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無風無雲。
悶熱得很。
莫閑百無聊賴拍着蚊子,手上依舊離不開酒瓶。朱雀小心翼翼,把房間檢查得嚴嚴實實,隔牆絕不有耳。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非奸即盗。
「石頭有消息了嗎?」莫閑打嗑睡。
「只是一封無關痛癢的閒信,和你閑話家常。」朱雀從懷中掏出信紙。
「那就是消息,讓我看......那墨家高手和使劍女子早晚護着目標,除此之外並無高手。」
「光是那兩人已是大麻煩,那女人年紀輕輕但功力出奇地高。」朱雀說。
莫閑抽了抽咀角,沒好氣地說:「多虧你好意思說別人.....真想知道你爹是誰,能生下這種怪胎.....媽的,好好說話別老是拔刀......」
「別廢話,何時動手?」
「別心急,信中說最近的儒生老是對那洋鬼子挑三揀四,那洋人舌戰群儒名氣正盛,按計下一步該是造謠中傷,插贓嫁禍是好日子了。」莫閑按着太陽穴。「只要名聲一壞,甚麼罪都能編出來,估摸着最近天氣悶熱乾旱都能歸咎於這洋人身上。」
「何時動手?」朱雀還是這一句。
「當殺手能動點腦子嗎?好歹我們都齊名七殺了,你這樣子和那群為幾個饅頭砍人的亡命之徒有甚麼分別?」
「動腦子..........我動刀子就行了。」
石頭是這種,這傢伙也是這樣。
但這種人練武總是登頂江湖,武功的巔峰之地拒絕陰謀家,只為誠心武道者而存在。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媽的,真不公平。
幸好老子不稀罕。
「等,等那洋鬼子被誣陷之時。」莫閑說。「等那光明使者身陷黑暗的一刻。」
腹有詩書氣自華。
沒有人能否認,孔不平氣質高雅不凡,有君子大儒之風。
由其是他捧書的模樣,堪稱文人典範。
但藍司洛只覺心寒,像身上有蛇爬行一樣。
「稟孔先生,細作探子已部署妥當,只等先生下一步。」
「不急,流言如雪崩,厚積才能薄發,多給點耐心,藍大人你說.......若安排懷孕女子指摘保羅借傳教騙色不顧而去,會不會挺有話題?」
藍司洛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在怒吼。
我,藍司洛。
十五歲入羽林軍,槍法無出其右。
槍法取直。
寧可直中取,莫可曲中求。
為甚麼我要做這種事?
「孔先生.....我...不知道。」
「哦?藍大人似乎有話要說。」
「無事。」
「是不是覺得在下用心歹毒,非君子所為?」
武夫奪命,文人誅心。
簡單一句話,撕開虛偽的臉皮,拷問藍司洛的本心。
他沒有回答,但孔不平早知答案。
「儒家的本質是甚麼?」孔不平又問。
是仁?是義?
「是禮法。」孔不平說。「先祖的理想,是天下大同,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
「孟子說性本善,荀子說性本惡,誰對?」孔不平又問。
「其實不重要,只要禮法在,善人順其本質,惡人克己復禮,教化天下根基全在禮法,那洋人教義無君無父,只遵所謂的神主,西域各國深受其害,教士專橫反制皇權把持社稷,在下不敢讓中原禮教同樣受害。」
「仁義為禮法之本,先生豈可捨本逐末?」藍司洛說。
「捨在下之仁義,取天下禮法之安穩,在下認為值得。」
「藍某一介武夫,實在沒有這種高尚情操。」
「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慈不掌兵。藍大人若想在軍中有所作為,恐怕最好學學孔某,也許這是皇上派你輔助行事的目的之一。」
「孔先生放心,皇上的旨意我還記得,藍某定必全力助先生除去保羅。」藍司洛面色冷硬。「先生最好早點動手,探子回報保羅連日會面佛道兩教名宿,言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