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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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格戴着太陽眼鏡,躺在長椅上享受愛琴海的涼風與濕度。
一陣敲門聲打亂了唱片機優美的樂章---
「丁格先生,‘夢境房09’時間到了。」服務生說。
丁格查看時間,然後看看縮在角落的尼菲特…
「再買一小時…」他再拋出一包金幣,服務生點算後離去。
純白色的小屋頂再次剩下尼菲特跟丁格。
「要喝點甚麼嗎?」丁格問。
尼菲特並沒有回應。
「尼菲特…你已經沉默一小時。要是再提不起勁,不如登出吧。」丁格
說。
登出,多麼委婉的修辭,尼菲特當然明白--丁格叫她放棄。
「你叫我到‘夢境’見面…為何?」尼菲特張開枯乾的嘴巴,問。
「沒事。」丁格只盯着天空,不瞧尼菲特一眼,彷彿跟空氣說話。
「我又令人失望了嗎……」尼菲特怨道。
她的怨念像蒼蠅一樣煩,開始纏着丁格,污染他的夢境。
「可能你的屍體未被回收,所以他們才不復活你。」丁格終於忍不住,
出手驅散尼菲特的霉氣。
「也許他們覺得索菲亞比我更適合……
你覺得呢?丁格先生,你閱人無數,告訴我…我適合當一個會長嗎?」
尼菲特虛弱地抬頭,彷如等待劊子手落刀的死囚。
「你是少數讓我後悔的人…我不該帶你進來。」丁格呷一口果酒,把剩
下的酒潑到崖下去。
「走吧,這裡不歡迎你。」丁格憑空打開一道門,趕走尼菲特。
門後就是永眼館冷冰冰的走廊。
那裡沒有人,沒有陽光,幽幽暗暗。
尼菲特默默站起來,拍走神道服上的灰塵,平靜地走向隨意門。
「打攪了…丁格先生。」尼菲特臨跨出門時特意回頭,禮貌地向丁格鞠
躬,然後恍恍惚惚地離開。
丁格盯着地面…心中一股莫明奇妙的騷動漫延起來。
他知道關上門,遊戲從此少一個玩家,而眼前少女卻多了一個遺憾。
是荷爾蒙影響嗎?心軟了。
「尼菲特,想知道我叫你的原因嗎?」丁格隔門大叫。
尼菲特停步…
「不想了……」她繼續走,馬上消失在白霧之中。
「想知道你公會成員如何評價你嗎?」丁格換上溫柔的語氣問。
尼菲特一愣,慢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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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愛琴海小屋。
尼菲特正襟危坐於小桌前,垂聽自己的罪名。
「我們交換問題,你先。」丁格說。
「我公會成員…說了甚麼?」尼菲特支吾問。
「想復活,武士騙人。」丁格說。
尼菲特並沒有反駁,默默承受。
「換我問,你做錯了甚麼?」丁格厲起眼神,似乎想套出甚麼情報。
「我錯信一個人…斷送公會成員一整年的心血。」尼菲特說。
「誰?」丁格追問。
「你不懂…她是歐洲組的人…公會以食師為主,輔以翼騎兵,名字是-
--」尼菲特婉婉說著---
「西玫瑰教庭。」丁格完成了尼菲特的句子。
「你怎知道?!」尼菲特驚問。
丁格嘆一口氣,搖頭苦笑,給尼菲特倒了一杯酒,然後向她舉杯飲勝。
「告訴我,你怎知道?我公會的人告訴你嗎?」尼菲特放下紅酒,急
問。
「你知道歐洲玩家在打仗吧。你有懷疑她如何穿過德國玩家的防線,從
歐洲跑到亞洲嗎?」丁格問。
尼菲特像被吹風歪的狗尾草一樣搖頭。
丁格搖一搖紅酒,再乾一杯,細味嘴巴裡苦澀的味道。
「當日,盟軍攻擊‘黑蘿莉’的‘南方集團’,西玫瑰教庭乃盟軍一員。
我們選擇德國玩家睡覺,線上人數最少的時間進攻。
一開始我們摸黑前進,未被發現,安全到岸。
但我們剛踩上德國沙灘的第一步…數十盞探射燈同時亮起,我們像田雞
一樣被照得赤裸無遺,下一秒槍聲四聲………哈。」丁格以一聲苦笑及
一口紅酒總結盟軍搶攤的血腥結局。
「你們…有多少?」尼菲特吃驚問。
「數千吧…忘記了。我們本來擋得住德軍的火力,只要翼騎兵衝上山
頂,拖住工程師的炮台三分鐘。但翼騎兵,即是‘西玫瑰教庭’的人消失
了…我們在沙灘上挨打十多分鐘。有人嘗試突圍,剛離開防護盾便被轟
成蜂巢。最後我們的神官被‘黑蘿莉’的親兵逐個狙殺,護盾如拼圖般一塊
一塊消失……哈~
最後我們來到白境,一個‘玫瑰教庭’的人都沒有。原因不言而喻了~」丁
格笑道。
「數千人……全部被打死在沙灘……」尼菲特屈指一數,紅櫻要塞連埸
大戰,總人數也不過數千。
想不到歐洲公會一埸戰爭,傷亡動輒已及此數。
屍體會疊多高?海水會染成多紅?
