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
「我... 下個月... 咁啱就係你將會喺首爾番黎香港嘅第二日... 就會結婚喇...」Noopy 垂低頭,強忍住淚水,終於宣佈。
心如刀割。
原來,佢成日話「我地時間唔多」,其實係咁解。
原來,佢話滿足三個願望之後就會離開我,成日講到好似倒數緊咁,其實係咁解。
原來,佢話係離開之前,想我係佢身上留低印記,其實係咁解。
點解我咁蠢,一路都聽唔明。
點解...
係我苦苦哀求之下,Noopy 比左啲相我睇。呢個將會同 Noopy 結婚嘅人(我未接受到叫佢做未婚夫)叫阿Joe,同Noopy同年,大學畢業就考左督察,係個黑黑實實,單眼皮嘅男仔。我望住相入面呢條麻甩仔眉尖額窄,陰陰濕濕,妒意油然而生。但與此同時,我亦都意識到,Noopy 要結婚呢件事,係真嘅。呢個人,係真係存在嘅。
更重要嘅係,呢個阿 Joe 無論點差都好,起碼,佢冇老婆。而我無論覺得自己比佢好幾多,亦都無資格喺 Noopy 面前批評佢啲乜野,因為我係一個有家室嘅男人。Noopy 會揀佢,其實無可厚非。
我唔知講乜好。過左好耐,我終於講得出嘅,就只有三個字:「恭喜你。」
Noopy 雙眼睜大,驚訝咁望住我,彷彿係度講「恭喜我?就係咁咋?」但好快,佢嘅眼神就由驚訝變得哀愁,落寞。
我同自己講,咁樣,係對佢最好嘅。雖然,佢尋晚話「如果你想... 我願意以後都跟住你」,但係如果佢為左我而放棄阿 Joe,我又可以比到啲咩佢?佢嘅人生又會變成點?一世做人二奶?如果愛佢,就應該放人走,比佢結婚,等佢可以有一個正常嘅人生,結婚,生仔...
我地坐低食早餐,兩個都冇講野,甚至冇望對方。空氣彷彿凝結左一樣。
其實Noopy手勢唔錯,隻蛋炒得好滑,午餐肉又煎得啱啱好,但係食落好苦。我心諗,呢一個完美嘅早晨,甜蜜嘅早餐,可能真係最後一次,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但一諗起一個月後,瞓醒覺會見到呢個女人,會食呢個早餐嘅,就係果個叫阿Joe 嘅仆街仔,我個心就鬱住鬱住。
突然胸口一悶,我反胃想嘔,衝左入廁所。第一次食 Noopy 煮嘅早餐,居然食到嘔。柒到。
Noopy 係廁所外面敲門,問道「你點呀?」
「冇事冇事,嘔左出黎好啲。」
「乜我真係咁差,連煮野食都咁難食咩...」
「唔係呀...」
其實好好食㗎,傻妹。其實如果可以,我想一世都食你煮嘅早餐,我想你一世都淨係煮比我食,同埋我地嘅仔女食... 我goot聲吞曬落肚,冇講出口。
「不過唔緊要啦,都冇下次㗎啦...」我求下你,唔好再講喇好嘛...
我嘔完,由廁所出番黎,Noopy斟左杯暖水比我。
「係喎...」Noopy 若有所思咁問「頭先打比你果個上司係邊個黎㗎?」
女人嘅直覺真係好得人驚。其實我頭先係驚佢呷醋,刻意冇講係凱倫。
「你未必識㗎喎... 麥凱倫囉。」其實行頭咁窄,凱倫又係風頭躉,點會唔識。
「梗係識啦!Dr. Mak 咁出名。佢好靚㗎喎...」Noopy 幽幽說道:「咁都好嘅,你同佢去完韓國,應該就好快唔記得我㗎啦...」
唔會。我好肯定唔會。我呢一世都會記得你。我呢一世都會記得,我用左半世人尋尋覓覓,混混噩噩,終於搵到你,但係時間,地方,次序,全部錯撚曬...
之後嘅一個月,我地都冇聯絡過對方。一個電話,一個message都冇。
本來,我已經係一個安於現狀嘅已婚男人。本來,我已經接受同一個我唔愛,又唔愛我嘅人行埋落去。但係Noopy嘅出現,比我知道原來愛情係咩一回事。一開始我對佢可能真係抱住少少玩票性質嘅心態,追求佢性感動人嘅肉體。但係漸漸,before I know it,我對呢個女仔已經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咁愛上左呢個人。
而家佢突然離開左我嘅生命,我嘅身體好似比人抽空左一樣。曾經滄海難為水,我知道,我以後都唔會番唔到轉頭。
去首爾之前嘅呢一個月,感覺好似過左一年咁耐。到左出發去首爾當日,Noopy依然冇搵過我。
咁都好嘅... 仲有兩日人地就結婚,唔好諗咁多喇...
到左機場會合點,雖然人多,但好易就搵到凱倫。一件緊身嘅針織上衣,黑色短裙,將佢嘅美好身材表露無圍,再配上眼鏡娘嘅造型,艷光四射,係人群之中好突出。凱倫一向都係靚女,但係今日比起平時喺醫院,更加明艷照人。
但其實,我呢一刻嘅眼中,真係對凱倫冇咩感覺。不過周圍嘅途人不住回望佢,我理性知道,凱倫今日係好靚好靚嘅。唔通佢係為左我打扮?唏,咪傻啦,人地出席conference,尊重場合啫。
「凱倫早晨,」我上前同佢禮貌性咁打招呼「You look beautiful today。」
「幾時學得咁口花㗎你。」凱倫一向嘅冷若冰霜,但我見到,佢嘴角微微上揚。
就係臨上機,將電話轉 flight mode 嘅前一刻,我終於收到 Noopy 呢個月以來第一次send比我嘅message:
「要保重,好好照顧自己。再見了,殷醫生。」
我喺候機室,望住旋轉中嘅飛機引擎。蝦,你話如果我跳入去,一野碾碎晒,應該唔會痛㗎可?
「你做咩呀。」凱倫清脆嘅聲線將我拉回現實:「呆呆滯滯咁。偉,你係咪有啲咩唔開心呀?」
我都幾乎唔記得左凱倫原來仲有呢一面,係我最初識佢嘅時候,組媽照顧組仔,溫柔嘅一面。但係我而家懷念嘅,只係黎自 Noopy 嘅溫柔...
「唔好諗咁多,當今次去散下心啦。夠鐘登機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