會一一照做?」
我一直以為只要 Sandy 肯向丁筳道歉,就可以省卻我們很多功夫,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其實不只是「肯」與「不肯」道歉的問題,而是事實上,Sandy 永遠也沒法符合丁筳心目中妹妹角色的所有 Criteria,她們走上決裂之路,根本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人很多時都為了保持一段關係,而故意失去自己。
Elise 皺起眉頭,嚷道:「吓?咁又唔得、咁又唔得,咁即係啲線又斷鬼晒?」
Siri 沉思了好一會,忽然吐出了一句:「又未必!」
眾人的目光即時投向 Siri 的身上。
「不過要畀啲時間我。」Siri 拍一拍我的肩膞,再笑道:「而家就有勞卡內侍你向丁筳出手先,我會到時到候 update 你再同你講要點做架啦!」
我沒有再追問 Siri,因為投不到那粒珍珠完全是我的錯,這次我一定要借丁筳來帶罪立功!
星期日的早上,我來到了薄扶林道一座很古老的大教堂,這個富十三世紀法國歌德式的白色建築巍然屹立在小山之上,在四周現代建築的懷抱下,構成一幅新舊融合的獨特城市畫面。
我不是教徒,我的蒞臨純粹是為了製造我跟丁筳的「邂逅」,生活極有規律的她,每周這個時候都會獨自駕車前來這兒禱告,由此可見她是一個虔誠的教徒,難怪男男提過要貿然踏進她的家門也不是一件易事。
丁筳的座駕是一部差不多二十年前的開篷積架,這款車新出時要上百萬身價,現在看來則呈現一種「新不新、舊不舊」之窘態,而她竟願用 $400 萬美金來買一粒珍珠,相比之下,換一輛新車的所費只是皮毛亦不肯花,已盡見她吝嗇的一面。
在未來這裡之前,我其實已經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並把自己的心臟鍛練得相當堅強,即使稍後所見的丁筳是一隻「肉食系」或「草食系」的恐龍、抑或是「雜扒餐」裡面其中一樣或多樣材料之混合也好,我亦有信心能保持正常的心跳。
所以,區區的「吝嗇」,只是一小碟不礙事的配菜而已。
我坐在停車場的木椅上靜候著,因為男男一早在丁筳的座駕做了手腳,當她禱告完畢想離開之際,就會發現車子的其中一個輪胎已洩了氣,到時候,我就會以一個熱心助人的「路人甲」身分出現,助她渡過難關。
等了不知多久,終於看到一個打扮樸實、身穿牛仔布恤衫和卡其褲的女人,從教堂大門走到那輛開篷積架的旁邊,蹲低身望著塌下來的車輪,顯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我是時候出場了。
「小姐,我諗你條呔舊得滯,港島區又寧舍多山路,轉多兩個彎,搞到漏氣一啲都唔出奇。」我走到丁筳的身後搭訕道。
「唉,又會咁嘅,我仲趕時間添!」丁筳自言自語地埋怨了一句,再問:「你整車架?」
丁筳全程都沒有回頭望過我一眼,而且一開口就擺出「狗眼看人低」的姿態,她性格上的缺陷除了「吝嗇」之外,還相當的「無禮」!
一個人,天生「外在」不美,如果連「內在」也是醜陋,根本沒可能會得到別人的喜愛,這亦正好解釋丁筳為何早過了適婚年齡也沒有「著落」,現在要我主動追求「外內」皆欠奉的她,簡直和被她「謀殺」沒差兩樣。
「我咁啱路過架咋,見你一個人好似要搵人幫手咁,咪過嚟睇下有咩幫到你手囉。」我保持心平氣和,再道:「今日禮拜,叫拖車實畀人劏,又唔知要等幾耐,一係我幫你換條『士啤呔』頂住先啦?」
丁筳終於肯轉個頭來望向我,淡淡然的吐出一句:「咁唔該晒你啦。」
雖說我已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又把自己的心臟鍛練得非常堅強,但當看到丁筳的真面目時,我還是被嚇得目瞪口呆,心跳「卜卜」聲的加速完全是不能自控。
只見眼前的丁筳,擁有一把秀麗明亮的長髮和一張潔白無瑕的瓜子臉,黑框眼鏡鏡片後一雙清澈的明眸,充滿著聰慧而又嬌悍的神彩,豐盈飽滿的嘴唇帶著天然桃紅,不多脂粉的素顏臉亦綻放出成熟迷人的知性氣質。
我確實地感覺到,我真的正被丁筳「謀殺」著,而她「謀殺」我的兇器,就是這張美得咄咄逼人的容貌!
