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圈】《病港ＩＩ》（７７）

J

Pish

「你走嘅話間舖就唔洗要。」我一動不動的警告他。

老闆卻步，僵硬地轉身：「大家都係香港人，通融下。」

「拎我要嘅錢出嚟。」我攤開手掌。

「我俾唔到你啊……你見唔到我努力做緊生意，賺錢還俾你咩？」

「本金同流動資金都無，學咩人做生意。」

「我自己都係俾人呃嫁咋，你估我過得好風流快活咩……」

「又係傑佩克斯啊？」我本來只是想揶揄，沒想到真的開口中。

「你點知嫁！？」老闆驚惶的反應看來，不像假。

「真係有依條友？」我還以為他是虛構角色。

「緊係有啦！」老闆生氣得跺腳。

我尋思解決方法之際，無意間發現廚房放著老式播帶機。

「你部機播唔播到依卷帶。」我拿出靈異房間找到的錄影帶。

「應該得呱，有聲無畫面。」老闆幫我播放錄影帶。

按下播放鍵後，先是一段吵雜的雜音。

帶子內容主要是一名女子帶著哭腔，訴說自己被愛情騙子欺騙的事，不惜捲走公司所有錢給予對方，而那個愛情騙子最後給透露出，就是神秘的傑佩克斯。

「睇嚟我捉一個傑佩克斯，都好過捉名單上所有人。」我抬目望向老闆：「有冇外表同特徵。」

緊接著我問了騙案的受害者，十個人會給出十個不同的答案。

收帳的事暫告一段落，回去後先把傑佩克斯的事回報給王達尼比較好。

在長洲折騰了一日，我打消出海的念頭，打算明日一早再算。

第二天，帆船向南以行，寬闊的海平面上可偶然看見一些移動物體。

那些全是浮屍，假如想離開香港，除了要夠快開病鯨的撞擊，還要提防這些活體水雷

我相信浮屍之中，多半也是曾經想要離開香港的倖存者。

有時候走海路沒想像中順暢，如果我用柴油引擎的快船，就可以利用速度擺脫病鯨，但用帆船又沒有聲音嚇阻裝置的話，就得用最傳統的方法──靜止。

只要是視線範圍內發現病鯨，哪怕看起來似乎有點距離，都要立馬停船靜止。

病鯨擁有聲納定位的能力，船隻於海面上移動將會被他們追擊，因為體形大小很符合牠們的餵口，像發現大王烏賊一樣。

現時我西北方向位置，就有頭病鯨正暢游當中，就算看上去沒什麼威脅，我都得暫停航行。

等待的過程中我不能打盹，因為要留意海上周圍的變化。

無事可做的我唯有吹吹風，曬曬太陽。

等了約一小時多，病鯨終於消失我的視線範圍前。

我可以繼續朝著伶仃島航行，一探李氏座標的秘密。

我把船停泊到名為銅鑼角的沿岸上，登島攀爬到山脈上，看見島的另一側。

整座島嶼設有住宅，山上豎立著天線塔，以前應該不少人居住，現在也會有嗎……

我徒步由山間走落那小小的鄉鎮，島上似乎沒有活人存在。

為調查深入些，我甚至逐家逐戶去破門。

島上有間特別豪華的別墅，跟其他殘舊的住宅不同，直覺告訴我李氏過來的話，這間別墅就會是他所住的地方。

在類似書房的地方中，我用暴力方式打開所有抽屜，終於發現到李氏的犯罪記錄，上面列明著曾到過島上的人名，我透過整合李氏與當地人員的書信記錄，發現了島上一項黑暗的實驗。

詭人議會為了量產無垢嬰而讓李氏幫忙，在過去七、八年間，李氏都會誘騙女性員工到島上，強行將其弄成懷孕，將之感染，令對方變成病孕，等無垢嬰出世，就會被轉送至病者國度中。

可奇怪的是……

兩地的對話某天莫名中斷了。

中斷的前一封信件中，所說的便是其中一名人類女性，感染後變成特殊病孕，而肚中尚未出世的無垢嬰經羊水穿刺的產前診斷，出現了發育異常的情況，病孕的羊水膜是心臟形狀，裡面包裹著一個沒有前腦分裂的無垢嬰，於是研究人員開刀取出研究，才發現是擁有獨眼症的無垢嬰，於是被取名為──「奧丁」。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先天畸形，胎兒大腦不會分裂為左右兩半，導致眼睛也沒有分離，眼睛只有一個維持面部中央，沒有鼻子和嘴巴，可說是失去整張輪廓，僅得耳朵比較正常。

