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病
第七百三十章──兄妹
「此事確實並不光明磊落,但正如我曾經跟樊兄所言──為了能坐在皇位,我能夠不擇手段。」唐昊面容不變,認真地說著:「我現在重傷昏迷著。」
「我想清醒,就會清醒。」
「也代表,我想要說是樊兄殺我──你就是凶手。」
唐昊語氣誠懇:「只要樊兄效命於我,我出面解釋,一切輿論自然不攻而破。」
段真仍然在看著他。
前段時間,他還有幾分佩服唐昊此人。但現在,心裡卻再無半分好感:「我不明白,在下孤家寡人,怎麼當得起太子殿下如此重視?」
唐昊沈吟片刻,方開口道:「樊兄可知,在京都裡有多少位金丹修士?」他不待段真回答,便逕自道:「玉山道門的白成空,承天城有位金丹供奉唐僕,兵部尚書王世蒼,以及我那位父皇。」
「偌大的京都城裡,算上樊兄只有五位金丹。縱然是凡俗世界,仍然是在這仙家宗派林立、弱肉強食的人間界裡。實力,終究是一個最大的影響力。」
「唐僕是大京皇家供奉,兩不相幫,只是負責鎮守承天城。」
「白成空那個傢伙自詡出世,乃是修道中人。現在卻被我那位好二弟的甜言蜜語被哄了過去,表面超然,實則早已站邊。」
「王將軍執掌兵部,雖然屬意於我,但終究是個將死之人,無力為繼。」
「我需要另一位金丹修士,跟白成空分庭抗禮。」
段真站起來,深吸一口氣。
「看來我跟太子殿下終究是交不了朋友。」他深深看了唐昊一眼:「我很不喜歡人威脅我。」
語畢,他便轉身離去。
「你有一個月時間。」唐昊聲線平靜:「一個月後,我就會『醒來』,指控真凶。」
段真似是對此充耳不聞,逕自遠去。
唐昊看著段真的背影,目送至消失不見。
他的面色有點難看。若非事不可為,他也不想扯破了臉去威脅一位金丹修士。但局勢變幻,他已失盡優勢。在他看來,現在的樊離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效忠於他,要麼就直接離京。以他金丹修士的境界,京都城不敢強行留他,以免徒生波折。
兩個局勢,前者唐昊樂見,後者亦能接受。
因為,要查出樊離當年初入京都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樊離,是由他那位三弟帶進京都來的。
他寧願把樊離趕出京都,也不願讓唐垣再獲一位金丹修士作臂助。
片刻間,房正嘉便走了進來:「殿下。」
「安排一下,我要出駕。」
房正嘉面露疑惑之色:「殿下,你不是要裝死嗎?」
「所以才讓你安排,別讓人看到我──放心,我要去的地方並不遠。」唐昊臉色泛過一抹複雜:「我要去千紙殿。」
……………
千紙殿裡,府中無人。
席間,只有二人相對而坐。至於宮女與侍衛,盡皆被趕到宮外。
唐昊看著恬靜坐在對面,臉上蓋著一張白紙的少女,幽幽一歎:「紙兒,你我兄妹多年不見,怎麼就不願意摘下面紗來?」
那張紙不是面紗,而是特殊的法器。但其功用,與真正面紗卻也相差不遠。只見唐紙沉默片刻,方輕聲開口道:「紙兒戴著比較自在,還請皇兄恕罪。」其聲音雖然輕柔好聞,但語氣中隱隱有著拒人於千里的冰冷。
若有熟悉唐紙的人,看到如此冰冷的她,恐怕也會感到嘖嘖稱奇。
唐紙性格隨和,如同未經世俗污染的出世精靈,惹人憐愛。要在這樣的唐紙身上,清晰感受到她在「不喜歡」著某人,是很難得的事情。而偏偏,這個人正是她的親生兄長,唐昊。
唐昊眸底泛過一抹惱色,卻是隱而不發,面色平靜道:「你我終究是兄妹一場,難道你真要為了當年那位道長的胡話,便要記恨終生?」
「紙兒命薄如紙,不敢對兄長有任何遷怒。紙兒日夜在宮裡,替皇兄許願旗開得勝。」
唐昊的耐性似乎已經被用盡,看著她:「我也不再轉彎抹角──此行,我只求你一件事。」
唐紙沒有吭聲。
哪怕隔著白紙,唐昊都似感受到唐紙與他四目交投。
「我知道你身上有一顆【菩提丹】。」
唐紙聞言一怔。
……………
唐紙出身高貴、美若天仙,我見猶憐,被稱為大京的寵兒。
當她出生以後,有無數宗派到訪京都,無不對唐紙喜愛有加。
像是張惜葉贈予她、現在戴在臉上的法器【白紙】、像是雪女天的織紗雪絨,又像仙駒宮的雲翎鳥……
當中,神農谷亦曾到訪,便贈予一顆上古奇丹菩提。菩提丹被喻為金丹以下的第一療傷聖品,珍貴之極。而且丹方早已失傳,就連神農谷自己也是不曉得如何煉制。此等奇丹,就連大京皇宮內也沒有存貨。
可以說,此等奇物用一顆就是少一顆,當吃盡以後,便是從此於世間絕跡的時候。
當日那位神農谷修士贈予此丹給唐紙護身,不可謂不珍視。
唐紙聽到唐昊求丹也是有點驚訝。
現在她的手裡,哪有甚麼菩提丹?
想到這裡,她便搖頭道:「那顆丹藥早就沒了。」
「沒了?」唐昊聞言一怔,他本來已準備千求萬求,也要獲得菩提丹,重新撥亂反正。
這答案,他倒是始料未及:「怎麼可能沒有?妳甚麼時候服下菩提丹?」
唐紙自小獲得神農谷修士賜丹,以保其一命。但之後,唐紙壓根兒都沒離開過京都,更遑論遇上甚麼危險。這樣的唐紙,怎麼會有服下菩提丹的機會?
他的語氣急促:「妳莫不是為了氣我,才故意說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