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勇武〉[0]
錢東平,名江,吳興奇士也。少從官粵東,英人據香港,君草檄集壯士三萬人,訂期往襲之。洋商大懼,迫督撫拘囚之,以滋事發新疆。林文忠在戍所深賞之,賜環[1]時,屬將軍免其罪,同入關。在都遨遊公卿間,跅弛[2]好大言,黃樹齋司寇[3]引為同志。
咸豐三年,賊陷金陵,江北震動。雷鶴皋星使奉命防河,君慫恿起義師於裏下河,駐仙女廟,數日間得勇數千人,餉數十萬,軍威甚振。其戚沈姓,君薦之入幕,屢以文字被譙讓[4],心銜[5]之,讒於雷,謂君將奪主其軍,左右細人復萌蘖之。雷乃設伏邀君至,語小不合,群刃交至,遂被害。乃以謀叛入告,亦沈所作也。
君揮金如土,以布衣名動海內,然處事多疏。余於廣座中,每誚其無才,特以氣蓋一世而已。死後人皆咎雷之忍,余則曰:「雷之有德於錢至矣。以錢之疏誕,不出一月,非為賊擒,必為下所殺,一生底裏盡矣。今雖冤死,而天下惜之,此其為德乎?為怨乎?」眾無以難。
沈姓後亦落拓無生理,臨終時,自齧其舌至數十段,人皆謂錢之陰報也。
--- [清] 歐陽兆熊,金安清《水窗春囈.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