患有此病的人類嬰兒，多半是死胎或出生不久後死亡。

這種先天性畸形，機率大概為十五萬分之一。

而信件來往內容，到這裡就終結，留下一絲懸念。

不用猜也知道，這種先天性或遺傳病的特殊病者……是最為恐怖。

李氏誘導看見終端機座標的人前來，莫非是隱藏著什麼隱患？

就在我思索之際，理應空蕩蕩的別墅出現了哭聲。

我整個人立馬清醒，鎖緊著精神。

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特別是剛剛看完信件之後……

可我一場到來，如果不挖掘真相的話，其他人都應該挖掘不了。

我沿著哭聲的來源，走到一間散發著濃烈惡臭的房間前。

就算單純站在門外，我都感覺到裡頭彷彿散發著邪惡的氣息。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房間骯髒程度與病窩無異。

這是別墅主人的寢室，如今變成病毒的溫床。

而信中提及的獨眼症無垢嬰奧丁，果然就藏身於這裡。

就在我眼前。

哇屌
Search左獨眼症
好恐怖

Push

突然諗到少少嘢
詭人議會同病者國度佢哋會量產病孕嚟整無垢嬰
而有先天性或遺傳病嘅人／嬰兒變病者會變得好恐怖

咁嘅話，病者一方其實有冇可能催生一啲有先天病嘅嬰兒出現？
獨眼症得十五萬分之一嘅機率出現
但呢個世界都有其他先天病，而且可以通過環境因素提升出現概率
例如孕婦攝取葉酸不足可以導致嬰兒患上先天性嘅脊柱裂
懷孕期間酗酒可以導致胎兒酒精症候群
病者一方可以嘗試暴露孕婦喺輻射之下呢啲可以令胎兒發育唔正常嘅致畸劑（Teratogen），人工製造有先天病嘅病者

首腦精通基因工程
整一大堆有先天病嘅病者出嚟應該易如反掌

呢隻用黎整湯藥飲完夠陀蘭打？

你有潛力去做下一個Dr. D

話時話滿天同蕭梵去咗邊

好勁
下次可以放喺個故到

之前已寫咗首腦堆黑科技係專登培育無垢嬰做材料

當右腳踏入房間的時候，眼前畫面瞬間顛倒。

本來髒亂的地板，轉化成綿密的雲層。

周圍的空間變成無邊無際的天堂，金光一縷縷灑落。

眼前的奧丁依舊被心臟形的羊膜包裹，儼如神聖高貴的生命。

我的精神……

輕易被突破了？

直覺告訴我，奧丁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應該貿然接近。

「咚！」我後腦忽然受到打擊，眼前的幻象一下打破。

「啊……」我立即回瞪。

攻擊者是名衣衫襤褸，長滿如乾草鬍鬚的老年男子。

「停……停低你……嘅行為啊……」老年男子雙目失明。

雖然後腦勺有點悶痛，但我沒有立刻反擊，只是採取著防禦姿態，畢竟對方只像個精神失常的乞丐，加上是個盲子沒有什麼威脅性。

「你係……」

「離開！即刻離開依到──」老年男子激動地喊。

「……」我一時間沒能弄清楚是什麼回事。

老年男子突然表現得相當驚恐，掉下剛用來打我的鐵鏟，抱著頭逃跑起來。

直覺告訴我老年男子或許知道些什麼，於是我緊追他的後方。

老年男子一路大呼小叫的跑出到花園，抱著棵椰子樹慢慢鎮定著自己情緒。

「嗄……嗄啊……噫啊……」老年男子驚魂未定。

我接連發問：「你係人類？座島得你一個？你知奧丁嘅事？」

「佢唔係奧丁，佢係聖靈……」

「聖靈？」好像是個宗教詞彙。

「唔好打擾佢……如果佢醒咗……」老年男子越說越激動：「發生三位一體嘅話，人類都會不復存在！你、你要立即離開依座島上……」

「你係咩人？」

「我……只係個清潔工……曾經係……」

「島上其他人？點解得你一個。」

「大家都因為聖靈詛咒消失哂……」老年男子掩著耳朵，時刻懼怕著什麼。

「但你仲留喺到……」

「我要阻止任何人喚醒三位一體！」

所謂三位一體，我印象中是說聖父、聖子和聖靈，可是實際含義是什麼我不太懂。

「假如真係醒咗又會點？」

「世、界、末、日！」

「但世界……已經末日咗，再末日多次？」

「呀啊！！」老年男子猛地張口向我咬來。

我雙手馬上將他推開，弱不禁風的他一下便倒。

老年男子跑離現場，又不知跑哪去。

我相信李氏留下這個座標，要人前來尋找的就是聖靈，亦如老年男子所言，喚醒了聖靈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至於實際上是什麼事，我無從考究。

