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iday】《病港ＩＩ》（６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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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惱得雙手插腰，思考著病獵學會的末來。

「啪啪啪啪──噹噹叮叮──」隔壁倏地傳來打鼓聲。

「咩事？」我望出門口。

「隔離有個人租咗做練鼓室啊，不時有音樂聽下幾寫意嫁。」厚顏無恥的書院職員繼續遊說：「通常新興起嘅社團都係一班人合資創立，先租到大嘅單位，馬克先生你無其他人夾份，租依個單位嘅一間房係差唔多。」

末日後的中文大學，居然仍是那個寸土尺金的香港。

「無更好嘅選擇？」

「你揀得逸夫嘅地段，我諗都代表你荷包有限，依到性價比係最好，租完慢慢宣傳吸納下成員，睇下有冇機會發大嚟搞，喺大學要創立一個成功嘅社團係好難，你要好有魅力同好識規劃活動，最緊要福利好，名氣大。」

「有冇咩成功嘅例子？」

「近排有個最成功例子叫「公仔會」。」

「咩嚟……」

「早排大學書院盃有個門神叫「公仔」，佢除咗擋球叻，個樣都幾叻下，於是有堆女學生好快成立咗「公仔會」社團，就似fans club咁吸引成堆女粉絲，不過嗰個公仔呢排已經唔知去咗邊囉……」

想不到這種情況下，都會聽到公仔的事情。

「但講到尾都係要學分，有學分你買人又得、去校報登廣告又得、搞個活動宣傳又得、請個靚女吸人入會又得。」

「仲有冇捷徑？」

「一係做風雲人物囉。」

「我曾經踢館算唔算？」

「你指一日之內搞冧成個中大武術界嗰個？」書院職員語氣驚訝。

「應該係半日。」

「嗰個人係你啊！？」

「嗯。」

「呢單嘢喺學校咁爆，你拎嚟做宣傳點都吸引到啲人。」

「真係？」

「真，成個大學都討論緊。」

「好……就租先依到先。」

「好，我幫你搞搞手續。」

書院職員核對好社團登記證，我預付三個月的學分租金後，雜物房的鑰匙交到我手上。

空蕩蕩的雜物房內，除了一扇映入陽光的窗外，什麼都沒有。

我看看手上的學生證，學分經已所剩無幾。

想把「病獵學會」營運下去，就得幹活了。

此前，我先到范克廉樓的報社總部，尋找當日給我報導的小姐。

報社的辦公室環境比想像要中雜亂，兩張合併的長桌前，坐著數名校園記者逐字逐字人手寫到稿紙上，接著編輯負責校對程序，最後排版工人使用鉛字和鉛字模具排列字母和單詞製作印刷板。

印刷機方面，自然不是使用現代用電能的款式。

他們採用十九世紀初的驅動式印刷機，主要利用蒸汽機來驅動機器，也只有中文大學的工程師能做出。

當日那位叫程愛華的記者，寫字寫得打出呵欠，而留意到門口的我。

「係你！」

「好耐無見。」今日我有事相求，我態度自然好些。

「上次你踢館單嘢我寫咗落周報到，做咗全校熱話啊。」程愛華說起來時，按耐不住興奮心情。

「你會唔會想同我做個專訪？」

「專訪？當然好啦！」程愛華瞇起眼，察覺有異：「等陣先，你上次明明對我好愛理不理，點解突然咁好死搵我同你做專訪。」

「俾你睇穿咗。」我輕搓眼眉，淡淡淺笑：「我創立咗個社團叫「病獵學會」，想招募有趣嘅靈魂入嚟。」

「有趣嘅靈魂？呵呵笑咗……想做專訪可以啊，如果係真嘅話，就食住個熱度發行喺月報到。」

「月報、周報有分別？」

一陣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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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shhhh

