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係無名既武俠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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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8 17:22:10
皇帝壽辰,普天同慶。

那一夜風很大,夜很冷清。

南方的氣候總是潮濕,潮濕的空氣帶來蝕骨般的冷。

似有還無的寒意,在骨子裡流竄,有點難受,但久而久之便能習慣。

就像孤獨一樣。

他騎着馬,在風裡睡覺。

他實在有點累。

傳聞他有狐狸的狡滑,毒蛇的忍耐,蒼鷹的狠辣,以及孤狼的靈魂。

這野獸只是披上了一張名為白凶的人皮。

這人據說不用睡覺,不會疲倦,飲血酒,食生肉。

誇張的傳聞總有其道理,卻永遠不等同現實。

至少他會累,需要睡覺。

夢是一道門,通往做夢人的渴望。

那長髮如墨漆黑,猶如一片夜空。

眉頭微微輕鎖,雙目透着懶散的媚意,像貓一樣欲語還休,勾引了冷酷的狼。

狼上勾了。

狼伸出爪子,撫弄她的長髮,她乖巧地依偎。

理智打碎了夢,碎片散落到不可知之地,等待孤狼下一次到來。

白森森的刀子刁鑽刺向皮甲夾鏠之間,從那個角度正好能刺進心臟的位置,握刀的手穩如鐵鑄。

孤狼剛從夢中回來,又快要到另一個世界。

生死重於泰山,生死輕於鴻毛。

沒有人知道自己是泰山還是鴻毛。

白凶也不知道。

如果我死了。

如果她知道我死了。

她會哭嗎?

如果我知道她知道我死了後會哭。

如果我知道她知道我死了後不會哭。

白凶扭斷了來者的手,抽出後背的劍補上一劍。

「你是甚麼人?」

「殺你的人。」

「哦。」白凶說。

瘦馬揚腣慢步,獨留一個半死的人。

白凶摸了摸鬍子,發現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刮。但比刮鬍子更逼切的是半斤烈酒,三斤牛肉,以及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冷月,孤狼,瘦馬。

尋常人家的門外,有個不尋常的客人。

咯,咯,咯。

應門的是一個女人。

「我找葉飄。」

她的瞳孔擴張了五倍,於是白凶沒有再聽她的說話。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白凶說。

女人像是被甚麼東西拉走,沒有再出現在白凶眼前,原來的位置被一個死人取而代之。

死人不會說話,除非人沒有死。

「你找我?」

白凶點頭致意。

冬天的夜最適合飲酒,酒能暖身,由其是十年以上的烈酒,光是酒香也能讓人暖和起來。

飲酒不能空肚子,否則傷腸胃,酒需配肉,肉要肥,油脂被烈酒化開的滋味最是痛快。

於是白凶的眼前有兩大桯五加皮,三大盤半熟的醬牛肉,一個活生生的葉飄。

白凶和葉飄沒有聊天,相比對方的近況,酒肉更加吸引。

白凶很享受酒肉。

在食的時候,他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食」之上,與食物無關,「食」本就是讓人愉快的事。

貪狼所貪的不單單是錢,還有生存所需的一切欲望。

「愛」能不能算是生存必需?

「朋友」又算不算?

