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甜美的聲線,使我內心泛起漣漪。
我好像,久違地感受到心跳。
「……小學雞。」我瞪著充滿傻氣的她,有點不知所措,而她轉過身,兩手擺後:「唔轉換去小學生程度,點令你聽得明呢。」
「好笑,講到自己要『轉換』咁。」我噗哧一笑,「咁妳到底幾多歲呢?」
12號跟我說過,司憶者脫離人類身份後,生理狀態將會維持當時水平,會老化。儘管芊柔看似跟我年紀相若,然而那未必能反映她的真實年齡。
「宜家啲細路真係冇禮貌!」她打開分行的門走了進去,「你點解唔學吓你同學Wiki咁,有返啲紳士風度?」
「……吓?」我傻眼。
「人哋又細心又有儀態,唔似你咁呀,毒撚。」
「咁鍾意人,不如安排埋你哋結婚吖。」
芊柔無視了我的調侃:「總之,司憶者除咗心臟停頓,唔會成長老化外,人類擁有嘅生理機能、情緒、欲望,我哋都會擁有。」
「……雖然違反我對科學嘅認知,但我姑且信妳。」我放棄了質疑,「難怪我覺得,妳同一般人類冇任何分別。」
「本小姐咁尊貴嘅存在,點可以同卑微嘅人類比較?」她鼓著臉。
「尊貴?專橫就有。」
她裝作聽不見:「咁老細肯還返頂帽畀我未呢?」
我此時才驚覺,自己還拿著她的藍色貝雷帽。我把帽子遞給她,卻又記起之前的一個想法。
「其實……」
「其實咩?」她皺眉。
「妳戴紅色帽嘅話,會靚好多。」
「……係咩……」芊柔搜索著言辭,然後突然惱羞地搖頭道:「你又唔係本小姐嘅邊個,憑咩指指點點啊!不知好歹嘅人類!」
真是不坦率!
她別過臉:「既然你都嚟到分行,有冇打算借用未來記憶?」
我思考一會兒:「不如聽日先?就程雨奈嘅事,我都有新嘅資訊,要同妳商量一下對策。」
「隨便你。」
門「嘭」一聲便關上了,這傢伙可真沒禮貌。
我才要邁步離開,門又敞開了。
「老細。」她從門縫伸出頭來,像隻蠢蠢欲動的小狗。
「做乜呀又。」
「生日快樂。」
我接過她遞上的雪糕筒,不知所措:「妳……點知……」
「你以為本小姐唔知?由兩位同學特登探你,仲帶埋禮物嚟,本身就好可疑。於是我向Wiki確認咗一次。」芊柔道,「順帶一提,公司紀錄都有寫你嘅生日日期喔。」
「唓,直接講最後嗰句未得。」我冷笑。
「唔開心嘅時候,食一支雪糕筒,乜都會化解到。」
「……如果唔得呢?」
「唔得就食兩支。」她擺出「V」字手勢。
「我就睇吓妳幾時食到變癡肥。」我冷笑。
「收聲。同埋呢。」芊柔微笑,「本小姐睇人類嘅眼光一向好準。我好肯定,以你嘅廚藝造詣,你一定造得出嗰道甜品。」
「……妳連係乜嘢甜品都唔知道。」我傻眼。
「既然你唔信,我哋打賭。」芊柔身子靠前,兩手擺後。
「又打乜鬼賭……」
「咳咳,如果你喺交易完成前,成功造出嗰道甜品嘅話,你要第一時間請我食嗰道甜品。」
她再次展露的笑容,讓我的內心震盪不定。
「……咁對我有乜嘢好處吖?」
「同時作為獎勵,本小姐准許你,對我做乜都得。」
我呆了幾秒,以為自己聽錯了:「吓?對妳做乜都得?」
「嗯。」芊柔隨即瞪我,「你呢副下流嘅樣係乜嘢意思呀?」
「……呢個打賭對你有咩好處呀?肯定有陰謀……」
「唔……」芊柔湊近我,「本小姐接受唔到,我嘅客人係受啲挫折就放棄理想嘅廢柴。」
我本想吐槽,卻被她的目光弄得無法言語。
「一言為定。同埋,」她一鼓作氣,對街外大叫。
「『究極之姐控』!唔好沉迷玩18禁遊戲啦!」
門再次「呯」一聲關上。鎖門。
「仆街咁夜嗌乜鳩呀唔洗訓呀痴撚線!」樓上傳來酷似林雪聲線的喝罵。
我呆立門前好幾秒,原來她早已洞悉真相了,卻一直在裝單純,戲弄了我那麼久!
我一邊想著詛咒她的話,一邊咀嚼著雪糕筒,卻忘記要罵她什麼了。
挺甜。
那甜中帶酸的笑容,在我的內心縈繞,揮之不去。
……幹,我到底是在亂想什麼?她就是個野蠻、任性、幼稚的少女罷了,甚至稱不上是人類……
但我的心噗通猛跳不停。
我是多久,沒感受過自己的心跳?大概足足兩年了吧?
湖芊柔,怎麼會是你,令我心亂如麻?
突然,我察覺到門前地上的米色冷衫。
那是芊柔的冷衫,功能其實更像披肩。我撿起冷衫,瞬即聞到一陣淡淡的蘋果味。
肯定是那傢伙,趕著衝回門內鎖門,連甩掉了冷衫也不自知吧!真是蠢——
血。
冷衫上,佈滿鮮血。
那大概是環繞脖子的位置,有乾掉的,有仍濕漉漉的。
我想起手臂上乾掉的血跡,心裏很不舒服。
那些血,原來是湖芊柔的。她的脖子……為何會流血?那傷口一定不輕微……
她今天整個人都很奇怪,到底經歷了什麼,又在隱瞞什麼?
我撿起冷衫準備敲門,門卻自動敞開了。
但門內不是分行,而是「燈塔」。
「FTY。我代你還畀佢。」
12號取過冷衫,啜喝著玻璃杯內的橙樂,惺忪睡眼望著我。
「跟我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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