因為不搜索真相，就是最安全的做法。

我才不會傻到搬去病獵協會做研究。

王達尼交代給我的兩件事都空手而回，真是前所未見。

回去倖存區後，我對王達尼說出一切事情。

至少此趟行程，得知了兩個潛在威脅。

一，神秘的大騙子傑佩克斯。

二，先天畸形的聖靈。

「既然隻聖靈講到咁得人驚，唔摧毀佢？」

「我唔知摧毀過程會唔會發生咩意外，既然以前佢一直都安好咁沉睡住，就繼續由佢沉睡落去。」

「但你洗唔洗搵病獵去睇睇？」

「一個地方越多人，就越多意外發生，嚴格上嚟講嗰到都唔係我哋管轄範圍。」我婉拒。

「都係嘅，信個精神失常嘅癲佬比較合理。」

「嗰隻傑佩克斯你諗住點處理？」

「我要諗諗，一山不能藏二鼠，居然同我爭飯食。」

跟王達尼回報完畢，我順便到鄰近的軍營的醫務中心探望賴桑。

賴桑正進行物理治療，繼續學習摺衣服、握餐具、推輪椅等日常的動作。

每當我見賴桑的努力，內心就有股衝動要給他用神龕轉換意識。

我盡量壓抑著自己這念頭，但有些事情……

不是想要放下，就真能放下。

自南征戰爭結束，港島合眾國迎來久違的和平歲月。

人類與病者再沒有什麼交雜，偶然會有病者誤入人類區域，但都好快會被病獵消滅，相對地也有人類會闖入病者區域尋寶，會有什麼下場就看他們的運氣。

至於終端機中隱藏的詭人名單，最後都給猴腦破解下來。

詭人名單上的大部份名字，已在上次南征戰爭時，在倖存區發動叛亂後被殲滅。

餘下的詭人都是身居高位，未敢暴露真身。

為免引起社會太大動蕩影響穩定，王達尼肅清方式非常直接。

上門拘捕嫌疑的詭人成員，假如最後反抗或結果呈陽性，行刑者即可對其腦袋開槍，正如以下情況。

中環倖存區，興珒大廈。

「史賓施先生，請你出一出嚟。」政府人員踩上對方公司。

「咩事，我開緊會。」史賓施冷盯外面的政府人員。

「我哋受港島合眾國總統命令，懷疑你係詭人，需要拘捕你。」政府人員出示證件。

「哈，荒謬！如果我拒絕呢？」史賓施是區內環保公司總裁，最近打算推出膠袋徵費的政策說服政府，好讓公司獲利。

「你無權拒絕。」其中一人掏出手槍。

「天腦萬歲！」史賓施突然變了臉，猙獰地衝向政府人員。

「呯！呯！呯！呯！呯！」政府人員及時開槍，阻止了詭人發狂。

半分鐘還跟著老闆開會的員工，個個都呆若木雞。

「我、我一早都知阿史生係詭人嚟喇，推出埋依啲死人政策，擾民……得詭人先會諗到出嚟！」一名男員工打破沉默。

環保公司

睇嚟下一個就係推行使用紙餐具嘅膠層

傑佩克斯=港豬？

10個見佢10個都唔同樣，因為被港豬洗左腦？

三體

環保撚都真係幾擾民

Jpex

經兩日的拘捕行動，倖存區內潛伏的詭人，全給抓得七七八八。

其中，社會地位最高的是教育局副局長。

想到倖存區中的孩子給詭人灌輸了知識這麼久，王達尼就不其然打個冷顫。

每個詭人執行死刑前，都有經我們病獵協會嚴厲拷問，看看能否挖到多少情報。不過大部份都只是反複表示自己對天腦的虔誠，沒有什麼值得聆聽的地方。

如果炸毀病者國度行動相等於切除腫瘤，今次拘捕行動算是給倖存區清理了瘀血。

至今我們病獵協會需要解決的敵人仍多的是，但沒有迫切的情況下，暫時最好別招惹對方。

沒有了詭人的隱憂，王達尼都終於放飛自我。

自他當上總統以來，幾乎每天都是待在政府總部，好讓自己全天候得到保護。

可隨著詭人一網成擒，他不用再躲在自己的金牢籠中。

王達尼的酒肉朋友多得很，但真心好友十指可數。他找了個好天捨下保鑣外出，說是視察民情和玩樂，我成了他的邀約同行對象，畢竟我可以順便擔當他的保鑣。

「終於可以自己一個出街……」王達尼張開雙臂，抬顎深深呼吸：「自由啊。」

「所以你打算去邊？」

王達尼手勢純熟地抽煙：「酒吧？」

「一大早去酒吧？可能都未開。」

「依個世界都係講錢，有客唔會唔做生意。」

