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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淨剎寺(下)
「相傳千年之前,前代明朝末代皇帝明城宗,窮奢極侈,荒淫無道。為了滿足他的一己私慾,苛征重稅,導致民不聊生。」
聽著張惜葉的說話,谷雛紫不由得問道:「張先生,以你的境界與閱歷,難道沒見過明朝的皇帝嗎?」
張惜葉也不以為忤,溫和的解釋道:「修士不代表就能與天地同壽。縱然境界通神,仍只有六百餘年壽元。唯有踏入大乘,才有機會百尺竿頭──」
「但據聞,縱然得道大乘,仍然有著壽元的限制。或許,這天地裡從來都不存在長生不死。」
縱然谷雛紫曾經在天魅星的地位不凡,但通神修士還是與她距離太遠。對於通神壽元,她自是懵然不知,以為但凡通神便能在世間活上數千年。
反倒是段真曾見過唐三笑、沈淵的記憶以後,對於這些事情早有了解。
「談遠了。」張惜葉自嘲笑道:「年紀大了,就喜歡嘴碎說著些無聊事情。」
「先生哪裡老了?」谷雛紫掩嘴輕笑,自己也是抿了一口茶,方輕聲道:「先生永遠不老。」
饒是段真也是看著谷雛紫心裡感慨,要說討好先生這回事,自己拍馬也追不上這小妮子。
張惜葉顯然亦是心情大好,撫鬚笑吟道:「說回明末時代──真正導致明朝滅亡的引線,卻是一群僧人。」
「那時候,不知哪裡來的一個和尚,自稱從秘境獲得了佛宗傳承。須知道,那時候的佛宗早已經消散於世間數千年。但當人們發現,那和尚得到的只是與修行無關、最普通的佛經學說以後,便再沒有修行者對他有興趣。」
「但那和尚,卻開始以那部佛經,弘揚佛法。在他苦心經營之下,倒真的是收納一大群信眾。他更是在山上建起一座小寺,修葺佛像。」
「這事情,便引起了明城宗的注意,以及反感。」
「因為那時候的明城宗,正在傳揚自身形象,將自己塑造成佛祖轉世,自稱為不動明王化身,想要讓所有民眾將他們當像神般膜拜。」
段真也是適時搭話:「這可尷尬了──裝神弄鬼的,卻碰上了真正佛家。」
張惜葉笑著續道:「可不是麼?」
「明城宗決定揮兵,明朝軍隊連夜上山,血洗那座小寺。據聞那位幸獲失傳佛法的和尚,頭顱被斬掉以後,更被明城宗親自提著遊街,並聲稱──『若是真有佛祖庇佑,又怎麼可能死掉?』」
「此事,引起了極大的民憤,成為了導火線。」
「三日之後,接連有七座城池,不同的人揭竿起義,想要反了明朝暴政。」
「而那七方起義之人邊與明朝軍隊對抗,亦不時交流、溝通──最後,七方匯合成一方,以唐靖為首,揮兵直指首都。」
「在準備進攻之時,千軍萬馬匯集於首都外。而那七人,便來到了那座小寺。」
「唐靖替此地命名為『淨剎』。」
「淨剎乃佛家術語,意指清淨之佛國。根據卷藏記載,唐靖的說法亦有『滅明朝,從此世間再無殺孽』的意思。」
「最後,唐靖攻進了首都,明城宗自縊不降。」
「唐靖成為了皇帝,改國號為京,意指大義得以申張。而唐靖便是京太祖。」
「可以說,淨剎寺既是明朝滅亡的起因之一,亦是京朝崛起的契機。」
……………
馬車一路駛出京都。
所有能夠御空的修士、拉車的靈獸,均選擇徒步而行。那是代表對於此行往淨剎寺的尊敬。縱然走得再慢,但京都與淨剎寺的距離,本就不遠。
尚未正午,車隊已經來到了淨剎寺。
從山底看去,只覺眼前的小山卻是如同傳說中佛寺林立的佛宗門派,並不單單只有一座佛廟,而是連綿的建築群。正如剛才張惜葉所言,淨剎寺對於對於京朝擁有莫大的意義。
後來京朝放任民眾信仰佛法,亦有這事情的原因在內。而在之後,京朝更大舉興建,並定期修葺、維護。千年至今,這才有了今天的淨剎寺。
所有車輦,都停在了客祀廟。
段真藉此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淨剎寺。
他曾經隨著沈淵的記憶,見過數千年前的懸空寺,因此對於佛門建築略有認知。眼下的淨剎寺,不單有客祀廟、山門,及除佛寺用以參拜的大雄寶殿外。
法堂、戒堂、天王殿、僧舍、茶堂乃至寺院園林等等,一應俱全。
一時間,段真對於大京的實力與底蘊,又有了一番新的理解。
他看向另一邊,車夫何冬在帶著高頭大馬落於旁邊處,唐仲緩慢下了車輦。他似是察覺到段真的目光,便回視過來。
二人沒有說話,但卻是在以目光在說話。
段真的目光微瞇,嘴角勾起沒有笑意的笑容。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現在離開,便能置身事外。
唐仲的表情平靜,漠然的神色裡,帶著堅定的眸色。
我還想試試。
段真眼角瞄了他一眼,便轉身上山。
既是如此,那就用你的方法試試吧。
……………
真正前往大雄寶殿的人,反倒是不多。
但凡四品以下,皆沒有資格前往。
至於段真的西司長只有七品官位,但他乃是金丹修士,直接就將這條例無視。同時,他還看到了不少雖然官職不到、卻仍然出現在這裡的熟人。
像王曉君跟著王世蒼、王歡暢而來,只是她彷彿當段真是空氣,視若無睹,就連正眼也不看一眼。
又例如跟在凌雲傑身後的凌歡歡、跟在裴豪身後的裴元道等等。
說到最後,講的不單是自身地位,更有背景、人脈。
不論如何,出現在大雄寶殿裡雖然不足百人,但他們都是當今大京最具權力之人。
唐仲身後跟著季墨、長孫賢,他的目光看過去。那立於文官之首的,自然是唐垣。似是察覺到了甚麼,唐垣回視過去,看向唐仲的目光沒有任何一絲溫柔,只有冷漠、還有幾分怒意。
現在大京裡,不知道有多少唐垣的人。
唐仲這些天的舉動,哪裡能夠瞞得過他?
所以才有了柯仲辰的事件出現。
唐垣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另一方。
那是大雄寶殿的角落,更是不在文武之列。那張平平無奇的木椅,恰好就在廣目天王像的前方。明明在炎炎夏日,但坐著木椅上之人卻似畏冷般,有著一塊毛毯披在雙足上。
在其身後,一名面白無須的人,無聲而立。他正是季筆。
既然季筆出現在這裡,那坐在木椅上的人,只可能是唐昊。不待唐垣出言,已經有人捕捉到唐垣的目光,繼而指著唐昊喝道:「你這個被打進冷宮之人,為何離開京都、出現在淨剎寺!」
唐昊沒有理會他,只是以看白癡的目光盯了他一眼。
季筆卻是抬起了頭,他那張蒼白無鬚的臉龐盡是平靜:「大京國慶,但凡唐氏子嗣,均須出席。哪怕是在冷宮,亦是如此。」說著,他又朝首位揖手參拜:「況且,就連陛下都還沒有出言,閣下又何須著急?」
那人聞言先是一怔,旋即面紅耳赤。
此間最大除了不存在的神明之外,便是大京皇帝。
就連陛下都還沒有出聲,自己的質問頓時顯得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