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在線上】
第十六語【寵愛】(上)
在這裡工作的第n天,我有一種差不多又被調派的預感。
其實對於環境不停地轉換,而工作地點背後又有不同的故事,旁人看來可能會覺得有趣,但我卻覺得厭倦。
面對一些見慣不怪的異況,例如出現怪聲,只要「他」不現出真身的話,一般來說我已經應對自如。
但亦因如此,漸漸地,我開始有辭職的念頭。
因為我覺得這一切都很無謂。
明明只是為了一份薪水,卻弄得自己像極了捉鬼敢死隊般,專門負責撞鬼。
要說這個工作地點有沒有怪事,說真的,除了控制室的怪響外,還有很多怪異,但又說不上恐怖,只是想真一點稍為疑惑的事情。
例如,控制室內有一部電話,聽說這部電話和電話線,由翻新前一直使用至今,因為控制室的位置沒有改變過,所以留到翻新完結後才更換這個設備和電話號碼。
所以幾乎目前與客戶相關的投訴、報告、跟進等情況,都用這部電話作溝通。
但這台電話,在中更交更的時候,我總會發現他們會將電話線拔掉。
起初我以為是他們純粹不想接聽電話,裝作線路繁忙。
結果,有一晚我手多多地將電話線駁回。
頭一晚都沒有甚麼事情發生,到了第二晚大約凌晨時份,電話突然間響起。
這個時候我心想,又有事情要跟進了。
拿起電話接聽後,話筒的另一邊迴避著沙沙聲,隔了一會才有一把男人聲說:
「我走唔到呀,你哋可唔可以派人過嚟呀?」
我聽到後心想,又要走一趟。
「先生你喺幾樓呀?我派同事上嚟呀。」
「我走唔到呀,你哋可唔可以派人過嚟呀?」
「係?我哋知道你個情況,你知唔知自己喺幾樓?你要講低,我先派到同事上嚟。」
「我走唔到呀,你哋可唔可以派人過嚟呀?」
我發覺那個男人不停重複這句話,不論我問甚麼問題,他都像錄音般回答,不論語氣和語調。
那個瞬間,我開始覺得奇怪,直到最後電話無故地掛掉。
然而在我巡完樓回到控制室後,電話又一次響起,這時電話傳來一把女聲。
「喂,係咪控制室呀?你哋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這時我心想,今次仆街了,難道真是疑神疑鬼得太多?
「唔好意思呀,小姐,因為你哋講唔出喺幾樓,所以派唔到人上嚟,但我頭先巡過,都見唔到你哋。」
「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
這個女聲,像極了剛才那個男人一樣,開始不停重複。
我開始明白中更的同事為何會拔掉電話線。
我曾想過這會是惡作劇嗎?不管怎樣,我知道自己不能因此而慌張起來,因此......
「嗱,如果你哋再講唔出個位置,我一律當惡作劇電話處理,但為免真係有事故情況,我會照報警,或者交畀有關人士處理,明唔明?」
有關人士,我心中的答案是都是師傅,希望他們聽我明吧?
