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衫有啲緊......」我穿上這件新年裝後扯著衣領說。
「哎呀~唔緊要啦!都係著一次兩次咋嘛~」媽媽笑著說:「唔知幾靚仔呀!一定要著!」
聽到此話,我不禁皺了皺眉——「靚仔」跟「緊不緊」有什麼關係?
但是算了,媽媽總是有她的理由的......
「今日我哋去嫲嫲屋企會做啲咩㗎?」我問。
「同嫲嫲開開心心食餐飯囉~!」媽媽笑道。
於是,當我們換好衣服後便出發往嫲嫲家去。
儘管嫲嫲跟我們家的路程只有大概十分鐘,但以前我也只是到過那邊一兩次,因為媽媽說那裡很「亂」,所以都不會怎麼讓我過去的。
爬過幾層樓梯後,撲鼻而來的混濁空氣又是使得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喂借過借過!」突然幾個抬著紙箱的大漢走過,我們只好貼身於牆才可以讓他們通過。
「唔...嫲嫲喺邊個單位?」「前面少少。」
來到某個白色木門前後爸爸隨即掏出鑰匙,至門被推開後,我們終於看見坐在床上、向我們笑著揮手的嫲嫲......
嫲嫲今天還是穿著紫色繡花衣,十分親切。
一道自然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了嫲嫲的身上,而她的笑容此刻徐徐綻放,格外溫暖......
那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嫲嫲的笑容...猶如和那道光融為一體了......
// 後來,我還是會不時想起嫲嫲的那一抹笑容...... //
// 只是,我已捉不緊那一份絕無僅有的溫柔了...... //
「喂喂!」嫲嫲快步走了過來,然後摸了摸我的頭髮,露出個可愛的笑容並豎起拇指道:「B仔好型呀!」
「嘻嘻~!」我咧嘴一笑,隨即坐到床邊的摺凳上,然後從電視機下的小櫃子拿起已經塵封的電視遙控,正當我抬起頭準備打開電視時,映入眼簾的是擱在電視旁的相框......
鑲嵌在相框裡的,就是是爺爺的照片。
只是,媽媽曾經說過,爺爺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爺爺係唔係唔想同我見面?」我曾經這樣問過。
「當然唔係啦~!」那時媽媽蹲了下來,然後笑著指向蔚藍的天空:「爺爺就住喺天堂嘅,佢喺嗰邊好開心,所以咪暫時唔得閒嚟搵你住囉!」
「『天堂』?」我皺了皺眉:「係咪個個都要去天堂㗎?」
「傻仔,唔好諗呢啲住。」那時候,媽媽又摸了摸我的頭髮。
而此時,我凝望著爺爺的相片,腦海裡又想了想,爺爺...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我邊拍邊吹走遙控器上的灰塵,然後便按了電視的開啟按鈕。
嫲嫲家裡的電視是一年前從我們家搬過來的舊電視,螢幕很小而且還有雪花,我們當初就是因為這樣而想要換掉一部電視,而當時嫲嫲家裡還沒有,所以就搬到這裡來了。
「阿媽,買咗啲水果比你啊~」媽媽拿著剛才在嫲嫲樓下攤檔買的那袋水果並放到了嫲嫲的床上。
嫲嫲家裡能擺放位置的地方很少,所以嫲嫲日常很多東西例如衣架、環保袋都是放在床上的,到睡覺時才放到地上。
「媽!」驀然,媽媽的聲調拉高了。
話音剛落,我便回眸一顧,只見媽媽指著的是角落處的一些紙皮......
「你又去咗執紙皮!?」那是一句熟悉的對白。
以前爸爸媽媽還有嫲嫲都會因為「執紙皮」這件事爭爭吵吵,最近也有好些時間他們沒有提過這件事了,只是這一次的探訪......
「哎呀~我無聊去執下咋嘛。」嫲嫲撥了撥手、莞爾道。
「我哋之前唔係叫過阿媽你唔好再執㗎喇咩?」這時媽媽眉頭緊鎖,聲音又再提高了點。
只見嫲嫲聽了此話後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淡然笑道:「哎呀,去下又無妨姐。」
「媽呀,執紙皮得嗰雞碎咁多錢,你仲去嚟把鬼咩...」這時候,爸爸也插話了。
「係咯阿媽,我怕你辛苦呀!」媽媽嘆了口氣道。
媽媽不是說今天來是要跟嫲嫲開開心心吃一頓飯的嗎......怎麼......
只見嫲嫲收起了笑容,依然搖了搖頭。
「唔係呢...阿媽你......」「咁我無聊吖嘛!咪落下街囉,又唔會危險嘅,你哋唔洗擔心㗎喇!」
此話一出,她們彼此沉默了半晌,房子裡頓時只剩下電視裡的笑聲。
「唉下次再同阿媽你講...」媽媽瞥了我一眼:「食飯先啦食飯先啦。」
然後在那頓飯中,爸爸媽媽還有嫲嫲說話都是一句起兩句止,而且都是夾菜給我時才會開口說一句,跟平日我們在家裡聚餐時的情況截然不同......
「咁阿媽你保重啦。」電視剛好播映《我們這一家》時,媽媽終於對嫲嫲說話。
「你哋走喇?」嫲嫲站了起來,凝望著媽媽。
「嗯......B 仔,行喇,同嫲嫲講 Bye Bye 吖。」媽媽拉了拉我的手道。
「吓...啱啱先開始播花師奶咋喎......」我縮了縮手,嘟嘴道。
只見媽媽眉頭一蹙:「哎呀翻去再睇啦~」
「翻去嘅時候就完㗎喇!不如睇埋先走啦?」「睇完都要天黑喇!下次再睇過啦...!」
「一係...... B 仔喺到睇埋先等我再帶佢返屋企囉......」嫲嫲說。
媽媽回頭望向嫲嫲:「咁都係麻煩阿媽你姐......」
「唉!」嫲嫲搖了搖頭:「麻乜鬼煩,我咁得閒。」
我這樣留在這裡...真的會給嫲嫲添很多麻煩嗎?
「唉 B 仔你自己揀喇。」媽媽抿了抿嘴道。
我看著電視螢幕裡的畫面,決定——
A —— 還是先把電視劇看完再讓嫲嫲帶回家吧
B —— 怕麻煩到嫲嫲,還是先跟爸爸媽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