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4)

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不能吃苦的類型，再苦的工作我都可以熬過，但是我很討厭沒有目的的苦，所以對現在的全職工作相當不滿，周末的補習算是為自己找回人生的意義，也算是唸書多年最有價值的地方吧。

當然，錢也是其中一個考慮因素。我的全職、兼職收入總計，是香城大學畢業生平均收入的接近兩倍，雖然每周工作七天，沒有多少休息，但是我自覺找到自我價值，至少現在的生活我覺得還可以。

那麼作為治療的運動呢？

仍然有進行的，時間明顯少了很多，全職工作開始後，每星期只能騰出一小時做運動。除了作為病情治療，我覺得對保持健康也不錯，所以樂意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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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麗程，我先走了。」一天的下班時間，鄰座的顏佩思跟我說。

「嗯，明天見吧。」仍然埋首在文件堆中，我說。

「別加班吧，又沒有加班費，幹不完就老實說時間不夠，要她來調動工作量呀，不然魔女會覺得加班是理所當然，增加你的工作量，吃虧的是你自己啊。」顏佩思說。

「嗯，我會了。」

「說回來，正常來說，我們已經分擔了一部份處理文件的工作，客戶服務的工作有這麼多嗎？」

「怎樣才算『多』呢？數量不是很多，但是每個要花很多時間處理，像有一個遺產個案，一個爭產個案，已經跟進了一個月，還得每天花時間為客戶準備文件和翻查資料，律師向我查詢又要首先處理，很麻煩啊。」

「原來所有案件都相當麻煩，難怪。」

「你先走吧，別讓男朋友等這麼久。」我看一下顏佩思的腕錶說。

「對，他一定早到…那麼明天見吧。」顏佩思挽起袋，箭步走了。

「拜拜。」我呆看電腦屏幕說。

這種生活已經持續兩個月︰每天加班兩到三小時，回家吃飯洗澡就要睡，準備第二天工作，標準上班族的日常。

「做快一點，快一點回家去吧！」我自言自語。

我不斷敲打鍵盤看數據，又翻開文件夾查找資料，手動填寫各項目。無聊，真的很無聊。要填甚麼早就知道了，為甚麼填寫要花這麼多時間？甚至要我額外花兩到三個小時去完成這些工作量？

我知道，要是向魔女反映問題，她大概會回絕我，因為我知道，以常人的工作速度，這些工作量絕對可以接受，可能要加班半小時，一定比我快得多。

「唉…是不是我走錯路了？」躺在辦公室的椅背，我撫心自問。

總覺得在用自己的弱點工作，表現不能達到正常水平啊。要是轉換工作，還不是要面對同樣問題？應徵工作總會有筆試呀。

「現在走的路不是理想的路，但是離開了，將來的工作只怕跟現在相差無幾。」

(星期日休息一推)

即使想找工作，先得有個方向呀，要找甚麼行業、職能的工作？說實話，我沒有答案。

畢業了快半年了，對將來的路還是這些沒有方向，工作上仍然被中學就出現的問題困擾，真的太弱了。

我開始討厭昨天那個自己了。要是中學的時候真的停學了，說不定當時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現在工作上就不用受這種苦。

──自己挑的路，到死都要走完。

今天在走的路，有種不是我挑的路的感覺。但是我想走怎樣的路，一直沒有答案。

「該怎麼辦…」

當我撫額反省的時候，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

「杜麗程，還沒走？今天又加班啊？」

(sorry，作者我都要加班，要多少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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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 二人份的加班

「杜麗程，總是加班不好啊。」

沿著聲源，又在理應只剩下我的辦公室見到他。

「鄺仲學，還在嗎？」

他總是忘了甚麼東西，或者想找人聊天似的，總是這段時間回辦公室。以前他說過「想聊天」、「不如一起去吃飯」、「作為同事想幫忙」，起初只是聊天，然後為我分擔工作。鄺仲學留下來幫我的話，不到一小時就可以回家去了。