葉飄以窗外雪景佐酒。

「你看甚麼?」葉飄說。

「沒甚麼。」白凶說。

他有一種感覺,他忽然知道葉飄不會再當殺手,他覺得這和剛才那女人有很大關係。

「你師弟......帶下任七殺進行試煉,頂上你的位置,若是順利,你的買賣便會有人接手,只要有人替皇上辦事,你的死活皇上似乎不願追究。」

「這皇帝不像話,若換作先帝,知道我可能活着,絕不會任我天高海闊。」

「這位陛下年輕,心中還有仁義。」

「何況我沒有威脅,倒不如裝糊塗送人情給莫閑。」

白凶聳聳肩,對皇帝的城府不予置評。

「你的狗鼻子倒真靈,這兒都能找到。」葉飄說。

「江湖忽然多了有關三絕的話本小說,尤其是鐵一心的事蹟。」白凶搖搖頭。「了解鐵一心的人不多,其他人也沒有那種閑心。收窄範圍層層追查之下,發現了你這狗窩。」

「咳......娶了老婆,又不殺人了,總得有點營生。」

「........」

「還有別的事嗎?」

「把七殺信物還予皇帝,這玩意挺重要的,另外,有聽過最近西域來了位聖人到中原傳教嗎?」

「聽過,沒興趣。」

「那就罷了。」

白凶收回「七殺」信物,準備覆命。

看著葉飄夫婦送別自己,白凶沒有多說,他羡慕,但不嫉妒。別人的精彩是別人的,機會只留給有機會的人,人的自由限於有限的選擇,相對較好的選擇總是不多。

貪狼有別七殺,和皇帝沒有牽連太深,純屬生意買賣,只是湊巧皇家是天下最大的金主而己。白凶隨時可以洗手不幹。但相比葉飄,他沒有歸隱的理由。

如無意外,人生沒有選擇。瘋子自覺看穿了命運,真正看穿命運的人都瘋了。有人以為自己的選擇在反抗命運,因為命運的劇本從不示人,這正是命運最大的憐憫。

白凶沒有糾結這種問題,他比較在意腰間的錢袋子輕重,下一頓飯的下落以及她的態度。

廟堂太高,江湖太遠。衣食是命,她是運。

他的命不算好,運氣更差。生活又是一根鞭子,在後頭狠狠鞭撻,趕着他遠離夢想。

葉飄的人頭還挺值錢,葉飄的妻子正挽着丈夫的手,想必擋不了孤狼的快劍。他認為殺死葉飄天經地義,曾當殺手的人絕對有該死的理由,但他忽然沒了殺人的心情。

這本是最好的時機,但白凶發現那女人很礙眼,雖然長得漂亮,而且温婉賢淑,偏偏肚子鼓了起來,破壞了本該纖細的身段。

不出手是對的,也許葉飄比以前更強,有反殺自己的可能性,何況我飲了酒,劍不比平常快。他為自己放棄委託找了個理由。

風仿佛從天邊吹來。

孤狼的路正好逆風,風中的沙子磨礪着他的臉。

白凶摸着肚皮,他知道肚子很快會餓,只好原路返回京師,尋找下一宗委託。
2018-12-28 17:22:30
夜叉扛着阿含離開了。

「黃真人,為了這朱雀還真費勁嘛。」莫閑說。

「貧道答應她爹照看她,不得己只好動手。」道人嘆了口氣。

「反正多謝真人出手了,劣徒尚算全身而退。」

「依貧道所看,這塊石頭......有點得意忘形了。」

躺在地上一旁的石頭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莫閑心中暗驚。

道門的「得意忘形」,佛門的「目空一切」,墨家遊俠的「墨守成規」,諸如此類本用於貶義的字都實在是了不得的讚許了。

「真人謬讚了。」莫閑拱手。

「此子天賦根骨尚可,心性倒是不俗,可惜已有師門,不然貧道還真想多收一名弟子。」

「我不當道士! 何況道長你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嘛! 當我師父怪怪的。」石頭忍不着插咀。

「小孩子滾一邊涼快,別吵着大人聊天,沒大沒小的。」莫閑馬上接話。


莫閑嘴角禁不着抽搐,生怕石頭開罪道人,若說眼前的道人沒有一甲子以上歲數,打死莫閑也不相信,甚至再多一甲子也有可能,道門真人的年歲,從來不能以外表判斷。

老妖怪的脾氣,莫閑實在不願以身猜度。

「對對對! 貧道還年輕嘛,當你哥還差不多,當師父實在怪怪的,哈哈哈哈哈.....」

黃初平邊是大笑,又伸手摸摸石頭的頭。

後者的血氣瞬間暢通,本已被阿含震得麻木的經脈有如回春,真氣似江河奔流,四肢百骸充塞了力氣,甚至比受傷前更暢通。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據說劍仙展太白十二歲時登頂武當山時所唸的詩。

