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刻覺得,黎生只是做了你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臉部受傷的小孩一邊掙扎,黎生一邊死揪不放,不知不覺間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從小孩身上流出的鮮血,你一看自己的雙手,其實也不那麼乾淨。
黎生只是比你們真實,代替了你們下手。
小孩聽見你的聲音看了你一眼,彷彿過了一會才認得出你是一開始把他壓在地上的人。即使正被痛楚折磨,他聽見你的提問仍然不服氣地緊閉雙唇。直至黎生見他還在耍脾氣又再一次用力扯住他的長髮,他才不知是自主意識還是被潛意識驅使般,把目光瞄向你們身後,亦即是廚具餐具區那邊的方向。
驟見小孩好像有意識地把你們指向那邊,你著急地追問:「你……係咪話佢喺嗰邊?你收埋咗佢喺邊度?佢人有無事?」
你不過稍為分心看了廚具餐具區那邊一眼,突然眼前一黑,你們沒有人反應得來發生甚麼事。
黑暗當中,你在潛意識一下就捉住了阿美的手,她也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而反捉住你。可是這樣的時刻並不長久,隨而之來你就聽到黎生大叫「咪撚走」之類的說話。黑暗維持不過一分鐘,射燈就再次亮起,現場再次剩下你們四人。
第一時間你們當然環顧四周,不停搜索有沒有小孩的蹤影。可是一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宜卡傢俬的捷徑、匿藏處又有這麼多,有心要逃跑的話已經可以躲到很多地方。
「屌!俾個細路走甩咗。」黎生大感不忿,用力踢向旁邊的商品櫃洩憤。
「但你認真諗下,佢咁細粒點推得郁個咁重嘅箱……」你提出自己一直顧慮的想法,會不會其實一直從後襲擊你們的「那個人」並不是這個古怪的小孩。
「唔係佢仲有邊個?唔通個保安搞鳩我呀?我哋同佢無仇無怨喎。」黎生一直覺得,撞鬼的事和今晚被襲的事是分開的:「人仲惡過鬼啦,如果有鬼要搞我哋嘅話,我哋一早死咗。佢邊駛花咁多唇舌嚟叫我哋走人?個死𡃁仔都認咗係佢畫花個黑板嚇鳩我哋,我打柒佢都無無辜啦?」
黎生越說越激動,任由憤怒蓋過理智,忽視你指出的種種矛盾。就例如小孩根本不可能推得動一個裝有傢俬木材的貨箱、他明明說在貨架上看見推箱的人是「MK」,即使錯認,兩者的身形亦相差甚遠、還有從後向你們投擲飛刀所需要的眼界和定力,也不像一個身體肌肉仍在發展的孩童能夠輕易做到的事。
「頭先嗰下無啦啦熄燈……唔會……好可疑咩?」身旁一直沉默的肥羊終於開腔。
阿美也幫上一句:「如果你認定係個細路搞鬼,佢人都被你捉住咗,唔通佢用念力遙控燈掣幫自己脫險?定係你覺得真係咁啱得咁橋跳掣?」
黎生不發一言,你留意到他嘴裏微微震抖好像想要說話,卻想不出有甚麼可以駁斥阿美。
如果小孩所言屬實,他只承認了自己做過的惡作劇,那你們基本上可以肯定,在宜卡傢俬裏面想要攻擊你們的人並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