Sandy 和丁筳雖然是兩姊妹,但她們的美卻南轅北轍,前者是含蓄內斂,後者則張揚銳利!
現在想來,丁筳是歷史系教授,這身分跟舊開篷積架原來也挺匹配的,不追求時款汽車亦展露她節儉的美德,而作為一位絕色美女,對來搭訕的陌生男士無禮更顯出她貞潔的一面,在這個道德敗壞的世代裡,實在是極之難得!
為何男男一開始要故意誤導我?是要給我驚喜嗎?
那麼,男男將我推給「外內」兼備的丁筳之目的就不是為著要整我吧?難道,她是真心的想撮合我們?
在地大物博的加拿大,車子有如雙腿,沒有車的話就像跛了一樣,去甚麼地方也不方便,令我自有車以來亦順道也學懂一些基本的汽車維修技巧,好讓在「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環境下,萬一遇到緊急情況都能自救。
所以在我來說,明明換呔跟換鞋一樣簡單,但這次卻比平常花了出奇地多的時間才把「士啤呔」換上,其中一個可能性是因為我心不在焉的原故,不斷想著為何男男要撮合我跟丁筳。
另一個可能性是,我將時間花了太多在偷望丁筳。
教歷史的人應該有著「古老石山」的形象,怎可能會有一個如丁筳那麼冷豔動人的歷史系教授呢?
花了一番功夫,呔終於都換好,丁筳見自己的車子已準備就緒,匆匆說了一句「唔該晒」便跳上司機座位,開著引擎竟想就此「過橋抽板」!
我連忙指著自己衣服上的污漬,嚷道:「吓,我幫你換呔搞成咁,你....你一聲唔該就咁就走架啦?」心想:「我為咗你出咗咁多汗同力,最起碼都要交換下名同電話啩?」
丁筳用一個不耐煩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此時,碰巧她的手機便響起來,她接通電話跟對方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神色隨即變溫和,再向我道:「我辦公室就喺對面間大學入面,你可以過去沖個涼,如果你唔介意,我仲有啲乾淨嘅衫畀你換添?」
我霎時間不知道為何丁筳說完那個電話後態度便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但她的建議對我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
在短短的車程裡,我們總算作過簡單的自我介紹,我亦終於正式知道她的名字叫丁筳,職業是一位歷史系教授。
坐在丁筳的車上,我又進入大學的校園,這裡還是很久以前我半工讀去補 Credit 拿回大學畢業証書的地方,不禁令我想起一個曾給我一次早洩的「黑歷史」之女主角 - 小雲,不知道她是否仍舊甚麼學科也報讀,要透過不停拿 Distinction 的成績來打發時間呢?
泊好車後,我跟著丁筳來到一幢古舊的建築物,這跟我讀夜校時去過的 Lecture Hall 很不一樣,歷史學系的主場當然亦具有相當的歷史,我們沿木造的樓梯一直往上爬,腳每踏在梯級之上,都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咿咿」聲,被這種聲音折磨了好一會,才到達位於五樓一個門外寫著「丁教授辦公室」的房間。
打開大門內進後,便發覺這辦公室的面積雖然一點也不小,但似乎仍容納不了過多雜亂無章的物件,只見兩邊靠牆巨型層架已擠滿密密麻麻的雜物,地上還放著書本疊起高至腰間位置的「書塔」,各種奇形怪狀的擺設又隨處亂放,令本應廣闊寬敞的房間現在只剩低幾條「小徑」勉強可以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