活蹦亂跳的石頭,隨手抬開道人的手掌:「不要摸我頭,我不是小孩子。」又馬上跑到一旁照顧朱雀師徒三人。

道人又大笑起來。

莫閑差點被氣死,卻在道人面前發作不得。

天大的機緣,被石頭像扔垃圾般趕走了。

「別怪那孩子,這種揠苗助長的手法未必是好事,武功能練到極緻的人,從不在乎這種外物,那位天才劍仙也不例外,仙人傳功只是加快了進程,石頭無意拒絕了也許是命數。」黃初平說。

「那小子那麼笨,活該沒這機緣。」莫閑只好點頭稱是。

「接下來辛苦了,按規矩三教中人不應插手朝廷試煉,這次湊巧和佛門有關,貧道才能鑽個空子出手,想必快會被那群儒家讀書人煩死貧道。反正貧道也算是還了她爹的情份了,以後你們自己小心。」

「在下記住了。」

「還有,這是你的。」道人袖子一翻,向莫閑遞上一卷泛黃書冊。

「這是......」

「張靜的練丹法門,怎麼處置隨你喜歡,貧道猜想那位侯爺早晚會找上你。」

「她......」

「性命無虞,只是無緣江湖事了。」

「這.....也好。」

道人乘鶴而去。
2018-12-28 18:26:12
2018-12-28 18:32:18
文呀
2018-12-28 19:21:15
石頭好型
2018-12-29 08:07:57
一日兩篇文 我係咪睇錯左啲咩
2018-12-29 09:33:45
毒撚無街去
2018-12-29 11:57:53
白狼
個坑開得越大越爽
2018-12-29 12:00:05
一齊毒
2019-01-01 20:16:31
好撚正!!!

2019-01-01 21:01:20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你醒了。」

朱雀睜開眼,疼痛像針一般刺着她,直入她的靈魂。

「你爹還真了不起,居然認識那種高人,那道士修為當天師都有餘。」莫閑不自然地笑着。

「哼,誰希罕這種爹。」朱雀不屑。

「石頭,朱雀大姐說夢話時喊了多少聲爹?」莫閑的臉很欠揍。

「十八次。」石頭說。

「怎會那麼少?」莫閑奇道。

「之後我懶得繼續數了。」石頭搔頭。

火光旁的朱雀,臉映得赤紅。

莫閑不再調侃朱雀,因為沒有意義。別人的心情從不比他的酒瓶更重要。

但他實在羡慕這父蔭,不像鐵一心那老不死,滿天下都是仇家,黑白兩道都不待見他這一脈,由其與花有容相比,實在差天共地,百花谷的門人那怕是個殘廢,全江湖都不敢開罪。

「快到京師了。」莫閑說。

「嗯。」朱雀悶哼一聲算是回應。

「坦白說,你不適合當殺手,武功好是一回事,當殺手是另一回事,回寺廟當個護法受供奉對你也許較好。」

「可笑,笑臉佛竟然如此苦口婆心。」

「唉,我的心腸實在太好,見不得妙齡少女受苦。」

「你只是怕我出了事被人找麻煩。」

「看你這脾氣,客套說話不好好說,早晚碰釘子,混甚麼江湖。」

「放心,即使我死,沒有人會找你算帳,我娘被仇家殺了,那混蛋都沒出現過,殺妻之仇都不在乎的人,想必不會在意女兒的死活。」

莫閑默然。

他敢在一拳和尚面前耍無賴,卻絕不在女人發悔氣時撘話。

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孔子聖人都怕女人。天大的道理在女人面前都是狗屁。

何況是朱雀這種女人。莫閑深深後悔不把朱雀綁架起來雙手奉還予白馬寺,若皇帝怪罪大不了挨罵幾句,被其餘七殺奚落一番,反正莫閑臉皮厚,總比惹麻煩來得好。

「如無意外,三五日內足夠到紫禁城面聖,好好休息。」

朱雀不理會莫閑,只管抬頭望星。

有人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於是她有一個習慣,每逢星夜都在天上找尋自己的母親,特別是受委屈的時候。

沒有人會覺得朱雀會幹這種事,有時連她自己也覺得幼稚,但她還是那麼做了。

萬一母親能在天上看到?










