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情法
天分晝夜,萬法兩面。
就如在旁人眼中,操控死靈、將逝去之人不得安息的趕屍移靈之法形同邪道。但移靈宗主動替死去的亡魂超渡作法以後,問準逝世家人以後,才將死屍收走,這是正道所為。
又像曾經邪惡、用以奪取修士仙基的【奪基大法】,在段志手裡卻化成能救韓桃一命的手段。
正邪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棲狐嫁衣乃是情法,分上中下三策法門。
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修行速度,日夜替愛慕者提供自身修行靈氣,讓其保持精神清明,並想要透過這種犧牲換取愛情的──這是下策。
像天魁星二代宗主般,以狐印為源、以情作橋樑,再以雙修一舉奪取修為,這是將「情法」當作「邪法」般施為──亦是該法裡的中策。
真正上策,乃是二人彼此真心相愛,相濡以沫,並透過情愛、雙修之間,令彼此升華。
這才是真正的棲狐嫁衣。
……………
當朱紅色的光華漸淡,露出二人赤裸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光芒並非散去,而是如煙如塵,在二人都不察覺之下,滲進他們體內。棲狐嫁衣,唯二人彼此相愛,才能夠真正成法。
雙修,只是該法中的一部份。
唯有融情入法,才是棲狐嫁衣真正的修行方式。
彼此相輔相成,於修途裡相互扶持。
但同時,棲狐嫁衣亦是一種承諾。
一旦他朝有日,結成法印的二人之中,有人率先背其而去,修為便會隨著術法,傳到另一人的體內,以此作為補償。如當年那位天魅星二代宗主,只是取巧利用該法鑽空子,而非真正該法的修行方式。
這一切,就在二人終於術法大成之際,都呈現於其腦海之中。
雖然修煉該法的是谷雛紫,但段真乃是「宿主」,是谷雛紫挑選的人,所以在冥冥之中,他亦有修行著這法門。
段真又感慨世間之大,術法萬千。像這種融情入法,透過情感催動的術法,神奇至極。
谷雛紫靠在段真的胸膛,安靜無語。但其氣息卻是節節攀升,轉眼間已是踏入陽境。
段真為之啞然,回想起當初在日月洞與鄭初的情境。但當時二人只是單純的雙修,透過鄭初當時危急的形勢、日月洞特殊的地勢,二人純陰純陽之身,再加上段真山靈轉世之軀,方能成就的偶爾。
但現在棲狐嫁衣,乃是真正的絕世失傳的雙修法、情法。
因此,谷雛紫從陰境踏入陽境,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到這裡,段真內心又對鄭初生出愧疚。但是,他對谷雛紫的感情又並非兒戲。二人,都不是段真能夠拋棄。
所以他亦決心等之後事情平定,他一定要正式跟谷雛紫、跟鄭初好好說清楚。
「你在想甚麼?」谷雛紫的聲音如糯米,黏黏的、甜甜的:「你是在想某個女人嗎?」
段真渾身僵硬,像是中了某種仙術。
「好神奇。」谷雛紫的手指在其胸前滑過:「我能夠隱約感覺到你的想法,這就是真正的棲狐嫁衣嗎?」
嫁衣加身。
現在的谷雛紫,乃是萬年以來,真正成功修行棲狐嫁衣的修士,諸般玄妙之處,還待她慢慢發掘。
段真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既然妳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之後崑崙發生了甚麼事──」
……………
二人依偎在一起,段真訴說著他的過往。
自崑崙山到天字一劍,還有那個他在天字一劍遇上的她。
雖然段真年紀輕輕,但他經歷過的都是凡人無法想像的事情。待段真說畢所有事情以後,谷雛紫只是笑著:「你能夠經歷那麼多事情至今,只要無恙便好。」
「你大概是在想那位女子的事情吧?沒想到那天在映紅歌行刺的,就是她。」她的聲音低微,軟軟的、甜甜的:「段真,我從來不會介意這些。」
「你也感覺到了吧……我們已成一體。」
「我只在意的是,你心裡有沒有我。」
說著,谷雛紫忽然仰首看著他,呵氣如蘭:「嘻嘻,但現在我也不怕了。若是你不愛我,說不定我就忽然修為暴漲,用來懲罰你。」她的手指頭點在段真的鼻尖,笑意嫣然。
段真只感內心的某處柔軟被觸動,抱緊了她:「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谷雛紫眼睛瞇起來,像隻被抱在溫暖懷裡、滿臉心滿意足的小狐狸,煞是可愛。
……………
承天城。
李蠻展示了他錦衣衛的令牌,這才被放進城裡。當然,沿途也是受到無數注視以及神識的鎖定。或許,這與他現在渾身浴血、像個屠夫般的形象離不開關係。
但他對此視若無睹,還嘖嘖稱奇的看了幾眼那被釘在地上的狗屍。
當他來到朝天道,便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一人一牛,還有附近無數包圍著他們的御前帶刀侍衛。
「這都是在幹甚麼?」李蠻開口問道:「不知道的話,還以為這一人一牛才是大鬧京都的元凶呢。」
雲夙聞聲便坐起來,滿臉歡喜的打了聲招呼:「李兄弟!」
大山也跟著哞了一聲,似是學著雲夙向李蠻打招呼。
「不是這樣的意思。」一抹身影走過來,他是玉山道門的溫允山:「我們這是在保護。」
「保護?」李蠻的目光看著那些侍衛的配刀。
溫允山有點不太高興,他乃是玉山道門的修士,何曾有「武夫」竟敢對他如斯無禮?但想到這武夫錦衣衛的身份,又是樊離的人,他便暗自歎息,一揮手,那些帶刀侍衛頓時散去。
「我看兩位的狀態不太好,不若且先進宮療養?」溫允山釋出了善意。李蠻想著那金丹修士已經被段真給宰了,若真有金丹修士再來,他也幫不了甚麼。反之,金丹以下的人向段真出手,也只是徒送性命。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拒絕,朝著溫允山抱拳:「那就勞煩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