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衣煲仔飯
2019-12-07 21:30:09
冬至,寒。
凜冽的風,破裂的屋,宿醉的酒鬼。
石頭在大叫。
「快起床!死酒鬼!」
床上有一個人,像死屍一般躺着,若不是那響亮的呼嚕,誰都不認為這是個大活人。
但他偏偏活着,希望他死的人很多,但他還是活着。
若是他的仇家,總是覺得趁這時侯捅上一刀,正是最好的良機。
但他還是活着!還繼續以呼嚕回應石頭的吼叫,半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
石頭冷哼半响,反手一記掛拳,直奔那醉鬼腦袋之上。沒有人會懷疑那拳的威力,至少能打碎一塊磚頭。
但那不是磚頭,那是人頭。
磚頭不會閃避。
整座床榻轟然一聲巨響,四根床腳折斷散架,碎成了一堆木板。
「喂.....你.....可要負責修好這床。」
那酒鬼竟睡在木板堆之上,依然故我睡大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醉鬼要睡覺。都是天公地道的硬道理,誰也無可奈何。
石頭沉着臉,抽劍指着酒鬼喉頭大叫:「姓莫的!給老子起床!你答應了和我們練功!」
姓莫的酒鬼蒙着頭:「滾一邊涼快去,老子怕打死你們。」
「再不起床一劍刺死你!」
「來吧!老子早已活不耐煩!」
石頭冷笑一聲,回劍入鞘,扭頭就走。
「乖....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操!你在幹甚麼!」
石頭又回來,手上拿着一壇酒。
「打掃時找到的,藏得有夠深的.....是甚麼名貴好酒?」
「呵呵......石頭,石大爺!有事慢慢說!」
「我最近少練功,手不穩!一不小心就會打破東西...」石頭說。「我現在給你一柱香時間!再不練功這酒保證沒了!」
於是莫閑以半柱香時間梳洗完畢,出現在石頭以及小雲小吉眼前。
「咳咳,小雲小吉!你們的師父有事,暫時由我教你們。」莫閑揉了揉眼睛。
「石頭....你師父....好像不靠譜...」小雲說。
「怎麼看都沒有睡醒....」小吉說。
「死酒鬼!給我精神點!」石頭咬牙切齒。
「沒大沒小.....」莫閑又打了個呵久,從懷中探出一個鈴鐺掛在腰間。「很簡單,你們來搶掉這鈴鐺。」
三人無語。
「怎麼?」莫閑說。
「當我們小孩子?!」石頭大吼。
「沒錯。」
未待姐妹兩人反應過來,石頭劍去如長虹,挑向莫閑腰間掛鈴鐺的繩子。
撲了個空。
「臭小子,學聰明了。」莫閑拍拍伸了伸懶腰。「可惜,道行未夠,時機捉得不對。」
「小雲小吉......別管他!只管出手搶!」石頭並不氣餒。
「來來來,讓老子看看朱雀的刀法。」莫閑勾勾手指。
刀光交叉重疊,如剪刀一般攔腰橫斬。
莫閑不退反進,闖身雙刀交疊之處,阻礙刀鋒去勢,直接打破姐妹合擊,拳肘膝撞一并使出,姐妹兩人兩刀竟無還手餘地。
「兵器之利在於距離,刀劍犀利之處約莫三尺,若是埋身肉搏,倒不如拳腳便利。」莫閑隨口點評道。「朱雀那瘋婆娘懂進不懂退,你倆最好不要學她。」
「前輩錯了。」
「哦?」
屠龍斬兩刀齊斬,均被莫閑穩穩托着刀柄懸在半空。
石頭的劍已來。
竟是朱雀的倚天切!由下而上自石頭肋下斜斜切向莫閑腰間。
「呵呵....」
莫閑扭腰發勁,鈴鐺已直直飛向石頭眉心。
叮噹,叮噹。
雙刀已在莫閑手上,架着姐妹兩人頸喉。
石頭揉了揉額頭,又說:「我拿到鈴鐺了!」
莫閑一如既往地笑,自信得叫人討厭。
「認輸,把鈴鐺扔過來重新再來,不然兩位美人兒可就毀容了。」莫閑說。
「你.....別玩了!」石頭說。
「誰跟你玩?」莫閑笑得更歡,好像一尊佛像。
但那笑容叫人心寒。
「第一課,卑鄙是美德。」莫閑反手以刀背拍向姐妹兩人屁股之上,姐妹臉上頓時紅上一大塊。
石頭苦惱怪叫一聲,把鈴鐺又扔到莫閑腳下。
「酒鬼你贏了,再來!」
「第二課,敵人的承諾都是狗屁,老子為甚麼要放她們?」
莫閑又以刀柄砸向姐妹兩人後腦,一對俏嬌姐妹雙雙暈倒後,這才撿起鈴鐺。
「只剩你一人了,還想搶嗎?」莫閑笑問。
「再來!」
「好。」
石頭放棄任何花樣,論陰謀算計,他連莫閑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他連劍都不用!直接伸手搶!直線沖向莫閑的鈴鐺!