京城是個熱鬧的地方。

一男一女兩個色目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滄桑落拓,麻質長衫破破爛爛,又縫縫補補,頭髮披肩,一把鬍子糾纏不清。

這樣的一個人,卻處處充滿乾淨的感覺。

因為他的眼神。

任何人都得承認,那雙眼神比湖水還要清澈。

若說他的眼中還有甚麼情緒,那就是愛。

不是男女情愛。

是無私的大愛。

「怎麼你在京城鬧事?」男人開口。

女人低着頭,很是倔強。

「保羅兄,不要怪貞德,那群和尚道士的騙財模樣的確欠揍。」

插話的人布衣草鞋,相貌平平,腰間掛劍是其唯一特別之處。

他的人普通,劍卻很奇怪,不但無鞘,而且無鋒無銳,連劍尖也是鈍的。

「墨兄,不要偏袒她。」保羅說。

不待墨姓男子開口,貞德說:「那群道士和尚儉財也罷,還要騙色!甚麼交合轉運,秘密灌頂的鬼話,中原的修行者真不堪!」

「樹大有枯枝,佛道兩教在中原枝葉茂盛,總有不少害群之馬。」墨姓男子點頭。

「世人都犯罪.....虧欠了衪的榮耀........」保羅嘆氣細語。

墨姓男子拍着保羅肩頭。

「墨兄,多謝你,若非墨家引薦,我還真沒機會到皇帝眼前傳道。」保羅說。

「中原人有句話大恩不言謝,何況這不全是無償幫助保羅先生,貴教義理與我墨家學說異曲同工,老實說,墨家式微千年之久,君王家只對墨家機關術感興趣,江湖人只懂墨家劍法守勢天下第一,墨家義理......快要死去了。」

「真理是不會死去的.....即使天地廢去,真理也不會廢去。」

「先生是聖人,墨家願為先生傳道鋪路,中原有一個好處,對宗教管制甚少,佛教道教拜火教摩尼教都能在中原扎根,只要先生能在聖上面前一鳴驚人,貴教定能在中原落地生根,我墨家也可借此復興。」墨家家主眼神像火一般燃着。

一旁的貞德看着保羅,目光似鐵。

保羅看着京城,人來人往。

聖人無常心,運心若鏡,反照人心鬼魊。

西域和中原,根本沒有分別。

有血氣男兒邂逅佳人,油腔滑調弄上床頭,冷落家中髮妻,更視為男子本色風範。

有二八佳人賣弄風情,視群下之臣如玩物,呼來喝去任其舞弄,更甚者以美色作本錢名利雙收。

有為人父母榨盡子女價值,自待長輩控制後輩一切。

有子女長大成人任由慈父慈母危疾,把養育之恩視若草芥。

讀書人十年寒窗,一登龍門為官,隨即魚肉百姓。

商賈之流囤積居奇,對窮人吸血抽髓,無良商人甚至以假亂真倒賣次貨害人。

江湖中人打家劫舍,濫用私刑,美其名為「劫財濟貧」「替天行道」。

三教中人欺世盜名,修錢財修美色修名利就是不好好修道。

有人放縱可羞恥的情慾,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

裝滿了各樣不義、邪惡、貪婪、惡毒;滿心是嫉妒、凶殺、爭競、詭詐、毒恨;又是讒毀的、背後說人的、侮慢人的、狂傲的、自誇的、捏造惡事的、違背父母的、無知的、背約的、無親情的、不憐憫人的。

他們雖知道行這樣事的人是該死的,然而他們不但自己去行,還喜歡別人去行。

太多禮法,太少道德。

太多謊言,太少真誠。

世人都有罪,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

「懺悔吧.......」保羅閉目流淚。
2019-01-01 21:11:48
新年快樂
2019-01-01 21:14:08
讀者們新年快樂

2019仲有讀者







2019我都未棄故
2019-01-01 21:15:07
2019都未有故名
2019-01-01 22:04:19
真係
2019-01-03 14:24:58
新年整返篇賀賀佢喇
2019-01-03 18:41:35
要連續番十幾日工無力諗野
2019-01-04 13:54:44
push下
2019-01-04 14:54:01
加油
2019-01-05 00:00:16
2019-01-06 22:24:18
2019-01-08 23:47:11
2019-01-10 12:54:54
助推
2019-01-10 18:04:45
唔好棄故呀
2019-01-10 18:53:01
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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