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過去記憶,在新記串燒外。
「159號,妳經常嚟呢度,觀察嗰個人類。」12號對海琳道,「妳最好冇任何奇怪企圖。」
「可汁,坐喺餐廳盡頭嘅卡位,嗰個人類嘅『重大事故』,你係咪都睇到?」
「睇唔到。」12號不以為然,「我唔係『可汁』。」
「我睇到嘅『重大事故』,係一定會發生?」
「原定係一定會發生。」
海琳拉開新記串燒的門,卻穿梭到了「燈塔」。
12號隨她轉移到他的霧社。
海琳坐在韆鞦的一個座位,12號坐在另一位置上。
「可汁,呢度究竟係邊度?」
「呢件事唔重要。」
「……你應該知道,本小姐係孤兒,就係喺嗰間寄宿小學長大。」海琳望著遠處的白色建築,「當時我係住13號房。」
「唔關我事。」
「但係,呢度明明唔係人類世界。12號,點解你要複製呢間寄宿小學出嚟?」
他倆沉默了一會,海琳別過臉:「凡天宇,真係……真係會……」
「……」
「……我……唔接受。」
司憶者只要戴上記憶帽,就能查看某些人類的「重大事故」畫面,這些畫面將於原定未來發生在該人類身上,它們都是對其人生帶來最大程度衝擊的事件。根據【預示】條款,司憶者可向這些人類透露他們的「重大事故」畫面,作為鼓勵他們答應交易的促銷手段。
「我睇到好多零碎嘅畫面……睇到一個大學助教捲縮地上血流不止……然後凡天宇……會被控殺死助教……從李煘徐樓天台將佢推跌導致墮樓?初步罪名成立……最後佢……罪咎自殘……導致右手殘廢?」
12號漠然道:「既然佢真係殺咗人,就——」
「冇、可、能。」
海琳的雙手掩臉,彎下身來。
「凡……天宇……絕對絕對,冇可能會……做出傷害人嘅事。」
「人類最可悲就係缺乏理性。」12號道,「妳唔好忘記,係邊個令妳人生蒙上陰影。」
「……」
「唔好插手凡天宇嘅事。無論嗰個人類未來幾淒慘,都係佢自己要承擔嘅。」
「……佢嘅未來,本小姐有責任。」
「我唔會陪妳癲。」
12號走遠。
⦾
「點解要逼我陪妳癲。」12號悶哼。
「冇人逼你嚟。」海琳對他吐舌頭。
「我只係提防妳呢個癲婆搞出麻煩,搞到我有手尾。」
第7段過去記憶,在李煘徐樓的Lecture Hall 1。
12號和海琳,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盯著最後一排的三個傢伙。
凡天宇和他的兩個夥伴。
整個課堂,凡天宇都在暗地觀察著程雨奈。
那個即將被凡天宇推下樓的助教。
下課後,海琳到了天台,12號跟隨。
「妳咁做係冇意義。雖然喺呢個時間點,凡天宇同程雨奈根本尚未相識,但妳冇辦法阻止『佢哋相識』呢件事發生。同樣地,『程雨奈嘅死』妳都唔會阻止到。」
「……點解……」
「因為妳所睇見嘅『重大事故』,係注定會發生,即使司憶者都冇可能阻止到。」
「……只要進行『記憶借貸』就得。」海琳恍然大悟。
記憶借貸,是改變「原定未來」的唯一手段。
只要與凡天宇交易,讓他體驗未來記憶,或許就能創造「程雨奈沒死」的新版未來。
只要程雨奈生存下去,凡天宇就能避開成為謀殺犯的厄運。
但是,海琳的想法立刻被12號推翻。
「司憶者係冇權自行選擇同邊個人類交易,人選由公司決定。」
「……點決定?」
「係高度機密,總之只有睇到嗰個人類『重大事故』畫面嘅司憶者,先有權限同佢交易。」
「……所以可汁你唔得?」
「我唔得。我唔係可——」
「咁你搵其他司憶者幫手得唔得?」
「唔得。」
「……點解?」
「與任何一位人類匹配嘅司憶者,只有一個。」
「……我睇到凡天宇嘅『重大事故』……所以我可以同佢交易——」
「唔得。」
「……」
「我已經講過,妳作為人類,難以承受交易過程。」
「……我睇到佢嘅『重大事故』,證明公司賦予我使命。」
「妳諗多咗,妳只係159號嘅臨時替身——」
「所以我就係159號!我有權同佢進行交易!」
海琳兩肩顫抖。
12號冷眼看海琳,海琳卻凝住眼淚,回瞪著他。
「愚蠢嘅人類。妳身為人類,開啟任何記憶都會受傷。
妳有冇試過,一日流半公升嘅血?」
海琳先是一愣,然後摸著滿佈傷疤的脖子,苦笑:「乜你以為我未慣咩?」
「你慣咗做白癡?嗰個人類有咩值得你救?」
12號扯著海琳的衣領,冷眼瞪她。
「2年前嘅事,妳忘記咗?
係邊個撞破妳嘅頭?
係邊個疏忽導致火災發生?
係邊個將妳遺留喺現場?
呢啲人,會殺人有乜嘢咁出奇?
呢啲人,唔係Fucking Trash Yogurt係乜?答我。」
海琳呆了半晌,仰望天空飄蕩的雲朵。
然後輕輕撥開12號的手,微聲道。
「可汁,你係咪曾經都係人類?」
12號不語。
「你有冇一個忘記唔到嘅人?」
12號轉身,遠眺天台外的向霧港。
「可汁,我睇過一本愛情小說,裏面嘅女主角寫咗一首詩,首詩講一個寓言故事。從前有個『湖』,佢本身係一潭死水,但有一日佢邂逅咗『天』,『湖』因為擁有『天』美麗嘅五顏六色,而令自己都變得美麗。但係某日『天』不辭而別,『湖』再無法倒映出日月星辰,變回一潭死水。最後『湖』驚覺,自己已經依賴咗『天』嘅色彩,無法承受自己變回昔日嘅死氣沉沉。我覺得,自己就好似嗰個『湖』。」
「……」
「與人邂逅係好危險嘅事。
當你意識到對方住進你嘅心裏面,
你已經冇辦法擺脫對方。
而當對方要離開,你嘅心只會永遠缺一塊。
由你在乎嗰個人嘅一刻起,就注定孤單。
你知唔知,孤單嘅感覺係點?」
12號轉過身來,看見海琳跪坐地上,捏著胸口的襯衫,淚水往大腿滴落。
「呢兩年……我……自從離開佢之後,我好痛苦……心就好似被撕破一樣……我嘗試忘記佢,但係如何做到……佢同我共渡咗咁多個晝夜,已經係我個心嘅一部分……我冇辦法唔在乎佢……如果佢被控殺人,一定係被誤會……佢絕對冇可能會蓄意傷害人……」
12號一臉木然,沒作反駁。
「如果同佢交易,佢唯一能夠支付嘅利息,係咪就係佢同我嘅記憶?」
「冇錯,係公司指定咗嘅,冇第二段記憶可以揀。」
海琳沉默片刻。
「可汁,請你准許我同佢進行交易。一切風險我會自行承擔。我救返佢,然後就會同佢斷絕關係。」
「斷絕關係?」12號皺眉。
「呢單交易以我同佢嘅記憶作為利息。拯救程雨奈之後,我哋會忘記對方。我會告別呢一切,而佢……亦會得到幸福。呢個就係我嘅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