我沒有故意要求他留下來啊，因為這本來都是我的工作，要留下來的原因是我的工作效率慢，手抄的工作對我相當吃力。

所以，今天鄺仲學又搞甚麼？

「回家的鑰匙忘記帶走。」鄺仲學邊說，邊拉開抽屜。

金屬碰撞的聲音零聲傳到我的位置。

「你應該寫一張清單，每天下班對一下，這樣就不會忘東忘西了。」我說。

「哈哈…」鄺仲學苦笑幾聲。「運動一下吧，整天到晚坐著寫文件，活動一下身體也是好事，反正在家很閒。」

「不是考政府職位嗎？回去複習操練體能吧。」

「考試訓練在周末，體能鍛鍊隔天進行，昨天已經做過了，所以今天很閒。」

即是說…

「今天我幫一下你吧。」說著，鄺仲學走到我身旁。

「不用了…明明是我的工作，總是要你幫忙我會不好意思的…」我說，然後用手蓋起旁邊的文件山丘。

「不要緊啦！一會先而已，像之前一樣，你給我買喝的就行了。」

早幾天鄺仲學幫忙加速完成工作，為了答請他，我說請客吃飯也可以，但是鄺仲學只要求一瓶飲料，只是一瓶價值二十塊的牛奶，理由是「有益身體」。

「不好吧…總是佔用你的時間…」

「不要緊啦，兩個人快一點嘛。」鄺仲學說著，從文件山丘底抽出文件夾。

「鄺仲學，真抱歉…總是要你幫忙。」

「沒關係啊，我很閒嘛。」

鄺仲學說著，已經開始在空白的文件頁上疾筆狂書了。

…

「別總是先道歉啊，你沒有做錯。總是道歉的人，會被誤會成弱者，然後被欺負的。」鄺仲學說。「我知道杜麗程是好人而已，但是公司有很多人喜歡踩過別人的屍體，你別當別人的點心吧，我不想一個好人被糟蹋。」

「…」

「來，一份完成了。」鄺仲學把完成了的文件放到我的位置。

「你平日的工作…辛苦嗎？」鄺仲學靜靜地坐在旁邊寫文件，我開始聊無關緊要的。

「跟你差不多吧，不就只是寫文件、寫文件，和寫文件，已經盲目了，速度快一點就不成問題。」鄺仲學說。「一份完成了。」

「…」

很羨慕正常人的書寫速度啊。

「對了…杜麗程除了文件的工作，還有客戶服務的工作對吧？工作量怎樣？」空氣死寂了一會，鄺仲學說。

「數量不多，但是每一件都很花時間，幫客戶看文件、向其他部門機構查問，所有步驟都要時間，但是每天只有八個小時辦公。還有香城太多瘋子，有些客戶用『小姑娘』稱呼我，我竭力保持事務性語氣，但是他們總是用夜店用字跟我說話，快瘋了。」我說。

這時我終於完成一份文件。

「叫你『小姑娘』的那個客戶是甚麼人？」鄺仲學問。

「嗯…大叔…存款數量一百萬左右…建築公司老闆…我很記得他是獨身的，因為我見過他本人。他見到女同事就定眼看著，要人不好意思。我要跟進他的個案，跟他在會議室獨處，被他盯著看了半個小時，對他印象太深。」

「哈哈，看來他對杜麗程有興趣呢，你不談戀愛真的很浪費。」鄺仲學取笑說。

「為甚麼這樣說？」

「在大學已經有這種感覺了，人品好又獨身的女孩子數目太少，我在大學完全找不到啊，人品好的女孩都已經有男友了。機心滿滿的人很多，善良的人很少；離開大學，踏出社會，覺得找對象更難。年齡、學歷、性格等等十萬個問題令人卻步，怎樣挑？像你這樣善良的女人，多久沒見過。好了，完成一份。」

善良的我…嗎…？

「我經常被朋友說太善良啊。」

「實不相瞞，其實我多少也有這種感覺啊…哈哈…還有對自己信心不夠，明明你是強者。聰明、長得美，為甚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鄺仲學說。

「過獎了…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垂下目光。

「我們同職級，我不用說浮誇話啊，你的確值得更好的。又完成一份。」鄺仲學說。「除了工作，工餘時間會幹甚麼嗎？」

(補完更了，星期日休息一推)

「嗯…補習，周末總是補習，還有做運動。」我說著，把一份完成了的文件放好。

「果然杜麗程的生活很健康呢。還有為學生補習嗎？」鄺仲學問。

「嗯，其實平日的全職工作已經很累，曾經想過放棄補習，周末休息一下，但是學生好像捨不得我，說我的教學很好，幫了大忙，我聽到這些話當然很高興啊。每天行屍走肉般做這種工作，周末想做有意義的事，所以就繼續了。」我笑說。

「杜麗程…」鄺仲學小聲說了些甚麼。

「甚麼？」我在寫文件的關係，聽不清。

「我說，這可能是你的才能。」鄺仲學深呼吸了一口，又把一份剛完成的文件放到一旁。「思考一下怎樣發揮吧，說不定能幹一番事業，比幹這種無聊的文書工作要好得多，不是嗎？」

「教育」是我的才能…嗎…

「你呢？找女友找成怎樣？」我問。

聽過我的問題，鄺仲學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