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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仁者無敵
如果說之前尚是喧鬧、尚是驚訝。
那麼現在大雄寶殿已經亂成一團,無數驚呼、喝罵,哭鬧,徹底將大雄寶殿化成煉獄。而這一切,都是源於那具躺在木椅上,死不瞑目的身影。
那是皇帝。
縱然他登基不夠盞茶時份,但他仍然是大京的皇帝,是一國之君。
但是,他就直接死在大京崛起之地,淨剎寺的大雄寶殿。
段真的話,似是言猶在耳。
他的意思很簡單──
唐百山,有三個兒子,卻一直只有兩個選擇。
那便是唐昊跟唐垣。
而現在,先是唐昊被廢了修為,唐垣更直接被當著滿朝文武面前,一劍殺了。
幹下這兩件驚天大事的人,同樣是段真。
現在,唐百山再也沒有選擇了。
除非他想要在大限將至之前,再找個女人生個兒子來。否則,他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唐仲。
……………
「殿下,你是不是早就預見這一幕?」季筆站在唐昊的身後,聲音平靜的響起,但他那隱在袖袍內的手卻是微微顫抖著,顯示著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這也是──
當一名皇帝,哪怕是新帝,卻在眼前被一劍殺之,試問誰還能保持平靜?
唐昊有點感慨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大京是個樊籬,是個看似介乎於仙家修士與凡俗之間,實則卻是分割兩者之地。縱然大京有像白成空那種庸碌無能的金丹修士,但他的心,卻早已經被大京框框條條所同化。」
「樊離是個怪人,縱然柳靜江替他披上黑色的錦衣,令他看上去如同我們大京的鷹犬。但其實,他看似棲身於紅塵中,心卻一直在俗世外。」
「這點,從當年他敢與我爭道、敢在禁京演鬥把那些鍍著金的門派弟子當狗一樣打,我就看出來了。」
「所以,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他拉上我的戰車──便是因為,這是一張能夠扭轉局面的底牌。」
「結果,我失敗了。」
「但最後,卻證明我是正確的。」
唐昊看著唐仲,也是有點感慨。
他回想起,曾經在冷宮裡他跟唐仲因為名字而打著機鋒。
「現在看來,是仁者無敵的仁啊。」他不禁喃喃自語:「媽的,躺著也能白撿個皇帝回來。那老子當年爭得那麼辛苦,為個屁啊?」
……………
唐百山已是霍地站了起來。
他身上的金丹氣息,毫無保留。
縱然是胸藏三千劍,有信心於同境縱橫天下的段真,亦是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唐百山看著段真,一字一頓的道:「你真以為,朕就不敢殺你?」
段真沒有理會他,甚至沒有擔心。
有張惜葉在,誰也殺不了他。
正如先前所言──
要說到「狐假虎威」,大概沒有誰比段真更加擅長。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唐百山,等著他的答案。
就在這時,卻有人率先應道:「是的,你不能殺他。」
聲音響起之際尚在遠處,當說到最後個「他」字,已有一抹身影站在殿中。就連張惜葉的眼皮都微微抬起,看向那人眸裡亦有幾分訝色。
此人身穿粗衣麻布,足上亦是平平無奇的草鞋,甚至能夠隱見其上的泥濘。可以說,在殿裡見過他的人,不出五指之數。但是場間所有人看著他的臉龐,便能夠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畢竟他的五官輪廓,跟唐百山太過相似。
眼前此人,便是被無數人認為正事不幹、只喜愛種田弄花的王爺,唐百海。
唐百山看到唐百海也不意外,相反,後者早就應該出現在這裡。唐百山只是在疑惑他為何要以真面目現身,又說出這番莫名其妙的胡話:「你在胡說八道甚麼?」
唐百海沒有理會他,而是逕自往前走,來到段真身邊。他忽一探手,竟是往段真抓了過去。後者瞳孔戛縮,顯然亦是嚇了一跳,但當他反應過來之際,那件黑色的衣衫胸口已經被唐百海扔出了個破洞,露出衣衫下的肌膚來。
「你瘋了?」段真連忙跳開,看向唐百海的目光亦是帶著幾分驚懼,實在是這段日子讓他對唐百海沒了戒心。現在回想起來,若是剛才唐百海想要殺他,為那躺在木椅、死得不能再死的侄子報仇的話,剛才自己恐怕已經死了。
卻見唐百海沒有回應,目光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胸口處。
在那邊,有著一塊巴掌大小,很是小巧的黑色的胎記。若是遠遠看來,那座是一座小巧的山字印記。
唐百海的目光,沒有挪開半分。
良久,他忽然仰天大笑,其笑聲於大雄寶殿內迴盪。
但同時,他雖然笑著,卻又滿臉淚水的哭著。
如斯瘋癲的模樣,看得場間的眾人面面相覷。實在是場間變化迭起,他們根本都來不及反應、思索到底該如何是好。
「是的,你不能殺他。」終於,唐百海似緩緩平復情緒,看向了唐百山,神色凝重。
唐百山看著唐百海,又看向段真胸前的印記。他腦海只是一想,便已大概猜到甚麼:「那不可能。」
「沒有不可能,這便是鐵證。」
唐百海重新把目光看向段真,似是笑著,又似是哭著,神態詭異之極:「樊離,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唐晨。」
此言一出,殿裡間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看著段真的目光,像是看著怪物般。同時,他們內心也是想著──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場戲碼?
不待別人出言質疑,段真卻已率先冷著臉開口問道:「你在說著甚麼瘋話?」
……………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那年,柳靜江尚在求學階段,年輕而稚嫩,更莫說隱入京都濁水──那是比二十年前更加久遠的事情。
唐百海從來沒有爭位之心,而唐百山亦深知自己的兄弟不會與己爭位,因此唐百山登基,卻是順風順水。
他們二人,是幸福的。
不像現在唐昊、唐垣、唐仲,因帝位爭得頭破血流。
但很多時候,「身不由己」這四個字,有著更複雜的意味及故事。
縱然唐百海如閒雲野鶴,但他的修行天賦,比起唐百山來得更高──
曾經唐百山尚在築基境界之時,唐百海已經結成金丹。
對於大京而言,唯有結丹者方有資格繼承皇位。而在唐百山已經結丹時,唐百海的境界已高得不知哪裡去了。縱然他不願,他卻已經有了這個資格。縱使他對於帝位尚無戀棧,對所有求見他的官臣,一概拒諸門外。
但……
總有人不相信。
哪怕已經過了數十年,更多的人認為唐百海只是在韜光隱晦,靜待他日強勢崛起,取唐百山而代之。令他們忌憚、幻想的,不單止是因為唐百海日益深厚的修行境界,於他們而言,最明顯的原因是──唐百海生了個兒子。
有了兒子,便代表有了血脈,有了傳承的對象。
身在皇室之中,有了兒子的人,總會更容易想著,能夠替自己兒子謀求些甚麼。
例如,皇位?
因此,便有了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