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夜:『袋大人.下』
我們開始拔針之前有點算了一下袋上插住的針,總共是41支。
而現在剩下的針大概有20支左右。
根據傳說,每次犯錯了都可以來插一支針抵消自己的罪孽,也就是說現在衪身上的針的數量就代表了衪抵消過的罪孽的次數嗎。
也許我們現在正在做著非常大件事的事情。
但即使如此K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拔針。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叫聲。
我馬上就轉過頭望向身後。是鳥?不對是貓嗎?聽起來也像是嬰兒的哭聲一樣。
想到這裡我的背後流過了一絲寒意。
K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他也聽到了吧。
但是我們卻沒有辦法聽出哭聲的來源,一時好像是從左邊的樹林裡傳來,一時又好像是從右邊的本殿傳來,一時又好像是從上方的天空傳來,又好像是腳下面的地下傳來。
同時,也好像是從眼前的麻布袋裡傳來一樣。
這時麻布袋輕微地動了一下。
「嘩!」我反射性地向後跳,K則是冷靜地留在原地。
四周傳來了沙沙那樣,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來了的聲音。
腦袋裡傳來了嗚嗚嗚那樣的聲響,以前去探靈時要是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肯定有什麼糟糕的事情會發生。
但即使如此K也還是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把針陸續拔出來。
「K,夠了停手吧!」我對著他大喊,但K也還是繼續在拔針,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警告一樣。
我的雙腳開始震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消失了一樣沒有辦法移動我的身體。
只有心跳聲好像大太鼓一樣,嘭嘭嘭地響動。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要好像電影一樣一拳打醒K嗎,還是馬上大叫S過來幫忙嗎。不過最重要是我現在根本動不了什麼都做不了啊。
「快點把他按在地上!」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體突然可以動了,於是我便朝著K的方向撲過去。
身後出現了燈光,從後面把我們照著。
站在那裡的是穿著和白天同一套衣服的方丈。
「唉,因為有一點擔心所以才看一看,果然呢...你們這群笨蛋。」
方丈走近然後探頭望一望小廟裡面,之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對...對不起!」K被我撲倒在地上暈過去了沒有反應,沒有辦法我只好一個人向方丈道歉。
「還好有來得及呢。不過也不怪你們,看到那麼珍奇的東西怎麼可能會不好奇呢。」
然後方丈走到K的身邊看著他。
「把這個孩子叫醒吧。你們兩個現在有不做不行的事情。」
我捉住K的肩膀用力地搖了幾下後,K終於睜開了眼睛。
花了一點時間才讓K從眼神游離到完全清醒,一見到方丈的時候K就馬上跪在地上。
「真的非常對不起!」
「夠了夠了,不用再道歉了。你們兩個人剛剛是誰拔針的呢?」
「是...我...」K舉手。
「這樣啊,那就只能勞煩你把針插回去了。這個袋上的每一支針都代表了一個邪念,一份罪孽。請你一定要心懷悔意,小心地逐支逐支插回去。」
「你是看得見那些東西的人嗎?」K驚恐地問。
「如果我現在說能見到的話感覺有點嚇人呢...但很可惜我看不見。不過呢,這個袋裡的確就是『那些東西』。對了對了,之前不是說以前有年輕人來過嗎,他們見到了,所以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很可怕。
K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把針一支一支插回去。
「不過我也明白呢...如果不好好告訴你們,過一段日子你們肯定又忍不住好奇心想來探險了吧。」
K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插針,於是方丈開始自說自話。
「你們邊做邊聽就好。這個袋呢,其實本來不是叫『袋大人』的,他的真名叫『犬返』喔。」
K和我兩個人都馬上望向了方丈,然後方丈對著我們溫柔地笑了。
「好奇心會殺死貓、現在你們內心裡的好奇心正打算把你們引向死亡。不過如果你們可以答應我不會說出去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們讓你們不再好奇。」
我馬上就點頭。
於是方丈也開始向我們說起了這個麻布袋的故事。
衪的名字,如果用漢字寫出來的話寫作『犬返』。
裡面的東西其實就是動物的屍體。把屍體裡面的血放掉内臓也拔掉,將它做成像木乃伊一樣的空殼後用來把某些東西放進去。
在這個狀態下這個東西已經不再是生物了,它只是一個空殼,一個容器。
而它用於盛載的...則是把針插進去的人的邪念。
製作犬返的目的,就是為了淨化那些邪念。
不過不要誤解呢,用來製作犬返的動物都是正常地到達壽命盡頭而死亡的。
而現在眼前這個袋裡的,則是一隻貓的木乃伊在裡面。
父親在當上一代方丈的時候比較常會使用老鼠來製作,但是這麼小隻根本插不了多少支針呢。於是後來也開始會用豬啊,蛇啊,狗啊那些動物。
總之只要是動物就什麼都可以。
當針插滿了的時候,也代表裡面的邪念也累積滿了。這個時候就會把它拿去本殿祭祀,讓它可以升天成佛。
一直以來,它們都代替人類為我們負擔了很多的怨恨和邪惡。
其實這裡到了現在這一代才轉型變成供奉農業神的神社,以前這裡真的就是只負責製作木乃伊來供奉,主神是一個叫做『大犬大人』的神明。
所以也可以理解成,這裡供奉的主神是一個由無數細小的邪念集結而成,巨大的怨恨集合體。
在神道學的觀點裡,有個看法是只要一個靈體生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又或者是衪擁有足夠的力量,就可以被稱為神明。
即使衪擁有的力量是來自於怨恨,也並非由其他神明的神力所賜。
「搞...搞定了。」
在方丈說故事的期間,K也終於把拔出來的針全部插回去了。
方丈小心地確認,然後確定了真的已經全部插回去之後就從懷裡拿了一樣東西出來放在K的手上。
那東西是一支針。
「這是你今天所犯下的罪過。請你把它插進去來淨化你犯下的罪孽。」
方丈的表情和語氣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於是K也選擇相信方丈,把針插進去袋裡面。
「好,這樣你們就安全了。」
最後我和K兩個人一起把袋放回去原來的地方,關上小廟的門後再向方丈道歉了一次。
「沒事啦沒事啦。就把這一次的經驗當作是教訓,以後不要再做危險的事情了。就把這個當作是懲罰吧。」
說完之後方丈用力地拍了我們的頭一下,然後微笑著說。
「要是有機會的話,請一定要再回來探望我呢。」
回到車上,剛剛睡醒的S看到我和K臉色不太對後用奇怪的表情看著我們。
這一次的靈異朝聖旅行對我們來說也許是真的獲益良多。回去的路上,我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這樣想。
我回過頭去看看後座的K,他也是一臉正在反省的表情。
看到我在看著他,K突然探頭過來小聲地跟我說。
「如果大叔說屍體愈大可以累積的怨念也更多是真的話,在那個本殿裡面你覺得有可能曾經有用人類的木乃伊來做的容器嗎?」
「就算真的有...你打算怎樣做?」
「當然是問大叔可不可以給我們看了。」
「我們不是答應他不再做這種事情了嗎?」
「那個時候是形勢所逼啦,要是下一次又被發現了頂多就裝傻就好了。」
「你還是給我閉嘴吧。」
更正一下,這一次的靈異朝聖旅行看來只有我一個人獲益良多。
好奇心會殺死貓。
這是我這一次學會最重要的教訓。
原文:
https://fumibako.com/kowai/story/1/59.html