我和王達尼前去中環蘭桂坊一間樓上酒館，酒館客人只有寥寥兩三位，窗簾全數拉下僅留一點空隙讓光線照入。

「客人，唔好意思啊，朝早未開。」酒吧的老闆娘客氣地解釋：「晏少少，天黑就開嫁喇。」

「依啲唔係客人，係鬼嚟？」王達尼掃視酒吧裡坐著喝酒的人。

「哈哈哈，佢哋都係熟客嚟嘅，所以先特別──」

王達尼掏出數張糧卷，抵在老闆娘的嘴巴上：「夠？」

「呃……夠，好夠，坐依邊啊。」老闆娘馬上把我們當成熟客招待。

坐下後，立即來兩杯蜂蜜酒。

「以前嘅話你肯定斤斤計較。」

「人有錢都係志在開心，買個方便，經歷咗咁多仲唔變嘅話，咁我就係食古不化。」

「依個位你會唔會想繼續做落去？」

王達尼一頓：「未有退休諗法喎，仲係當打之年。」他用力拍打心口。

「都係……多數抖一頭半個月左右，就覺得自己開始脫離世界，忍唔住要上返崗。」

「係囉，你話以前嗰陣個世界咩都有，退咗休都大把嘢玩就話啫，依家個爛鬼世界，退咗休日日留喺屋企唔係食就訓，根本無咩好做，悶到人都癲……有時可以做嘢反而有成功感，至少都叫真係為緊個世界付出。」王達尼用中指和無名指夾住香煙，食指和姆指握著酒杯，一隻手包辦抽煙和喝酒。

「為‧世‧界‧付‧出。」我被王達尼弄笑了：「估唔到喺你口中聽到依句嘢。」

「真嫁，大概……」王達尼凝神看向一旁回想：「係西城薈戰爭爆發嗰陣開始，個感覺就好似由男孩一夜之間變成男人。」

「每個人都有依種覺悟嘅時刻，當你認知到唔會有其他人救到你，只可以靠自己嗰陣。」

「但有啲人永遠唔會變，永遠都係個小男孩。」王達尼笑嘿嘿的跟我碰杯。

「咚」的一聲，大家仰頭喝掉杯中酒。

「要唔要叫啲嘢食？」王達尼舉起手，呼叫老闆娘。

我都未答，他已經下單：「老闆娘，有冇可以食下？」

「水果粗糧要唔要？」

「嚟份。」

所謂的水果粗糧，就是雜錦什麼都有點，諸如麻花捲、合桃、花生、窩巴、香蕉、奶油酥餅等，全放到同一盤子上，給我們解解口癮。

王達尼吃了顆合桃後，忽然抬頭看我眼色：「你仲有冇打聽韓湘嘅消息？」

「我早排見到佢。」我繼續嘴嚼口中的麻花捲。

「吓！？」

「但後尾發現係蘇維創造出嚟嘅幻象。」

「喔……嗰隻眼。」王達尼深深地嘆氣，搖一搖頭：「如果佢無消失嘅話，你應該都唔會咁得閒嚟同我飲酒。」

我淡笑：「……」

「你依排應該無嘢忙嫁啦？」

「無，想點？」

「陪我去中大，李縱馬邀請返我過去參觀，既然詭人都清哂，都唔驚佢哋會趁機會搞風搞雨。」

「上次你帶佢去李家酒店嗰陣，佢有冇咩情緒表現？」

「我如實同佢講咗，關於佢屋企嘅事，佢除咗少少驚訝就無咩反應，最後我俾咗李氏部份生前嘅遺物、收藏品、古董俾佢，佢依啲唔係正室嘅私生子，唔會對自己老豆有咩感情。」

「你真係想去大學參觀？」

「緊係想，你估日日留喺行政長官辦公室好好玩？嚟緊我仲考慮會去北部都會區，你話轉咗新領導人啊嘛，睇下可唔可以做個盟友，講到尾人類互相孤立無咩好處，做命運共同體先發揮到最大價值。」

「命運共同體……」這詞彙好像常常在哪裡聽過。

「你反正都去過依兩個地方，你有經驗帶下路。」

「幾時去？」

「都係今個月嘅事。」

「我當順便去探下傷員，之前唔少病獵都轉咗去嗰到醫院治療。」

我們談了半個下午，走出酒吧時已是申時。

我和王達尼在街頭上逛逛，街上認出他的人都會喊一聲王總統。

李氏的影響力不低，市面上百業蕭條，小孩都要撿破爛。

「希望去到大學可以傾到啲咩，如果唔係就算唔俾病者搞死，都俾成個經濟搞死，單靠漁產業實死無生，啲收穫時好時唔好……唉，你哋病獵協會無記錯都負債好勁，處唔處理到？」

「處理完。」

「咩、咩話？」王達尼以為自己聽錯：「你殺咗債主啊？筆醫藥費邊到嚟咁多錢俾。」

「我有我嘅方法。」我特意不把白金硬幣的事情說出，免得王達尼會複製這個方法來解決債務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