「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屌你,我只係再問一次,明唔明呀,唔好玩嘢呀,玩電話好撚好玩呀?」
「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點解唔派人嚟?我同我同事困咗喺度好耐啦。」
媽的,這招看來不能重複使用。
更要命的是,面對這些情況,其實我除了破口大罵或無視外,就沒有其他辦法。
說實話,找師傅對付「他們」的滋擾,作用猶如報警一樣,管用的話就有震懾作用,不管用的話還是避之則吉。
於是我將電話立即掛掉後,再將電話線拔掉。
或許最佳的處理方法,就只能敬而遠之吧。
這一晚的疑似驚魂後,一切又回復平靜。
我發覺經歷得太多近似的情況後,記憶就不會再那麼深刻,甚至不會再將那些破事還在心上。
又一個深夜時份,我帶著這份思緒在樓層間巡邏,恰巧路過10樓的時候,碰到還在埋頭苦幹執拾單位的Ella,以及那頭很乖巧的貴婦狗。
說真的,全黑色的貴婦狗,驟眼看來有點像一隻羊,不過很可愛,哈哈。
牠看到我的時候,卻很懂事輕輕地「汪」了一聲,然後擋在門口一邊凝望著主人的身影,就像保護著Ella。
而Ella察覺到我經過的時候,也不忘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走前幾步跟我打招呼。
到了這晚,我終於知道她租用這個單位是用作瑜珈班以及頌缽音療的授課。
而我發覺她好像每晚都會找些原因待在自己的工作室。
或許有一部份人只能在夜裡好好感受自己,可能Ella正是其中的一位吧?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去,她由走前幾步跟我打招呼,慢慢地再走出單位跟我聊幾句。
每日幾句話,彷彿對她的認識稍有加深,亦讓我們成了幾句話的「朋友」。
畢竟長期一個人的工作環境,孤單的感覺是最為熬人。
而她的貴婦狗,由一開始對我有所警戒,到後來更會主動走到𨋢口迎接我的到來。
原來他叫小黑,果然狗如其名,哈哈。
大概,與她們一人一狗的不期而遇,是這樣陷入無望循環時的寄託。
小黑的活潑惹起我的注意,畢竟我甚少見過這麼懂逗人玩的狗仔。
至於Ella,她好像喜歡待在這裡,幾乎每晚都會見到她的單位燈火通明。
我們由幾句話的寒喧,慢慢地聊到一個話題,有過幾分鐘的交談。
例如,她好奇我的工作,她又會奇怪一個人在無人的樓層走動不會恐懼等等問題。
但由於不想嚇怕她,只好說平常心三個字來完結這個話題。
不過,每一個話題都由她來主動發問,而我負責回答。
她會從提問期間,有意無意地透露自己的事情。
她在加拿大讀書,家人亦在加拿大定居,不過感情則有點疏遠。
畢業後回港在外資銀行工作,兩年前結婚後便辭工,全心打理家庭。
這頭狗狗一路陪伴她由加拿大讀書,陪伴她見證著自己人生的每一個階段。
從一些肢體語言可見,她們的感情十分深厚,只是她的丈夫有鼻敏感,縱使住處已是兩層的複式單位,小黑只佔一間睡房,但仍然頗有微言。
Ella感到為難,唯一可做的就是租下這個單位,除了授課以外,可以給自己一個私人空間,也是一個深夜不回家的藉口。
更有一個作用的是,必要時可以與小黑一同住在這裡,也讓小黑有一個避風港。
我看著小黑,擁有八百多呎避風港的一頭狗,想起我所居住的單位也沒有八百多呎,令我不其然羨慕著他。
只有在這個時份,置身兩個不同世界的我們,才會有幾分鐘的交談,有過幾分鐘的認識。
在這幾分鐘內,我會忘卻自己是一位巡邏中的保安員,她也拋開自己白天大部份的身份。
她會問我今天過得好嗎?而我會問她,今晚又用甚麼理由享受一個人的時光。
她亦會反問,今天工作的心情好嗎?
至於小黑......
我從小到大雖然算不上討厭動物,但沒有試圖去相處,而小黑就像開啟了我對動物喜愛的世界觀。
小黑經常傻呼呼地看著我,就像他看待這個世界十分天真和簡單。
牠不知道自己被男主人討厭,也不知道世間的一切煩擾。
要說美中不足的,大概是這樓層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例如,雖然外面的天氣已變得涼快,但這裡的走廊卻冷得有點反常,Ella也跟我反映過這個問題,可見不是我個人的感受。
而且我反覆檢查過樓層的冷氣系統,確認除了抽風外,冷暖功能都沒有開啟。
或許,有關這點,我只能解說是抽風系統所致,亦只能跟自己這樣解釋。
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Ella逗留在單位的時間愈來愈長,慢慢地更像在這個單位住下來。
看來,小黑和婚姻兩者間,她選擇了小黑吧?
不過,人家的私事與我何干?更何況,就算滿足了好奇心得悉答案後,現實也沒有任何改變。
再隔了一後日子,大廈開始愈來愈多人遷入,控制室的電話設備也更換了,電話開通後再沒有怪事接連出現,算得上是一種幸運。
而10樓的租戶也愈來愈多,但只有Ella在這裡商住兩用吧。
起初,我認為每幢商業大廈,尤其是歷史悠久一點的,少不免總有一些無法解釋的異常。
但接下來的事情,未必太過異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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