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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瘋魔府
一艘大船駛過,似是劃開閃亮如星帶般的大河。
若有人能夠從高空俯瞰,又似是黑色閃爍著星光的布匹,被從中剪開,卻又很快回復原狀。兩道身影站在船上,並肩而立。他們似是看著河,看著夜色,又似甚麼都沒有看,只是在思索著。
洛蝶衣已經抹去了她的偽裝,回復其傾城之容。
因為這艘能載數以百人的船舫上,只有他們兩個乘客。
「劍大哥,我問你啊──」
「我會寫信給你,這次不會忘了。我說,你已經問了我好幾十次了。」
洛蝶衣含悲忍淚,看起來楚楚可憐:「劍大哥,你已經開始嫌棄我,覺得我煩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蝶衣旋即嘻嘻笑著,手指頭輕刮他的臉孔:「我只是在戲弄你罷了。」
段志聞言神色不變,手卻是悄然抹了把汗。
洛蝶衣的小腦袋靠向段志的肩膀。
若有人能夠出現在這艘船舫上,從後看去二人的背影──
白月、星輝,都打在水波粼粼的星帶河上,繼而照得二人的身影不時閃亮。
此情此景,如夢似畫,令人不願打擾。
良久,她輕聲呢喃:「劍哥哥,我不想回去。」
「那是家,終究是得回家的。」段志有點感慨的道。
洛蝶衣似是察覺到段志話語裡的思鄉情意,便即語帶哀怨:「我的家,跟劍哥哥的家又怎麼一樣?」
「放心吧,沒事的。況且,別忘了你能飛。想要來劍谷的話,隨時來就好。」段志帶點笨拙的安慰著。洛蝶衣再也沒有說話,只是靠著他的身子,眼睛緩緩閉上。
她只想靜靜地享受這時光。
至於段志也是看著星帶河,沒有吭聲。他看著那如鏡子般,倒映著夜空萬千星辰的河水,出奇地內心也沒有想起甚麼,就連師父、師弟,也都沒有。
他也只想享受此刻。
……………
河之彼岸。
那是個偌大的碼頭。
這裡平常很是熱鬧,無數負責搬運、接送的人,都會在這裡忙碌得不可交加,象徵著其活力。
但今天,整座碼頭被肅清。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身穿藏青色裝甲的軍隊,腰間插著單刀,帶著肅殺的氣息駐守在此地。這便是瘋魔府的魔修,也是在魔境八府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魔修軍團。
地魔界存在已有數千年歷史。無數魔府,經歷多番更迭。就如曾經的青魔府,變成現在的霧魔府。地魔界以強者為尊,有能者居之。勝者能奪得一切,敗者則一無所有。
縱是如此,於這數千年間,在魔境八府之中,唯有瘋魔府跟龍魔府,是一脈相承至今,從未被取而代之。
負責維護瘋魔府權威的除瘋魔之外,自然便是瘋魔府的魔修。若要在魔境八府裡排列最不想對付的魔府的話,瘋魔府肯定會排在首位。
此刻,足足一百名瘋魔府的魔修,整裝列陣,守在碼頭前。
看似只有區區一百之數,卻足以倒海翻江。
至於站在最前頭的,長相面如冠玉,哪怕同是身穿藏青色長衫,卻自有一番氣度。位置,向來能夠代表很多的意思。他便是此行的領導人,洛京。
他的目光,投向漸漸靠岸、那如行走宮殿般的船舫。
他的內心既是緊張,又有自責。當日,正是他傳達意思,讓洛蝶衣帶著樂道蓮回音魔府。
洛京知道當日形勢危急,又知道樂道蓮對於洛蝶衣有何等意義。所以……事實上,瘋魔洛魄根本沒有讓洛蝶衣離開瘋魔府的意思。
要用「假傳聖旨」四字來形容,可謂最合適不過。
而最後,洛蝶衣真的在此行遇上極大的凶險。
魔神境的交手,就連他也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光是想像,便足以令他不寒而慄。
若洛蝶衣真出了甚麼意外……他哪怕是自刎也不足以贖罪。
不久。
遠方那自星帶河緩緩駛來的船舫,逐漸靠岸。
洛蝶衣看著快將靠岸的碼頭,忽然轉身,猛地投進段志的懷裡。後者像中了某式神秘而玄奧的仙術,身體僵止不動,像石像般不敢動彈。
「劍哥哥,我真的要走了。答應我,你要時時想念我。」
「…………」
洛蝶衣也不期望段志那如木頭般的傢伙能夠說出甚麼話來,她依依不捨地從懷裡,緩步走前。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氣質都在變化。
當她站在船沿的欄杆,其神色已然清冷漠然,彷彿女王俯瞰著人間。一直守在碼頭的瘋魔修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沒有言語,卻已勝千言萬語。
他們在恭迎著他們的公主回歸。
段志在其身後,怔怔地看著。
上一刻還在自己懷裡,像孩子般撒著嬌。
下一刻,便已經君臨天下。
就如他之前所想,他見過洛蝶衣的很多不同面孔。但至今,他仍然未能完全看透。但這一切,都不妨礙他──
就在這時,洛京已經一躍而起,落在船頭。他看到完好無損的洛蝶衣,再也情難自禁,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同時顫聲道:「妳沒事就好。」段志看著這一幕,直接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誰?
洛蝶衣的聲音忽地響起:「洛京,你是想死?」
洛京如遭雷擊,頓時便放開了她。洛蝶衣的容貌仍是那般精緻而完美,但她看著洛京的目光盡是冷漠與憤怒:「誰讓你碰我了?」洛京頓時訕訕不語,又看到了在其身後一直瞪著他們直看的人,便即強笑道:「這位恐怕就是黃先生?小姐能夠得救,還得多謝你了。」
不待段志回話,洛蝶衣卻已經搶先道:「劍哥哥,不用理他。」
說著,她又微微低頭:「劍哥哥,我走了。」
段志嘴巴張了張,似想要說些甚麼,最後還是甚麼都沒有說。
「呃……黃先生,既然一場到來,不若到瘋魔府走走?」洛京看著段志,目光露出一抹饒有趣味之色:「家師召見。他想要看看,救了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