我用了什麼手段，令東少取消訪問？

你們不需要知道。

「等陣！」總編輯叫住程愛華。

「咩事啊總編？」

「我忽然諗到有位專訪人物可以頂上。」

「吓……」失望兩字寫滿程愛華臉上：「邊個啊？」

「哲學系嘅嚴正言，佢致力推動哲學普及，我覺得比較學術性，如果嚴正言都唔得閒，先搵你個位採訪對象啦。」總編輯自行拍板。

「喔……」

弄走了經濟學，來了個哲學。

程愛華特意前來病獵學會，把事情告訴我。

「你係咪又會使啲手段令佢退出訪問？」

「比較難，對方唔係咩神棍騙子，我唔會郁手郁腳。」總不可能無端端去打個好人。

「如果可以嘅，你不妨同嗰位嚴正言辯論下？」

「辯論？」

「依個係佢個哲學系社團準則，真理越辯越明，只要辯論到佢心悅誠服，佢就會同意對提出嘅事情。」

「咁有自信……」

「要唔要試下啊？」

「無問題，反正我有時間。」

如是者，程愛華半夜帶我到嚴正言的哲學系社團。

剛好，那位嚴正言在搞小型講課。

「同學，你係報咗名上堂？你遲咗好多。」嚴正言看向門口的我。

「我係嚟辯論。」我直說。

「辯論？我哋有咩好辯。」

「校報下期搵你做專題人物，佢想你退出。」程愛華代答。

「退出……咁做對你有咩好處？」嚴正言反問。

「我認為自己理念比哲學更值得。」

「我反而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價值同獨特性，我唔應該被替換或者取代。我哋可以喺亞里士多德嘅「特質倫理學」得到啟示，每個人都有自己特質同優點，如果我哋只係為咗取代某個人位置，咁做會忽略咗原先嘅人嘅價值同貢獻。」

「嗯？」我頭腦空白。

嚴正言像教書般，邊行邊說：「康德嘅「人作為目的論」認為，每個人都應該被視為一個「目的」，而唔係「工具」，如果只係將人變做工具，等佢為我哋服務，咁係唔道德同唔符合人類尊嚴原則，所以我希望你理解我立場，尊重我嘅獨特性同價值，當然我相信你都有自己優點，可以喺其他機會到發揮。」

「好耶啊！講得好！」、「嚴叔屌虐面具男！」、「好精彩，我讀哲學就係為咗咁。」

「我完全唔知你講緊乜。」我大腦彷彿當機。

「同學，你已經輸咗，請你出去唔好阻住我上堂，多謝。」

辯論勝負已分？我好像一句話都未曾說。

「睇嚟都無計……」離開哲學室後，程愛華跟我致歉：「對唔住啊，睇嚟要後幾期先幫到你訪問，你介唔介意？」

「我三個月內要湊夠成員數，訪問當然越早越好，但既然努力咗唔得都無計……有時贏人不如贏天。」

「咩意思？」

「即係與其靠自己爭取，不如等運到。」

「哈，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嗯，唔該你。」

兩天後。

我把長木桌搬到雜物房正中，然後用抹布將它擦乾淨。

這兩天，我專注給辦公室添置傢俱。

雖然只是間小小的雜物房，但總不可能四面皆空，什麼都沒有。

做個樣子，裝飾成辦公室樣子總需要的。

傢俱外表比較殘舊，因為全是我在大學的垃圾房或廢墟翻找出來。

這就是窮人創立社團的下場。

「呼。」我將電腦椅推向辦公桌前，背脊貼落椅背上休息：「終於搞掂……」

「馬克！」程愛華冷不防推門入來。

「咩事？」

「真係靠個天呀！」

「唔明。」

「嚴正言今日俾人踢爆佢喺倖存區亂搞關係，依家好多爭議，總編輯話暫時擱置佢嘅訪問啊！」

「即係話可以訪問我？」

「係啊，你準備好未？我已經帶咗字同筆嚟。」

轉眼間，我翹腿而坐擺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程愛華拿出部老舊的折疊式相機。

折疊式相機為完全機械化，無需使用電源，無論操作、對焦、曝光、體積都無法與現代數碼相機比擬，但缺乏電源的年代，它可是個無價寶。

「嚓」程愛華給我拍了張照片，準備用在月報訪問上。

緊接的訪問過程中，程愛華問了好多關於「病獵」的問題，都被我一一解答，整個訪問算是完美結束。

直至月報刊登後數天，天天食白果的我終於迎來收穫，除了有人上門查詢，亦有人填交了申請表格。

病獵學會，可說是起步了。

當然，白撞的人數佔更多。

有的聲稱自己懂得閱讀動物想法、有的說自己擅長講笑話、有的是二百多磅的大胖子……

比較正常的會舞刀弄劍，就讀生物學科。

我就像真人秀節目的評判，坐在桌前觀看他們表演自己的「技能」。

至於他們想加入「病獵學會」的原因，不外乎看了我踢館的鏟平武術界的新聞，想趁話題熱度沾邊，沒多少個真心了解支持病獵理念，但我不責怪他們，畢竟對中文大學來說，病者獵人算是新穎的概念。

如果是以港島區的病獵協會標準，基本上沒有一個申請者是符合資格。

萬事起頭難，病獵學會新興緣故，我沒有拒絕任何一位申請者。

人是群居生物，社團當然越人越好，越熱鬧越能吸引人，先不論成員的質素如何，這些可以日後再挑選。

踢館事件對病獵學會起了很大作用，武術界是個講拳頭大的世界，許多本來不同武術社團的門生，因為我無人能敵的表現，紛紛轉投到病獵學會中，想我教會他們一招半式。

老實說，我好想向他們收取學費，但現階段先忍耐下，別太快收錢讓人覺得我貪財。

不出半個月，病獵學會收生人數已突破半百，在大學中可稱得上中型社團了。

可是真正對病獵學會有作用的，暫時未見得有幾個。

嚴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