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風易
2020-06-21 01:06:11
(二十二)續
音樂始於結他與鼓,也終結於結他與鼓。
阿晴雙目依然閉上,仿似仍然沉醉在樂韻之中。
「阿晴,你可唔可以應承我一件事?」我狠心打破了阿晴的享受,並凝重地看著她。
阿晴張開了眼,看見了我認真的目光,所以也靜靜地盯著了我。
「你話過,愈重要嘅事會愈想收埋係心底入面,但其實又愈想有人明白。」我認真地望著阿晴說,「所以,我想你應承我,往後你遇到有咩困難或者唔開心,一定一定要講俾我哋四個知。因為我怕我唔係次次都咁聰明好似今日咁估中你嘅心思,但我好怕,就因為估唔中一次,然後就會失去咗你。所以,如果你想有人明白,你就講俾我哋知,我哋一定會聽,一定會明㗎。」
阿晴應該是因著我突然說出如此沉重的說話,一時展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她先是想了一想,然後緩緩地說:「其實我唔係唔想同你哋講,只係,我知道大家一心高高興興幫我慶祝生日,我唔想講我呢啲無無聊聊嘅嘢出嚟掃大家興啫。」
阿晴這番話,確實很符合她一直以來忙著為別人考慮,卻總是忽略了照顧自己的性格。
或者,這不只是阿晴,而是成長後每個人都會患上的心理病。
開始怯於表達自己的感受,開始害怕講出自己的期望。
慢慢地只懂得說別人想聽的話,慢慢地只敢說讓大家都滿意的話。
明明是最重要的話,最珍貴的感受,卻全都埋藏在心中。
那就似,我對阿晴的愛意。
「我明白你好識得照顧大家嘅心情,但係其實你有冇諗過,大家喺心入面,一樣好想可以照顧你嘅心情?」
阿晴聽了我這句話,臉上出現了一點的變化,明顯是心情被我的話所牽動了。
「成長,的確值得擔心,因為無人知道成長之後嘅日子會係點。」我趁著阿晴未有回話,連忙再說:「不過,小學嘅時候,我哋都一樣唔知中學會點,但最後我哋咪可以好好彩咁遇到大家呢個五人組囉。所以,即使係擔心成長,即使係控制唔到聽日會點,但我哋至少可以相信,好彩同唔好彩,其實都只係各有50%嘅可能。但無論好彩定唔好彩,至少仲有我哋陪你一齊成長落去。所以,希望你除咗成日暗地裡去照顧我哋之外,你都可以相信我哋,俾我哋去明白你同照顧你嘅心情。有我哋陪你,你嘅將來一定會開心嘅。」
事實上,在這個有圓月加上阿晴心情甚好的時刻,或者我應該表白心跡。
可是,相比起成功機會最多只有50%的表白,我情願藉著這次事件的這個時機,為阿晴的內心注入支持的力量。
因為可能有了這番話,她將來在失意時想起來了,就會隨時尋求我們的幫助,或者就可以免去了最後自殺的結局。
而表白,至少還有下一個載點,下一個機會。
阿晴聽完了我的話,似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微微笑地說:「我要應承你唔係問題,不過,今次你唔好再唔記得我哋嘅承諾啦!」
「唔好再唔記得?」我一時間聽不明白阿晴的意思。
「我問你,你記唔記得你喺聖誕舞會應承咗我啲咩?」阿晴試探地問。
「梗係記得啦!我應承你一齊去學跳舞,等下次跳舞唔好再撞親個頭嘛!」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咦,而家又記得翻?」阿晴一臉疑惑的,然後雙眼一瞇地打量著我:「唔通你上次扮唔記得?」
「咩上次啊?」我仍是不太明白。
「唔緊要啦,記得翻就得。」阿晴換回了開懷滿意的表情,然後笑著說:「咁我應承你啦!」
聽著她的答應,我內心不期然升起了一絲希望。
「有甜品食啦,係抹茶梳乎厘啊!」Aiko故意在cafe裡面大叫著。
「嘩!我要食啊!」阿晴一聽,馬上帶著笑容急著衝回餐廳中。
當cafe相隔露台與店面的大門一被打開,店面的光芒馬上覆蓋了我的全身。
我知道這種熟悉的光芒,又準備引領著我下一步的命運了。
到底是成功回到醫院,還是到達下一個回憶載點呢?
在未有答案之前,我看著阿晴逐步走遠的背影,內心默默祝禱。
希望,她能一切安好,開開心心。
就在強光之中,我就此失去了意識。
而事後的我才發現,可惜此時的我仍在顧念著歷史中表面上所改變的一切,卻沒有留意在回憶載點中逐漸出現著一點點的徵兆。
若能早點注意到當中細節的線索,或者最後的故事會有點不一樣。
無論如何,此時的我仍在時空的洪流之中,懵然不知地隨着歷史無形之手的牽引前進,默默地靠近洪流中的第一層浪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