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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夜船來客
段志想起曾經在棧道上、莫天佐面上的神情,乃至剛才許新的態度劇變,便索性站定在原地,看著曲道衡。
後者的神色古怪之極:「那面玉牌代表的身份地位極高,見者等同親見府主羅莫。因為玉牌象徵著『羅莫最寵幸的男奴』,據聞自羅莫接手龍魔府至今,只派過出去一次。」
「那麼多年過後,那名男奴已經去世。現在,就落入你手裡。」
「沒想到……你只是歸一境界,就能夠承受那頭女暴龍的無情的摧殘。」曲道衡嘖嘖稱奇,逕自打量著段志,特別是其下半身:「看來,果真有『過人之處』。」
曲道衡突然興奮地問道:「羅莫那女人雖然殘暴,但當真是性感尤物,如誘惑的化身。」
「說說看,那到底是甚麼滋味?」
段志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曲道衡,不由得想起曾經在龍桃島裡初次看見羅莫時的情境。他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誒,別走啊。說說看嘛。」曲道衡連忙追上,問題不斷。
……………
段志走進音舟縣內,亦能看見有販賣樂器的店鋪。但更多的店鋪都關門,大概是受到音魔府的戰爭影響,人人自危。縱是如此,段志還是能聽見有些酒樓、茶樓都有撫琴弄蕭的聲音。
以音為名的音魔府,自是最擅長樂道。
但段志只想盡快離開音魔府,因此花了靈石,特地包起整艘船舫,對外稱要用以回龍魔府。明明有棧道不走,卻偏偏要經船道,還訂了奢華的船舫。怎麼看,都符合「羅莫最寵幸的男奴」的行事風格。
這些,都是段志在得知玉牌的事情後,臨時起意。
雖然無奈,但這玉牌著實給他帶來很大的便利。換了是旁人,包船也不是說有靈石就能包。身份地位,亦是當中重要的一環。
所以在當晚,段志跟曲道衡就已經登了船舫,緩緩駛離音舟縣碼頭,沿著星帶河而去。
整個過程,順利得就連段志也是有點驚詫。
曲道衡坐在船頭,任由月色灑照。
就連段志也是有點佩服──
縱然現在的曲道衡外表看上去醜不堪言,但其神情姿態,仍然有種出塵脫俗的味道。這種氣質,是經常打打殺殺的段志怎麼都模仿不出來的味道。
「順利嗎?」曲道衡喃喃自語:「倒不然呢。」
語畢,他便從袖間掏出那根黑玉長簫來。他現在的衣袍都換了一身,不再是之前那身招搖的長袍,而是段志常備的平凡黑袍。至於那根玉簫也沒有再插在腰間,而是藏在袖間。
月色正好。
曲道衡,便將黑簫湊於嘴間。
音起。
簫聲並不高亢,而是略顯低微,卻與船舫破浪而行的聲音似相互契合,奏出一首於月色下乘風破浪、動人心魄的樂曲而來。
段志自看見曲道衡以來,就不喜歡。
在他看來,曲道衡行事章法古怪,為求生存不擇手段。像段志也多次於死裡求生,苦苦掙扎。但他行事有底線,不會像曲道衡那般卑劣。但現在,曲道衡於月色下吹奏樂曲,卻令他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他雖然只是跟洛蝶衣短暫學過些樂理,但還是看出眼前曲道衡在樂道的境界,已是出神入化。就連洛蝶衣,也是比之不過。
洛蝶衣的樂曲隨心而為,但曲道衡不單如此,更是超脫於此,樂曲竟然能與自然揉合,卻不壓過。段志心有所感──
這,與玄門正宗講究的「天人合一」,何其相似?
一曲奏罷,未待段志開口之際,卻已經有聲音幽幽響起:「府主於樂道的造詣,果真登峰造極。」
段志神色微凝,看向船艙。
一抹身影悄然自黑暗走向光明,在月色灑照間,露出其真容。
許新臉色複雜地朝著曲道衡行禮:「許新,見過府主。」
「哦?真有趣。」曲道衡饒有趣味地看向許新:「你是怎麼認出我來?」
「二十六年前,我初擔任音舟縣主。那時,兩位府主曾經來過一次。府主英姿,屬下不敢或忘。」許新的態度很是恭敬。
曲道衡笑罵一句:「英姿?這是甚麼狗屁說話?就我現在這般模樣,與英姿怎麼都拉不上關係。」
「府主目光如炬──屬下是憑著府主的呼吸節奏認出來的。」
段志也是聽得無語。畢竟誰能夠透過呼吸節奏來認人?但這事情,若是放在樂道、以聲音為戰的音魔府,卻又合理至極。段志並沒有因為許新的態度而有所鬆懈,反之,臉色越發凝重。
許新面對著眼前又黑又醜的曲道衡,卻似看著甚麼偶像般,臉帶狂熱:「兩位府主將魔修法門融合樂道,乃是一派之先河。至今所有音魔修,都得感謝兩位府主。」
「嗯。」曲道衡應了一聲,目光緩緩從月光挪開,落在許新身上:「所以,你要來殺我?」
此話,像是捅破窗紙,令氣氛戛然沉靜。
良久,許新才緩緩道:「府主乃是樂道大家,更是中興之希望。」
「府主能死,但不能敗,更不能敗得那麼難看。」
「與其被龍魔府生擒,遭受無盡折磨。倒不如死在我的手裡,死在音魔府裡?」許新小心翼翼地問道:「未知府主覺得如何?」
「不如何。」曲道衡坦然道:「死在哪裡都不好。」
「府主,你又何必如此?」許新臉色複雜,長歎一聲,語重心長的勸說著:「府主你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既然眼看必死,又何必苟延殘喘?」
曲道衡似有點不耐煩:「說吧,你看中甚麼?」
許新聞言沉默片刻,目光微移,落在曲道衡的手裡。
他的手裡,握著一根黑色的玉簫。
「府主,還請留下黑鳳簫。屬下在此發誓,不辱此寶,將其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