「好了尼菲特…我的問題來了…」丁格收起笑容,乾了杯中物,嚴肅起
來。
尼菲特正經起來,認真面對丁格的問題。
「那個公會,女會長是誰?」丁格厲起眼神問。
「藍長髮。」尼菲特反問。
「藍長髮。」丁格重覆。
「食師,雙爪武器。」
「食師,雙爪武器。」
「性格冷酷,寡言。」
「近乎冷血。」
二人一唱一和,所描述的特徵完全一致。
「六口彌生。」尼菲特答。
丁格瞇起眼,聽交響樂一樣陶醉,每一寸肌肉都興奮地顫抖着。
他站起來,一言不發走到天台邊緣,俯瞰蔚藍的愛琴海。
假如好友都活下來,他便不會在夢境,獨個兒喝悶酒。
丁格在清勁海風中白衣飄飄,神氣自若,話說如老人般睿智,正好成為
尼菲特的浮海木頭。
「他要發怒了嗎?」
「他的實力如何?」
「他有多少人馬?」
「我們可以組成聯軍反攻嗎?」尼菲特心裡的算筭越打越響。
丁格終於回頭………
「謝謝你。」他笑道,然後打開門讓尼菲特離開。
尼菲特愣住足足一分鐘,不知動彈。
「謝謝?」尼菲特大感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問。
「哈!太感謝你了。我一直好奇誰這麼利害,連帝國黑蘿莉都能扳平。
那個奧琳啊,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六口彌生…不簡單!」丁格不怒反
笑,殺得尼菲特措手不及。
「你…不生氣嗎?」尼菲特反問。
「生氣啊…但都過去了…哈哈哈哈。」丁格愉快地邁開小腳步,為角落
的小盆栽澆水。
「你還有心情種花?!」尼菲特走到丁格身邊質問。
「哈!心情特別好,你看這朵花是否更紅了?」丁格執起花,問。
「你在試探我對吧?」尼菲特一時間感情起伏太大,失聲破笑。
「沒有。我的心情十分好!心結都解了,何苦之有?」丁格放下花朵,
拿出蛋糕又吃起來。
「你被害死了!你的朋友被害死了!你所有努力都被毀滅了?!你怎可
能不生氣!?你到底關不關心你的公會?!」尼菲特快氣炸胸膛,破口
大罵。
「你在吵甚麼……沒錯,我們被暗算,戰死了。但我們都沒有冤言,和
平地在白境解散公會。」丁格笑道。
「和平解散公會?!你們就不想復活報仇嗎?!」尼菲特氣急敗壞,大
吼。
「矣~~~那麼費力氣,為甚麼。」丁格突然像懶皮蛇一樣躺在沙發
上,重新戴上太陽眼鏡,享受愛琴海的日光浴。
「為……為甚麼?!這是會長的道義啊!」尼菲特氣得變綠,繼而發
紫。
「大家開開心心,不就可以了嗎?我們一同在沙灘上挨打,最後一同戰
死,何苦之有?的確心有不甘,但不重要,過程很愉快。」丁格呷着汽
水說。
「不重要?!我的天啊!你的朋友都因為你的失誤死了!怎可能不重
要!」尼菲特有感自己為正義而戰,決不放過丁格。
「誰都沒有怪罪我。」丁格懶洋洋回答。
「並非他人怪罪,你有自責嗎?!」尼菲特審判丁格起來。
「哼嗯…尼菲特,你很自責嗎?」丁格拉下太陽鏡,露出一線眼反問。
「當然自責,這是會長的責任啊!」尼菲特劈喉跺地,如孩子般咆哮。
丁格保持沉默,任由尼菲特像野獸般嘶吼,等待她冷靜。
「你說句話啊!慚愧了嗎?!」尼菲特再罵。
「尼菲特…你從來沒有當他們朋友啊……」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