兩點之間,直線最近。這就是最快的方法。
似乎連莫閑也始料不及,挪移步伐之際,石頭食指中指已牢牢夾緊鈴鐺。
叮噹,叮噹。
鈴鐺已是易主。
石頭還是輸了。
莫閑的匕首已貼着石頭脖子動脈。
「第三課,鈴鐺根本不重要......殺手要取的是人命。」莫閑輕輕抹了一劃,一線血絲浮現石頭頸喉之上。
說罷,莫閑又回到床上蒙頭大睡。
只剩石頭拿着鈴鐺苦苦沉思。
乞衣煲仔飯
2019-12-27 06:39:38
葛城是個好地方。
十二月本是天寒地凍,臨近海邊的葛城雖然轉涼,卻也並無中原之地漫天飛雪之景,只有陣陣寒流似有還無,雖則沒有了温酒賞雪的詩情畫意,卻也換來了絕少凍死冷病的慘劇。
人在葛城,那怕是乞丐,也比別處來得光鮮壯實。
我是陳小明,我要過平靜安逸的生活。
把那老瘋子的女兒留在百花谷,很快我就離開了那世外桃源,很多人為見花有容一面千方百計進入百花谷,一暏「絕色」的風華絕代,但我卻不覺得成名三十多年的她還能是「天下絕色」。
彩虹易散琉璃碎,美麗的東西總是那麼短暫。
特別是美麗的女人。
前來葛城倒不了臨時起意,即使像我這般的平凡人,來葛城不求聞達,只求個三餐一宿該是不難。
按那掛名師父說,葛城是個極富裕之地,縱使貧富懸殊,但最窮的人家也不會餓死,只求温飽根本唾手可得。
但這樣的地方偏偏最多百姓拜他求他,還建了生祠稱之為「黃大仙」供奉,香火鼎盛比龍虎山更甚,難怪龍虎山的老不死都不太喜歡他。每次看到善男信女誠心誠意向那畫像祈願我都忍不住笑,黃初平也許真是神仙境界,也絕不是萬能,求財就該去努力工作,求子就回家和丈夫做該做的事,拜他有甚麼用?
自從那西方教來了,「黃大仙」少了許多香火。
據說他們的神,能讓處女生子。
「天國近了,你們應當悔改。」熟悉的聲音,帶上一點不熟悉的莊嚴肅穆感。
還是那張臉蛋,只是沒有了迷惘。
「嘖......又是你。」
「小明!好久不見!」
「怎麼這也遇上你這婆娘。」
「這一定是神的安排。」
「這只是巧合。」
「葛城這麼大,我地偏能再遇,是神的大能讓我們重逢。」
「拉倒吧⋯⋯我是學道的,不信你那一套。」
「還是道士?可不見你穿道袍?」
其實我不是道士了,從離開龍虎山的一天起。
我只是陳小明,我要過平靜安逸的生活。不執著於勝負,不糾結於煩惱,不樹立讓我夜不能寐的敵人,這就是我對生命的態度,也知道這是我的幸福。
「你.....在找工作?」她忽然精明得很。
女人總是有種獨特的天賦,用直覺得到一切的解答。
當然也可能是神棍的本領。
沒錯,我在找工作,找工作比工作本身更難。
有點兒武功在身,又略通文墨,既不願當農夫苦力,又不屑當偏門行當,想找份體面的正當工作,又沒有人脈關係。
簡單而言,高不成,低不就。
「我請你工作!」
「啥?你當老闆了?」
「算不上甚麼老闆,又不了做生意,但我們教會需要人。」
我想起了龍虎山上收留她那一天,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像是看懂了我的思緒,她也笑了。
我倆好像傻子,笑得合不攏嘴。
人生何處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