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簫塞豐乳中
2016-12-20 16:20:38
狂奔。
觀塘密密麻麻的大廈,在身旁呼嘯而過。
好痛。
被彥雄扎過的地方,感到如火燒一般的痛,但也顧不了這麼多。
噠噠噠噠,雙腳沒穿鞋子,踏在柏油路上,有如被沙紙磨刮。
昏沉沉的路燈下,映出兩人的影子。
Sam跑在前面,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拉著,捏著我掌心,有點兒酸麻。
想必他也很害怕吧,卻不知那來的勇氣,膽敢與彥雄抗鬥。
…………………
碰!!!!轟-------!!
Sam拋下裝著車仔麵的袋子,如一道閃電,一拳揮出,筆直地,不偏不倚的,正中彥雄的鼻梁——
只感身上的寒意突然消失,眼角一圈模糊的灰白色影子,往牆邊飛去,撞向白色的牆上!
嘩啦!
黔黑的液漿四濺。
滴滴滴滴,落在我身上……
「快走!!」Sam大吼。
我還未反應過來,Sam便把我抬起,捧在胸前,衝出家門。
在經過鐵閘的一剎那,我瞥見,彥雄在笑。
依然無聲,卻更為猙獰。
………………
那晚,我們坐的士,到Sam的家借宿。
沿途不斷回頭,幸而不見彥雄的身影。
往後數月,總徹夜難眠。
難得穩睡,卻常在夢中,被他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睛吞噬。
在醫務人員診所看過醫生,獲兩個月時間休養。
我們旋即到梵蒂岡旅行,吸收「被淨化過的空氣」,希望趕走一身的戾氣。
買了一小瓶聖水,掛在頸項上,備不時之需。
不管避邪效果如何,心頭的不安是減了不少。
只是,腰間偶爾仍會赤痛起來。
後來,那兒成了瘀黑的一點,久久都不退散,每每觸目,恐怖片段即湧至心頭,喘不過氣,生怕彥雄從哪個黑暗的角落,獰笑著走出來。
但幸而彥雄沒再出現。
直至三年之後。
事件發生後,我申請轉職其它病房,幸運地,數月後,獲派眼科。
今天,港大「鴨仔團」來訪。
他們都是護士二年級學生,由老師帶來參觀,介紹醫院的大概環境,眼科是最後一站。
他們很好奇,七嘴八舌,問東問西,一片歡愉。
活動過後,他們逕自離去,我則小跑步地往厠所,已經憋好久了--------
在厠所門前的走廊,碰見一位穿港大護士服的女學生,擦肩而過。
我沒多加理會…
直到聞到那剌鼻的腥味。
我迅速轉頭,望向那學護。
彥雄便抱著那同學的書包,隨女同學的步伐,一高一低的抖著。
頭仍九十度向後轉著,獰笑依舊,鼻子卻塌下去了。
我不敢動彈,望著那學護愈走愈遠……
「姐 姐 」
腦海裏,又響起那不屬於人間的聲音。
《做左護士十年,講下尋常醫院中嘅不尋常》
兒科的彥雄——完
如果簫塞豐乳中
2016-12-20 16:21:11
後記
《做左護士十年》,共有三個故事,靈感均來自醫院環境,《兒科病房的彥雄》係第一個故事。
中學時做義工,到威爾斯親王醫院兒科唱兒歌,好多小朋友都被吸引住,唯獨一個細路坐係自己張床度,目無表情,身邊亦無屋企人陪住,好似對周圍所有野都無興趣,大大個黑眼圈,毫不相襯咁掛係佢塊面上,顯得異常憔悴,好似世界上最孤獨嘅人咁,望住窗外。
佢就係我創造彥雄嘅原型。
但係,成個故事並非空穴來風。
兒科係好悲情嘅病房。
長期住院嘅小朋友,稚氣嘅面上,經常無乜笑容;本應純真嘅年代,都被四周嘅愁雲慘霧包圍;玩得好埋,隔離床嘅小朋友可能第二日已經唔係到。
所以,好多細路係呢個時期都會有一個假想出黎嘅朋友。
係呢篇故事中,彥雄可以話就係一個小朋友們想像出黎嘅朋友:
強壯有力,就可以保護佢地,冇人敢蝦佢地;
樣貌病態,就可以反襯得佢地好健康,有自己就黎好番嘅假象;
中意玩遊戲,咁就永遠唔驚悶。
但係,隨住一啲小朋友離院,病逝,成長,彥雄就被遺忘左,被拋係醫院裏。
彥雄都係個細路,都想有大人睬佢,同佢玩,所以會去睬佢嘅大人度玩。
咁樣一諗,「彥雄」或許真的存在呢。
所以係ward裏面,如果你記得自己晚上有上曬所有床欄,但係都見到啲矮小嘅黑影行黎行去,記得睇清楚佢地個樣,先同佢地開口講嘢。
Ps 聽日係呢個post,出一篇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