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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火炬
段志似沒有在意自身劍心的鳴動,逕自開口道:「前輩,得罪了。」
他的身影瞬即飄渺若煙,手裡巨大如錘的石劍被他舞得如繡花針般,輕飄飄的向著第五晝刺了過去。這看似毫無聲勢的一劍,實則卻是極快、極凶險。
曾經聞名天下的【鬼劍】、現在的鬼山劍法,向來都是以兵行險著、劍走偏鋒著稱。
鬼點燈這一式去勢極快、極詭,極準。最是適合用以突擊,殺一個措手不及。哪怕段志掌握三千劍當中,每次想要突襲之際,用得最多都是這劍招。
第五晝的臉龐都被近在咫尺的青光照得青白一片,但他卻對著這足以碎石斷金的一劍如視若無睹,右手輕描淡寫的一拍,便直接將段志的一劍拍開。向來如吹毛斷髮的青色劍鋒,只在他掌間的骨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沒能將其斬斷。
至於第五晝似乎對這結果並不意外,瞬間欺身,已是來到了段志懷中。
段志的劍很大、很長。
但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此刻被第五晝貼身以後,他一時三刻也沒有任何劍法能夠施展出來──他的左手食中二指並合成劍,朝著第五晝斜斜的點去。其指勢似是飄渺無蹤,根本無法辨出落處。
這正是回風劍的聚散無定。
第五晝看都沒有看段志的劍指一眼,而是雙拳虛抱於腰間。若有人遠遠看著第五晝的姿態,或許會覺得他那雙拳虛抱、將合未合的形態,有點像龍首的形態。
這是【雙龍聚】,亦是第五晝最擅正面攻堅的殺招之一。
之前他用【怒龍破】,是想要隔著段志那把石劍、透力貫體,藉此傷敵乃至殺敵。但現在他率先蕩開段志的石劍欺進懷裡,繼而發動他最強大的殺招──
這一記吃下去,哪怕妖孽如段志,也是絕無倖理。
段志的劍心已經堪稱「淒厲」地叫鳴著,似乎亦在告訴著段志不能硬扛。但時已至此,段志卻知道自己無法避開。他的左手加快速度,以攻代守,猛地點向第五晝的眼瞳,想要藉此打斷第五晝的動作──
卻見第五晝雙眸一闔。
當段志劍指落在眼皮上,其質感很是怪異,彷彿在摸著一根光滑的骨頭般,既堅硬又不著力。就連眼皮這種極其薄弱的位置,都被第五晝千錘百鍊過。
這時,他才明白自己「想要打斷第五晝動作」這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
洛蝶衣看著這一幕。
她的神識席捲開來,對於場間一切變化了然於胸。
她知道,當第五晝這雙拳落下的瞬間,段志就要死了。
她的面色平靜漠然,彷彿對眼前的明滅毫不動容。
洛蝶衣的修行極其特殊,一字記之曰心。
她修行的是心,亦隨心之所向。
這亦導致她的行事毫無章法,就如變幻莫測的大海,無法捉摸。
她一直都很不喜歡「黃信葉」。
那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喜歡那個素未謀面、現在恐怕已經死了的「大劍」。因為「大劍」的緣故,洛蝶衣幾乎性格大變,了無生趣。在那天,洛蝶衣甚至生出輕生的念頭,亦是此理。
在她心裡,大劍永遠都佔據在極其重要的地位,就像於大海中的燈塔。不論在任何地方,都總是能夠看到的燈塔,令她不失去自我的錨點──
直至黃信葉的出現。
這個人的出現,彷彿在洛蝶衣那快將失控的狂暴海洋之中,點起一盞殘燈。
明明一吹即滅。
但洛蝶衣不捨。
所以才有了那一次又一次的相救。
但當那天,段志破境、傷勢痊癒的剎那,洛蝶衣忽然起了一股心悸、甚至恐懼的感覺──她能夠察覺到,那本來屬於「大劍」的燈塔,竟是起了覆滅之象。
反之,那盞本來搖曳虛弱的火苗卻漸漸壯大起來──
她極其討厭這種感覺。
若是燈塔毀滅,若是自己再也記不住劍哥哥……那不就真的代表,劍哥哥已經死去了嗎?
所以她離開。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遇那個黃信葉。
但命運於兜兜轉轉之間,還是將他們帶到這裡。
這剎那──
曾經二人相處的每一秒、每一個瞬間,都成為了柴薪。那盞本來揮之即滅的殘燈,已然熊熊燃燒起來,化成能將黑夜照成白晝的火炬,照亮了洛蝶衣的生命。
當洛蝶衣醒來之際,她已經是淚流滿臉。
師父,這就是喜歡嗎?
她不知道。
但至少,洛蝶衣知道自己不能眼看著此人就死在這裡。
不能。
她一揮手,便有無數火光閃耀,如化成一蓬火浪般朝著第五晝捲去!
這是幾乎整個地魔界都已經從未見過、被歲月埋藏起來的──符咒。無數火符被她甩出的剎那,便被靈氣所引爆。
「?」第五晝見狀一怔。
此等只存在於玄門正宗的法術,饒是以他也是從未所見。以他縱橫天下多年的經驗,面對這種未知的術法,也是先行選擇規避。但這並非單純的「規避」。
只見本來在段志身前、架起拳式的第五晝,卻彷彿憑空消失。
再次出現之時,已經在洛蝶衣身前。
從一開始,第五晝來就不是為了殺死段志,而是為了殺死洛蝶衣。現在,洛蝶衣率先出手攻擊自己,那麼第五晝亦不再需要遵守他與段志的三招之約。前一刻要死的人還是段志,下一刻便換作了自己。
但洛蝶衣卻沒有任何驚訝、不滿,反而於俏臉上生出幾分釋然。
嗡──
一道身影,以比第五晝還要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趕到洛蝶衣的身前、再將後者抱著遠離。耀目的銀光帶著接連二閃,當真於空間劃出如閃電般的光痕。
……………
第五晝的雙拳落空。
以雙拳落下的空處為中心,恐怖的拳勁於空間肆虐。無數氣流交錯之間,似發出如龍吟般的恐怖氣息,成為一個能碾滅一切的「圓」。若剛才吃下這拳的人,不論是洛蝶衣還是段志,都只能必死無疑。
段志一手抱著洛蝶衣,另一隻手提著石劍,出現在不遠處,嚴陣以待地看著第五晝。
他沒有問洛蝶衣為甚麼,正如他也不需要洛蝶衣問他為甚麼。
很多事情,從他於星帶河登上船舫以後,便已經有了答案。
至於第五晝已然緩緩收起架式,站直身子,面色漠然的看著段志:「果然是你。」
「
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