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記憶篇》
《第9話：嘭》
[75] 心是存放情感的容器，損耗得多了，就容不下更多的憧憬。
我再次成為「記憶信貸」的客戶了。
說是「再次」，因為我已跟12號交易過一遍了——儘管那次我是後知後覺的。
芊柔說，上次交易的執行司憶者是12號，他身為「高層司憶者」，只需運用「鑰匙」特權，以右手觸碰我胸口，就能帶我體驗「未來記憶」。
而今次的執行司憶者是芊柔，她作為「初層司憶者」無權使用「鑰匙」，帶我體驗「未來記憶」時要採用標準模式。
我被芊柔領到分行中央，那部異常龐大的櫃員機前。
如上次所見一樣，沒有讀卡機、出鈔口、按鍵。
芊柔解釋過，「記憶信貸」不是一般儲蓄公司，無須配置上述設備。但既然客戶無需進行提款、存款、轉賬之類的操作，那櫃員機存在的意義何在？
「櫃員機梗係用嚟體驗『未來記憶』㗎喇。」芊柔以看白癡的目光盯我。
「太Make Sense了，完全諗唔到第二個可能性。」我冷笑。
「哼，少挖苦本小姐。」芊柔瞪我一眼，以右手食指觸碰屏幕下的橢圓形平面。它貌似一塊金屬板，質料宛若MacBook電腦外殼，但要光滑許多。
屏幕亮起，一大堆亂碼般的藍色圓形，以駭人的高速在漆黑背景中上下滾動，使我聯想起《Matrix》電影裏的螢光綠色數字。
「妳做緊咩？」我難掩緊張。
「核對司憶者身份。只有司憶者有權解鎖櫃員機。」
屏幕變黑，彈出由多個藍色圓形構成的符號，宛如象形文字一樣。
「呢組符號係咩意思？」我隨口問問。
「『159』。我嘅司憶者號碼。」芊柔的神情彆扭。
我霎時不語，當初12號介紹她時，她強調自己是「湖芊柔」。叫她「159」有什麼問題？
「……總之唔好叫我『159』。」芊柔皺眉操作著櫃員機，動作快得我眼花撩亂，「啟動『未來記憶』前，先要測量你同程雨奈嘅心靈距離。」
「我哋嘅……心靈距離……」
芊柔已跟我再次解釋，心靈距離是人與人之間心理上親近的程度，與某人的心靈距離越近，體驗對方的未來記憶時清晰度越高。
由於運作原理非常複雜，為使人類客戶能夠理解，公司將心靈距離簡化為人類熟悉的可量化數據格式，數字限制於「0」至「100」的範圍內。
「0」為無限近的距離，就算是很親近對方的兩個人，亦不可能達到這個數字。芊柔說，公司的最近心靈距離紀錄為0.01392891。
「100」為無限遠的距離，就算是不認識彼此的兩個人，亦不可能達到這個數字。即使是最陌生的陌生人，心靈距離也會有99.99999998左右。
然而，未來記憶的清晰度，並非完完全全跟心靈距離掛鉤。意思就是說，心靈距離拉近了某個程度，並非必然導致未來記憶的清晰度會提高了某個程度。
芊柔說，心靈距離只有突破3個關口，才能大幅度提升未來記憶的清晰度。
99.99999999
66.66666666
33.33333333
若果要完全體驗程雨奈的未來記憶，跟她的心靈距離就要拉近至33.33333333以下，不過芊柔說這件事頗為困難就是了。
「好似你咁嘅猥瑣毒撚，我係程雨奈一定驚咗你，有80已經偷笑。」芊柔諷刺道。
「邊個猥瑣呀？」
「宜家就即管睇吓係幾多。」
我瞧著櫃員機顯示著「XX.XXXXXXXX」，那些「X」是不斷浮動的數字，就像是老虎機一樣。不久，數字慢慢穩定下來了，最終停下。
79.82930572
「對唔住，我唔應該睇死你嘅。你真係好叻啊。」芊柔刻意把「叻」讀成「Lag」，真想把這傢伙毆打一頓！
可她恢復認真，補充道：「呢個心靈距離唔差，顯示咗程雨奈起碼唔排斥你先——噁。你可以體驗到程雨奈嘅未來記憶，只係清晰度較低，如果想提高就要將心靈距離拉近至66.66666666以下喇。當然，目前唔清晰嘅未來記憶，都值得去體驗一次嘅。」
芊柔握起我的右手食指。
「做乜。」我不習慣被女生觸碰。
「啟動『未來記憶』，需要司憶者同埋客戶嘅右手食指。」
食指被輕拉至金屬板，指頭輕觸冰冷表面，害我打了個哆嗦——這不是金屬的觸感，無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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